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大婚（1 / 1）
第六十章
皇宫偌大，红灯结彩，马上就是守岁的日子，往常都是我和尹洛、霓裳羽衣摆弄一大桌子的饭菜，如今想想，霓裳嫁了林麟，羽衣据说最近和舅舅走的很近，我想着舅舅刚过而立之年却尚未娶亲，虽然长了羽衣几岁，但若羽衣愿意，舅舅又不反对，我就又可以促成一对婚事了。
宫中的日子寂寥，我蹲坐在大殿的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想着，“陛下在想些什么？”挽月笑意盈盈的递给我一个汤婆子。
我目挑远处的玉石龙门桥，自语道：“尹洛怎么还不回来？他不是说处理完政事一会就回来么？怎么着倒成了我独守空房呢？”
挽月笑道：“陛下可是无聊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挽月：“那陛下可是想念宫外的日子？”
我抬目看着挽月，这小妮子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挽月继续道：“反正君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陛下出去溜达一圈也不会有什么？”
我眼睛登时发亮：“可以么？我可以出宫？”
挽月嗔笑：“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是想干什么都可以，怎么还畏手畏脚的？哎呀，奴婢说错话了，陛下恕罪。”
我腾的站起身来，拉扯着挽月：“快去，准备一身便服，我要出宫。”
真是的，对啊，我才是皇帝，自然是想出宫就出宫，谁能阻拦我？
挽月将当初尹洛送我的雪狐披风拿出来，里面则是金色的锦袍，我摇摇头：“不要这些劳什子，翻墙不容易。”
挽月嘴角抽了抽：“陛下……是要……翻墙出宫？”
我一边解衣服一边道：“当然！否则让人拦在宫门口就不好了？”
挽月道：“陛下的话就是圣旨，谁人这么大胆？！”
我一拍脑门！对哈！挽月说的很有道理啊！
我只带了挽月和冀松，冀松赶车，直达宫门口，轻轻松松便出了宫。
挽月问我：“陛下可想回相府看看？”
我一想到二胖和小白还在冰天雪地里冻着，当即一拍大腿：“回去！”
马车碌碌声驶过御街，我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大街上熙熙攘攘，火红的灯笼一如红龙般绵延十里，街头巷尾的小孩子们追逐打闹，我便突然间想起我小时候，多是哆哆嗦嗦的窝在那个破庙里过活。
我看向挽月：“挽月，我想摆一次百家宴。”
挽月道：“百家宴？”
我点点头：“我小的时候常常吃不饱饭，东一口西一顿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新年守岁的日子，可偏偏这个时候冻死的人最多，我想号令京城各户人家，在正月初一那天将家里无用闲置的旧衣拿出来包在房门口，午后每家做一顿饭食摆在御街上，过年了，乞丐也应该有个好年呢……”
挽月点点头：“君后一定会答应的。”
我想起自己想时候，没皮没脸的赖在尹洛的府邸门前不走，天天编他的绯闻传的满大街都是，尹洛还是笑意盈盈，后来我被醉仙居的小老板送入相府，就再也没离开过，尹洛对我是不错的，他曾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钱多的花不完，养你一个败家子来挥霍一下。”
马车径直驶入楚官巷，冀松跳下马车，搓了搓手，“陛下，到了。”挽月下车替我撩开了门帘，相府自从尹洛离开就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大门斑驳，楚官巷本就是个清净地，这么一看，倒冷清了。
挽月看着我出神，推了推我胳膊道：“陛下，进去吧。”
我上前一步，门叩早已是锈迹斑斑，有些刮手，我轻叩一下，却不料，大门竟径直打开了，里面红灯似火，明烛高照，灰白色的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院中的海棠树上挂满了红色的锦缎，看上去分外喜庆。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挽月和冀松从我身后走进庭园，随着那满园的人纷纷跪下，满是笑意道：“参加陛下，陛下万岁无疆。”
我看着地上的右前方的林麟和红衣缎袄的霓裳，左边是舅舅带着外婆和寻常打扮的羽衣，那后面一大帮的人……竟是醉仙居的人！
“你们……”我一时无言，激动的流下泪来，抬眼望去，正厅门外的尹洛一身红衣在风中飘摆，剑眉星目，玉色的面庞带着如水的笑意，缓缓朝我走来。
“虽说大婚的日子过去了，可你总吵着说册封没有了嫁娶的味道，我便特意让挽月哄你出宫来相府，办了这次婚宴。”
我看着挽月和冀松笑嘻嘻的从地上起来：“完了，君后把陛下吓傻了，大家伙跪了这么半天都没听陛下让大家平身，定是不开心要惩治大家呢。”
我一边笑一边哭，林麟也道：“陛下还不让大家平身？微臣是无妨，可你要念着霓裳肚子里的孩子啊。”
霓裳艳红色的缎袄甚是喜庆看着就讨喜，如今小腹也微隆，脸上平添了几分红晕，掩盖住了当年清冷的气质。
我摆摆手：“快、快平身。”
舅舅上前一步，将那半身高的礼盒递到我面前：“虽然前半生不在陛下身边，但好歹没错过自己外甥女这么大的一个日子，给，算是舅舅和外婆的心意。”
冀松将那礼盒接了过去，我抱着舅舅呜呜哭出声，虽然前半生不在身边，但好歹这么大的日子，唯一的亲人没有错过。
我抬眼看见站在人群最后的小老板在偷偷的抹眼泪，双手伸进袖筒里抽噎了几下。从舅舅怀里退出来，我看着他，扬了扬下巴，破涕笑道：“你哭什么？”
