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少年汉尼拔18（1 / 1）

离开科纳斯家里，艾瑞径直回到了修道院，睡得天昏地暗。

他并不担心烈火净莲出现错误，虽然他用的是出错率最高的初级刻印术。烈火净莲毕竟是他在天界画过无数次的刻印，出错的几率已经变得很小了；而且刻印启动后，由科纳斯的表现来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睡到第二日中午，艾瑞才醒来。帮修道院买食材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新闻——有一辆运送囚犯的囚车失踪了。

艾瑞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想着，格兰茨似乎最近就要被送到德拉萨圣监狱服刑了。但具体是哪一天，艾瑞可记不清楚。

回到修道院，却遇见一个自称波皮尔的督察。他是来查格兰茨囚车失踪的事情。

艾瑞才知道，中午听说的囚车失踪，正是运送格兰茨的。

“他很可能是我追查的战争犯中的一个。”

波皮尔说。

“战争犯？您真应该把这些人都送进监狱。但是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我可不认识格兰茨。”

“不，你认识他。”

波皮尔把一张照片取出来给艾瑞看，上面是瑞恩和格兰茨秘密碰面的情景。

同时，波皮尔的枪已经悄无声息地指着艾瑞。

“我希望你跟我回去做调查。我很怀疑你参与劫持了运送他的囚车。”

艾瑞皱眉盯着那把□□，无奈地点点头。

但是在波皮尔拿出手铐想给他戴上时，艾瑞仗着身形高大，打歪了波皮尔的□□，将手铐反扣在波皮尔手腕上，另一边则扣到栏杆上。

艾瑞可不想跟波皮尔去警察局。虽然他没劫持囚车，但是作为瑞恩，他身上可不干净，被查出来了，不是得蹲监狱了？

波皮尔反应过来，扣响扳机，艾瑞被子弹擦过腰际，却未伤到要害，并趁机扣住波皮尔拿枪的手，将枪夺了下来。

“我才不会跟你回去调查。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理查尔·费罗列。格兰茨是他的手下。”

艾瑞捂住腰部的伤口，向波皮尔透露了一些讯息。

理查尔·费罗列，正是科纳斯的岳父——巴黎黑道的无冕之王。

当然，波皮尔不一定敢查理查尔，他不仅黑道地位显赫，跟巴黎的市长还交情匪浅。波皮尔要是敢动他，很可能得丢饭碗。

而且艾瑞还知道，囚车不一定是理查尔劫的。

在厨房使用变身术，换上女装，艾瑞才离开修道院。正好与打开手铐，追过来的波皮尔擦肩而过。

艾瑞不再管他，向紫夫人家赶去。

敲响房门，开门的不是紫夫人，而是汉尼拔。

汉尼拔穿着正式的晚装，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见到艾瑞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请进，瑞拉小姐。”

餐厅已经摆好餐具，正好两副。艾瑞想，也许汉尼拔和紫夫人正打算吃晚餐。

“晚餐马上就准备好了，瑞拉小姐可以先喝杯红酒。”

汉尼拔引艾瑞坐下，为他倒了一杯酒。然后进入厨房，似乎是煮了什么东西，艾瑞闻到一阵馋人的香味。

“紫夫人呢？”

艾瑞放下手中的酒，走到厨房，问忙碌着的汉尼拔。

然而不等汉尼拔回答，他便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东西，被一块白布盖着。白布上沾染着几滴红色，像是血迹。

“婶婶昨天离开了。”

汉尼拔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注视着锅里的浓汤。

“离开了？”

艾瑞的注意力重新转回来，他显然对紫夫人的离开感到非常意外。紫夫人在法国，除了汉尼拔根本没有其他亲戚了，她离开了又能去哪儿呢？

“她只是需要一个人进行一场，没有目的的旅行。”

汉尼拔将汤盛入碗中，撒上翠绿的香菜。

艾瑞将手伸向被白布盖着的东西，声音却未停，“一个人？不是很孤独么？”

却慢慢伸手将惨白的布拉开，“这是什么……”

一句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白布下，是一个神情恍惚的男人。这个男人，正是失踪囚车中的犯人之一，格兰茨。

