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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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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心中有事,人也行的慢了些,步子慢吞吞的,暮霭沉沉,总算在夜色密布前回到了丞相府。

今非昔比,手握丞相府大门的手扣,冰凉透骨,这么多年的好梦,恰似一场虚无缥缈的烟罗,那沉寂的大门,总觉得敲响就很奇怪,好像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走进去,认识一些人,和事,坐一会,然后离开…

我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手背上的烫伤一触碰还是会有些针刺般疼痛,我此生十二岁之前命如蜉蝣,有了尹洛才有了我,可如今连他的目的也变得不单纯。

尹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钟太傅那天的话很对,尹洛若想让我知道,我才有机会接触表面的政事,可这朝堂下波涛暗涌,尹洛…我毕竟不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妹妹,那些重要的机密,他怎么会告诉我,我知道的,不过是他筛选过的。

面前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尹洛从里面探出身,身形有些匆忙,看见我站在门口发呆也是一愣,终是露出欣慰的一笑,张开双手把我紧紧抱住。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尹洛的双臂极是有力,固的我有些疼,挣扎也挣扎不得。

馨香氤氲,暖香入鼻,是我此生最爱的味道。

尹洛他若真是再利用我,我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急需一瓶见血封喉的□□,在知道他最后的目的时,决定是他喝,还是我喝。

“痛…”我哼唧了一声,在他的怀里扭了扭。

尹洛松开我,目光极为关切:“怎么了?那里痛?受伤了?”

若是在以前,我受了伤定是要急切的告诉尹洛,学了字,也是邀功般的写给他看,可如今,我亲身体会到被尹洛谋算的切身之痛,是难以言喻的重伤在内,如磐石迎头砸下,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手上的烫伤就在袖子里,我却不愿他知道。

“没事…”声音很疲惫,今日的一切恍惚如一梦,思量间,却好似已过半生。

我绕开面前的尹洛,朝府中走去,尹洛回身握住我的手,却不经意碰见那伤处,我吃痛收回,一切躲闪尽收尹洛眼底,尹洛连忙握起我的手,那烫红出赫然显眼:“这是怎么弄的?”

“喝茶,烫着了…”我吸了吸鼻子,刚才那一下,痛的我险些哭出来。

尹洛轻吻住那伤口,舌尖扫过伤处,灼热的痛楚在温热的唇齿间渐渐消散,感觉痒痒的,令人心醉,也不像刚才那般疼了。

尹洛没再问什么,抬手揽住我,径直进了书房。

安顿我在书桌旁坐下,尹洛从柜子里取出了医药箱,将那瓶瓶罐罐摆了出来,“我自幼习武,身上少不了跌打伤痛,先帮你敷些舒缓的药,否则,就要留疤了。”

他知道我最恨疤痕了。

尹洛是奴籍出身,一出生就应该被买来买去,本就是下贱的命,习武时肯定更不被当人看吧?

“你多大开始习武的?”思量到这里,我开口问道。

面前之人专注我的伤口,眼睛也未抬一下,“四岁。”将药水倒在一块纱布上,打着圈的轻柔那伤处。

“练到多大呢?”我又问。

“一直在练。”尹洛又倒了一遍药水,轻揉着那烫伤处。

“那你几岁开始读书啊?”奴籍出身,文武双全,谁会下这么大力去培养一个贱奴?

尹洛这个人的身世有很多疑点。

尹洛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我,我心下一紧:完了!

眸光深处的爱恋动人心魄,摄人的声音一下一下撩拨着心弦:“汐禾…”

“嗯?”我有些羞赫。

“你我早已有过床第之欢,我是你的夫君,不用这般试探我?”说着手掌轻贴我的脸庞,温热的指尖扫过我的眼下:“你想知道什么?”

“你…就不怕我知道?”

“就算我不告诉你,也会有旁的人告诉你,从我这里知道,总好过从别人口中得知。”尹洛轻声道。

我有些紧张,手指不住的搅着衣角,声音极低,弱弱的问道:“你…从哪来?”

尹洛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舒缓疼痛的凝胶敷在我手上揉开,一边轻揉等着它渗入肌理一边叙叙说着:“我一出生便寄宿在长黔一大户人家,母亲在我十岁那年病逝,长黔同南越垚州接壤,多有两国的密探,我四岁习武,六岁识字,就是为了自家主人给敌国通信,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不容易被人疑心。长久的密探生活让我的童年充满了阴谋与诡计,没有一刻活在安生的岁月里。后来年长些的时候,我离开了原来的家,做起杀手,明杀暗杀,能维持生计的,无论多危险我都去做。母亲死后,我一路北上,到了都京,一边以杀人为生,一边重拾当年的诗书经典,十七岁那年,金榜折桂,走上仕途,生活才渐渐安定下来。”

尹洛这话说完,手上的动作也差不多了,将那伤口细致地包扎好,尹洛又对上我的眼睛,平静无澜,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阴谋阳谋上滚来滚去的日子:“你想知道的,是不是这些?”

