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一高二低(1 / 1)
黄药师面上虽带笑,心中却惊诧不已。他一时不查,疏于防范,却也不得不承认,冯衡这一击就算在他全力戒备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能躲开。
他看这人平时一身气度,实在像个离家出走的贵公子,并且是个长的颇为引人注目的贵公子,虽也知这公子身怀绝技,却并没有正经八百地放在心上,倒是对他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更感兴趣些。
如今冯衡一出手便将他震在当场,实在是个惊喜交加的意外。
黄药师年纪轻轻便武功超群,江湖上除了那几人之外,他鲜少遇见对手。今日冯衡彻底激起了他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和比试个输赢的胜负欲,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的厉害,却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什么。
却见冯衡又皱起了眉,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道:
“在这船上,却不知我们要比试个什么才好?”
梅若华此刻正在船舱里生着闷气,她是知道公子会武功的,不然哪能飞来飞去的救她,但却又不知公子为何不愿教她武功。另一方面,她又气自己跟公子提了这无理的要求,白白给公子增添烦忧,她就在这自我批评与自我厌恶的循环往复中,听见了啪啪的拍门声。
只听陆康保这小萝卜的声音,从门底下钻进来:
“小梅姐姐,你快开门”
小梅翻了个身,蒙着被子道:
“去找陈圆脸玩儿去!”
小萝卜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拍门声继续……
梅若华起身,气势汹汹地开了门。门口陆康保端着一盘点心,正仰脸望着她。小梅见了以为他是给自己送吃的来,便柔下声音道:
“我不吃,点心你自己去吃吧”
陆康保果然听话,小手一捻便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只听他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道:
“不是点心,是你家公子和岛主大人打起来啦……”
小梅提着裙子,惶急地跑上甲板的时候,她家公子和那桃花岛主已经并排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方桌两侧,她一眼看过去,发现二人脸色都是肃穆深沉,顿时惊得一身冷汗,立刻就要过去阻拦。
可她还没等迈开步,斜里就伸出一条胳膊扯住了她,只见陈玄风冷着脸,问道:
“你作甚么?”
梅若华也不管那些,急切地问道“
“他们因为什么打架?”
陈玄风被她问的一脸莫名其妙,反问道:
“什么打架?”
他想了想,意识到梅若华刚才不在甲板,并不知情,缓下语气解释说:
“只是我师父和你家公子在比试武功罢了,你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可以了”
梅若华看他一脸平静淡然,多少放下了心,只是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公子并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为何要同那岛主比试武功,却是一件怪事。
冯衡执起一枚白子,看着黄药师一身肃穆,便开口道:
“药兄,你我虽是君子之约,有些话却也要说在前面”
黄药师听他这样说,左眉微微上挑,笑着问道:
“哦?愿闻其详”
冯衡看着手里的白子,在指间摩挲了一下,道:
“具体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如果侥幸能够略胜一筹,在药兄的能力范围内,希望能帮我一个忙。”
他这要求在黄药师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于是他便爽快地答应道:
“好说”
接着黄药师指了指那豆青的瓷壶,也说道:
“如果是在下赢了冯兄,还望冯兄能赏个脸,陪我共饮一杯这玉秋寒”
冯衡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他二人这比试这赌约,和这风和日丽,景色怡人的航行相得益彰,却是并没有什么箭拨弩张的气氛。
小梅终于放下心来,转换了关注重心,问身边的陈玄风道:
“要如何才算得上赢了?”
陈玄风指了指那阁楼四个挑角下挂着的风铃,小梅有些不解,不确定地言语道:
“谁先把这风铃弄响吗?”
陈玄风斜了梅若华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
“当然不是了,是看谁打下的风铃更多?”
这个时候,陆康保终于慢悠悠地走到了陈玄风和梅若华的身边,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正要往嘴里放,听到这话,惊讶地问道:
“好好的风铃,干嘛要打下来?”
陈玄风:……
梅若华:……
这厢冯衡捻起棋子,侧头看了一眼黄药师,低声道:
“药兄,这比试本是由我提起,我看先后顺序就由你来决定吧”
黄药师也不推脱,接道:
“我看冯兄手法精妙,还仰仗你给我做个示范,黄某虽一时兴起提议这比试内容,却也从来没练过这手上功夫“
冯衡:……难道我就练过么?
