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番外(1 / 1)
☆、第 1 章
春末夏初,天气风和日丽,天空万里无云,一顶骚包的大红色轿子招摇过市,引来众人侧目。骚包轿子中的**沈彦摇摇晃晃的拿着一面小铜镜无比郁卒的看着自己堪比熊猫眼的黑眼圈。
他,沈彦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追其原因,还要归功于他的两个好兄弟。昨晚他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思前想后了一整晚也想不通他不过是出了半个月远门,怎地一回来他俩就不约而同的变身大忙人。要知道他们俩以前可是一个经常闲的数蚂蚁,一个闲的数美男。
“少爷,今天还去林公子家吗?”随行的小厮在轿子外面小心翼翼的问。
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们倒抽一口凉气,传闻难道是真的?这沈家的花花少爷了那不苟言笑的漂亮公子真的是那种关系?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沈彦细细看着镜子中那双略显憔悴的桃花眼,暗道:“不去弄清楚他两人突然转性的原因怎么对得起我这一晚熬出来的黑眼圈?”
“那林公子果然是断袖么?”几个温柔点的少女掩面哭泣去了。
“真可惜了林公子那一副好样貌,我说他怎么从来不近女色,原来他喜欢的是男的。”这是几个摇头扼腕的。
“这沈少爷果然是不靠谱的,先是害的咱姐妹几个大打出手,后来又跟我们哥哥抢女人,现在还跟我们抢起男人来。”还有几个泼辣点的少女朝着骚包的轿子鄙视一番。
“改天拿硫酸泼他一脸,看他还怎么跟我们抢男人。”最后几名彪悍少女咬牙切齿。
身旁的小厮见这些看着文静的少女一个比一个狠,暗暗为自家少爷担心。转眼又看着自家少爷轿帘半开的对着小铜镜欣赏起自己的花容月貌起来,对少女们的唾弃毫不在意。他只得默默在胸前画起十字:“少爷,你自求多福吧!阿门。”
骚包的轿子大大方方的停在了一座普通的屋子前,**沈彦风情万种的掀开轿帘,先是探出一张漂亮到让女人嫉妒的脸,一双桃花眼幽幽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前门。随后才从轿子中出来,理了理衣服上的折子,自以为潇洒的摇着折扇往隔壁家走去。
几名轿夫面稟相视,用眼神交流。
“少爷这是怎么了?林公子家不是在这里吗?”轿夫甲一脸莫名奇妙
“难道是我们记错门了?不可能啊。”轿夫乙挠头表示不解。
“你没看到林公子家门是关着的吗?”轿夫丙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家兄弟。
“那他去隔壁做什么?”轿夫丁一脸迷茫。
“可能他是去借隔壁的院墙用用。”小厮很淡定。
“少爷威武。”轿夫甲乙丙丁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崇拜。
“先回吧,少爷肯定不想让人听到他摔下墙时的惨叫。”小厮体贴的开口,然后领着众人离开。
而这厢,沈彦先是用手轻轻推了推那扇看似虚掩的大门,大门没有反应,又用力推了推,门还是纹丝不动。他郁卒的看着门半晌,这两人不但变得忙了,连从来不锁的门现在也紧闭了。然后,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一踹,“啪哒”一声,大门应声而倒。
他拍了拍手,又摇着扇子自以为潇洒的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沈彦熟门熟路的穿过屋子大厅进了左边厢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用主人招呼很自觉的倒了杯水豪饮起来。听到屋中动静的容忆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光明正大坐在自己闺房如牛饮水的沈彦,怪叫出声:“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踹了你的门进……。”沈彦一抬头,“啪”一声,上好的瓷杯宣告报废,茶水洒在脚上浑然不觉,沈彦一张嘴张得老大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今日他的容小兄弟竟然穿了一身女装,更惊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兄弟穿女装很好看。
容忆皱了皱眉,对他的表情很是不满:“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容小兄弟,你没事吧?今天怎么突然扮起女子来了?”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伸出手就要关切的去摸容忆的额头。
“喂喂,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扮起女子?姑娘我本来就是女孩子,是你自己不长眼。”容忆眼角抽绪,一脚踹开沈彦。
“啊……”沈彦呆了许久,按了按自己快吓掉的下巴,不可置信的低呼:“你是女的?”
“怎么?不像吗?”忆斜睨着他,见过白痴的,但没见过沈彦这么白痴的,跟她在一起厮混了两个月还没有搞清楚她的性别。
沈彦定定的盯着她微有起伏的胸半晌,皱着眉指着容忆的胸口,小心翼翼道:“其他地方都很像,就是这里……太平,不像。话说,你真的是女……”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抬眼,便见容忆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废了你”的表情,他吓得慌忙住了口。
容忆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拼命提醒自己“他是个白痴,不要跟他计较。”才勉强压下心中那股火,缓缓问道:“今天不请自来是有什么事吗?”
神经大条的沈彦一听容忆问话,立马来了精神,也忘了刚刚的害怕,笑嘻嘻的一手搭上容忆的肩膀,道:“听雨楼这几天新来了一个说书先生,据说是名美男,好多姑娘家都为了一睹他的俊容砸下大把银子去买靠前的坐位呢,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就说容忆怎么那么喜欢看美男,还曾经一度以为容忆是不是断袖,考虑着要不要离容忆远一些。后来还是因为觉得生活中缺了容忆陪他吃饭喝酒听书实在无趣才作罢,现在才知原来容忆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家,也难怪她那么爱看美男了。如果换了平常,容忆肯定会两眼放光,跑得比他还快。
今天容忆却是兴致缺缺,淡淡扫了他一眼,送给他四个字:“没空,不去。”
“在忙什么?没空?”沈彦奸笑,坐回桌子前,又拿起被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出昨天想了一夜都想不通的问题。
“追相公。”容忆简简单单回了三个字,拿起沈彦放在桌子上的小铜镜,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眉笔开始描绘刚刚还没有描完的眉毛。
“噗嗤……”刚入口的茶水被沈彦喷了出来,他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八卦兮兮的凑近容忆,问道:“追相公?谁这么倒霉被你看中了?”他很快接受了容忆是姑娘家的事情。
“一个美男。”容忆淡淡回答。
“废话。”谁不知道你容忆最爱美男?
“一个绝世美男。”见沈彦对她的答案不满意,容忆又开口补充。
“……”沈彦无语的抚着额头,好半晌才开口:“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不知道。”容忆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管他叫什么,是哪里人,长得好看就行,最关键的是那人还救过她一次。
“你……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追人家?你还真是……”沈彦颤抖指着容忆,真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咻。”的一声打断沈彦的话,他只觉得有一细小物体从自己耳边划过,他呆呆愣愣的转过头,看着刚刚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的物体,惊掉的下巴再一次脱落,他身后的木质柱子上一根细小的银针钉在上面,银针上还串着一只苍蝇。再回头看容忆,依旧对镜画眉,仿佛刚刚那银针不是出自她手。我滴娘呃,他从来都不知道容忆还有这一手。
他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容忆是不是在暗示他如果他再废话下场就跟那苍蝇一样。停顿了好久,还是用心良苦的劝说:“我说容小兄弟……哦!不对,应该叫容**妹……咦!还是不对,我又不是女的。”独自纠结半晌,他抬起眼问容忆:“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
“就叫容忆啊,不然你还想叫什么?”容忆漫不经心的答到,又皱着眉看了看镜子中的眉毛,好像画歪了,擦了重画。
“哦”沈彦又苦口婆心的劝导:“我说容忆啊,相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既然要追人家,还是先搞清楚人家叫什么,哪里人比较好。不要太草率了。”
“哦,我下次见到他顺便问问。”嗯,这次好像画好了。转过头笑问沈彦:“这样好看么?”
“……”沈彦呆了,容忆笑起来还真好看,特别是唇角浅浅的梨涡。沈彦不禁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容忆收起眉笔起身,将沈彦的小铜镜和假装文人墨客用的折扇一并塞进他的怀中,然后拖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沈彦胳膊就把他往门外送:“我要换衣服追相公去了,你先回去哈,等我追到他带过去给你认识认识。”
还处在呆愣中的沈彦就这样被容忆推出了门。
容忆看着倒在地上的门嘴角抽了两抽,考虑着是先去换衣服还是先揍沈彦一顿,居然把她的门给踹坏了。沈彦看着容忆的神色不对劲,大脑头一次飞快运转,摸了摸鼻子,心道:“不妙、快闪。”在容忆还在考虑之际逃出了她的视线。
待到容忆考虑好时,已不见了沈彦的身影。她只得认命的将门板扶起来装好,暗想:沈彦今日.你卸我门板,改日.我碰到你必定卸你门牙。
作者有话要说:沈彦:谁?谁说我是断袖?我性取向很正常的。
众人默默指向在一旁看热闹的作者。
沈彦奸笑:作者,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作者:表生气嘛,最多我不让你做悲催的男二。
☆、第 2 章
而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被人卸门牙的沈彦刚逃出容忆家,又悠哉游哉的晃到了隔壁,隔壁刚刚还紧闭的大门现在却虚掩着,他探进一颗头,瞧了瞧院子里并没有异常,而后大胆的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沈彦背后响起,他转过头,却见林亦箫立在门后头也没抬的在捣鼓着一个类似捕鼠器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用他那把用来装风流的折扇指着林亦萧手中的老鼠夹。
“老鼠夹。”林亦萧也没有觉得他的问题有多白痴,很是顺口的回他。
沈彦好奇的凑过头去,左右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确实是个老鼠夹,只是他不明白林亦萧用这东西做什么,他解决老鼠向来是用自己研制的毒_药一不做二不休连带着老鼠的全家包括远亲以及九转十八弯的狗尾巴亲都一次性灭完。
“你什么时候对你们家的老鼠用老鼠夹这么温柔了?”沈彦蹲下身,看着林亦萧手中的老鼠夹,想了想,还是没有好奇的伸出手去摸上一摸,按林亦萧的习性,沈彦觉得说不准他就在上面抹了什么让老鼠断子绝孙的药。他可不想断子绝孙。
“我说过我要用他捉老鼠吗?”林亦萧莫名其妙的看了沈彦一眼。
“啊?”沈彦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隐隐还能看见他的嘴角在抽绪,弄老鼠夹不捉老鼠那是做什么?只是打发时间好玩么?
沈彦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很想去蹲墙角哭泣,出去半个月一回来就兴冲冲的想找两个兄弟出去认识认识彼此,然他们却双双说忙拒绝了他,弄得他还以为全世界就他一个人闲得蛋疼了。还彻夜难眠的想他们到底在忙什么,原来都没一个忙正经的。容忆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她是在忙自己的终身大事嘛,但这林亦萧却是大大的打击到了沈彦,他居然无聊到玩起老鼠夹也不肯应他的约。
“防狼用。”林亦萧看着沈彦抽绪的嘴角,好心出声解答他心中的疑惑,省的他嘴角抽筋。
“防狼用?”沈彦的脑袋彻底死机了,这附近有狼出没吗?他怎么没听说?
“色狼。”林亦萧继续好心解答。
“色……色狼?”沈彦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哪个没长眼的敢对他起色心?就不怕被毒成一阵烟?“谁家的姑娘这么勇气可嘉啊?”他一定要认识认识那个色狼。
“待会儿就知道了。”林亦萧面上并无多大变化,淡定的将老鼠夹扔了个在门口,又靠着隔壁院墙下扔了一排。沈彦跟在林亦萧身后,看着隔壁的院墙。联想起刚刚容忆说最近忙着追相公,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更不好的是,他居然有点期待等一下容忆踩上老鼠夹时的反应。奸笑着跟林亦萧进屋等色狼自投罗网。
容忆此时已换上一身白色衣裙,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和林亦萧甚是登对。最后理了理前额的刘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就往隔壁窜过去,到得门口时,看见虚掩的大门心中一喜,正欲推门进去,却在看见门口的老鼠夹时嘴角瞬间垮了下来。她就说这几天紧闭的大门怎么突然开了,还以为是自己终于打动林亦萧,熟料他居然给她来这一手。
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她轻手轻脚的关上大门,又蹦蹦跳跳回自家院子:“嘿嘿……你有你的老鼠夹,我有我的翻墙技。”
林亦萧看着容忆伸出头来探了探又关上门,唇角微微勾起,清冷的眸子中也有了一丝笑意。沈彦则是淡定的喝着茶水,等待容忆翻墙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
“啊……哪个杀千刀的家伙在墙角放老鼠夹?”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小城,林亦萧眸子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信步走了出去。
沈彦亦步亦趋的跟上,出得门口时再也忍不住,捶着门板大笑起来。
这时容忆正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通红通红,刚刚梳理好的头发散了开来,老鼠夹紧紧咬住她的臀上。一抬眼就瞧见沈彦正捶着门板大笑。
“你怎么在这里?”很好,她正想卸了他的门牙。
“哈哈……你要追的相公就是他啊?哈哈……”沈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认识他?”容忆这才反应过来,早说嘛,她决定暂时不卸他门牙。
“……”林亦萧皱眉看着完全已经无视他存在的二人,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唉……萧萧,你别走呃。”见林亦萧冷着脸转身进屋,容忆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老鼠夹还紧紧咬着她的臀部,看上去很是滑稽。
容忆经过沈彦身边时狠狠瞪了眼沈彦:“待会儿再找你算账。”而后擦过沈彦就要去追林亦萧。
沈彦精准的揪住了容忆的衣领,一手指着容忆的臀部,闲闲道:“你确定你不要先把它取下来?”