小老板抹着鼻涕，带着一种伙计偷偷哽咽：“当初灰灰说要成亲，我特意倍了份大礼，结果十月初二那天便听见你进宫造反还囚禁了尹大人……”
店小二在一旁推了他一下：“掌柜的你真是口无遮拦，人家现在是皇上了，你还灰灰、灰灰的叫，你要不要命了？”
我被小老板说的止不住眼泪：“没有办法，当初公主下令追杀我，我也是明哲保身。”
小老板将手伸进袖筒里，张罗着店小二将贺礼送上来，店小二将那那包裹递给我说：“灰灰啊，你也别跟我计较名讳啥不啥的了，当初你成亲啊，我们掌柜的就怕你在相府受了委屈，特意准备了一份自认为挺大的大礼了，结果一夜之间你就揭竿而起，而且……而且起的还不错，成皇帝了，这大礼你恐怕也不会在放在眼里了，但我告诉你哈，这可是我们掌柜的大老远给你求来的……”
我接过那包裹，抽了抽鼻涕，自语道：“这是什么啊？”说着伸手打开了那包裹，发现里面竟是婴儿大小的娃娃衣服，而且看样式都是男孩的款。
店小二解释道：“掌柜的说了，这母凭子贵，你若挣点气生出个男娃，也算是保了一辈子荣华了。”说着又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全身通透的白玉送子观音，观音面色祥和，怀里抱着个不大的婴儿。
挽月过来安慰我说：“陛下别光顾着叙旧了，耽误了成亲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霓裳小腹微隆，走向我说道：“先进房间吧，劳烦相爷现在正厅稍等片刻。”
一种人将我拥进原来的房间，尹洛则将大家都招呼进了正厅。房间里的摆设都没有变，红烛高照着凤冠霞帔，原来心仪的红鲤锦这会儿真的做成了大红色嫁妆，虽是艳红，却流光溢彩。我抚着那嫁衣说道：“当初没有红鲤锦，还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这回都齐全了。”
霓裳过来拉我坐到梳妆台：“是啊，雪月坊走遍各国才在北齐寻到着红鲤锦，相爷高价买回，就是希望你不留遗憾。”
羽衣将那凤冠递给我，上面镶着十颗走盘珠珠光熠熠，冉冉生辉，轻扫娥眉点绛唇，发髻轻挽，带上那凤冠，霞帔掠过手边落在身上，四人利手利脚将我穿戴好，一抹红色遮住眼前，鸳鸯锦帕覆头，一切因缘道路，都要让人牵着，不过若是这四个人，我倒也是信的过的。
一步步走向正厅，耳边是冀松跑去放喜鞭的声音；是林麟悄声对尹洛说新娘子来了的声音，是舅舅对羽衣低语的声音；这几步我再熟悉不过，如今却走得颇有感触。
接过旁人递来的结花，我知道另一头，是尹洛。
“一拜天地。”林麟清亮的声音。
我低下头去，能看见尹洛那双祥云的黑色皂靴，和大红色喜服的衣角。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花烛，八大福磊成小山般高，摆在尹洛书房里金丝楠木的案几上，红木圆桌上一壶合卺酒，我耐不住性子偷偷掀起那盖头的衣角，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那床下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图个吉利，是中楚历来习俗，院子里的声音渐渐远去，大家都知趣的离开了相府，唯有尹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赶忙将盖头重新盖好，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盖头下出现一双丝绒的黑靴，尹洛握住我的手，隔着那红色的盖头，感受他炽热的目光。
“手这么凉，可是紧张了？”尹洛问道。
我点点头。
“这回屋子里没别人了，你不用紧张。”尹洛含笑说道。
我呆了一下，喃喃问道：“尹洛，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么？”
“当然会。”尹洛的手收紧了些：“你让我情毒深重，怕是只有你才解的了。”
我头低了下去，看着两相交握的手，眼前一片明亮，尹洛拿着如意称挑开了盖头，狭长明亮的凤眸满是温柔的笑意：“我的灰灰真好看。”
脸颊红的发热，小声道：“天下顶好的东西都让你搜罗来了，能不好看么？”
说话间尹洛已将合卺酒递到我手中，道：“连枝共冢，至死靡它。”一仰头，便将那合卺酒一饮而尽。
我是不会说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憋了半天只道了句：“我想生个女儿……”
尹洛看着我满脸皱皱的饮下那合卺酒，笑道：“可是酒太烈了？”
我点点头，眼里呛出一层雾气。
尹洛欺身将我推在床上，那凤冠过重而掉在一旁，尹洛手向下探去道：“既然想要个女儿，今夜就要乖乖听为夫的话……”
尹洛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摇曳的不知是烛光，还是床上的人……
第二日一早，我是被院子里的鸟叫声吵醒，想必这春日是真的来了，尹洛一直贴着我的后背抱着我，我就这样窝在他怀里，一夜无梦。
察觉到我醒来，尹洛睁开双眼，捋了一把我凌乱的头发：“醒了？”
我点点头，转过去，正对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尹洛，我喜欢这里，我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尹洛道：“另开丞相府便好。”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