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福王的心尖儿(1 / 1)
谢荼糜不愿泼辣的好友兀自自怨自艾,只轻轻摇晃着柳玉蝉的肩膀,笑着道:
“玉蝉啊,我……”
“快让开,听见没有,说你们呢!没规矩的奴才……”
话刚出口,还没来及说完便被门外杂乱的声响打断了去。
宁静的茶楼,二楼雅间向来是清雅之地,鲜少有人会在此闹事儿。然而,此时安静的氛围却被徒然出现的乱声打扰,尖利的声音儿刺得脑门儿生疼。
屋内,谢荼糜三人齐齐皱眉,谢荼糜不悦的瞥向门口,透过门窗,依稀可见人影来回推搡,瞧着不成体统。
谢荼糜收回视线,眯了眯眼遮住眼中冷意,“这是来找茬儿的?”不然,瞧那架势,一个劲儿往他们屋里方向冲,啧啧,看着态度,应该不是熟人呀!
“你们俩惹着谁了?”反正肯定不是她仇家,她这么胆小,呵呵!
姜琳梅抿了口茶,身姿端正娴雅,满面温柔,只口中飞快的撇清,“肯定不是找我的。”她可乖了,自打进京,养孩子忙得连惹祸都没时间呢!
见俩人只拿怀疑的眼神儿往自个儿身上来回瞄,柳玉蝉一阵闷气直往心口闯,真是够了,她长得很像坏人么?
知道跟这俩讲不了理,柳玉蝉也不废话,只扬声叫了丫头问话。待知晓外头有人看上她们这儿雅间,叫嚣着叫她们几个滚蛋,柳玉蝉立时便笑了。
她眉眼含煞的一竖眉,指着外头对着小丫头,高声怒道:
“去,甭拦着了。叫人家进来,也好叫我看看眼,这是哪路的神仙?”
话音那叫一个清亮,里头隐隐透出的兴奋教谢荼糜与姜琳梅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默默垂下眼帘。
苍天可鉴,柳玉蝉向来是个事不找她,她自个儿都能出生点儿事儿的主儿。
京里玩了这么多年,常来常往的都是朝中顶级的勋贵家眷,对她的性子都知晓一二,这是连皇子都照揍不误的狠角儿,便是皇帝都不乐意理会福王府那摊子烂事儿,对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至于旁人,平日见着这俏罗刹都得咬着腮帮子让出道儿来,如今好容易蹦出个傻子不知死活的跳到她跟前挑衅,柳玉蝉会放过这场热闹才怪哩!
谢荼糜和姜琳梅垂首饮茶,一副安静看戏的模样儿,眼瞅着人影绰绰,将要跨进门内,一道轻轻软软的话音低低传入柳玉蝉耳中,“悠着点儿啊!”
柳玉蝉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一脸纯良相的谢荼糜,从喉咙里哼出个‘嗯!’音儿,算是回应。随即便转过身子,挺直脊背,不过一瞬间,美人如冰,艳丽似火,平日里福王妃的范儿便端了起来,看向来人。
外头叫嚣闹事的女子被引进来,大眼瞧去,女子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儿,一身丫头装扮,上下穿戴俱是绸缎,好似富贵人家。只不过下巴仰的老高,很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凭的叫人心烦。
柳玉蝉细细瞧着,忽觉这人很是面善,待脑中转悠几圈,蓦然的精光一闪,一双凤眸渐渐眯缝起来。
哎呦喂!还是熟人儿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刚说起那贱人,这贱人家的丫头就赶着找茬上门来了,这可真是……
那丫头走到软榻前五六步,被拦在原地,再不能近前。
忿忿瞪了眼拦在身前的胳膊,丫头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恼怒,眼珠子一转悠,已经把回头告状的话儿搁脑子里过了三遍,此时面上便有些不耐烦,也不正眼儿瞧屋里几人,只梗着脖子,声音尖利,道:
“我家主人看上这间雅间儿,烦请几位娘子让出来罢。我家主人说了,定不会教几位娘子吃亏,奴这里有十两银子,算是给娘子们些许补偿。”
说着便拿出个银锭子,胳膊一伸一下子戳到三人面前。
柳玉蝉却只眯着眼,并不应声。
整个茶楼,只这间雅间儿朝着湖水儿柳岸,看景最好,自是招人稀罕的紧。
柳玉蝉也喜欢的很,故每回出来逛,需要歇脚时候便总来这儿。
茶楼老板知趣儿的很,等闲并不用出去。
相熟的人儿也都知晓柳玉蝉这点儿喜好,倒没哪个眼瘸的跟她抢来着!
只不过,没想到今儿走邪了。
只那丫头面上那副施舍的表情着实碍眼的紧。
谢荼糜三人都不是受气的人儿,故此被个丫头摆了脸子,这……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滞下来,片刻后,正当那丫头不耐烦的想将银子扔给她们了事,好尽快的回去交差。
“我家主子正……”
话到一半,却徒然听到一声轻笑突兀响起,那声音不知怎的,竟教她无端的后背发寒,汗毛根根竖起,只能惴惴的将余下的话咽回喉咙里。
忍不住循声望去,丫头先是一怔,待看清软榻上正对着他的红装美艳女子,下一秒手中银子啪的掉在地上,滚到一边儿桌角,晃了几下,再无动静。
那丫头跟见了鬼似的,眼睛蓦然瞪大,眼里的惊恐多的就快要溢出来。嘴巴惊讶的大张着,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来。
许是她这副表情实在愉悦了柳玉蝉,只见她手执团扇掩着口唇轻声脆笑,一双凤眸好似愉悦的眯起,瞅着底下浑身打颤的小丫头,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声音也温柔的不像样儿,
“哟,这不是咱们肖侧妃的娘家妹子的贴身大丫头么?还真是巧呢!哎,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
完了!