容忆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臀部。
“啊…姓沈的…你个色鬼。”狠狠一脚就要往沈彦的命根子踹过去。沈彦眼疾手快的松开了她,跳出三丈远。这脚一踢一扯,臀部钻心的疼。她咬紧牙关恨恨的瞪着沈彦,示意她过来帮忙。
“是你叫我帮忙的啊,等下别又踹我。”沈彦觉得很有必要同容忆事先声明清楚。
“再废话一句?”容忆怒瞪沈彦,沈彦耸了耸肩走出没两步容忆便被另一人拎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林亦萧面无表情的拎起容忆大步流星的跨过堂屋便朝着房间走了进去,豪不怜香惜玉的将容忆扔在了床上,容忆痛呼一声,硬生生挤出两泡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林亦萧:“萧萧,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林亦萧没有出声,一双手毫不犹豫的伸向容忆的臀部。
“你……你做什么?”某只色狼脑中出现不纯洁的片段,吓得立马爬到墙角,虽然……虽然她是很想扑倒他,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她屁股上还有一只看起来不太雅观老鼠夹呢。
“过来。”林亦萧微微皱眉,看她通红的脸颊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他觉得,她实在想得太多了,他只是想把她的老鼠夹取下来。而且,她的臀部就不疼么?
见林亦萧皱眉,容忆思索片刻,还是瘪着嘴乖乖爬了过去,她觉着,她此时真的很像一只小狗,正想象自己是只小狗的某只色狼入戏得很,还讨好的用头蹭了蹭林亦萧的大手。而后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林亦萧。
幽深的眸子中隐隐有一丝笑意闪过,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道:“转过身去。”
“……”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变成惊恐的表情。
“你就不疼么?”知道她肯定是又想歪了,他指了指她臀部。
容忆一张脸又瞬间红得像番茄一样,低声咕哝:“还不是你的杰作。”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就看不上她呢?先是千方百计的避着她,然后又是在大门口设下各种陷阱,她昨天才想到翻墙过去,今天他就在墙角放上了老鼠夹,既然这样,那时候为什么又出手救她?
说是说,她还是乖乖的转过身子,还不忘道:“你轻点啊,很疼的。”
“忍一下就好了。”
“啊……轻点,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被老鼠夹咬到屁股。
“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用老鼠夹这么温柔的东西,他一向都是直接让人化成水。
一直站在门外听墙角的沈彦泪了……人都说他是**,可谁知道,他还是货真价实的处.男啊,里面这位冷面公子才是深藏不露。
片刻后。
“这就好了?”容忆诧异,她还以为会很疼,居然一点痛感都没有。
“好了。”林亦萧转身去床头的柜子翻着什么。
“这就完了?老兄,你也太快了吧?”
“抹点这个就行了。”林亦萧从柜子中翻出一瓶药膏扔在容忆身边。
“哦……”容忆乖乖接过来拧开瓶盖,淡淡清香扑鼻。
“这点时间就要抹药膏?阿亦你就不能温柔点吗?”沈彦嗤鼻。
“你说什么?”林亦萧悄无声息的打开门,便看见沈彦一人在门外神神叨叨,他好像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嘿嘿……没……没什么。”沈彦一边摇着扇子,一边伸长脑袋想往房间里看。
“走。”见某人贼头贼脑往房间看,猛的想起房间中的某只色狼还在擦药膏,林亦萧不动声色的将房门关好,拖着还想往房间看战后状况的沈彦就往外走。
“去哪儿?”被拖走的沈彦拼命挣扎。
“喝酒。”林亦萧考虑要不要把这拼命挣扎的人拍晕再拖走。
“……”沈彦停止了挣扎,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被留在房间的某只色狼跪在床上,看看手中的药膏又看看似乎已经肿起来的臀部半晌,突然傻笑起来。
“嘿嘿嘿嘿……”美男萧萧送的药膏她怎么舍得用?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屁颠屁颠的抓起裤子抓起药膏爬下了床,临出门之际又想起好不容易来美男房间一趟,总要带些纪念品回去。又颠颠儿的折回房子,抓了一只杯子欢天喜地的离开。
她表示,这只美男用来喝过水的杯子从今以后就是她专用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子恪:我才是男一,为什么我的戏份比你还少、
沈彦:表问我,我也不知道。
作者:淡定,是你的终究跑不掉。
☆、第 3 章
沈彦又失眠了,昨天跟林亦萧出去喝酒,本来是想把他灌醉后再问问他是怎么跟容忆认识还悲催的被容忆看上的。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但也要看对象,这话在林亦萧身上就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喝酒后简直就是个闷葫芦,整整半夜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你说十句八句,他只回你一个“嗯”字。你问十句八句,他还是只回你一个“嗯”。结果他银子花了一大把,还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嗯到最后林亦萧竟然一头栽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大半夜还要劳烦他将他送回去。
他懊恼得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他就不该那么八。即便是想要八也不该从闷葫芦林亦萧下手。容忆就好下手多了。
“阿彦……你在吗?”想曹操曹操到,门外容忆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沈彦抖了抖身子,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完了,要知道她老人家从来没有一次是正经打过招呼才进门的,每一次都是直接一脚踹开他的房门直接冲进来。
“进来吧。”沈彦放下从不离手的小铜镜,看了看自己屋中没有自己乱丢的臭袜子才出声。
容忆轻推开门,进了屋子,而后如在自家般,很自动自发的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讨好的递到沈彦面前,笑道:“阿彦,喝水。”
沈彦眉毛抖了两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家,她这是不是反客为主了?
“你能正常点吗?”沈彦也不客气的接过容忆递过来的茶水饮了一口,又看着笑容可掬的容忆,她今天很不正常,鉴定完毕。
“我不正常吗?我很正常啊!”容忆丝毫不觉得自己今天有哪里不正常,随即又笑容可掬的问:“你跟萧萧美男认识多久了?”
“……”他就知道,容忆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不会无事对他献殷勤。
“五、六年了吧。”他想他已经很清楚她想做什么了,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果然,容忆一听,眼睛立马比他老爹看到金子还亮,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问道:“那你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个嘛……”沈彦见她如此,闷笑着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阿彦,你想松松筋骨吗?”容忆笑得甜美,手却掰了掰自己的腕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想。”沈彦果断跳出容忆五步之外的安全距离。容忆的战斗力他可是亲眼见过的,记得有一次他同容忆去听书,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对扮着男装的容忆起了色心,硬是缠着要包养她。容忆起初还礼貌的拒绝,后许是大汉见他们两个看上去弱弱小小手无缚鸡之力,竟想用强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容忆的能耐,想着凭自己的功夫应该能够应付他们二人。正想劝容忆先离开,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容忆娇小的身形快如鬼魅的在两个大汉身边绕了两圈,他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的手,就见两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定睛一看,竟是两个大汉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直呼痛。沈彦惊了,沈彦呆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应,她这身手比他快了十倍不止,他很好奇容忆他爹娘是怎么把这么娇小的她教得如此强悍。
“乖,过来,只要你告诉姐姐想知道的,姐姐保证不揍你。”容忆笑得像只狐狸。
沈彦挣扎半晌,还是垂着头爬过去,委屈道:“我说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嘛。”容忆满意的拍了拍沈彦的头。
“我说了你别揍我啊。”容忆左看右看都不像是林亦萧会喜欢的型,沈彦觉得他很有必要先向容忆要个保证,虽然这个保证不一定有效果。
“说就说,我揍你做什么?”容忆不大明白自己在沈彦心目中怎么就变成了暴力女,她记得自己貌似从来没有对沈彦动过粗。
“那个……阿亦好像说过,娶妻应娶贤,我想,他应该是喜欢比较贤惠的姑娘家。”他实在不觉得容忆身上有任何贤惠的影子。“可你……”
“你是说……我不贤惠吗?”容忆低头思考半晌,自己好像的确不贤惠,怎么办?现在开始学着贤惠应该还来得及吧?
“是……是不怎么贤惠。”救命,他实在说不出假话,容忆根本就和他所认为的贤惠沾不上边,沈彦开始看准最佳逃跑路线,如果一旦看见容忆有什么动怒迹象就赶紧溜才是上策。
然,容忆并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撑着腮帮子皱眉思考许久,又转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沈彦:“话说,什么样的女子才叫贤惠?”她爹爹娘亲只教过她打架和暗器,她压根就没有从爹娘口中听过贤惠这个词。
“这个嘛!”沈彦脑中搜寻上学堂时夫子所说的贤惠,无奈,他向来是早上学得东西过一晚上就还给夫子了。这贤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又觉得自己在容忆心目中已经是百无一用了,不能再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只得硬着头皮道:“贤惠嘛,应该就是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做家务吧!”
“就这样?”这么简单?容忆眸子瞬间一亮,她还以为贤惠有多难呢。
“嗯,就是这样,我娘就是这样做,我老爹经常当着别人的面夸她贤惠的。”沈彦肯定的点了点头。
容忆一颗吊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觉得追求林亦萧这跳路其实也蛮平坦的嘛。
跟沈彦商量半日的容忆信心满满屁颠屁颠儿的回家了。
正在厨房准备做午饭的林亦萧右眼皮毫无预兆的跳了几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心底而生。
不一会儿,果然见着容忆在厨房外探头探脑,他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暗想着她下一步会做什么?是冲进来要求一起吃午饭呢?还是回去把自家从来只卖不做的菜搬过来让他一同煮了?
容忆趴在厨房外看着林亦萧在灶台前的身影,暗暗吞了吞口水,不愧是她看中的夫君人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打得过流氓。容忆脑中开始想像成婚后林亦萧下厨给她做饭的样子,想了一半才猛然想起他喜欢贤惠的姑娘,贤惠的姑娘是从来不用相公给自己做饭的。不行,不能让他下厨,容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厨房。
“嗨!在做饭呢?”她擦了擦口水:“我刚刚在阿彦家跟伯母学了两个菜,我给你做饭吧?”
“不用。”林亦萧淡声回答,做菜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他还不想闹肚子。
“哎呀,反正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出去歇着等吃就行了。”容忆显然误解了林亦萧的意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的在跟自己客套。很不客气的将林亦萧推出厨房。
林亦萧皱眉暗想,他什么时候说过以后会跟她是一家人?想是想,但也没有强势的拒绝容忆,罢了,先让她折腾吧,大不了等下自己再重新做过。这样想着,他也就心安理得的找了本医术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看了起来。
容忆见林亦萧没有反对心中甚是欢喜,嘿嘿,不就是做饭嘛,能难得到她吗?
“打火石在哪里?”容忆到处翻找。
“怎么点火呢?这个伯母好像没教呃。”容忆拿着打火石左看看右瞅瞅。
“嗯!行了,是把火点燃先呢?还是把引火柴往灶里放了再点呢?”容忆左思右想。
不到一刻钟,林亦萧就深深为自己没有直接义正言辞的拒绝容忆而追悔莫及,他以为她最多就是做出来的饭菜不能吃而已,但他着实是太低估了容忆惹事的能耐,她……她烧火就烧火,居然还能把整个厨房都烧了起来。
因春风太过和暖,林亦萧看医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惊叫声吵醒的,一睁眼,我滴娘啊。他家厨房上空浓烟滚滚,一股烧焦味扑鼻而来,扶摇直上的黑烟给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天上了一抹异色。看起来分外显眼。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冷着脸发出一声吼:“容小忆,你给我滚出来。”
“……”正在厨房愤力救火的容忆身子抖了一抖,容小忆,记忆中好像小时候某人极度生气时才会这样叫她。
一团焦黑的身影从厨房中滚了出来,容忆的衣角还冒着点点火星,一张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只看得见一双眼和漏出来的洁白贝齿。这张焦黑的脸笑得灿烂,眼睛却左闪右避不敢看他,说话也不自觉的结结巴巴:“怎……怎么了?”
