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1)
昏暗的走廊,天花板上的污渍,门咯吱咯吱的响声。天空是沉重的铅色。打开门,雪燕酒红色的头发在空气中微微摆动。她露出明媚的笑容,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倾盆大雨,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她走进来,坐在床边的一把木椅上。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与昏暗的房间。从右手边的包里掏出一根紫色的发带,在半空中挥舞着。
“其实,我从未忘记过。”她沉吟了半响,说道。
我望着那一缕紫色在眼前流动,在空中划过的优美的轨迹,心里突然张开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可怕的秘密。有些事,我不敢随意地去面对。床单上的褶皱似湖面漾起的波纹。其实,那是我心里一道皱纹。
他又从包里掏出了和我一样的U盘与白纸,放在我的手上。
“你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吧。”
我转过头,震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她推开手,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笑着,明亮的眸子透出昏暗,望着对面的一排屋子。红色的窗帘在对面轻轻地摆动,凑到我耳边,悄声说:“你不觉得对面总有人盯着我们吗?”
我捧着砰砰乱跳的心,诧异地朝对面望过去。雪燕十分镇定自然地按着我的肩,细声说:“别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点点头,躺在床上。
她靠在椅子上,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了。
“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其实,我是汤必全的旧情人。”
她柔软轻淡的声音,飘在空气中,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的心里被激起了层层浪花,虽然我面容平静。
她握着我的手,继续道:“你现在是林子浩的女朋友。所以,我们俩现在都不安全。”
她站起身来,迈向窗口,拉上淡绿色的窗帘,打开灯。一扫房间里的昏暗,仿佛黎明的曙光拂去了世界的黑暗,从此大地复苏,光明灿烂。其实,她在过来的路上,有四个穿着谨慎又平常的黑衣男子,一直尾随着她。她在车窗里漫不经心的眺望两旁的楼宇和头顶铅色的天空,目光只是淡淡的在跟踪她的人的身上扫视了一遍,便视而不见。
她下车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冰凉的雨丝飘到她黑色的包臀裙上,迎着狂风,吃力地撑开雨伞,朝我住的酒店走来。我想,她来我这里,并不是为了看我。这里是林子浩的老家,汤必全也在这里。我和她都是一只脚踏进了黑色的沼泽中,脚怎么拔也拔不出来。而,头顶昏暗的天空,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危险,恐惧,害怕……似乎逃离不了背后一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大手,手臂上诡异的符文,封印了我们所有的生命的能量。望着每天清晨的一缕阳光,心里有一股心悸的恐慌在涌动。
她突然伸出手,拔动我前额柔软的黑发,说:“嘉意,别害怕。我们一起去面对。”
一位作家曾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乐观会驱散悲伤与痛苦。可,现在的我无法乐观起来。浴火重生的凤凰到底要经历多少次绝望与失败,才能翱翔于九天。站在镜子前,从自己的眸子里端详着自己的模样。也许,全世界离我而去了,我还能剩下自己可以依靠和相信。所以,我们从不孤单。仰着头,面对着未知的恐惧,未知的黑暗,一直朝前走去……
阳光温暖地扫过秀发,眉间漾起的每一丝微笑都很动情。高大的花树,小小的花瓣,落在我的肩头,耳朵贴着听筒,里面传来林子浩的低喃:“嘉意,你现在在哪里?”
他刚去酒店看我时,手里提着我最爱吃的杂酱面,笑容依然如阳光般明媚而温暖。有些人,一日不见,也许思念会如三秋般漫长。当他推开房门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遮天蔽日的绿色窗帘在眼前孤独地摇曳着。昏暗的房里,桌案上摆放着两杯尚有余温存在的咖啡。苦涩在心底里蔓延,目光扫过,床头放着的那根别致的紫色发带,脸上又涌上一抹淡淡的微笑。此时的表情,凭谁也无法看出他方才一瞬即逝的震惊的表情,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和雪燕在老街随处逛逛。我现在,眼前有一座哥特式的钟塔,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贴着听筒,在车流人海的街头,大声尖叫。
“钟塔?哟,我知道,站在那里,别动。我就过去。”
蔚蓝的天空下,钟塔矗立在繁华的街头,直插苍穹。庄严、肃穆、神圣。望着它,我似乎想到了太多太多。英国的伦敦的街头,嘀嗒响起的钟声敲打着岁月流逝的节奏。有苍老,有年轻,不管是何等美好的青葱岁月,似乎在转瞬即逝的那一刻开始,都悄悄地化为一抔黄土,被埋葬的是什么?也许只有云与风知道。
尖锐的鸣笛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过于短暂急促的声音,仿佛使自己回到了炮火轰天的战场上,头顶的飞机呼啸而过。丢下一颗炸弹,瞬间,一朵光彩夺目的蘑菇云盛开,夹着一丝毁灭的味道。等待飞机飞过时,像重见天日一样,内心产生一种新生的喜悦。
车里钻出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立于雨后的艳阳中,十分优雅地说:“成小姐。汤先生请你们走一趟。”
荒草丛生的破旧的工厂,灌木从杂草里探出头来。不知名的小花淹没在草丛中,有几只蝴蝶飞舞着,还有几只蜜蜂嗡鸣,甚至地面上有几只虫子在爬行。
被遗忘的地方。
如果没有经历这些黑暗,此时亲近自然的心情,应该会是很愉快的。
我躲在车里,把手机藏在裙底下,发了一条信息给林子浩,告诉他,我们被汤必全带走了。
屏幕在透进的碎阳中,反射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坐在我眼前的男人狐疑地转过头来。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此时,我已悄悄地把手机藏在了他的椅子后面,十分镇定地与之对视,表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