但冯衡想,这比试到底是算计了黄药师,要他输给自己,他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便也欣然同意。
陈玄风三人只见冯衡手中拿着一枚棋子掂了掂,抬头看向那楼船上的风铃,悠地一挥手,不见那棋子怎得出去,就听见叮的一声,风铃被棋子击中摇晃起来,却是依然完好地挂在檐上。
他这一手瞬息结束,几个孩子看得眼都没眨一下,却也只看见他挥手后,风铃便响了起来,还是陈玄风‘远见明察’,惊叹道:
“好精妙的内功!”
冯衡一击未成,却未见遗憾,只是转头看向黄药师,那眸中也带了几分期待之色。
黄药师却是一直盯着冯衡,从他起手掷子到收手,冯衡的动作形如流水,一气呵成,黄药师却在心里转了九曲十八道弯,他武功高强,加之心思细腻,本想就此机会参破冯衡的指法奥妙,可却见冯衡几乎没有起势,手法简单,不知如何出手,那速度和劲道却不容小瞧。
黄药师见冯衡朝他看来,那两汪清水似的眼,虽总是淡淡的看人,却又说不出的明澈。他心中顿时也清明起来,叹道,我作甚想要窥探别的的武功指法,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创制出一套称我心意的指功吗?
他自负甚高,想到这,也不管那许多,摆开功架,直身而立,屏气敛神,运足丹田中的真气,先将真气运至肩头巨骨穴,随后慢慢行至手肘天井穴,再送到手腕阳池穴,在阳豁、阳谷、阳池三穴中连转三转,然后才运气到中指的中冲穴。
甲板上一干人等只见黄药师突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大盛,随即破空之声响劲异常,只听啪的一响,玛瑙的小棋子撞在风铃上,登时碎成数十粒,四下飞溅。
那三位围观的看官又是紧张又是唏嘘,只有冯衡心中一惊,他清楚地感觉到自黄药师的中指有一股细细的劲力激射而出,把那棋子猛的弹射出去,势道威猛无俦。
看似他二人手法相似,结果相同,但只有冯衡知道,这原理却是南辕北辙。他不过是采集空气,将棋子包裹在压缩的空气团中,再将这气团弹出,而黄药师却是真真切切地用体内之气,将这棋子击出,并分毫不差地击中那风铃,论技术含量,真是天渊之别。
冯衡此刻不由地开始正视这古代先民,他心里多少对黄药师有了几分钦佩之情,这人想必是看到他的手法,琢磨之后,顷刻便化为了己用,而且力道速度无一不堪称上乘,就是冯衡也不得不承认,黄药师这人资质非常,聪明绝顶。
这一指既出,黄药师自己也是欣喜非常,他向来胆大狂傲,此行险招,全是凭他深厚的内力为根基才得以施行。若是中途行错经脉,必定气血逆流,经脉受损,甚至可能一生再不得练武。
但他这一击即成,也未见多少溢于言表的喜悦,而是转身向着冯衡抱拳说道:
“冯兄,我这一招,多少有些描头画角之嫌,此场比试是我落了下乘,黄某甘拜下风。“
冯衡却道:
“诶,药兄这弹指神通,鬼功神力,我势必要好好领教一番,哪里来的头啊角啊的,不要提那些扫兴之事”
黄药师将弹指神通这四个字,在心头翻过来调过去咀嚼了好几遍,终于释然一笑道:
“好,我就用这弹指神通与冯兄砌磋一番”
这场比试直至日上中天才结束,在小梅的欢呼以及陈玄风的不可置信中,冯衡得胜。而黄药师虽然落败,却输的通体舒畅,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冯兄,不知是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可是对付那铁掌帮?”
冯衡笑着摇了摇头,道:
“药兄莫急,我还没有想好,时机到了自然要麻烦药兄实践承诺”
他说这话时,抿着嘴微笑,正要转头跟跑过来的小梅说话,眼角斜斜地看过来,挑起一道涟漪,那来不及收拾的眉梢眼角,便荡到黄药师处。
黄药师只觉得忽悠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船行不稳,他也跟着晃了一晃。
只见小梅早已忘记了自己还在闹别扭,此刻跟枝头的麻雀一样叽喳不停:
“公子,你好厉害,居然赢了黄岛主!”
“公子,你和黄岛主拿什么做赌约啦?”
“公子,你让黄岛主帮咱们做什么?”
日上三竿,太阳有些大了,冯衡和小梅向船舱走去。黄药师只见冯衡轻轻地笑了笑,揉了揉那丫头的脑袋,淡淡地说:
“没什么“
一时间,只剩黄药师站在甲板上,独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