怎么了?烧了他的厨房还问他怎么了?林亦萧眼角跳了几跳,越过容忆去看厨房的状况。容忆看了看林亦萧的背影,又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心里盘算着是先逃呢?还是先逃呢?思考许久,她还是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了林亦萧身后,逃避毕竟不是办法。
屋子中浓烟滚滚,锅碗瓢盆东倒西歪,靠着灶台的整面墙壁都已经变得漆黑,地上满是水渍。林亦萧看着满厨房的狼藉,怔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额头的青筋隐隐有跳动的迹象。
“我可不可请教你一下,你究竟是怎么把我的厨房弄到这个样子的?”他斜睨着容忆,声音冷淡。
容忆身子又抖了抖,抬起头颇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才道:“我本来想把火点燃扔灶里的,但刚一点燃,就看见那里……”容忆手指了指堆放材火的地方:“那里盘着一条蛇,蛇可是好东西,我想着把它剥了皮给你炖汤喝,就随便……呃!随便把点燃的引火柴放在了……放在了地上,等回过头来才发现那柴火周围都烧了起来,然后……然后我就拿拿了个罐子装水去……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罐子里还装了油来的。”容忆手举过头顶,做认真发誓状。
“那蛇呢?”林亦萧深吸一口气。
“蛇?趁乱逃了。”容忆头垂了下来,蛇没捉到,还差点把房子烧了。她觉得,追求萧美男这条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平坦了。
林亦萧揉了揉额头跳起的青筋,而后寒着一张俊脸,拎起容忆的后领大步走出厨房,经过前院,打开门将容忆丢了出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其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般。待得容忆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丢到了大门外。
“喂!萧美男,你别生气啊,开开门嘛。”容忆垂着门板。
“……”里面的人没有应声。
“不要那么小气嘛,把你厨房烧了是我不对,那个……我的厨房还没有用过,我把我的厨房赔你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被扔出家门的容忆在外等了好半日,那扇紧闭的大门都没有再开。她只得抹了抹一脸黑灰又蹬蹬蹬的往沈家跑。
此时,沈彦刚吃完午饭,正悠闲的躺在房间的贵妃椅上剥着鸡蛋壳。蛋一入口,就听到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容忆,毕竟能自由出入沈家且还对他如此不客气的人只有她一个。
“喂……”容忆在沈彦身边坐下,不满的推了推还垂眼吃蛋头都没抬的他。沈彦一个抬眼,一整个鸡蛋硬生生的哽在喉间。容忆的那张脸,简直堪比黑炭,还不是纯黑的碳。脸上清晰的手指印从额头处拖到腮边,想必是用手抹了脸。
沈彦艰难的咽下哽在喉间的鸡蛋:“呜呜……”的指着桌子的茶壶,再不喝点水他就要被噎死了,容忆送了他一双比白纸还白的白眼,最终还是垂着头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咕噜咕噜一杯水下肚,沈彦才觉得舒服了点,坐起身仔细端详容忆焦黑的脸好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这是逃难出来的么?”他很好奇,她就这样过来的时候见到她的路人都是什么表情?也很好奇自家看门的是怎么认出她还放她进来的。
“我把萧美男的厨房烧了。”容忆垂头丧气又抹了一把脸,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嗯!挺能耐的。”烧了他的厨房你居然还能活蹦乱跳。沈彦如是想着,但看容忆的一张黑白相交的脸,实在是不忍直视,将自己的铜镜丢到容忆面前。
容忆不明所以拿起铜镜在眼前晃了晃,这一看,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她的形象啊!难怪萧美男二话不说就把她扔了出来。
沈彦笑眯眯的拿了块浸过水的帕子递给容忆。
“为什么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容忆皱眉接过帕子。
“没……没!你眼花看错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容忆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胡乱擦了把脸后丢掉帕子。显然沈彦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从酒肉朋友升级为军师。
“这个……厨艺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眼看着容忆额角处还有一抹黑灰没有擦掉,他拿起被容忆丢到桌子上的帕子弯下身轻轻擦掉她额头上残留的黑灰,道:“还有洗衣服你总会吧?不会做饭就先从洗衣服做起嘛!”
“这个我会。我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容忆猛的一抬头,正对上沈彦妖孽至极的脸,她发现,沈彦脸上竟有些可疑的红晕,伸手探了探沈彦的额头,道:“你怎么了?”
沈彦被容忆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个大跳,回过神来丢掉手中的帕子,隔开自己同容忆的距离。他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魔障了,看着她擦掉黑灰后莹白的肤色,浓密卷翘的睫毛时居然心跳加速。
“喂,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容忆又往前一步,探究的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
“没!我很好,那个…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实际行动起来,去将阿亦的衣服洗了,说不定他一个感动就娶了你。”沈彦胡乱说着,推着容忆就往外走,他觉得如果让容忆再呆在这里似乎不好。
“我觉得,他并没你说的这么好打动。”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沈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了。
在沈彦的指导下,容忆开始以帮林亦萧洗上衣服为奋斗目标,沈彦说,林亦萧这个人很爱干净,晚上沐浴完换下的衣服一般都是当时就洗了才睡。
是以,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容忆借着住在林亦萧隔壁的地理优势又一次翻墙进得到他的院子。
不得不说,容忆运气很好,第一次来就碰到她的萧美男刚刚好沐浴完,正抱着衣服准备去洗。
“嘿!洗衣服啊?”容忆笑得狗腿。
“……”对于她总是能出现在他的屋子中林亦萧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得白天她还毁了自己的厨房,林亦萧就不想跟她说话。这人,从小就跟他八字不合。
“要不要我帮你洗?你看,我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很干净哟,保证给你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容忆笑嘻嘻就要去接过他手中的衣服。
“不用。”
“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把衣服洗破,你看我的不是好好的吗?”
“不用。”
“你就不要客气了嘛。”
“……”谁跟你客气了?是真不用好吗?他向来习惯自己动手。
“呲剌~嚓…”容忆和林亦萧都呆了。这下可好,洗都没洗就破了,她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来着?~-~
林亦萧眉毛上下跳动得厉害,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彻底分家的衣服,又看看缩了缩脖子又想逃的容忆以及她手中的另一般衣服,很好!白天烧了他厨房,晚上又毁他衣服。
“那个……那个我还有事先……”容忆边将手中的另一半衣服往林亦萧手中塞,边寻思着怎么样逃得比较快,只是她话还没说完,脚就已经离地。
“……”林亦萧已经如拎小猫一样,将她的后领子拎起来就往门外走。
“呜……我错了还不行吗?”容忆挥着手求饶。
“……”林亦萧二话不说,开门——丢人——关门,动作比起早上还要利索几分。
“疼疼!萧美男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呃。”容忆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紧闭的大门呲牙咧嘴。
“……”门内的萧美男对容忆的话嗤之以鼻,他俩打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她什么时候像过女孩子?
见得门内没有动静,容忆只得灰头土脸的回自家。
之后几日,容忆屡战屡败,看到萧美男打扫,她兴冲冲的去帮忙,结果把他家中刚采回来的草药当杂草给扔了,萧美男已经失了扔她出去的兴致,直接用扫帚将她扫地出了门。
又两日,萧美男打扫后院的花花草草,她有样学样的拿了把剪刀去帮忙剪枝,见到这里的叶子黄了,不好看,剪!那朵花太艳了,跟其他花颜色不搭调,剪!半天下来,看着光秃秃的花枝,她是满意了,萧美男却咬牙切齿了。直接一脚将她踹出大门。
这晚,已经四次被萧美男赶出大门的容忆躺在院子的软榻上,沮丧的看着漫天繁星,深觉自己追求萧美男这条路怎地就这么坎坷呢?
翻来覆去几圈后果断起身换了身男装到得郁州城最北边的一条街被成为烟花街,这一条街都是**赌坊。容忆对赌坊向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很是自然的准备进**。
无奈一只脚刚跨进大门,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小忆姐!”柔柔的声音带了些不确定。
一听这声音,容忆很是无奈的抚了抚额,扯出张笑脸转过头去,便见一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水绿色的裙衫在五十步开外怯生生的看着她,她背后还背着行李,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小忆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少女微微皱眉。
“嗨……小婉,你怎么来郁州了?还有,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被退婚的未婚夫林子恪的妹妹——林子婉。
“我……我来找你跟哥哥,刚进城就看到你,所以跟过来看看。”林子婉垂着头扭着包裹。
“那叔叔和柔姨知道你来了吗?”要知道林子婉从小就被她爹娘看得极重,分分钟不离的带在身边养着,从来舍不得让她出远门,如今看她只身一人,心中顿觉不妙。
“我是偷跑出来的。”果然,林子婉低声回答。
“那个……小婉啊,你听你小忆姐的话,离家出走不是好姑娘家会做的事,明天姐先送你回去啊!”容忆牵着林子婉就往回走,要让那个妹控到让人无语的林子恪知道他的宝贝妹妹被自己引来**这种地方,肯定会不知不觉让她魂归西天。
“我不回去。”林子婉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容忆。
“为什么?”要知道,林子婉可是那种从来都不开口说不,温顺到让人无语的女孩子啊。
“我娘要把我嫁出去,嫁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林子婉垂下头,瘦小的身影在夜风下看上去楚楚可怜。
容忆心中动了动,伸手牵起她,柔声道:“好……好,咱不嫁就不嫁。”
容忆虽然同林子恪八字不合,但却是极疼林子婉这个妹妹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知道看似柔顺的林子婉心中早就有了人。
“小忆姐,你找到我哥哥了吗?”林子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问容忆。
“呃……那个嘛……我……”容忆支支吾吾半晌,她该不该告诉林子婉,她已经七年没见到林子恪,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而且,她现在全部时间都用来追萧美男了,哪有空去找什么林子恪。
“小忆姐,你应该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哥哥了吧?”林子婉轻声问道。
“对对!七年了,话说,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容忆飞快点头,都不记得样子了怎么找?她也不大明白那个时候自己爹娘为什么一定要将她踢出来找林子恪。他们的婚约早都取消了不是吗?唉!头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林子婉住到了容忆家里,容忆忙着带林子婉到处玩自然也没有时间去找林亦萧的麻烦了。而且连续四次被他踢出来,她已经没了多少信心。但没信心归没信心,追求他还是要继续滴。只是她决定要先换换方法。于是乎,她一大早就带着林子婉熟门熟路的往沈家去了。
“容**啊,我们家少爷说他不在,让你改日再来。”容忆头一次遭到沈家人的阻拦,还是当着林子婉的面,
“哦?你们家少爷说他不在让我改日再来?”容忆目光森森的看着小厮。
小厮抹了抹头上的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那屋子里让你传话的是你家少爷的鬼魂啊?”容忆一声大吼,不明白沈彦最近在搞什么鬼,每次来都见不到他人,这次更离谱,居然让下人传话说他不在,当她傻啊?
小厮吓得抖了三抖,哭丧着脸道:“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让开,我找他有正事。”容忆皱眉。
“少爷现在有事在办,不方便见你。”小厮暗道,容**你找少爷能有什么正事?不是去喝酒听书就是商量怎么追到林公子。本以为他家少爷跟林公子才是一对呢,真是……
“他能有什么正事?”容忆不再跟小厮废话,直接一掌把小厮拍在墙上。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小厮脸还贴着墙壁哭道。
“小忆姐,我们这样不好吧?”林子婉怯生生的拉住容忆,一双水眸时不时看着还黏在墙上流着面条泪的小厮。
“……”容忆尴尬的挠了挠头,好像是不大好,不该当着小婉的面这么暴力。
“这位小哥,真对不住,小忆姐性子一向急躁,小婉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了。”林子婉将黏在墙上哭泣的小厮扶了出来,柔声道歉。
“……”小厮停止了哭泣,呆呆看着温柔如水的林子婉,这才是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嘛,温柔可人。再幽怨的看了眼皱着眉看着他们的容忆,她的目光正很不友善的放在小婉扶住小厮胳膊的手上。他觉得,如果再让小婉离他远一点,他的胳膊肯定要被容忆卸掉。
林子婉也注意到容忆的眼神,抽回自己的手。款款朝容忆走去,挽住容忆的胳膊。
“小婉啊,我跟你说,作为一个姑娘家呢,要跟陌生男人保持距离的,千万别让人占了便宜。”容忆苦口婆心的劝到。
“是,小婉知道了。”林子婉柔顺的应声。
“……”见着两名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小厮猛然想起自家少爷现在在做的那档子事,心中一寒,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道:“少爷,小的实在拦不住容**,你就自求多福吧。”
“阿彦。”伴随着一阵嘶吼,容忆很不客气的踹开了沈彦的房门,全然没有听到听到房中的娇.喘声,直接拉着林子婉便进了沈彦的房间。
一进门,沈彦呆了,沈彦身下的姑娘也呆了,容忆也呆了,林小婉更不用说。
只见得沈彦身下的女子衣衫半褪,露出圆润光滑的香肩,颈脖处还有点点红梅,双眼迷离,双手攀着沈彦的脖子,而沈彦亦是光着上身,面色微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容忆,干笑着嘿嘿道:“你们……你们继续,我就看看。”房事呃,观摩一下到时候好有个准备。
“……”沈彦的嘴角抽了抽,她老人家老神在在的站在他房中观摩,叫他怎么继续?今天真是衰到家了,原本因为快成婚了,他老娘就送来个通房丫头给他。他一直拿容忆当兄弟看待,但就在前几日他发现他对容忆有了异样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是烦闷,今天又喝了点小酒一时间就……
熟料她这小祖宗竟是在这中情况下闯了进来。
他从床上跳下来就想将容忆推出去,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幕。却没想解了一半的裤子本来还挂在腰间,因着这一跳,竟掉落到脚踝处,他又慌忙将裤子提起来,手忙脚乱之中竟是从榻上一头栽到了地上。
“啊……”一阵魔音惯耳,沈彦榻上呆了半天的丫头终于回过神来,抓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容忆还是没有想走的意思。
“啊……”丫头见容忆这反应,竟以为她是个脑袋不正常的,又是一阵惊叫,露出一只玉臂颤抖的指着容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叫够了没有?”沈彦从地上爬起来,烦闷的吼道:“吵死了。”
“少爷……”丫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沈彦:“快让她出去啦。”
沈彦皱了皱眉,大惊小怪,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简直是喝醉了才会对这丫头下手,冷下脸说了句:“出去。”
“听到没?少爷叫你出去啦。”丫头又朝着容忆怪叫。
“小气,看一下都不行。”容忆抹了抹鼻子,拉起林子婉就准备出去。
“我是叫你出去。”沈彦森冷的声音响起。容忆顿住脚步,转过头却见他看着床上的丫头,揉着自己的额。
“少爷……”丫头似不可置信,这是叫她出去吗?可她现在几乎一丝不挂,怎么出去?愣了好久,最终还是裹着被子跳下床,临出门时,恨恨的瞪了眼一头雾水的容忆。
“那个……容忆,你别多想,事情不是你相像的那样!”沈彦此刻已经穿好衣裳,急着和容忆解释。
“那是怎样?”难道不是在行房事?