格兰茨的脸色非常苍白，目光呆滞。嘴角流出一缕透明的涎液，滴到胸膛上。他上身穿着白色衬衣，被涎液打湿的地方，却透出一大片血迹。

汉尼拔看见艾瑞的动作，并没有惊慌。他放下手中的碗，走到艾瑞身边，拿起一条精致的餐巾，将格兰茨嘴边的液体轻轻拭去。

“他也闻到食物的喷香了，呵……”

汉尼拔玩笑似地说着。

艾瑞颤抖着手将格兰茨的衬衣解开，却见一颗鲜红的心脏，在血色淋漓中跳动。

艾瑞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汉尼拔，“你……对他做了什么？”

汉尼拔放下餐巾，毫不在意地说，“切下他肺部最鲜嫩的一部分，烹调出美味的食物。他暂时不会死，放心。他跳动的心脏，正好可以作为下一道美食的主要食材。”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颗心脏。心脏的跳动慢慢减缓，最终停下。

艾瑞大口喘息着，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汉尼拔却将白布重新盖上，然后舀了一碗汤，递到艾瑞面前，“蘑菇炖肺汤，瑞拉小姐，要不要尝一尝？”

艾瑞瞪眼看着动作优雅的汉尼拔，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打开，白瓷的碗应声落地，碎成两片，浓汤洒了一地。

“你可以直接杀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瑞问。

汉尼拔神色未变，将手指上沾染的血液和汤汁一起吃下，“味道不错。”

艾瑞简直不忍直视，于是无须再忍，揪起汉尼拔的衣领，带到餐厅，“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否则……”

“否则怎样？举报我？”

汉尼拔皱眉将艾瑞的手从自己的领子上拿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

艾瑞简直要气疯了，抖嗦着手，指着汉尼拔，“你……你……你这个变态！！！学什么不好竟然学吃人？！！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说完撩起衣袖，气势汹汹地冲向汉尼拔，把汉尼拔扑倒在地。拳头正想落在汉尼拔脸上，中途却转了方向，揍向汉尼拔柔软的肚子。这一拳力气可不小，汉尼拔疼得脸色一白，身体不自觉蜷缩着。

艾瑞见他这样，也不再动手了，直接找了一条绳子把汉尼拔绑了起来。期间汉尼拔也挣扎过，奈何艾瑞虽看似女身，却有一米九的高度，那力气也完全是瑞恩的力气，毫无衰减，汉尼拔怎么可能挣脱得开？

一番动作下来，艾瑞满头大汗，腰部被擦伤的地方也流出血来，甚至染红了他的外套。

汉尼拔被绑着，神情阴冷地注视着艾瑞，看起来似乎非常不满。只是发现他腰部的血迹，瞳孔微缩，“你受伤了？是谁伤的？”

艾瑞一屁股坐在地上，毫不顾及淑女形象，当然他也不是淑女。把自己的上衣脱掉，然后撩起里衣下摆，露出长长的血痕。

“关你屁事，你自己好好反省！”

他恼火地对汉尼拔吼道，眼睛却盯着伤口，眉头纠结。

他其实挺怕疼的，以为只是小伤无需用药，便没管。伤口上药的话，很疼。之前肩膀被汉尼拔刺伤，上药时他疼得都要骂娘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伤口看似无碍，却还是得包扎上药的。流血还是小事，发炎就不好了。

艾瑞捂着伤口站起身，准确地找到紫夫人家药箱的位置，然后慢慢为自己上药。

汉尼拔见状，心情莫名地好起来，“看来瑞拉小姐对我婶婶家很熟啊。”

艾瑞拿绷带的手微微一顿，最后转过身，没理汉尼拔。

处理完伤口后，艾瑞在地下室找到了另外几个囚犯的尸体。这几具尸体倒是完整，只是脸上都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惧，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艾瑞叹了一声气，忍着腰上的疼痛，在地下室挖了一个坑，将所有尸体掩埋。然后把所有可能成为罪证的东西都扔进壁炉烧毁。

不然还能怎样，他总不能真的去举报汉尼拔，把他送进监狱吧？

做完这些，艾瑞一脸阴沉地走到汉尼拔身边，踢了踢他的脚，“囚车你处理了没？还有那三个押运囚犯的警察呢？”

汉尼拔睁开眼，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明亮，毫无杀人的愧疚情绪。

“怎么？若没有处理，你要帮我？那你不就是从犯了？”

艾瑞闻言，额头一阵抽痛，“我就是从犯，我罪大恶极，我竟然包庇你！！！”

