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1)
雪燕从传讯室里出来,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起她的短裙,两条修长的美腿,灯火明黄的光落在她的腿上,令人垂涎三尺。
寒冷钻进骨髓里,她冷得瑟瑟发抖有。怀抱着自己,在落叶中飞舞。夜色下的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每一步,似乎骨头架都散开了。倒在地上,任叶与尘土扑在脸上,落在脚上,飞到手上……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被这个世界掩盖住了。埋葬于心的,翻滚着的记忆与痛苦……
为什么撒谎?
想掩盖什么?
她害怕?
她恐惧?
两行泪水流过,浸过身体的每一处,世界纷飞了。所有的一切崩塌了。只剩下她自己,躺在荒芜中。旷野上,星火燃起,寂静无声,沉浸于美梦中。
永远不要醒过来。
黎明将至,永远不要醒过来。
阳光在第二天清晨的香樟树上落下柔和的光线。射向眸中,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抚摸着我们的眸子。温暖,安静。青灰色的天空下,高高的屋顶。一排排高楼大厦伫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面无表情地走过。黑压压的人群中,隐藏在大地深处的嘲讽,是那么无声。忙碌着的人们,失去知觉的人们,麻木不仁的人们。
公路上。
蜿蜒的山脉。
变换着方向。
在漂移而过的车子里,独自穿越这座城市,直插心脏。
冷眼瞥过,无论发生什么,漠不关心。
雪燕从一堆废墟中爬起来,走在街上。
路上的行人回过头,望着满身落叶的她。她依旧昂着头,向前走去。
何必关心别人的目光。
我疲惫不堪地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回到宾馆。我们彻夜未眠,相顾无言。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去上班了。站在门口,拿出钥匙。见雪燕,浑身酒味,头发上沾满灰尘和枯叶。
红肿的眼睛,哭花了的妆容。
一见到我,扑向我的怀里。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两个人跌倒在地上,手臂和膝盖都磕破了皮,一丝丝鲜血涌出。
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吃力地把她拖进房里。
浴室里,打开热水。呼啦啦的水声像弹奏的钢琴曲一样。手指下滑过的《大黄蜂》,强烈的奏鸣。震耳欲聋。浴室里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我们好像置身于云雾缭绕的仙境般。雪燕睁开眼,舔着嘴角的水珠。浑身湿透,她的肌肤的每一处都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她抬起眼,眼神迷蒙性感的望着我。
“你妹的,振作点。遇到这点事,就这样子。你妹的,不是很厉害吗?没有什么坎跨不过去吗?”我提着她的头发吼道。
雪燕甩开我的手,把我推到墙角,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你他妈的,凭什么说我。你从小到大,顺顺当当的,没遇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痛苦。你什么都有。而我一个人,我他妈的,是个孤儿。”
我打开浴室的门,气冲冲地走出去。身后响起她震耳欲聋的笑声,十分惨烈,十分痛苦,像把碎瓶渣揉进我的心窝。瓦片换好衣服,用纸巾擦干眼角的泪。提着包,走出去。
这时,林子浩开着车,出现在楼下,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彻夜未眠。不像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送你。”他拉开车门,眼睛望着前方,清晨的雾气笼罩在车窗上。
现在对他来说,是场战争。越是艰难的时候,越是要冷静沉着。不可以自乱阵脚。
他的父亲,经过了这一天一夜的审讯之后,终于出来了。这时,我和林子浩站在门口,迎接他。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疲倦与慌乱。镇定自若地露出和蔼的笑容。让你觉得是个戴着面具的魔鬼正朝你走过来,毛骨悚然。
而在另一个地方。
长长方方的房子里,一间一间的被隔开。仰着头,望着高高的墙上。
小小的窗口。
高楼外的防护栏。
阻隔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和一群堕落的人呆在一起。
似乎快忘记了,他也有这般堕落的灵魂。
汤必全望着灰色墙壁,墙壁上倒映着黑色的影子。天空的飞鸟,是用怎样的姿态飞翔着?他忘记了?失去了自由。难道要永远这样活着?像行尸走肉般,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一堆空洞的肉体。
白天一个陌生男人来看他,坐在他的对面,对他说:“你不应该这么做。”
他暗自皱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表情波澜不惊,道:“回去告诉林总,他迟早会和我再次在一起的,做狱友。”
坐在他对面的人,轻蔑的笑着,鄙视地望了他一眼,提着公文包,贴着玻璃,一朵雾花在眼前盛开,用口型道:“你的想法不会发生的。”
汤必全冷漠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截身子陷进阴影里。
冷汗淋淋,浑身颤抖,
曾经一起成长的记忆。
一起打架,一起开同一辆车……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这般要好。
“这虚伪的友情。”他狠狠地咒骂道。
他手里握着的把柄,是对林总致命的武器。
次日,雪燕从床上爬起来,喝了一口水,靠在我的肩头,道:“关于林总的事,你想知道吗?”
我从清晨的一缕阳光中,震惊地坐起来,诧异地望着她,久久不能说话。
她暗淡的眸子瞥过窗外的天空,安静的侧脸,倒映在柔光里,思绪飘向远方。
“他是个黑户。”
泪水模糊了眼睛。城市的上空,火光一片。大火把记忆烧成了灰。
在思念过去的街角里,无处可逃的背影。
无数次地想起这些事,想把它们从记忆中挖走,烧毁,化成灰。
想忘记过去的一切。
可,有那些混蛋,你清晰地记得。
挣扎于痛苦。
过去,历历在目。
她哽咽地讲起过去的那一段时光。
风雨中,深林中,天空中……她与汤必全、林伯伯,除了睡觉时,几乎形影不离。
由于林子浩的父亲是个黑户,所以屡屡犯案,得以逃脱。
目睹了两个人一起吃喝嫖赌,一起放高利贷,一起贩毒……见证了他们太多的丑陋。但,林总之神秘,她无从知晓。他是个令人害怕,恐惧的人。
“黑户。”还是汤必全无意中告诉她的。
她无助地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浑身哆嗦,断断续续地说:“嘉意,我知道得太多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