“……”沈彦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一心追着阿亦跑,又不在意他,他跟她解释个什么劲?她会在乎他的解释吗?很显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颓废的坐回椅子上倒了杯茶猛灌。
“沈大哥!”柔柔弱弱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沈彦险些呛到,回过头才见到容忆今日来还带了一人。
“小婉!你怎么会来郁州?”刚刚一阵鸡飞狗跳他竟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容忆身后的林子婉,这一见到,又是吓一大跳。
容忆转过头,却见得小婉脸色煞白,双眸中似还有泪。
“你们认识?”容忆心中顿生不妙。
沈彦简直想撞墙了,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
待得片刻,听小婉断断续续的叙述,容忆才知道,沈彦竟是小婉心中心心念念甚至不惜逃婚的那个人,容忆表示,她很头痛,她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啊……你们认识就好了,我刚好要去追萧美男,阿彦!你帮我带小婉到处看看,那个晚上记得把她送回去。”
“……”沈彦无语凝噎,黯然看着容忆冲冲离去的背影。
“萧美男是谁?”小婉心情已经平复,转过头看着沈彦,小亦姐可是她未来嫂嫂,怎么能去追别人?
“你哥……”沈彦干笑,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容忆认识小婉却不认识小婉她哥?什么状况?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
“那昨晚小忆姐为什么说没找到我哥?”林子婉拧着眉,极为不解,小忆姐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怎么认识容忆的?”沈彦觉得,他应该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不禁为自己的猜测捏了一把冷汗,不应该啊,如果是,她应该认得出阿亦才对。
“小忆姐就是那个退了我哥的婚的人。”林子婉感叹,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果然,沈彦瞬间觉得这世界昏暗无比,“那他怎么没认出你哥?”真不愧是容忆,青梅竹马都没认出来,但看林亦萧的模样,怕是早就认出她来了吧?只是,林亦萧对容忆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任由她追着自己跑,却从来不说出她曾退他婚。
“小忆姐没认出我哥?”转而一想,又道:“也难怪,毕竟他们已经有七年没见面了。我哥离开家的那天才十三岁,后来每年回家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小忆姐。”
听林子婉这样说,沈彦倒是想起,他跟着林亦萧去他家的时候总见他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一女子的背影出神。待得女子转过头来时却又匆匆躲起来,那时他还觉得他真是别扭得紧,既然想见人家就直接出去见,这样躲躲藏藏太不男人了。
也难怪他第一次见到容忆时就觉得莫名的熟悉,那时他还以为自己和她有缘。也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容忆穿女装时只是惊了一下下就觉得她本该如此。原来在这几年间他已经见过她好几次。
对容忆刚刚萌发的那点心意瞬间枯萎,他本以为容忆对林亦萧只是单相思,等容忆发现追不到他了,失意了,就自然会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的他。到时候他就适时想容忆表明心意,或许她脑袋一抽筋就答应他了。
如今看来,林亦萧未必对容忆无情。俗话说朋友妻不可娶,他自诩为林亦萧的兄弟,在不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撬墙角倒是没什么,如今知道了,自然也不能撬人家墙角了。不断不能撬墙角,他觉得,作为他俩的哥们,他更应该推波助澜帮他们一把。
“沈大哥,为什么我觉得你笑得好奸诈?”林子婉怯怯的看着笑得如同狐狸的沈彦,她觉得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知道他又在算计什么。
“有吗?”沈彦摸了摸鼻子,转眼间又是一脸正经的揉了揉子婉的头发,道:“小婉,想见你哥哥吗?”
“想……”但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么贼啊?
“今晚就带你去。”
“……”
作者有话要说:沈彦: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作者:谁叫你没有主角光环呢。
☆、第 6 章
月上枝头,容忆痛苦的趴在林亦萧房间的房梁上,眼看着萧美男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越看越血脉膨胀。终于,在萧美男的里衣脱到一半时鼻尖突然一热,她暗叫不妙,用手一摸鼻尖,竟是有鲜红的鼻血滴了下来。她汗了一汗,要不要这么意志力薄弱啊?萧美男现在才露出个锁骨自己就不争气的留下鼻血,要是看到他衣衫尽褪,那不是得七窍流血?
该死的沈彦,眼看着鼻血越流越多,感觉自己的手都快捂不住了,她却又不敢出声。她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沈彦给坑了?
犹记得黄昏时分,沈彦带着他那风骚的笑意送林子婉回来的时候,容忆正在一边啃葡萄一边思考着怎么扭转萧美男对自己的印象,沈彦一看到她,一张笑脸立马转成哭脸,道:“容忆啊,那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好不好?”
她吞下一颗葡萄,想也没想的拒绝,他又不是萧美男,她为什么要帮他?
沈彦一听她拒绝,语气似有些可惜:“既然容忆你不肯帮忙,那我只能让别的姑娘帮我去阿亦房中拿那个东西了。”
一整颗葡萄直溜溜滚到胃里容忆也顾不得了,直接站起身抓起沈彦的衣袖,吼道:“你刚刚说什么?”
沈彦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有件东西本来是要买来自己用的,结果上次忘在阿亦的房间了,今天又急着要。这大晚上,我一个男的进他房间如果传出去人家说我断袖可怎么好?我以后还要娶妻生子的呢。本来想你应该很愿意去的,但你不愿意。没有办法,只能请别的姑娘去咯。”
“你的清白就是清白,萧美男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大晚上的,你怎么能让一个姑娘进他房间?萧美男那么好看,万一那个姑娘色心一起,毁了他的清白怎么办?”容忆拍着桌子大叫,很是鄙视沈彦。
一旁的林子婉被容忆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虽不知道沈彦在打什么主意,但也低着头没有出声。
“你放心好了,阿亦现在应该还在书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回他房间。”沈彦给容忆倒了被水,笑着安抚着她。
“就算他不在房间也不能让别的姑娘进去。我这就去帮你拿回来。”有她在,萧美男的房间岂是别人能乱进的?容忆说着就起身准备往隔壁翻过去。刚走没两步衣袖却突然被人拉住,转过头见沈彦红着脸拉住她,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
她咬了咬牙,冲着沈彦就是一拳挥过去,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做出这副欠揍的模样。”
“那个……我那本东西其实也是偷偷放在阿亦的房间的,那天买了不敢拿回家,就趁阿亦不在偷偷放在了他房梁上,想着有时间再去拿,这一放就放到现在,今天才猛然想起要用。”沈彦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见他拐弯抹角一大堆也没有说到重点,容忆皱眉。
“我想说,如果你去拿的时候,千万不要让阿亦发现了。要不然……”
“行了,我明白了。”容忆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她觉得自己本来在萧美男面前形象全无,也不想让萧美男发现她偷偷进他房间。不用说她也会注意。
待得容忆走后,沈彦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眨眼就变成奸商样,林子婉看着他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还是没想明白他想做什么。
“沈大哥,你明知道按哥哥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正准备洗澡,你这样诓小忆姐真的好吗?”她不禁有些担心。
沈彦毫不在意的摇着那把不管春夏秋冬都不离手的折扇笑道:“放心啦,你小忆姐不会真对我动手。”
“我不是担心小忆姐对你动手,我是担心我哥跟她打起来。”林子婉看着沈彦老实得说。要知道他们小时候可是经常一言不合就打架的。
“……”沈彦默了。
林亦萧衣服越脱越少,终于,在脱完最后一件里衣时容忆的鼻血也很精准的滴到了他头上,她吓得一个激灵,还好林亦萧似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脱完后便跨进浴桶中,然,容忆却是一个垂眸,又不小心看到了林亦萧的背部,在看到他背部那块三寸多长的疤痕时又吓得一个不稳,噗通一声,直直从房梁上正中房间的浴桶。
浴桶中的两人面稟相视。
良久,“嗨……洗澡啊?”容忆从水中露出一颗头,坐在浴桶中摇着手中的东西硬着头皮同林亦萧打招呼,那个疤痕,希望只是巧合。
“容小忆……”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的林子恪,不对,不是像极了,只有林子恪在生气的时候才喜欢咬牙切齿的叫她容小忆。
容忆抖了抖身子,拿书指着林亦萧,颤抖道:“林子恪,你是林子恪?”
林子恪的目光瞟到容忆手中拿着的书时又寒了几分,容忆见他神色不对劲,也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手上的书看过去。脑袋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慌忙如扔烫手山芋般扔掉手中的书就从浴桶中跳起来吼道:“沈彦,你给姐滚出来。”
“你先给我滚出去。”林子恪寒着脸拎起容忆就往外扔。很好,她再一次挑着了他的极限。
沈彦同林子婉听到容忆的吼声赶到院子时便见容忆被一直光着的手臂扔出来,全身湿漉漉的,双颊通红,鼻子还挂着两条鼻血。
“沈彦,我宰了你……”容忆见到沈彦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扑过去。害的她在林子恪面前颜面尽失,她赶打赌,他一定是故意的。
“小忆姐。”林子婉惊呼着就去将两人分开。
“容忆,你不能这样,我这也是想帮你。”沈彦惊跳着就要逃。
林子恪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沈彦逃命般的在院子里乱窜,时不时还边跑边回过头跟容忆解释,容忆则死死追着沈彦,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的小妹林子婉又追在容忆身后,想要拉住她。三人全然没有发现他已经站在这里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小婉。”他觉得,如果他再不出声他们可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跑上一晚。
这一声不大的喊声却让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子婉:“哥哥……你快来帮帮忙啊。”她好怕小忆姐一个失手把沈彦揍死了。
林子婉的这一声哥哥让容忆颤了颤,我滴娘呃,真的是林子恪?为什么她竟然蠢到没认出来,还天天追在他身后?她想撞墙了。
沈彦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委屈的看着林子恪,为什么不早出声?
“容小忆,你最好解释一下你怎么在我房间的房梁上;还有小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彦扔过衣袍准确无误的罩在容忆身上,又冷森森的扫了眼沈彦:“我很想知道那本春.宫是谁的。”
“那个……呃,天色已晚,我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先回去了。”沈彦觉得,他在这里呆下去会很危险,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反正他想做的事已经成了,还是脚底抹油遛了的好,嗯,听老祖宗的总不会错,小命要紧。
“……”容忆跟林子婉看着沈彦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两人对望一眼,又看了眼面色不善的林子恪,怎么办?她们也好想逃?
“那个,小婉,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他真的是你哥?”容忆小心翼翼的问着林子婉,多想她认错了人,毕竟她应该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没有,他就是哥哥。”林子婉毫不犹豫的粉碎了容忆的希望。
“你确定?他叫林亦萧,不叫林子恪啊?”容忆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死心的问。
“小忆姐,你忘了我娘就性萧吗?林亦萧才是哥哥的本名啊。”林子婉很天真的将容忆最后一根稻草扯了。
“很不巧,我正是被你退过婚的未婚夫林子恪。”林子恪凉凉的嗓音让容忆彻底掉入冰窖。
经这一提,她才猛然想起林子恪最初的名字是叫林亦萧来的。容忆觉得,她真的可以找根小面条儿上吊了,她没认出林亦萧就是林子恪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个子才将将跟她一样高,七年没见认不出来也是正常。可她怎么就没想起来林子恪的本名呢?