轻柔的话音听到丫头耳中却似猛兽扑来,这时她脑中只回荡着两个字。随即不自觉的身子一软,‘碰’的一下跪坐地上,脸上煞白一片,口中磕磕巴巴道:“王,王,王妃,王妃……”
她这是出门忘看黄历,遇到煞星了!
到了这时候,她哪里还敢再提什么让雅间儿的事儿?更甚她巴不得这位祖宗全忘了她那混话才好呢!
只可惜,福王妃记性好着呢!尤其记仇,那是一个字不带差。
柳玉蝉笑眯眯的点了点地上抖筛似的丫头,“别叫了,知道你认得本王妃,怎么的?是要我让雅间儿给她么?嗯,是肖侧妃,还是肖家小娘子呀?”
丫头牙齿直打颤,“奴,奴不,不敢……”哪个都惹不起这祖宗,丫头头磕在地上,恨不得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叫人再看不见才好。
柳玉蝉却似没听到一般,眼角瞥了眼桌角孤零零的一锭银子,径自继续笑道:
“哎呀!这可真是新鲜了。十两银子呢?本王妃长这么大,还没尝过被人砸银子的滋味儿呢?可真是——”
柳玉蝉很是和气的对那丫头招了招手,很是客气的模样儿,只说出口的话虽轻柔却叫人肝颤儿,
“去叫你家主人进来,今儿我也算是开眼了,只凭着这份儿胆量,我得赏她。”
竟是一副命令的口气,全然不容来人反驳。甚至不用等那地上丫头应话,一旁伸手拦着的名为阿冬的丫头便已是一把将那丫头从地上拽起,拖着便往外头走去,显是听柳玉蝉吩咐,叫外头那人进来的意思。
不过片刻功夫,到底福王妃手下管事得用的很,一阵女声叫骂的声响便越来越近,谢荼糜眼角随意瞥去,险些笑出声来。
竟不知是玉蝉手下哪个婆子,手臂力气大的很,单手提溜着一锦衣华钗的娇小女子,大步迈进屋里,行到软榻跟前,手臂一甩便如同扔垃圾一般的将那女子掷于地上。
更妙的是,后头还有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一妙龄女子小跑撵着,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嚷嚷着,只眼瞅着看见屋内之人才都仿佛徒然被掐住脖子一般,齐齐噤声不语,只余满面惊恐,垂首唯唯诺诺。
此时,寂静的屋内,后头被拥着的女子一声惊叫“阿姐”,随即小跑上前矮身同锦衣女子抱在一起,流泪满面。
两位娇人儿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柳玉蝉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相拥哀泣的一对姐妹花儿,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对底下两人招呼道:
“几日不见,肖侧妃越发水灵了。啧啧,瞧这脸蛋儿滋润的,王爷受累了吧!”
这话儿露骨的!
肖侧妃听得哭声一噎,脸上倏的涨红,眼角一瞅满屋的人影儿,登时快要晕过去了。
柳玉蝉仿佛没看见敞开的房门,仍是一脸关爱的笑着,声音高了几分,道:“也是巧了,我那别院里昨儿刚杀了头鹿,灌了半囊的鲜鹿血,正好给王爷送去补补身子,也是我对肖侧妃的一片心了。”
谢荼糜听得眼冒精光,佩服的小眼神儿嗖嗖的往柳玉蝉那儿飞。
呵呵!她真是敬佩的很呢!
原来娘子们说话都能这么直接的,这话说的,就差明说福王肾虚,险些被府中肖侧妃给榨干喽!
这些话若是传出去,福王他们往后得顶着多厚的脸才能出门呀!
不提雅间儿门外边儿瞅着热闹探头探脑的鬼影子,只瘫坐地上的肖侧妃此时真是痛哭流涕了。
她是万万没有料到,出门喝茶竟会遇到王妃。
这里头是有缘故的,她原是着人打听顾家郎君的行踪,听闻他今儿要来茶楼会友,便想着带她妹子赶紧过来,来出偶遇什么的,也好教顾家郎君为她妹子俏丽风姿倾倒,当然,若是顾家郎君慧眼识珠,能情不自禁,非卿不娶就更好了!
急忙叫上她妹子,好生收拾打扮一番,便套上马车赶来茶楼,唤来老板让给开出这间朝湖边儿的雅间儿,可没成想竟有人赶在前头儿,因着心里闷着事儿,思量着妹子的前途,肖侧妃也顾不得多问,生怕误了机会,便随意指了个丫头,让拿银子给先占了地儿的人给砸开了去,这才有了前头那一遭!
也是该肖侧妃倒霉,偏少问了掌柜的一句,竟是碰到她最不愿面对的煞星,更甚还触了人家的霉头,这可真是——
她虽知晓王妃喜好这雅间儿,可这间位置实在太好,正好在转角处,进出都要经过这里,偶遇什么的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而且,先头几天下面人儿回话,王妃明明呆在别院里,好几日不曾出门了,她这才敢开口要这雅间儿,拿了银子去赶人,可没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