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少年汉尼拔14（1 / 1）

死亡并非突如其来。艾瑞晕倒在烈火之中，意识却异常清醒，就像当初作为看壶人，被撕裂切碎一样。

艾瑞想要从那具身体中逃出，却怎么都做不到。火舌舔舐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晕过去可能也好，让人绝望的是，无论痛到何处，他都清清楚楚。身体本能地呼吸，炙热的气体和烟雾犹如毒蛇一般钻入气道，啃咬着他的肺部，比身上被烫伤还要难受。

时间过了多久？艾瑞不知道。也许只有十几秒，但每一秒都比一百年还难熬。直到感觉浑身一轻，他终于从那具烧焦的尸体上解脱。他耷拉着翅膀久久地蹲在地上，颤抖着将自己紧紧抱住。

然而时间并不允许他继续脆弱下去，他剩下的灵力根本无法支持他在没有凡人身体保护下停留太久。慢慢抬头，再慢慢起身，艾瑞终于找到继续下去的勇气。

既然这是真实的世界，这个任务，就是自己第一个任务了。第一次，自然要做好才是。更何况，指引曾经说过，不完成任务不能“正常”返回。艾瑞虽然好奇这个“正常”指的是什么，却也不想以身尝试。上一次灵力透支后的那个奇怪诡异的通道负面，他可是记忆犹新。

很快就在一座民房中找到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熟睡的青年。艾瑞正想借用他的身体，却被突然响起的指引的声音阻止了动作。

“新手指引，借用凡体死亡将导致守护天使沾染罪恶，请务必珍惜生命。”

通常情况下，借用凡体的守护天使必须做到，保护原身不受损害，避免对与原身关系密切的人造成伤害等，保证守护任务结束后原身可以继续原有或更好的生命轨迹生活下去。

但借用凡体的过程中，难免出现伤亡。

若是有意外的损伤，给原身造成巨大的影响，守护天使相应地会被扣掉任务分数，同时天界也会派出专门的天使对被借用凡体的人进行补偿。

若是死亡，天界负责凡人转生工作的天使则会根据原身灵魂的特质，将原身的灵魂带走，安排其转入轮回。

这是在一般的凡界的规定。在边缘世界是怎样的，艾瑞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听他那个大哥说过，边缘世界大多充满罪恶，一般的天使根本不敢去。在边缘世界，凡人死后，会自行进入本世界的轮回——只要在此之前没有被别的更强大的灵魂或者来这世界闲逛的魔鬼吞噬。

在凡界杀人都易沾染罪恶，而导致自己借用的身体死亡，自然也与杀人无异。艾瑞知道，借用的凡体死亡不仅代表自己任务分数会减少，还意味着沾染罪恶的危险。但通常情况下，只要死者死前不是很痛苦，产生的恶念不多，那么沾染罪恶的几率还是很小的。只是听指引之言，在这个世界，借用的身体死亡是必将沾染罪恶么？那为什么第一次死亡时指引没有说？

艾瑞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翅膀，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容易被忽略的角落里看到一个黑色小圆点。这是因为艾瑞·格瑞希的死亡么？

新的指引声音打断他的思路：“新手指引，为了避免罪恶产生，每次死亡，守护天使将代替原身承受死亡的痛苦。”

难怪，每次都无法脱离身体。难怪，只有那一点黑色。因为他受的那些痛苦，罪恶才减少了么？还真是严苛啊。那一点黑色，恐怕不是因为借用的身体死亡，而是因为他杀死了那几个魔化之人，不小心沾染上的吧。

艾瑞皱眉看着床上躺着的青年，青年身上虽然没沾罪恶，身体却不怎么好的样子。艾瑞不想再死一次，咬咬牙，放弃借用青年的身体。他要找一具身强体壮的凡体。

如此，沿着街道溜达了一圈，在黑夜中潜入人们的房间，寻找可以借用的身体。艾瑞终于在一个修道院的厨房找到一个男人。男气息虽不像之前那个青年纯洁，身体却非常好。目测有一米九以上，肌肉均匀而有力，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艾瑞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成功借用了身体。

男人是个孤儿，名叫瑞恩。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其实才十九岁。幼时在战争中幸存下来，被这个修道院收养，平时会帮着修道院做些杂货。此外，瑞恩受雇于一个神秘的男人，偶尔会接受任务，保护某人，或者教训某人。好在瑞恩长在修道院，坚决不杀人，手上没沾人命。

巧的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如果没认错，正是那几个艾瑞痛恨不已的战犯之一——格兰茨。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眨眼过去。艾瑞站在枫丹白露朱莉安娜街某处豪宅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艾瑞昨天收到一个任务，保护一个叫克利贝尔的男人。那时艾瑞正在厨房削土豆，长得嘿嘿大大的格兰茨突然出现在门口，什么也没说，就给了一个地址，地址下写着“保护一周”的任务描述。