“那个,天色已晚,我也回去休息了,你们兄妹好好聊聊啊。”容忆裹紧身上的衣服,不行,她要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继续追林子恪,毕竟他们两人从小就互不对眼,就连林子恪背后那道三寸长的疤痕也是拜她所赐的。唉,为什么人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却是青梅竹马两看相厌?早知道自己N多年后会看上他,小时候就不该跟他对着干,更不该退他婚了。
“……”林子婉看着容忆比沈彦逃得还快的背影,她彻底的凌乱在风中了,呜呜~~~她也好想逃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太阳正当空,容忆萎靡的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拿着一朵菊花一瓣一瓣撕着,嘴里念念有词:“去、不去、去、不去。”她正在纠结要不要去找林子恪。毕竟昨天一番闹腾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如果今天过去指不定会被他直接从院墙上扔过来。
容忆又一次懊恼自己,记得小时候明明是很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可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想跟他作对甚至退婚了呢。
说来容忆算是打从穿开裆裤满地乱爬的时候就认识林子恪了,容家同林家本是世交,容夫人莫湘同林夫人萧柔更是未嫁进夫家时便是闺中密友,两人还没有成婚时就常说以后一定要做儿女亲家。
萧柔原本就极喜欢女儿,在怀着林子恪的时候一心想要生个女儿,不管是做的衣服还是想得名字都是女孩儿家的。熟料,一生下来才发现竟是个带把的。生了个男孩这件事情虽让林子恪他老爹笑得合不拢嘴,萧柔却是郁闷了许久,立誓下一胎一定要生个女儿。
无奈肚子两年过去都没动静。这让她很是焦虑。
是以,萧柔在听说容忆她娘怀了孕的时候很是激动,忙帮还未出世的容忆买衣服鞋子帽子袜子,一件都不落下。那兴奋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容忆她娘怀的是萧柔的孩子呢。才两岁的小子恪当时就对容忆很不满,还没出生就抢了他娘亲的宠爱,要出生了,他娘亲还看得见他么?他决定,以后坚决不能让她来自己家里。
萧柔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家儿子的感受,好像认定了莫湘就一定会生个女儿一样,当即就帮才两岁还在牙牙学语的林子恪将容忆给定下了。小子恪一听急了,忙拉住兴奋忘我的娘亲诺诺软软道:“不。不要。”他才不要什么老婆呢,又不能吃,他只要娘亲。
萧柔显然不懂自己儿子在说什么,犹自兴奋的抱住自家儿子,道:“咱家子恪有媳妇了。”
“不。不要、、”小小的林子恪捏着软软糥糯的嗓音的拒绝他娘亲的提议。
“什么不要?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娇弱,以后有姑娘嫁你就不错了,还不要?”总算听到儿子的抗议,萧柔不满的看着自己明眸皓齿白白嫩嫩的儿子,又一次摇头叹息。在她看来,男孩子就应该要五大三粗,看起来才有安全感,才会有姑娘要,参考对象——林子恪他爹。偏生她这个儿子长得像极了她,五官清秀得不像话,要是个姑娘家还不愁嫁不出去,偏偏他又还带了把儿。
“呜哇~~~~”小子恪当即就很不给他娘亲的面子大哭起来,他不管,他要抗议。
“唉……男子汉一天就知道哭哭啼啼,只盼以后你湘姨肚里的娃不嫌弃你太娘就行了。”萧柔对儿子动不动就用哭来抗议的儿子很是不耻。
小子恪听得娘亲的抱怨,知道哭这招是没用了,立马止住了哭声,瘪着嘴愤愤看着容夫人的肚子,像是想要瞧出个洞来。他再次决定,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去他家。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容家夫妇对望一眼,再看那林子恪,小小年纪就看得出将来必定是个美男胚子,莫湘觉得萧柔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媳妇儿实在是杞人忧天。她也不明白萧柔怎地就这么确定她肚子里一定是个女娃娃,这么草率的定下亲事,那以后要是生个男娃娃可怎么办?容夫人莫湘表示她压力山大啊。甚至后来容忆知晓自己同林子恪订婚经过时都暗暗为林子恪捏了一把冷汗,幸亏她是个姑娘家,要不然好端端的青梅竹马说不定在柔姨的撮合下就要变成竹马竹马了。
在萧柔殷殷切切的期盼下,阳春三月的一天,容忆小朋友终于肯从她娘亲肚子里爬出来了。在她娘亲死去活来痛了八个时辰后容忆小朋友见到了这世间第一缕光,发出人生第一声啼哭。
萧柔一听啼哭,那神情,简直比容忆她亲爹还要振奋,当即就踹开房门拖着林子恪小朋友首当其冲的闯了进去。
“儿子还是女儿?”她一边问一边殷切的要从产婆手里接过刚刚出生的容忆抱去洗澡。而容家男主人却是看也没看小孩一眼,就直往床边奔去。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这孩子其实是萧柔的。
“是位千金。”产婆虽觉得这情景有些怪异,还是老实回到。
“是千金就好,就好……”萧柔乐呵呵给容忆洗完澡,又乐呵呵的抱着小容忆亲了又亲,直夸这小孩长得好看,长得水灵。半晌,才想起自刚进门就一直被自己晾在房间的林子恪小朋友。随即出声唤道:“子恪,来,看看你媳妇儿。”
此时的林子恪小朋友正蹲在墙角跟蚂蚁玩耍,听到娘亲的唤声才从地上爬起来瘪着嘴委屈的朝他娘亲那边挪动小身板儿。他真的很想哭,他才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不好?为什么这小姑娘一出生他娘亲就可以晾着他半天不闻不问?他再次发誓,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去他家门,也不能让自己娘亲来看她。
虽心里不高兴,但对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是有些好奇,他也就顺着自己亲娘的意看了眼他娘亲直夸漂亮的小婴儿,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
“娘,她长得好丑。”三岁的小子恪嫌弃的看着他娘亲手中抱着的那团。皱皱巴巴的小脸就像小老头儿一样,肿肿的眼泡儿、淡到几乎没有的眉毛、稀稀拉拉竖着的几根黄头发。这样子也能叫水灵?也能叫好看?他又一次鄙视他娘亲的眼光,虽然他才三岁,但他也知道什么叫好看好不好?像他们街尾的苏果妹妹那样才叫好看呢,就算娶媳妇儿也要娶苏果妹妹那样的。
“呜哇呜哇~~~~~~~~~”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小子恪的毫不掩饰的嫌弃,容忆小朋友瘪着嘴就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可谓是中气十足啊。毫不意外,子恪小朋友又被他亲爱的娘亲上了一堂思想教育,不外乎就是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你生下来更不好看云云。
自打那以后,林子恪小朋友就坚决不肯去容忆半眼。
直到半年后,容忆她爹娘带着容忆去林家串门。半岁的容忆已经长开了,不似刚出生那样皱皱巴巴。皮肤奶白奶白的,双眼滴溜溜跟黑葡萄似的。小小年纪就看得出将来必定是个美人胚子。小子恪在他娘亲身后看着容夫人莫湘怀中抱着的容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比苏果还要漂亮几分的小娃娃就是那个丑丑的小婴儿。
容忆自进林家双眼就忙着骨碌碌乱转,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自家大院呢。一双乌黑的眼睛扫到抱着自己的美貌阿姨身后漂亮小哥哥时明显又亮了几分。
“啊~~啊~~~漂~~~漂~~~”见到漂亮哥哥小容忆嘴角都笑歪了,大喇喇露出两颗下门牙,口水滴答滴答流。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臂直要往漂亮哥哥身上扑腾。
“哟……咱小忆这是想要子恪抱么?”萧柔见容忆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容夫人莫湘羞得只捂脸,对于自己女儿见到稍稍有点姿色的美男就往要人家身上扑腾的性子很是羞愧,也不知道是像谁。
“抱~~~~抱~~~~”小容忆见漂亮阿姨很是了解自己,扑腾得更起劲了,小嘴儿里还吐着泡泡直要林子恪抱抱。
于是乎,林子恪小朋友半推半就的接过对着自己直流口水的小容忆。
到得美男怀中的小容忆很是兴奋,一双肉呼呼的小手不停的在林子恪小朋友脸上摸来摸去。
三岁的小子恪抱着容忆还略显吃力,但见她可爱的模样也舍不得松手,任由她的小手在他脸上胡作非为。小容忆越摸越欢,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玩具似的,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见她肉呼呼的脸蛋很是柔软,小子恪也忍不住学他娘亲一样亲了一亲。嗯,果然很软很舒服,他算是明白他娘亲为什么这么喜欢亲他了。
三岁多的男娃娃抱着半岁的女娃娃玩得不亦乐乎,林夫人萧柔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还一直担心自家儿子以后对容忆不好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儿子分明是欢喜的很嘛。
小容忆见美男亲了自已,一张嘴咧得更欢了,现学现卖的嘟着口水直流的小嘴儿就往林子恪脸上亲了过去。亲了脸似乎又觉得不过瘾,一双小手揪住林子恪的两只耳朵。立刻化身为亲.吻狂魔在小子恪脸上一阵狂亲,终于在亲到嘴巴时顿住了。嗯~~~好软,比脸亲起来舒服,她忍不住吸了两吸,好像没什么味道。可为什么现在牙齿好痒?好想咬两口,小容忆的身体永远比脑袋反应得快,想着想着就一口咬了下去。虽然只有两颗牙齿,可她力气不小,这一咬竟是将小子恪的嘴唇咬出血来。
“好疼……”小子恪倒抽一口凉气,僵硬着身子。这小家伙还咬着他不肯松口,好像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萧柔看到自家儿子和容忆这么的相亲相爱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她们,心中甚感欣慰,还好容忆小丫头不嫌弃她这太过娘炮儿子。
然,萧柔还没有欣慰多久,就只听得“噗~~~”的一声,随后一阵奇臭在屋子中弥漫开来。
显然,林子恪小朋友也闻到了,一双眉头蹙得老紧。屋子中一时间只听得到容忆“咿咿呀呀”的声音。
“好臭,小忆是不是便便了?”萧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应该是。”莫湘略显尴尬的看着小子恪。黄色的半固体顺着小子恪白色的衣服滴答滴答滴在地上。小子恪可是有严重洁癖的人啊,容不得自己身上有半点脏污,这下可好,自家女儿居然……
许久,林子恪小朋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一张白脸唰的变得铁青,将容忆塞到自家老娘手中就往房间直奔。
小容忆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漂亮哥哥突然就跑了?肉呼呼的身子直往漂亮哥哥消失的地方扭动,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发出“漂漂~~~~~抱抱~~~~~”的声音。
莫湘无比羞愧的看着自家女儿。养女不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见得美男丢下自己就跑,小容忆表示她很伤心,嘴角一瘪,豆大的眼泪就往下落。呜哇呜哇的两只手直往小美男消失的地方扑腾,身子亦是不安分直扭扭。
小子恪双眉紧蹙的看着手上还有黄色印记的外衫,将手臂伸得老远,另一只手紧紧捏住鼻子。他表示他要收回刚刚觉得小容忆很可爱的想法,她根本就是个臭娃娃,和街尾的苏果妹妹没得比。
苏果妹妹一走过去那可是一阵淡淡奶香扑鼻,他再一次下定决心,以后要跟容忆保持距离。
奈何他娘亲却是极喜欢容忆,隔三差五就将容忆接到他们家小住一段时间,甚至说容忆在林家住的时间比在容家还长也不为过。
九个月,小容忆刚学会爬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午休时自己从柔姨的房间一路爬到美男哥哥的房间,爬上美男哥哥的小床呼呼大睡,毫无意外,睡醒了还在美男哥哥的床上留下她画的地图。
一岁,小容忆学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美男相公”往后每每见到林子恪小朋友就颠颠儿跟在他身后叫,后在林子恪小朋友的三令五申下不情不愿的将美男相公改成了美男哥哥。
一岁半,小容忆学会走路,更是一天到晚拖着鼻涕眼泪粘着美男哥哥不放,见他似乎更喜欢跟街尾的漂亮姐姐玩儿,她每每一见到街尾的漂亮姐姐就抱着美男哥哥的手臂不肯松手向她宣示她的所有权。见衣服上全是她的鼻涕,小子恪总是忍无可忍将她提回家。
三岁的容忆依旧喜欢拖着鼻涕跟在林子恪的身后,林子恪似也已经习惯这个小尾巴。那时,小城上的人们总能看到林子恪追着苏果跑,容忆则追着林子恪跑。三个小孩儿几乎是形影不离。
八岁时容忆在城郊的桃花林中第一次跟苏果打架,原因是苏果趁林子恪离开的时间抢了她准备送给林子恪的糖点,还说了许多林子恪不喜欢容忆,说容忆脏兮兮的,整天挂着鼻涕,容忆是只跟屁虫让她以后不要再跟着他们之类的话。
小容忆一听怒了,便出手揍了苏果。
容忆从小被她爹娘放养,而苏果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哪里是容忆的对手。一番打闹下来娇娇弱弱的苏果被容忆揍得鼻青脸肿,容忆毫发无损。
林子恪回来时想当然的认为是容忆欺负了苏果,在他心目中苏果是怎么也不可能和别人动手打架的类型。当即就将容忆的小屁股啪啪两下并大声喝令她给苏果道歉。分明就是苏果不对,林子恪却问也不问的就帮苏果,小容忆哪里肯道歉,非但不肯道歉,见得苏果故作无辜的模样她更是气得当着林子恪的面踹了苏果一脚。
这一脚因正在气头上,她一个用力过猛将苏果踹得摔倒在地,头刚好撞在了石头上,这下可好,苏果当下就头破血流,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见容忆如此野蛮,林子恪彻底愤怒了,狠狠揍了容忆一顿便扶着苏果回了家,徒留容忆红着眼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偏生天公不作美,林子恪走后竟下起大雨来。她匆匆抹了把泪便跌跌撞撞的回家,糊里糊涂的走了许久她才猛然发现她不认识路。往常她都是跟着林子恪回去,而今天,林子恪将她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她茫然的站在大雨中,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偏偏这个时候桃林中又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天色渐晚,林子恪将苏果送回家后,给苏父苏母道完歉又陪着哭闹不止的苏果许久才想起自己一气之下将容忆扔在了外面。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些教训,现在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他开始着急了,容忆从来都是不自己记路的,这下她该有多害怕。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告别还在哭哭啼啼的苏果便往雨中奔去,回到桃花林却没有见到容忆的身影,他当下惊得魂都失了几分,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揪得疼。第一次后悔没有带着容忆一起,如果容忆出了什么事,他以后可该怎么办。不行,要回去告诉爹娘让大家一起找才行。走到一半,他还是觉得应该先告诉容忆她父母比较合适,遂转身往容家奔去。
当林子恪匆匆赶到容家附近时,却在拐角处见得苏果的哥哥苏辰正背着容忆敲着容家的大门。容忆此时正趴在苏辰肩上一动不动,一双还有些肉嘟嘟的手臂将苏辰的肩膀扳得死紧死紧。不一会儿,门开了。他见到湘姨惊慌的从苏辰背上接过容忆,而容忆虽没有醒着,手却紧紧抱住苏辰的肩膀怎么也不肯松手。后还是苏辰淡笑着在容忆耳边说了句什么,容忆才松开手来被手忙脚乱的湘姨抱进了屋子。
看着渐渐关上的容家大门,林子恪怔在原地许久,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脸上却毫无知觉,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没有他自然也有人会护着容忆,第一次知道原来即便没有他容忆也能安然回家。他说不清心中是怎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有些空空落落的,好像失了什么重要东西一般。
这一次,从小健壮如牛的容忆生病了,断断续续竟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久,林子恪来看过她,别看她年纪轻轻,脾气却是不小,硬是让他吃了许久的闭门羹。久而久之,脾气颇硬的林子恪也不再去看她。
当容忆再度出现在林子恪和苏果面前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有邋邋遢遢的鼻涕眼泪,整个人干净清爽。当然,对待林子恪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先前他们三人一起时她只是霸占林子恪针对苏果。然现在,她依旧喜欢横在他们中间,只是她不再针对苏果,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无视了她。
她开始针对林子恪,以前是常常看到林子恪训容忆,容忆一边低着头听他训,等他训完后又是嬉皮笑脸缠着他,而现在两人可以说是三天两头打架,真真可谓是针锋相对。
比如说林子恪今天说这朵花好看,她就毫不犹豫的将花摘下来放在脚底踩,而后鼻子一哼,转身离去。
又比如林子恪说这个糕点好吃,她就将他爱吃的糕点尽数塞进她的肚子里,而后示威般的看着林子恪。
整整两年时间,林子恪的新衣服上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几个火烧的洞洞,容忆还巴巴的说他的衣服款式真新颖。
林子恪喜欢看的东西总是被摧毁,她又故作无辜道,哎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喜欢这个。
林子恪的书总能自己跑到厨房的大灶里,而后容忆就说看着这书甚是碍眼,就想着将它烧了眼不见为净。
林子恪总是痛苦的捂着肚子怒瞪容忆,容忆则幸灾乐祸道,瞧你这病娇的身子,怎么又闹肚子了?要不要我给你几幅药?
