56 海斗番外·温暖梦境(中)(1 / 1)
03.
十六岁的鹰宫海斗遇见了十岁的小月。
在一个与常年无异的夏天。
之后我每天依然都会出去做猎人协会分发下来的日常任务,当然期间也带着小月。
一方面是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另一方面每次猎杀LEVEL E之后看见她我就可以很快地平静下来,还能够顺便帮她找家。
我并没有告诉小月那些肮脏的生物是什么东西,她也没有问我。我觉得这样很好。
她腿上的伤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有点严重,养了好些日子。
猎杀的时候我不可能把她抱着或放在一旁,就只能让她趴在我的背上用手搂紧我的脖子,双腿夹住我的腰。可就在这一次次的动作中,伤口裂开了一次又一次。
她始终都没有为此同我说些什么。
我之所以会帮人梳头发,也是拜小月所赐。她一头黑沉如墨般的长发直至腰间,但摸上去发却很稀薄。小月后来同我说她在家一直是自己梳头发,有时候够不着或者是图快的时候,索性就用梳子卡着头发扯下来,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一梳就可以掉很多头发下来,久而久之也变得容易掉发了。
有天早晨我就看见她在窗边对着镜子梳头发。小月半天也拉拉扯扯没能梳好,我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拿过梳子,说道:“你教我怎么弄好了,我帮你。看着你急。”
小月也是一阵羞恼。
学起梳发来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可言。自打我有了头一次,就免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小月并不盘发,所以只需要用发箍扎一下就好。但尽管如此,我也依然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其实当初在小月自己梳完头后,看见地上零散的黑发,我竟惊觉:她很脆弱。
所以我便情不自禁。
之后就是有关于睡觉地方的问题。
我是一个人住的,房子很小,床也只有一个,打地铺的工具除了多一床被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月第一天住下的时候我是把我的床单扯下来给她垫在客厅的地上,然后给了床被子给她,却不想在这炎炎夏日里她居然第二天就感冒了。
我想她毕竟是个小孩子,体质弱,我也就将就下自己睡客厅地上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几天之后,我竟然一身酸痛,也许是因为地上湿气太重。
总之我和小月尝试了各种方式,最后还是挑了一个最尴尬却是最舒适的方法。那就是,我们都睡床。
我现在睡的床是母亲按我未来如果能有一米八五的身高的伸展长度买的,少说也有二米一,而且我还离一米八五挺远的。
因为是单人床,睡两个人的话,宽度并不太可观。不过幸好小月还小,我们两睡着还是能翻身的。
每天晚上我们总会在睡前说些话,很多时候是说一些各不相干的事情,只是听的人很认真。
其实这么睡身体上还是有些不适的。只是我一直自制力很强,况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我没理由月圆化身“狼人”。
转眼间,日子就过去了好几个月。
“这样下去绝对会留疤的。”我在一次帮小月的伤口换纱布的时候,说道。
“没关系的,海斗哥哥。”
小月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只要能够早些日子回家,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是的,只要她能够每天跟我出去,迟早有一天,会熟悉这一切陌生的大街小巷,尽早地回家。
她笑得很温暖,但我却心生出一种难受感。细细地摩擦着我的心尖,无以言说的痛痒。
“小月……不喜欢待在哥哥这里吗?”我不由自主地问出声来。
她愣了愣,又恢复了之前清浅的笑容,似安抚我一般,冰凉的手指抚上了我的眉心。
“并不是说不喜欢哥哥这里。只是,在这里待久了,爸爸妈妈会很担心我的吧。”
04.
她还在轻轻地安抚着我躁动的心。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我却突然间就心生出一丝悲凉。
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她,也不应该把她带回我家里,不应该得到她的温暖,不应该和她一起生活。
“小月。”
“嗯?”
“如果说,小月一直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会一直一直待在哥哥身边吗?”
“也许会吧。但是我也总会学会自己生活的。”
尽管我也明白那些道理,你终是不属于我这里的生活,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发丝。黑发如墨,入手却又柔滑如丝。
“小月……让哥哥一直一直,给你梳头发好不好。”
“好。”
“小月,回家了之后,要记得来看看哥哥。”
“一定会的,海斗哥哥。”
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你待在我身边。
可我也没有想到,这句话从来都没有机会说得出口,也没能够实现分毫。
直到多年后,我有个当名医的朋友也在为一个人而整日眉眼低微时,我才彻底大悟。
原来,百病皆可医,唯有你,无从治。
时间当真是如流水,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深冬初春的时候。
小月一直没能够找到自己的家,却也为了不让我担心,没有表现出来她内心的焦躁不安。她说她出生在夏天,初夏的时候,而我不同,我出生在冬天,大概是最深的时候。
“哥哥,生日快乐。”她脸色微微绯红地说着。
小月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桌子旁边,烛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她便缤纷了整个世界。
这个夜晚,这样的一个少年掏心掏地眷思着你。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样一个人能够让你觉得无所不能。
如若时光能够静止在那个夜晚就好了。
我不知为何眼前突然开始模糊,看着小月触手可得的身影在面前摇晃,就这样,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暮色沉沉,客厅的窗户大开,深冬的寒风在呼呼作响。
“哦?醒得还蛮快的。”从正前方传来低哑的男音,我感觉到那股不知名的熟悉感,一头金发的男人瞬间印入我的眼帘。他如血般鲜红的眼瞳就那样生生地闯入了我的视线里。
我一瞬间就从睡梦的朦胧之中彻底清醒了。
纯·血·种!我几乎没得由来地感觉到全身的惧意,听师父曾经教过我的,哪怕是他都不能够保证能够在一个受伤的纯血种手下全身而退,更何况我去年刚刚入门的师弟就是被一个虚弱的纯血种灭了门……我刚刚想后退,却猛然发现,窝在那男人怀里睡得浑然不知的小月!