他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出来，却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委屈。最后他不说话了，盯着汉尼拔，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囚车被我开进河里了，装了石头，不会浮起来。而且里面我清理过，就算被发现，也影响不了我。那几个警察嘛……他们很幸运，没看见我的长相，被我扔在树林里了，醒了自己会走吧。”

汉尼拔见艾瑞神色痛苦，不自觉放轻语气，解释了一遍自己所做的。

而艾瑞听完后，无力地坐到汉尼拔对面，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这是很明显的逃避的姿态。

他在问自己，汉尼拔这家伙这么变态，还有什么守护的必要？难道天界不该派个净灭天使下来，直接把他人道毁灭么？

但是自己呢？为什么要帮他掩盖罪证？自己真的是从犯啊。所以汉尼拔有罪的话，他也有罪。

他是个罪人，已经没有当守护天使的资格。

艾瑞第一次这么悲观。消极的负面情绪全方面压倒他以往积极向上的乐观性格。

汉尼拔低垂着双眸，神情安静。曾经在艾瑞眼里，他是一个帅气的阳光少年，该得到这世界最大的幸福。

然而汉尼拔早在幼时，看着父亲被炸死，看着母亲和亲妹妹死在自家怀里后，就失去了幸福的本能。

他在最单纯的年纪，看到人类最肮脏的一面。他看着人类互相蚕食伤害，他能做的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但他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他其实也保护不了自己，无奈又悲哀，恐惧又绝望。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你不用觉得愧疚。”

汉尼拔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沙哑，仿佛救赎。

“格兰茨就不用说了，他杀过人，也吃过人，早该被人杀，被人吃。”

汉尼拔继续说。

“另外四个囚犯，0705号，叫希特拉·杰弗里。他□□了三个未成年少女，并加以肢解残害。0714号，叫利恩·弗兰卡。他在战争时期，劫杀了无数难民，战争结束后逃到了美国，今年才被抓获。但是因为他后来积累的人脉势力，没有被判死刑。这次转监狱，正是他获得免刑的第一站。还有0733号，叫科林·西里斯。”

说到这里，汉尼拔顿了顿，然后勾起一抹微笑，“他跟格兰茨说起来还是同事呢，帮理查尔杀过许多人，不仅是理查尔的敌人，还有一些平民。其中甚至有理查尔妻子的父母。因为他们极力阻止理查德娶他们的女儿。”

“最后一个……0735号，叫科瑞恩·查理。他抢劫了一户人家，然后纵火将那一家人十二口全部活活烧死了。”

说完最后一个，房间里安静下来。沉默蔓延，气氛沉静到极点。

汉尼拔转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有树枝张牙舞爪地动着。

“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也不要觉得难过。你没有罪。”

汉尼拔淡淡地开口，似乎想打破一室寂静。

然而艾瑞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等了许久，天色渐渐亮起来。

艾瑞坐在墙角，汉尼拔在他对面。两人的距离不过三四米，却仿佛隔着天和地。

直到汉尼拔动了动，将身上的绳子取下。然后无声地走到艾瑞身前，慢慢低身，将他抱起。

艾瑞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眼泪的痕迹。

汉尼拔将艾瑞抱到床上，帮他擦了身体，重新处理了他腰上的伤，然后给他换了睡衣。大约是太累了，艾瑞对汉尼拔也没什么防备，所以一直没有醒来。只是皱着的眉，从未松开。

汉尼拔侧躺在他身边，撑着自己的头，手指描摹着他的眉，他的鼻子，直到他的嘴唇。

“你真奇怪，看起来是女人的身体，却还有男性的器官。是因为……‘变身’的缺陷？你其实本质上是男人吧。”

汉尼拔沉思着。

艾瑞身上的秘密，实在有些奇幻。他甚至猜测艾瑞是个外星人，根本不属于地球。

手指无意识地下移，划过他的脖子，他的肩头。最后停留在那个刚愈合不久的粉红色伤口上——那是汉尼拔留下的伤。

“还痛吗？我记得你非常怕痛来着。”

汉尼拔轻轻揉着那伤痕，感受到伤痕异于其他部位皮肤的粗糙。

“如果你变了模样，你该提醒我。要是知道是你，我怎会伤你？”

他喃喃地说着，低头吻了吻那伤口。

然后紧紧抱着艾瑞，随艾瑞一起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