更甚者,他的床上总是成为蛇虫的窝,他的衣服上总有动物的便便。这分明就是针对他爱干净这一习惯。
林子恪对此虽气愤,却也无可奈何。但见得她对苏辰截然不同的态度后,心中便开始闷闷不乐。
就比如此刻,前一刻才跟林子恪吵完架的容忆一见苏辰,那脸换得简直比他翻书还快,几乎是立刻就腆着一副笑脸冲向苏辰,讨好的献出从林子恪手中抢过的桂花糕说谄媚道:“苏辰哥哥,你看,我给你留的你最爱的桂花糕。”
苏辰淡笑着揉了揉她一头顺滑的发,接过她手中的糕点轻尝一口。
“怎么样?好吃不好吃?”容忆的脸几乎要凑到苏辰脸上。
见得苏辰淡笑着点头后瞬间喜笑颜开,又颠儿颠儿的跑回去将所有的桂花糕都抢过去送给苏辰。整个过程中全然不顾同样爱吃桂花糕的林子恪。
林子恪只得咬牙切齿的看着几乎要趴在苏辰身上的容忆,忍住想要将她拎回家的冲动,面上还要装作风轻云淡。依他着这两年惨痛的经验和教训,他肯定,如果此刻他真的动手拎她,她定不会如八岁之前那般任由他拎着呵呵傻笑,她现在肯定会跟他在大街上就动起手来。他不禁开始怀念两年前整天拖着鼻涕跟在他身后的小容忆。
又比如昨天,苏辰不过是多看了他手中刚踩摘的荷花一眼,她就火急火燎的过来二话不说抢走他手上的荷花,一脸讨好的送给苏辰。苏辰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莞尔一笑,从她手中接过荷花。
“苏辰哥哥,荷花好看吗?”她抱住他的手臂笑得清甜,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苏辰显然也是被她笑得有些晃神,动手轻捏她的脸颊,柔声道:“很好看。”
“可我觉得苏辰哥哥比这荷花好看多了。”
林子恪看着她几乎要把身子挂着苏辰的手臂上,撇了撇嘴,捏着嗓子怪腔怪调的学着他们的对话“苏辰哥哥,荷花好看吗?”“很好看。”“可我觉得荷花比苏辰哥哥好看多了。”学完还恶寒的抖了都身子。因他的声音太过尖刻,一时间,所有人都一脸莫名的看向他。
苏辰和容忆也向他看过去,林子恪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既恼又羞,只得冲冲离开。经过他俩时,他还不满的刻意撞了苏辰。
“他有病,苏辰哥哥,你别理他。”出去之后他还能听得容忆的说话声以及苏辰的浅笑声。
他觉得,他真的很怀念那个整天想着把最好东西给他的小容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小时候还很傲娇的竹马怎么长大后变成了冷面公子?西米凝神思考中……
都这么多章了,收藏好歹有了两个,可一个评论都没有,西米表示心里有蛋蛋滴忧桑啊。
☆、第 9 章
林子恪十三岁那年,在他娘萧柔的再三叨叨外加威逼利诱下林老爹一咬牙一跺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跟萧柔她哥哥林子恪他舅父萧逸去了千里之外以制毒闻名的灵溪谷。
林家世代行医,为什么到林子恪这一代却要他去学毒的原因很简单。萧柔从小无父无母是其兄萧逸将她养大,兄妹两相依为命,如今她已成家儿女双全。而他哥哥又没有娶妻生子的意思,一身绝学无人可传。在林子恪五岁时从不轻易出谷的萧逸第一次来林家,一见林子恪甚为欢喜,就开口向萧柔要了他,让他去传承自己的一身制毒之术。萧柔向来对自己哥哥是言听计从,当时也没顾林老爹的吹胡子瞪眼的应了她兄长。
因林老爹的不满以及当时林子恪还小,便说好等他十二岁后再去灵溪谷。终于后继有人,于是乎萧逸就拍拍手愉快的回了灵溪谷。待得林子恪刚好一到十二岁,萧逸就迫不及待蹦跶蹦跶的来接这个惦记了七年的外甥,不料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这一耽搁就是一年,耽搁到林家人都以为他是忘了这一茬儿。
然,正在林老爹暗自高兴时,萧逸却在林子恪十三岁那天赶到林家,磨了半日,林老爹终是抵不过萧柔的威逼利诱,终是松了口。萧逸闻言大喜,像是生怕林老爹和萧柔突然反悔一样,连夜带走了还在状况外的林子恪。
林子恪这一走容忆便是七年没有见到他。
第一年的时候容忆心里还很是失落,毕竟她从小跟在他身后已成习惯。每每一去林家总是习惯性的先跑到林子恪的房中呆上小半个时辰。依稀中还能看到他回房见到自己床上的老鼠时那铁青的面庞,能听得到他经常气急的唤她容小忆。想着想着她就会傻笑起来,那时候她才十一岁,并不懂什么叫喜欢一个人,只是下意识的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
第二年的时候容忆已经渐渐习惯没有林子恪的生活,也开始渐渐少了去林家的次数,倒是林子婉常常来找她,常有意无意的提起林子恪。
第三年的时候容忆已经很少再去想起他,林子婉每每提起他的时候,她就拉着林子婉出去到处物色美男,告诉自己天涯何处无美男。
第四年的时候容忆隐隐听林子婉提起林子恪寄回来的书信中常常提及一名叫柳枝的女子,她才恍然想起四年未见,他也已经十七岁了,正值青春年少,有了喜欢的姑娘似乎也不奇怪,压抑住自己心底淡淡的失落,越发喜欢看美男,看看,他不要她不是更好?还有更多美男可让她追求。
第五年的时候林子婉气急乎乎的来找她,说今年他要将柳枝带回来。说他们林家只认容忆是他们家媳妇儿。当天容忆便翻箱倒柜找出当年萧柔送她的信物送回林家,言明要退婚。她爹娘知道了,狠狠训了她一顿。她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她才是最悲哀的那个,他一言不发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间给他爹娘来过信,给林子婉来过信,给苏果来过信,甚至连他一直看不顺眼的苏辰都收到过他的信,唯独她,连他的一个字都没有收到。他本来从小就不喜欢她跟着他,既然他有了心上的人,那婚约也只会让人膈应。退了婚,他们各不相欠,他娶他的柳枝,她找个比他更没的美男相公不是更好?说是这样说,可那天不知为何,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以后,就真的跟他没有关系了。
第六年的时候她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忘记自己不想要记得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这样,她竟也连自己小时候是为何喜欢粘着他,后来又为何喜欢跟他作对也全然记不清了。林子恪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一个名字,不再有别的意义。甚至听林子婉说其实这六年他每年都有回来一事都没了感觉。若换以前,她肯定会追问,为什么回来都不找她,现在她连追问的想法都没有了。她明白,她是真的放下了他。
第七年的时候林家父母来了一趟容家,来的时候神色分外凝重,四个大人不知在房中商量什么,第二日,她就被她爹娘连带着包裹踢出了家,让他去找林子恪。她滴娘呃,他们都没有婚约了,她还去找他做什么?她当然是百般不情愿。然,她父母居然威胁她,如果不去,以后就给她招个歪眉斜眼的相公回来。她当即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相公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肯定要找个美男,每天吃饭都能多吃几碗,招个歪眉斜眼的回来不是成心让她每天吃不下饭嘛。
嘤嘤嘤嘤,容忆哭了,她一定是他爹娘买米的时候顺便送的。
哭过之后,还是认命的捡起跟她一同被丢在地上的包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往郁州方向走了去。管他的,反正她是不会去找林子恪,她就趁着这一趟出来找个美男生米煮成熟饭再带回去,看她老爹老娘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乎,她抱着包裹擦干鼻涕眼泪欢快的出发了。
而此时,林子恪看着手中的信件,清冷的眸子染上一丝笑意。小忆,这七年,你还好吗?
如果让一个月后的容忆回答,她肯定会说,我现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因为她迷路了,本来三天前就应该可以到达郁州的,但现在,她在这片该死的树林中转了两天也没有转出去,身上的食物也都吃完了,荒郊野外又找不到吃的。她正饿得头昏眼花,本想抬头骂天,结果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刻野果树下,树梢挂着的红果子看起来就很可口。
容忆吞了吞口水,摩拳擦掌后便凭借着自己利落的身手三下两下上了树。熟料,因为饿了三天,在树枝上还没站稳便一阵头昏目眩袭来,眼前突然一黑,身子直直往树下倒去。
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惊慌失措的唤她:“小忆……”然后,便觉得落入一温软的怀中,她心中一松竟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他已经身处城郊的一处驿馆。房中的陈设非常简单,一桌、一椅,还有一人,一美男,一绝世美男,一光看背影就让人想入非非的美男。美男一身白衣似雪背对着她,似正在熬着药。许是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着她时像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声音轻柔道:“你醒了?”好一张清冷俊逸的脸,容忆却呆了,为什么这个美男感觉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如果见过,依他的姿色,她不应该会忘记啊。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容忆擦了擦唇角的口水,笑得谄媚。
林子恪手颤了颤,她竟然不认得他了?随即后来一想,却又觉得她不认识他也是正常,他十三岁离家,现在已经二十岁,也就是说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少年,现在已经变成青年,整整七年未见,她不认识他很正常。
如今见她看着自己两眼放光的模样,再想起离家前她对自己似乎很是不满。
于是乎,林子恪很淡定的收起笑,淡声道:“没见过。”
“哦!那你为什么救我?”不认识为什么要救她。
“刚好路过那片小树林,你又刚好很巧不巧的砸到了我身上,就顺便把你带过来了。”他垂着眸子脸不红气不喘的信口胡言。
“可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小忆……”容忆挠头仔细思索,好像是真听到了。
“你已经饿了好几天吧?”林子恪的眸子依然垂着,没有让容忆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笑意。
“是啊,怎么了?”容忆不明白美男为何突然这样问。这跟他们之前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
“那肯定是出现幻听了,人在饿极的时候就容忆出现幻觉甚至幻听。”林子恪抬起眼,一脸认真的看着容忆。
“这样吗?”她好像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呃,但美男说的肯定是真的,先不管这些了,眼看着这美男的姿色,啧啧……比起苏辰还要好上几分,倒是做相公的合适人选。看着他都让人食指大动。
“那敢问公子现在年方几何?可有娶妻?有无房马?”容忆恨不得将一张脸都贴到林子恪面前,那模样简直可以用垂涎欲滴来形容。
“……”林子恪无语,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虎视眈眈,全然忘了他林子恪的存在,容小忆,你可真是好样的。虽说她虎视眈眈的男人是自己,林子恪还是觉得心中不平。
“如果公子未曾娶妻可考虑一下我,我叫容忆,今年十七,呃……应该算是没有婚约。”容忆的爪子已经粘上林子恪的手臂。
“……”林子恪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张了张唇,终是没有说话。默默将药汤递到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林子恪,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诓容小忆真的好吗?
