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思忆至此（1 / 1）
静夜，静静的夜晚之下掩盖着不同寻常。
明月高悬，云雾环绕，这夜色显得凄美异常，明月仿佛披上了一层纱衣，缭绕中令人迷恋。
栀阁中一片灯火笼罩，白千栀颓然地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她睁着眼望着夜空中的美好，怔怔地，仿佛灵魂出了窍，徒留下一具躯壳。
“栀夫人，少主的意思，您应当明白的。”虞娘弯着腰站在她的身旁，她的手里捧着清一色的白色小瓷瓶。那是暗格里的东西，足足有十余个。
白千栀置之不理，只是发着呆，那沉静的脸染上了几分月的缥缈。
“虞娘，你先下去吧。”夜无卿悄然而至，他站在不远处，只是远远的看着。
白千栀终于有了反应，她回了神，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无卿，眼神中恢复了一些色彩。不知为何，就在那短暂的安静的一刻，她想到了许多。那时的夜无卿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笑容总是那么的包容，他的宠爱近乎纵容……而现在……这便是所谓的得到时与失去后，差距竟是如此的大。
“无卿，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这栀阁。”她的声音很温柔，那是她从来没有发自过内心的温柔。
夜无卿只是看着她，眼神不加掩盖的冰冷。
“千栀，你不要做垂死挣扎之事了。云清王那边你怕是成了弃子了。”
“弃子？无卿，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白千栀温柔地抿着唇，那亲昵的称呼仿佛藏着无限深情。
“云清王不是你能操控的，他应当已经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了，你的筹码作废了。况且，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以此事要挟，他怕是早已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加之你现在对他来说确实是毫无用处，他岂有不弃你之心？”
“你竟是什么都知道？”白千栀又是一笑，却是笑得自嘲。“浅笑终是比我白千栀幸运了！可惜了可惜了，是我自以为是了，早该除了她！”说完，她的神情又变得怨毒，活像是地狱的怨鬼，恐怖之词尽难表述。
“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可能能让你高兴一下。”夜无卿没有再看她，只留下一张侧脸，“因着你的事，浅浅可能得恼我好几天呢。”
“哈哈！”果不其然，白千栀笑出了声，表情确然十分开怀，“浅笑那个人啊，真是天生的一副假惺惺，我最是瞧不上的。可我也喜欢她的假惺惺，这种人最会给自己心理找不痛快了！哈哈……”她笑得有些夸张，却是真的在笑。
“是啊，所以我得好好哄着她、宠着她、爱着她，这个笨蛋真的让人很心疼。多亏了你，千栀，让我知道浅浅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夜无卿一番柔情蜜意，这真情实感让白千栀心中酸涩，心中刺痛。
“浅笑，她到底何德何能，让你现在对她如此爱意，让云清王念了她十多年？”白千栀住了笑，她显得有些癫狂，失了理智，被嫉妒和不甘打败。
“你这样不用心的人有怎么会理解呢。千栀，你就好生呆在这院子里吧，解药……随你吧。就当是本少主最后对你的一丝仁慈。我这样做，浅笑想是会消消气的吧。”
一回到笑语轩，浅笑便是气愤难当。她生气向来是写在脸上，闷声不响这种事她是做不来的。此时她是越想越气，就算是暗地里将夜无卿诅咒了百八千她还是难以平复心中的……熊熊怒火！
“白雪，抄上家伙叫上人，我们走！”她觉着吧，在不做点什么，她的五脏六腑非得被烤熟了不可。
白雪一脸疑惑，可看自家小姐这架势，她也只得舍命陪小姐了。
之后，一行人气势非凡的在浅笑的带领下来到了夜无卿的住处——语院。院中安静异常，只有几个小厮看守院子，见这少夫人来得如此气势冲冲，皆是被惊出了冷汗。
“少夫人这是……少主他还未回来，想是还在前厅呢。”
“没事，不在更好，本夫人也不是来寻他的。本夫人是来这儿赏赏花的，听说这‘满別枝’是夜无卿亲自栽种的，且是珍贵异常？”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地扫过面前一簇簇嫩黄的花骨朵儿，话里暗藏不怀好意。
“是的，夫人，这花少主一直是亲自打理的，可算是少主的心头好了。”小厮恭敬地答道。
然后，然后浅笑觉着今晚月色正好，如果她不做点什么实在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白雪，本夫人瞧着这花不错，气味闻着清香怡人。本夫人很是喜欢，你们不要客气，都给本夫人拔了，本夫人自有妙用。”
“是，夫人。”一声令下，白雪是不敢犹豫的，若是不顺着自家小姐的孩子脾气，她怕是会亲自动手呢。
小厮是看傻了眼，可他是没那胆子阻止的，现在谁不知道少夫人才是夜家的老大，这花算什么？就算是把这院子烧了，少主怕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浅笑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心中呼出一口气，痛快！
不一会儿，花圃中的花便被一扫而光了。凌乱的现场活像是被土匪打劫了一般，这土匪还是十分的吝啬，吝啬得连一朵完整的花都没留下，全部打包带走。
浅笑这边算是满载而归，她一路哼着小曲儿，心情很是不错。
“夜少夫人这是打哪儿啊？”站在笑语轩院门口的紫蕙公主冷着一张脸，对于浅笑这种慢待很是不满意。
“哟，殿下，你怎么在这儿？来我笑语轩有何贵干？”这家伙上门是准没好事！
“本宫瞧着这没主子的丫鬟着实可怜，带她来寻主的。”紫蕙公主指了指身后可怜兮兮的凝霜，打趣道。
浅笑顿时变了脸色，“白雪，这是谁啊，给我打出去！”她一副凶相，口气不善。
“既然夜少夫人不喜，那给本宫好了，本宫身边正缺个妙人呢。”
“白雪，你愣着干嘛，还不把她给我打进去！”浅笑脸色再次一变，立刻该了口风。
白雪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小姐这样凶神恶煞的才是好兆头呢。凝霜愁眉苦脸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喜色，小姐这样便是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怎么这样小气。”紫蕙公主挑了挑眉。