我点点头,奴籍是不光彩的事,不愿提起也许是他唯一可以在我面前保留的尊严,我不愿去揭他的伤疤,再看他那一帧帧苦不堪言的血痕。

我以为他的一席话会让我更信任他一些,可尹洛向来都是习惯平等交易的,“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今天去见了谁?”

我手中一顿,心头如猛遭一击,尹洛果真一计套一计,我也装傻:“什么?”

尹洛看着我手上的绷带:“醉仙居向来不上这么热的茶,怎会烫伤你?”他顿了顿,看向装傻充愣的我:“你没有去醉仙居。”说着又回味了一下:“唇齿留香,余香萦绕,是上等的好茶。好茶定是要用烧滚了水,而上滚茶的地方则多是品茶之地,你从来不去,所以…是有人带你去?”说着他又近了一些的“让我猜猜,是雅舍,对不对?”

我微微拽紧身下的衣襟,尹洛这个人洞察力太强,就算不再有暗卫跟着我,他也能轻而易举的知道,我去了哪,见过谁。

对上他的眼,我马上又低了下去,至少现在,我不太想看见他,刚刚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同情也戛然而止。

“我不想说。”

“那我来猜猜…”尹洛摩挲着下巴,“雅舍是文人雅士品茶赏诗的地方,带你去的人想必是要找你说些正经事,柳俊逸为人风流,自是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林麟整个下午都陪在皇上身边,也不可能带你去那里,所以…”尹洛故意拉长了后面两个字,哑了声音,问道:“是刘芷馨?还是钟大人?”

尹洛分析的头头是道,多有的事情都让他分析个八九不离十,我越听越难受,好像整个人都在被他戏耍,脸色愈发难看,不由的冷了声音:“你究竟还要算计我多久?”

尹洛身形一顿,脸色有些窘迫,自知惹恼了我,眼光柔和下来,“汐禾,我不是在算计你,我在保护你。”

“你即已与钟太傅联手,他们不会伤害我,你为何这般在意我和谁去了雅舍?”

尹洛张了张嘴,似是想争辩些什么,末了是说了一句:“我怕…三人成虎…”

我极不耐烦,什么三人成虎、四人成灾的,推开他便往门口走去。他旋身欲拉住我的衣袖,我用力甩开他,感受到了我的抗拒,尹洛也松了手,“汐禾...”

“什么?”我没有去看他,可我能看见他的影子,高过于我,将我的身影包裹在内。

身后的尹洛苦笑了一声,声音极为无奈:“有些事...你不懂...”

“既然我不懂就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我吼他:“我不想懂!”我奔出书房,又吼了一句:“也不用你教!”

头也没回的跑回自己房里,反手插上门栓,心念着这一道门可以隔开我与尹洛的世界,不让他闯进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觉得自己除了倦累一无所有,抱着腿绻缩在床榻上,头埋在双膝间,如果尹洛是为了利用我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我是断不会让他得逞!

我埋首想了很久,有些微微的倦意,却听见有人来叩门,一下一下,有条不紊。

“谁?”我下意识的抬起头

“霓裳。”门外响起清冷的女声。

我没去理她,霓裳却契而不舍的敲门,霓裳那性子,执拗的很,一下一下,听的人心烦。我下床打开了门,脸色阴沉,“怎么?尹洛来派你灭口么?”

霓裳一袭白色布衣,旋身进来将门插好:“他若想杀你,你早就死了,还会等你开门。”

他?霓裳竟然不叫尹洛相爷?!

“那你来做什么?”我问道。

霓裳倒也直爽:“我愿意站在你这边。”

“什么?”我有点不太懂她的意思,“什么叫站在我这边?”。

“我愿意帮你。”霓裳又说了一遍,目的倒也算明确了一些。

我盘腿坐在床上,哼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又不傻,鬼知道她是不是尹洛派来监视我的。

“朝中巨变,虽然都京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全靠太后撑着表面的和谐,如今只是太后卧病,其实恐怕太后早已病重了,时日无多。一旦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你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你。”霓裳如是说。

我心里盘算着,霓裳说的不无道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密探。”霓裳的回答向来简洁。

“那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霓裳垂下眼眸,缓缓说道:“我曾经…也是乞丐…”

互相了解的心境,身不由己的日子,厌倦了被人耍来耍去,好像生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她和我一样懂。

我站起身,霓裳脸上无一丝波澜,看不出说谎的迹象,“我可以信你…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踱着步子上下打量着她,停在她身侧,凑近她耳边:“我需要…一瓶见血封喉的□□。”

霓裳有些愕然,她缓缓转过身:“你要□□做什么?”

“无可奉告。”

雪月坊的女子都擅用毒针,一瓶□□,也定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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