☆、第 10 章
忆起第一次跟林子恪重逢的情景,容忆打赌,他一定是当时就认出她来了。既然这样,那当日他救她肯定不是偶然,她狐疑的看了看自己住了三个月的院子,不禁怀疑自己住的房子是不是也是林子恪安排的?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亏得当时那个温文大叔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可能几年才回来刚好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是遇到贵人了。亏得当初她发现救了自己一次的美男就住隔壁时还以为她和他有缘。
可他既然认出她为什么都没有跟她说清楚?难道是怕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缠着他?所以他每每见到她不是把她踢出门就是扔出门?容忆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将手中菊花往桌子上一扔。
“哟……谁惹我们容忆生气了啊?”骚包的红色衣服出现在院子里,穿得这么风骚,语气这么欠揍,除了沈彦别无他人。
“你来的正好。”容忆转头阴森森看着沈彦,摩拳擦掌笑得邪恶,昨天坑得她那么惨,亏他今天还敢来。
“你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做什么?”沈彦的思维显然跟她不在同一个层次上,连阴森森也能看成色眯眯,紧张的护住自己的胸部,一脸防备的看着容忆,像是害怕容忆下一秒就要把他衣服扒了一样。一副我是良家妇男的无辜样。
“……”容忆彻底无语了,拜托,他又不是萧美男,她怎么会对他做这种举动。
一想起萧美男就是林子恪,容忆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般。
“你也早知道他就是林子恪了吧?”容忆萎靡的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问,一想起这个问题,她连找沈彦算账的心情都没了。
“知道。”沈彦老实承认。
“……”容忆哀怨的白了他一眼,果然,就只有她不知道。
“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同他…呃…同他有过婚约。”他就说林子恪怎么无缘无故任由容忆在他身边胡作非为。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骨气?那时候吵着要退婚,可最后自己又追着他跑?”容忆下巴搁在桌子上一脸郁卒。
“话说你当年为什么要退他婚?”沈彦全然不顾容忆还在抑郁中,一脸尽得八卦鼻祖真传的模样,笑兮兮的凑近容忆。
“为什么退婚?因为他不要我了,我不想等他开口。”容忆声音沉了几分,因为他不喜欢她,因为他有了喜欢的人所以自己先开了口,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可她为什么这么作死的又爬上这个台阶?容忆表示很头疼。“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追着他跑?”
“追呀!为什么不追?”既然还在纠结,那就说明她放不下林子恪,既然放不下索性就追下去。
“可他是林子恪,从他就不喜欢我。”小时候追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追上,现在他对她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容忆,我问你,你打从出生起就开始追他追了他那么多年,七年不见,你又在不知道他就是林子恪的情况下喜欢上他了,这说明了什么?”沈彦循序诱导。
“说明什么?”难道不是说明她自己作死吗?
“这说明你非他不可了嘛,再说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你怕什么?”而且在他看来阿亦挺享受容忆着追他跑的。
“好像有道理呃。”容忆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沈彦说的很有道理,她之前退婚是因为觉得他既然有了钟情的人,自己再喜欢也不能再拖着他。可现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在没认出他的情况下又喜欢上了他,而且这么久她也并没见他身边有什么人,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么?
一想通这一层,她果断的不再纠结,虎虎生风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沈彦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颤声问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去追相公啦!”容忆风风火火就往隔壁跑。
此时,林小婉正垂着头听林子恪的训话,心中无奈叹息。她就知道,她这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哥哥啰嗦起来能叫人无语,偏生这次又着实是她自己理亏,便也只能低头挨训,心中直盼望着小忆姐或者沈大哥能来救她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也看不过他哥哥的啰嗦,在他哥哥终于停下来喝口水之际门被“啪嗒”一声踹开了,林小婉汗了一汗,小忆姐为什么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出场方式呢。
容忆一踹开林子恪家的门后便直直走向他,一双手撑着他面前的小桌子,弯下腰让自己与他平视,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林子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林子恪,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小忆姐,你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要不知道的看着架势还以为是山贼抢亲来了呢。林小婉双目圆睁,似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踏进门的沈彦也顿住脚步,老天呃,他没想到容忆会这么……奔放直接。呃好像她以前追阿亦的方式也不含蓄,但也没有这样赤果果的直接开口表明心意。再看林子恪衣袍上的茶水,沈彦觉得心里平衡了,看来受到惊吓的不止她一人。
林子恪闻言时手中被子明显一震,茶水湿了衣服却不自知,只是面上故作淡定一派平和,眉毛微微挑了挑,并没有出声回应容忆,似没有将容忆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是他是没反应过来。
容忆一心直盯着他的眼睛,自然没有注意到他其他的地方,见他不出声,便以为他是在想着怎么拒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你被我看中了,以后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不让你被人抢了去的……嗯……就这样。”
说完,她便淡定的转身,淡定的走出门,淡定的回自己房间,淡定的拿起杯子,然后……很不淡定的大口大口猛灌水,灌完水后猛拍着自己的胸脯,娘呃,她好紧张,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林子恪那个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子恪这个反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如果容忆留的久些或许就会知道。
林子恪刚开始是被吓到的,虽然容忆从小便喜欢跟着他跑,他也没觉得容忆有多喜欢她,小时候她追着他跑可能是因为他娘亲的思想灌输,且即便是思想灌输她后来不是也很讨厌他么?而最近追着他跑无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恰好救了她一命,如果当日救她的是别人,她也许追着跑的就不是他了。
昨日在她知道真相后他更是一度焦躁,担心她会因为他的刻意欺瞒他就是林子恪的事情而疏远他,本是想着如果她疏远他,那就换他去粘着她。但她今天这些直白的话着实让他怔了一怔,随即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既然如此,那他便安静的坐看她如何的寸步不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容忆满地打滚大哭:早知道萧美男的打算我就不该这么沉不住气。嗷嗷嗷嗷……人家也想被追。
子恪摸着下巴奸笑:嘿嘿!千金难买早知道。
☆、第 11 章
不过半个时辰,便又听到隔壁院子离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痛呼,三人面稟相视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什么状况?”林子恪眉头微皱询问沈彦。
“什么状况?”沈彦讪笑着问林子婉。
“……”林子婉一头雾水,她也不知道啊。
“好重,沈彦!还不快过来帮忙!”不敢汗林子恪帮忙,林子婉又太娇弱,容忆只得喊炮灰沈彦。
三人一脸无语的看着容忆正拖着个硕大的麻袋准备进屋,那乒乒乓乓的声音正是从麻袋中发出来的,而那一身痛呼,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容忆散乱的头发以及还有一些土渣的膝盖,想必是刚刚摔了一跤。
容忆一抬头却发喊现来的不是沈彦。
“你做什么?”林子恪皱着眉头接过她手中的麻袋,还挺沉的。
“嘿嘿!我不是说了你是我的,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的嘛……”容忆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看着林子恪,并没有注意自己刚刚摔倒时手上还沾了些泥土。这一抹,泥土便糊到了脸上,很是滑稽。
沈彦看着他那张脸,很佩服林子恪居然能视若无睹,见子婉似有要出声提醒的意思,他一手按住子婉,示意她不要出声。
果真,林子恪清冷的眸子中笑意一闪而过,他恍然记起小时候她也是经常这样拖着满脸灰跟在自己身后。眸色不禁柔和了些,他伸出衣袖便要替她拭掉脸上的灰尘,淡声问道:“然后呢?”
这下不禁容忆呆了,沈彦和子婉也呆了,只是他们呆的原因似乎不一样。沈彦和子婉是因林子恪竟然用自己的衣袖给容忆擦脸上的泥土,他们双双揉着自己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幻觉,这个动作本来没什么好奇怪,可做出这个动作的人是林子恪就很奇怪了,要知道他从来不允许自己衣服上有一点脏污的。
而容忆呆了,则是——她居然看到林子恪笑了,要知道这几个月她看过他生气,看过他冷淡,就是没见过他笑,这一笑,竟让她觉得有些头昏目眩的不真实感,头顶开始冒泡泡。她也跟着傻里傻气的“呵呵”了几声,稀里糊涂道:“然后,然后我就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啊。”
“你想得美。”林子恪收起笑,一字一句将容忆扯回现实,提着她的包裹连带着人一起扔回她自家院子。
“为什么不可以?反正你们这里也有空房间。”容忆不死心的抗议,她又不是要跟他住一间房,当然如果能住一间房那最好。
“男女授受不亲。”林子恪淡定的将她甩了过去。
“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我都看过你身子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还有,我的身子也被你看过了,你要负责。”容忆不死心的在隔壁叫嚣。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沈彦同子婉对望一眼:“你哥还真是速度啊,容忆看过他的身子他们都晓得,话说他什么时候看过容忆的身子?”
子婉也是一脸纠结,为什么什么都问她?她也想知道啊。
“噢?什么时候看过你身子了我怎么不记得?”显然,林子恪也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混事。
“喂,林子恪,你别不承认,昨天我收到柔姨的来信,两岁前柔姨帮我洗澡你从来不回避的,这还不算看过吗?那可是全.裸的。”某人理直气壮的吼到。
“……”子婉表示,真的么?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我不知道?
“……”沈彦表示,容忆,你别脸皮太厚,两岁前你有什么看头?
“有么?我不记得了。”林子恪一副死不认账嘴脸。
容忆:“……”
既然林子恪不让容忆搬进她的屋子,那她只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前有某某某凿壁借光,今日有她容忆自然也可以效仿。
“嘿嘿嘿嘿。”容忆蹲在墙角笑得猥琐。
这几日容忆很忙,陆陆续续有壮汉出入容忆家里,容忆忙到沈彦来找她去听书都找不到人,林子婉来找她也被阻挡在门外。
林子恪看着忙忙碌碌出入容忆家的壮汉,以及她家时不时发出施工时才有的声音若有所思。
直到半个月后,林子恪同林子婉在院子中下棋,突地见到自家靠着容忆家的那匹院墙轰然倒塌,灰头土脸的容忆出现在院墙一片废墟后。
林子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院墙。然后又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自家哥哥。却见得林子恪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她觉得大事不妙啊,要不要先去找沈大哥先?
“嗨……”某只容忆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跳过堆废墟很是随意的坐在林子恪的身边。
“小忆姐,你这是做什么?”子婉抖着手,指着已经成废墟的院墙。眼角余光发现自家哥哥面色铁青。
“反正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这匹墙竖在这里也碍事儿,我就把它给拆了,这样我们也就等同于住同一个间大房子了嘛。”容忆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这个办法都能想到。全然没有发现此刻林子恪已经面色全黑,林子婉嘴角不断抽绪。
“那个……我突然想起沈大哥今天要带我去游湖,我……我先去找他了,你们俩慢慢聊。”大哥的面色越来越难堪,此时不讨更待何时?林子婉几乎是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容忆看着林子婉逃似命似的背影也不甚在意,正好给了他和林子恪单独相处的时间,她笑嘻嘻的转过头却在看到林子恪的神情时瞬间僵硬了,她现在可不可以跟小婉一起去游湖啊?
“那个……小婉还小,单独跟沈彦在一起不大好,我……我去看着他们!”她猫着腰就想逃。
刚走出没两步,又被人拎了起来,林子恪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丢在那一堆废墟处,又转身丢过来扫把,道:“扫完再去。”
“……”这一堆,她一个人扫么?容忆幽怨的看着已经淡定看起书的林子恪,垂着头捡起地上的扫把,老老实实垂头扫地。此情此景不禁让容忆想起之前看得话本子中恶毒女配指挥懦弱女主当牛做马,然后自己拿着鞭子气定神闲的在一旁喝茶,见到女主偷懒时就挥上一鞭子。容忆汗了一汗,看来林子恪很有当恶毒女配的潜质啊,如果手上拿条腾就更像了。
待处理完废墟时,太阳已经下山,林子恪也从书本中抽出身来去了厨房。容忆累得跟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抬眼扫到那堵碍事的墙已经被她处理完,原本两个独立的小院落变成一个大院子时又不禁嘿嘿傻笑起来。林子恪这应该算默认她的作为了吧?比起之前动不动就被他扔出门这算不算是想着他跨进了一大步呢?
林子恪烧完水出来便见容忆趴在地上看着略显空旷的院子傻笑,她就不会觉得自己身上全是灰土的很难受么?无奈的叹息摇头将还趴在地上傻笑的容忆拎回房间。
浴桶中的水还冒着热气,似乎是刚烧好的,容忆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这水是林子恪烧的,这房间也是林子恪的,他将她拎到他房间来是想做甚?是想她看他洗澡?还是想跟她一起洗?想到这层,饶是容忆脸皮再厚也微微臊红了些。
林子恪找完容忆的衣服回房间便见得容忆臊红的双颊,一看就知道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将干净衣物放在屏风上。淡声道:“洗完吃饭。”说着便准备转身出去。
“你不一起洗?”见林子恪就要出门,容忆脱口而出。她以为他是这样想的……
林子恪:“你想多了。”
容忆:“……”
他居然特意给她烧水洗澡?待得林子恪出去轻轻带上房门时容忆还呆愣在原地,还给自己把换洗衣物都找了出来?容忆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用力掐了掐大腿,疼得她差点叫出来:“竟然不是做梦?”