“我是什么样的人殿下不是不知道啊。”她笑得得意洋洋，呃，很欠扁！
“本宫当然知道，想来本宫来你这院子叨扰几天，少夫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说完，紫蕙公主便撩着自己的长裙转身走了进去。
浅笑如大祸临头，可若是阻止，是不是显得她太没有腔调了？
“少夫人瞧瞧这是什么？”正是犹豫不决之际，紫蕙公主偏生有拿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诱惑她。当然，浅笑立刻缴械投降了。大家都是朋友嘛，这算什么！真真是没有一点气节。
“夫人，这些花怎么处理？”
“随便扔哪儿就行了。”
“……”这么珍贵的花，真的好吗！
云清王府。
书房中的灯色通透，显得一层不染。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翻阅着手上的纸卷，清冷的眼睛显得很是专注。终于，纸卷看完了，放在了书桌上。
“凝柔，白千栀那边不必理会了。从现在起你便回到府上，本王自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是，主子。”一身利落装束的女子应声答道，但她神色间却又有几分疑惑，“可是，主子，您至今还没有从她的嘴里知道……”
“白千栀太过自以为是了。”她太过自负了，她以为他会一直受人的要挟不成。他早说过，只需见上一面，他就会知道当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浅笑，不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吗？
看着窗外月色正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远了。
十五年前。
御花园中，春色怡人，繁花锦簇，本该是一派祥和，却是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二殿下，请您不要……五殿下近日身体不好，恐怕没法和您一起玩了。”只见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用娇弱的身体护着一个五六岁可爱的小男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口齿还算清晰。
“你这小宫女实在多事，你主子还未发话呢。”挡住他们的是个八九岁的圆墩子，只见他插着腰，圆滚滚的脸上一副气焰嚣张。“你们快把这碍事的家伙拉开，本殿下要好好和五弟玩玩。”
小宫女被小胖墩的人拉到了一边，小胖墩肆无忌惮地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前，胖滚滚的身子将那小身板笼了住，这强烈的对比。小胖墩伸出胖胖的手将小男孩推倒在了地上，面露讥讽，“五弟果然是个傻子啊，这样都没反应，难怪父皇不喜欢你。”
小男孩一点反应也没有，表情木木的。
“哈哈，还是个呆子！”小胖墩可乐了，像是找到了个可以肆意揉捏的对象。“就你这样也配做个皇子，真是丢尽了我们皇家的脸。”小胖墩恶劣的在花圃里捏了泥土，悉数抹在了小男孩的脸上和衣服上。
不一会儿，小男孩身上便是狼狈不堪，但他却依旧一丁点的表情也没有。
小胖墩却是叉着腰哈哈大笑，笑声中处处透着欠扁的气息。
笑声有时候真的很招人，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一个大力无影脚，小胖墩一个不防便被狠狠地踹到了地上。重力加上惯性，小胖墩瞬间摔了个狗吃屎，愣是是半天都爬吧起来。
小女孩用丝巾蒙着脸，只露出了一双甚是灵动的眼睛。她穿得一身粉嫩，看身形也才五六岁的样子。
“哈哈，小胖子，看你还敢欺负人，遭报应了吧。”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女孩立刻捧腹大笑，“看看你的样子，太滑稽了。”小女孩笑得没心没肺，小太监和小宫女却是都惊呆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殿下收拾她！”小胖墩趴在地上气得牙痒痒，那张小胖脸都变了形了。
小太监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可小女孩也不是吃素的，她飞快地拉起了呆呆愣愣地五殿下，“快跑！”而后便飞快的消失在了御花园中。
不知跑了多久，小女孩终于拉着五殿下躲在了一处殿角边。
小女孩伸着脖子往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头坐定，“哈哈，一群笨蛋，没追过来。”她安慰地拍了拍五殿下，眼睛里带着笑意。
“那个小胖子太欺负人了，真想再揍他一顿，可惜时间不允许。下次他再这样欺负你，你就照我那样打回去！准保下回他不敢再欺负你，知道吗？”小女孩看着五殿下那张呆呆愣愣的脸，语重心长的教导着。
可惜五殿下不很给力，不说应一声，就是连表情也没有。
小女孩疑惑了，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将五殿下的小脸挤成了夹心饼干。五殿下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小脸从小女孩的手中逃了出来。
“你怎么啦？怎么不和我说话？”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五殿下看，似要看出些什么才罢休。“你是哑巴吗？”
五殿下依旧不理她，只是安静的坐着。
身边没了声，五殿下以为小女孩走了，转头去看。却见小女孩扯下了自己蒙脸的丝巾，露出了一张粉嫩粉嫩的小脸，那右眼角下的泪痣尤为醒目。
五殿下眼神中带了点探寻，小女孩却用丝巾蒙住了他的脸，嘴里边还振振有词，“不会说话就不说呗。以后你将脸盖住，他就认不出你了，就欺负不到你了。知道了吗？”
小女孩认真地帮他蒙着脸，小脸上是一派纯真和天真。
“好了！下次，他肯定认不出你了！”小女孩笑得很灿烂，笑容很真实，很暖，像太阳一样，照亮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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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比较顺，童言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