艾瑞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格兰茨离开了，才想起，刚才就他和格拉茨两人，正是下手制服他，然后检查其记忆，评估其未来，做出审判的好机会。

不过相信以后也有机会，艾瑞倒并没有因为这次放过了格兰茨而烦恼太多。

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艾瑞正想问个好，却发现开门者是个小女孩，他认识，正是那个迷路的女孩，后来在餐馆也见过的科纳斯的小女儿。

“娜塔莉亚！是谁在敲门？”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脚步声响起。

艾瑞看到一个穿睡衣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科纳斯。也是他要保护的对象，克利贝尔。

真没想到，科纳斯竟然改名叫克利贝尔了。

小女孩娜塔莉亚显然对艾瑞现在人高马大的形象有些害怕，躲在科纳斯身后，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你是……瑞恩？格拉茨叫你来的吧？”

科纳斯让了让身子，好让大块头艾瑞能进入房子里。

艾瑞沉默片刻才回答，“是的，格兰茨叫我来保护你一周。”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既接近科纳斯，又不会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艾瑞希望科纳斯还有救，不要像格鲁塔斯那样，已经被罪恶侵蚀。因为艾瑞不想娜塔莉亚失去父亲。不希望父亲的罪过，却要无辜的孩子承担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艾瑞用时光回溯看了科纳斯的记忆。断断续续的片段拼凑出一个结论，科纳斯就是个为了名利，手段卑劣的豺狼。

战争结束后，科纳斯凭着战时烧杀抢夺到的财产，做起了生意。奈何他运气不佳，最后几乎血本无归。这时他遇到了他的妻子，在妻子的父亲帮助下，重振旗鼓。同时联系上了格鲁塔斯等人，开始有了合作。这次能逃过格鲁塔斯的牵连，靠的就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岳父大人。

从科纳斯的记忆里看到的关于格兰茨的事情却很少。只知道原本格兰茨是去了德国的，却不知为何成了科纳斯岳父的手下。

几天来的观察，艾瑞深知，科纳斯在未来也不可能变成一个好人。在妻子儿女面前他可能会将自己的真是面目伪装起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的野心一直都在。格鲁塔斯之死，对他来说是危机，也是一个契机。他已经准备好接手格鲁塔斯的生意，大赚一笔了。

艾瑞摇头叹息，看来科纳斯已经没救了。但他还是想给他个机会，为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只是意外却发生了，艾瑞措手不及。

那是保护任务的第五天，科纳斯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朋友家玩，要明天才回来。

夜里，艾瑞听到科纳斯屋里有奇怪的响动，警觉地起身前去查看。黑暗中，艾瑞敲了敲科纳斯的房门，“先生，您还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稀里哗啦的碰撞声传来。艾瑞知道情况不妙，撞门而入。这时科纳斯也出声了，“杀了他！”

艾瑞才看清屋里的状况。科纳斯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染血，指着站在阴影中的一个人。

明明科纳斯才是有武器的那个，却明显比那个身无寸铁的男人恐惧。拿着刀的手都在颤抖着。

阴影中的人慢慢走出，艾瑞才明白科纳斯为什么害怕。那个人的脸上沾着鲜红的血液，带着残忍的宛如恶魔般的微笑。明明是一张很俊美的少年的脸，却带着明显的邪气，诡异而危险。

艾瑞却只想爆粗口，这家伙怎么长着他家阳光帅气——只有他觉得阳光——的汉尼拔的脸？！！他绝对不承认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邪恶勾人，咳咳，的少年是汉尼拔！

汉尼拔却仿佛没看见艾瑞一般，将手里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扔掉，然后舔了舔自己的带血的手指。

艾瑞定睛一看，喝！那坨东西分明是人的耳朵！！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科纳斯，果然看见他脸上有血，但对着艾瑞的那只耳朵却是好好的。直到科纳斯转头看向他，他才看到，科纳斯另外一边的耳朵确实不见了。

艾瑞心里咯噔一声，冒出一身冷汗，眼里全是不敢相信。

科纳斯神情却有些迷糊，耳朵的位置流着血，他却没怎么管，身体也有些发软，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很明显，是被下药了。

“杀……杀了他……”

科纳斯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混沌，甚至有些睁不开了。尽管如此，他眼里的惊恐却很明显地透露出来。

艾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汉尼拔神情冷峻。但他的心里却卷起了狂风骇浪，浮浮沉沉，不得安宁。

“汉尼拔？”

他不由自主地开口，似乎想确认一下。

眼前之人也许不是汉尼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