“你是谁!”我大声地质问道,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牙尖都在打颤!
“看到我的发色,还不知道我是谁吗?”金发的男人优雅而危险地弯唇,“对于你这种基本知识都没有过关的小猎人,我大概没有必要自报家门。”
发色……脑子里的信息一闪而过。七大纯血家族,以金发为遗传特征的,那就只有那个人了吧。如今只剩下家主一个血族的——黄梨家家主,黄梨释。
05.
“你,你来干什么?”我感觉到自己的牙尖都在打颤,因为是第一次面对面跟纯血种交流,我甚至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接她回去。”黄梨释横躺在被对着打开的窗户的沙发上,从他身后刮来的寒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在这昏暗灯光的照耀之下,竟然时不时地闪动着夺目的黄金光泽。他笑得温柔却也危险,伸出修长的手指,从小月因为熟睡而有些散开的黑色发丝,黑夜如墨深沉,把他衬得阴暗,却也印现出高贵,眼瞳里竟闪现着我读不懂意味的星光。
“尽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的眼神有些凌厉地问出声。曾经我也听说过了关于吸血鬼是有种奇怪的法术,可以封印其他吸血鬼的嗜血因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那个家伙是个吸血鬼,甚至可以欺骗过纯血种的眼睛。不是我不相信小月,但我也确实不能够让这种可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过。
“没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黄梨释高深莫测地对我笑了笑,随手地掂起小月的一把黑发,像是说今晚吃什么菜一般轻松地说道:“起码,在我还没有吸她的血之前。”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哥哥泰斗。他之所以也堕落成了那种肮脏的生物,全部都是败纯血种所赐,虽然协会至今都没有查明到底是哪个纯血种吸了他的血,不过我估计他们查明了也不会有什么行动,但我心底里那股深藏已久的怨恨,我是无法否定的。
但如今,我一想起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眼前这个心深如海的纯血种男子就要将小月占为己有,将他那肮脏的尖锐的獠牙狠狠地刺进小月幼小的脖颈间的幼|嫩|肌|肤之下,甚至是陶醉地吮吸吸食着她流淌着的血液,然而小月却只能无力地呻|吟着疼痛然后任他摆布……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的胸腔里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充填。
“放开她!”我大声地说道,不顾寒风将我吹得有多么刺骨。
“哦?”黄梨释对于我的怒意连惊讶都没有,只是反而一挑眉,将小月揽着的手无声地紧了紧,收敛起了他之前的笑容,眯起他在黑夜中格外夺目的血瞳,却遮不住那不窄的缝隙之间透过来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刺穿的鲜红的光辉。
“放开她。”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你是吸血鬼,而她是人类。”
黄梨释仿佛是一直在等我这句原因,听完他就笑了,一如之前的优雅笑容,“我只是想接她回家。”
他又说道:“我想你大概是知道的吧,她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我突然间没得由来地像是被人推入了冰封的深海,全身都冷得窒息。
我只能够承认。
“……是。”
——小月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我早就清楚有这个可能了。
——只是,我却一直不愿意去相信。
“所以,我只是送她回去,送她回去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哦对了。你不用担心,她回去之后不会记得你太久的。”
我惊讶着不解地看着他。
“她的这段记忆会被我刻意的模糊……随着时光的延长越来越记不起来。”
直到,你们再次相遇。
然后,便是我长久的静默。
“时间到终点了。”
突然之间,黄梨释身后的窗户刮来一阵更猛烈的寒风,竟然生生地将抱着小月的黄梨释就这么凭空托起,我看到黄梨释的眼瞳在那一瞬间大亮,仿佛也在那一刻的同时听到了远方因为午夜十二点传来的一下一下的钟声。
“再见了。”
黄梨释的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召唤一般低低地响起。
我在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黄梨释就带着小月消失在了风的尽头,无影无踪。
“小月——!!!”
我的怒吼如滔天洪水,仿佛要撕碎这夜风,撕裂这黑夜。
窗外夜飘雪。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温暖的梦境。
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十六岁那年遇见小月的那天起,到十七岁生日之前的这段日子,无尽地轮回。
我们几度轮回,几度失去,最终相遇。
06.【平行世界●旁白视角】
“小月——小月——”
牧野月院步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很熟悉,又像是很久违的声音。
感觉眼前有一层薄雾将她困圈于黑暗。
这时仿佛有一扇门被人推开了,然后悄无声息地冲开了这一层黑暗,霎时间,眼前是一片柔和的光亮。
“小月啊,你怎么能在这里睡着呢?”“会着凉的哦。”一男一女的嗓音安静地响起,伴随着记忆的追溯,眼前模糊的轮廓逐渐描绘出来。
“爸爸,妈妈。”感觉到自己被牧野夫人抱在怀里,不由得伸了个懒腰,笑得异常灿烂,“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月这样子,应该是个很好的梦吧。那么小月的梦里有谁呢?”
“有一个陌生的哥哥。但是我跟他相处得很友好。”
“小月,形容一下到底是怎样的吧?”
“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它是个很温暖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