傻笑着将手伸进浴桶探了探水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她欢快的脱掉衣物扑进浴桶中,此刻如果你问容忆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她肯定会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劳累一天后,能泡上一个舒舒服服的澡,而且这水还是萧美男亲自烧的,还是在萧美男的房间。”
劳累一天后在浴桶中一放松,容忆洗着洗着竟有些昏昏欲睡。
做完饭林子恪见容忆没出来,想可能是因为身上太脏所以洗的久了些,遂在坐在桌边等她出来。一刻钟后,容忆还没出来,林子恪有些坐不住了,碍于容忆现在也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在她洗澡时这样闯进去不大好,遂耐住性子等着她出来。半个时辰后,还没见容忆的人,甚至连房间里一丝动静也没有,这会儿水都应该凉了她还没出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林子恪坐不住了,起身往房间走去。
“小忆!”他敲了敲门,轻唤一声。
“……”屋里没有动静。
“容忆!”他拍了拍门,嗓音也放大了些。
“……”听得一阵水哗声后又没了动静。
“容小忆!”现在几乎是用吼的了。
“……”屋中又是寂静无声。
她不会是淹在浴桶里了吧?他觉得,以容忆的智商,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很大。
林子恪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房门便进了去,急急绕过屏风,但在见得屋中的情景时他有点哭笑不得了。
屋子里衣服散了一地,桶中的水早已凉透,容忆正趴在他床上呼呼大睡。她身上只着一件单薄寝衣,一头黑发顺着垂在床沿的手臂蜿蜒而下,衣袖已被微微浸湿。
林子恪微微摇头,捡起地上的衣物放在屏风上,想是今天真把她累着了,竟这样迷迷糊糊的睡在他房间。
轻轻从她手中扯过浴巾,将她的一头青丝掳起小心翼翼的擦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容忆很懊恼,此刻她正咬着手指坐在床上拼命回忆昨天晚上是个什么状况。好不容易在林子恪房中呆上一晚,只记得自己洗完澡后很累,便迷迷糊糊的披了件衣服趴在林子恪房中睡着了,这一睡她居然睡得跟头猪一样,什么都没做。这么好扑倒萧美男的机会,她居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呼呼大睡?
“醒了?”林子恪进屋便见容忆一副悔恨交加的表情。
“我昨晚真没对你做什么?”容忆很期望林子恪能否定她。
“你能对我做什么?”林子恪皱眉。
“嗯……比如说亲下你啊,或者抱一下,抱一下都没有?”容忆仍旧不死心。
“没有。”林子恪将容忆的衣服扔给她,很淡定的灭了她希望。
“嗷呜~~~~~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睡得这么死啊?”她已经开始捶胸顿足。
林子恪看着在床上抽风状的容忆:……
“爹……”随着一阵清脆的童声,容忆便见得一青绿的身影如一阵风一样扑到林子恪身上。
“哐当……”一声,容忆从床上跌了下来。趴在地上双眼直直看着被林子恪抱起来的奶娃娃,这奶娃娃约莫三四岁,粉雕玉啄般,煞是好看。容忆脑袋只有一个问题,这货是谁?
奶娃娃显然也听到这哐当一声,转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容忆:“爹,她是谁?”
“他是谁?”容忆抬起头几乎同奶娃娃同时问林子恪。呜呜~~他什么时候都有儿子了?
“怎么出谷了?”林子恪甩都没甩依旧趴在地上抽绪的容忆,径直抱着奶娃娃出了门。
“爹已经半年没有回谷,宁儿想你了。”奶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舅爷呢?”林子恪的语调对着奶娃娃时也柔和了许多。
“舅爷把宁儿送到郁州就走了。”奶娃娃有些失落,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舅爷。
容忆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地上趴了许久,才茫然的爬起来。今日的这个奶娃娃突然出现,她这才恍然想起,他对林子恪离开七年所经历的事情一片空白,如果……如果他已经娶妻生子,那她又该怎么办?
这半年来关于他的私事没人向她提过,她也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去留意,也从未想过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只知道一股脑儿的追着他跑。而今天却来了个奶娃娃叫他爹,容忆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最初在郁州城见到林亦萧时,她不见得有多喜欢他,追着他跑完全是被他的美色所迷。当时她的想法亦很简单,想着有这样一个相公一起过日子总比回家让爹娘给自己找个歪瓜裂枣要好,而刚好他又救了她。反正看他是孤身一人,所以就追了,她想着如若有一天他有了喜欢的人,她便不再缠着他。
如果不知道他就是林子恪,或许此时她可以洒脱的放手。可现在,她不想放他第二次。她一直在懊悔,当初发现自己的心意时因为赌气他没有联系他而不肯去灵溪谷找他,如果当初她去找他了,他也许就没机会认识什么柳枝杨枝。
“小忆姐,刚刚我看到大哥他抱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叫他爹,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林子婉手中还拿着浇花的水壶便闯进屋来。
“我去找沈彦。”她原本还打算去问小婉,而今看来竟连小婉也不知那小孩儿的存在。
听雨阁二楼的第三个包间长期被**沈彦承包,容忆去神府并未找到沈彦,便径直往此处来了。一推门便一股酒味扑鼻而来,容忆微微皱了皱眉。
沈彦看起来已有了六七分醉意,双颊酡红,目光迷离。见开门的是容忆,他先是愣了愣,而后笑着起身朝容忆走过去,因酒后缘故脚步还有些踉跄,好几次撞在了墙上。
“沈彦,你今天抽什么风?”沈彦从来不喝酒,今日却喝成这样,容忆一时间忘了来此的目的。
“小忆…嗝…”沈彦唤了她一声,打了个嗝便又跌跌撞撞朝容忆走过来,一把抓住她便往桌边拖:“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两杯。”
沈彦将容忆按在桌边坐下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倒了两杯酒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容忆看着沈彦一杯接一杯,便知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在她的认知中,沈彦一直是没心没肺的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烦忧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容忆躲过他手中的杯子。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事能让沈彦烦到借酒消愁。
见杯子被容忆夺走,他也不气不恼,自行另外拿着杯子倒起酒来。
一仰头,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颓然放下杯子,转过头看着容忆。此时,他双眸迷蒙,容忆看不懂他的眼睛,静待他开口。
“我要成亲了。”沈彦颓然垂下眸子,又一杯酒下肚。
“……”容忆一时愣住了,虽知道沈彦的家人一直在催他成亲,却没想会这么突然。良久,她才干笑的咳了两声,拍着沈彦的肩膀道:“那是喜事啊,你应该高兴才对。这借酒浇愁是个什么意思?”
“对象不是自己所爱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沈彦有些沮丧。
“呃……那个,感情是可以婚后慢慢培养的,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成亲后慢慢跟新娘培养感情就可以了嘛。”容忆拿起面前的酒杯轻尝一口,好苦!这么简单的问题,值得在这儿借酒消愁吗?
沈彦闻言,身子一怔,转过头看着容忆,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许久,他才问道:“如果说我有了喜欢的人呢?”
“有了喜欢的人当然要跟喜欢的人……”容忆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谁啊?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沈彦突的将他那张漂亮得让女人嫉妒的连凑到容忆面前不到三寸远的地方,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目不转睛盯着容忆的眼睛,满脸认真。
“啊?”容忆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可是一向当沈彦是哥们儿啊!虽然他长得也好看,但真不是她的那盘菜。
屋子中安静了下来,良久。
“哈哈哈哈……看你吓得,哈哈……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沈彦终是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他仰起头,又是一杯酒,眼底的湿润淡了些。
容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一掌就拍在沈彦背上,叫道:“你还真吓到我了。”说着,她不免又想到今日那个奶娃娃,有些沮丧的拿起杯子学着沈彦一杯下肚,似乎没那么苦了。
沈彦被她这一拍,整个人都栽在桌子上,好半晌才抬起头,头似有些晕,他迷迷蒙蒙中似见容忆满脸愁容,嘴角咧得老大,道:“你……你这又是怎么了?被……被萧美男抛弃了?”
“差不多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仰头——干了。
“没……没关系,他不要你……我要你……我……我让你做大房……”沈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容忆保证。
容忆只当沈彦此刻在同他开玩笑,只是白了沈彦一眼,道:“林子恪的儿子今天来找他了。”
“阿亦的儿子?”沈彦皱眉挠头,在脑中细细思索,林子恪什么时候有儿子了?好像……好像是有一个呃,不过……他目光有些涣散,问道:“你说的是柳枝的儿子?”
“柳枝?”容忆手一颤,杯中的酒洒在了衣裙上,这个名字似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呢?迷迷糊糊的脑袋这才记起,第一次听到柳枝的名字是在林子婉口中。
“小忆姐,你说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每次寄信回来都要提一个叫柳枝的女子。那柳枝真有那么好吗?”似乎是林子恪十六七岁时经常在信中提到的一个名字。
“我哥太不是东西了,明明有了你,还要带那个什么柳枝回家。把我娘气得半死,小忆姐,你放心,我爹娘说我们林家只认你一个媳妇儿,他们是断然不会让林子恪胡来的。”好像还说过要带她回家。也正是因为这样她退了林子恪的婚。那小孩,竟真的是他们的吗?肯跟她生下小孩,肯带她回家,林子恪一定很喜欢她吧?
心中一阵钝痛,她索性一手拿起一只酒壶,递到沈彦面前,道:“我心情不好,陪我喝酒。”
林子恪接到沈彦的消息赶到听雨阁时便见容忆歪歪斜斜的趴在桌子上似睡着了,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身上还披着沈彦的衣服。他冷着脸走近,扯掉沈彦的衣服,将自己带过来的衣裳披在她身上。
感觉到有人靠近,容忆猛的跳起来,一双眼半睡半醒,看也没看眼前的人,举着酒杯高叫道:“来……沈彦……再干,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林子恪一张脸冷如冰霜,夺过容忆手中的酒杯随意扔在桌子上,冷声道:“容小忆!”
咦……声音有些耳熟,容忆抬起眼便见林子恪冷眼看着她。
“是你啊!”她笑得如三岁孩童般:“你不是在陪你儿子吗?怎么来了?”
林子恪:“……”
“嗯……对,你在陪你儿子肯定不会来管我,所以,一定是我喝醉了!出现幻觉,既然是幻觉……嘿嘿嘿嘿……”容忆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似想到什么,突然笑得猥琐。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萧美男还是货真价实的处.男!
☆、第 13 章
“嘿嘿……既然是幻觉,那就是我想怎么调戏都行咯?”容忆觉得醉酒真好。
林子恪见容忆诡异的笑容,觉得实在不妙,本能的就往后退了两步。他这一退,容忆不高兴了,现实中的林子恪总是避着她也就罢了,为什么幻觉中的他还这么欺负人?既然是她的幻觉,那自然什么都得由她做主了,他凭什么不听她的?
“你……嗝……”才说一个字便打了个嗝。她眯了眯眼,指着林子恪,又指着自己跟前的地板,道:“给我过来,站到这里。”
“……”林子恪看着容忆摇摇晃晃的身子,好似随时都会摔倒一样,从小就喜欢跟她对着来的习惯使得他并不想过去,但也不敢离开。就这样抱着胸看着容忆红扑扑的脸蛋,迷迷蒙蒙的眸子。脑中却在思考着是就这样带着醉酒的她回去呢?还是直接一掌劈晕了扛回去?
容忆迷迷糊糊等了一会儿还未见林子恪过来,颇为不解。为什么幻觉中的林子恪还是这么难搞?那这样她想调戏他岂不是跟现实中调戏林子恪一样难?她歪头想了片刻,该怎么办呢?无奈此时脑袋晕乎乎的,什么头绪都没有。她摆手挥去脑中那团晕乎乎乱麻,道:“你……呃,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了。”话音还未落整个人便往前扑去。
林子恪瞧着容忆扑过来反射性的就想跳开,心中却又顾及她现在喝醉,平衡不好,担心她摔倒。
“你慢点儿!”林子恪皱眉正欲伸手去扶她。
容忆一见林子恪伸手像是要扶她,心中一喜。这心是喜了,脚步却乱了,脚步一乱便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整个人直直往前扑过去将正欲伸手扶他的林子恪撞了个满怀,又因冲力过猛,两人摔成一团。林子恪生生被容忆压在了身下。
看着就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林子恪,容忆乐了,伸手在林子恪脸上乱摸一通,嗯,手感跟真人一样好。
她就这样压在自己身上,林子恪能清楚感觉到她柔软的身段,感觉到她的吐息。偏偏她又似故意的一般,在自己脸上乱摸一通,他心跳不自觉的加快。抓住她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沉声道:“下去。”
听得他这样说,容忆不满意了,道:“你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子恪,为什么命令我,我偏不。”说着一双手更不老实的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诱人的锁骨曲线。容忆吞了吞口水,为什么她觉得他的锁骨看上去好可口的样子?容忆最大的特点便是身体永远比脑袋反应要快,更何况现在她还喝得晕晕乎乎的,脑袋于此时的她来说就想个摆设一样,她觉得林子恪的锁骨可口,便没多想的低下头啃了起来。
“……”林子恪呼吸一窒,一呼一吸之间都能闻到她淡淡的发香,她柔软的身子同他贴的极紧,锁骨处丝丝麻麻的陌生感让他小腹一紧,声音更沉了些,还带着几分黯哑:“听话,下去!”
他隐忍的怒声让容忆停止了动作,从他的肩紧窝抬起头,双眸迷蒙的看着林子恪紧蹙的眉,自动忽略掉他眸子中的隐隐怒火,眼神扫过他挺直的鼻梁落到唇色淡薄却又不失柔软的唇上,舔了舔舌头,觉得他的唇似乎比锁骨更好吃。
“你想做什么?”
“我想亲你。”
“唔……”林子恪睁着双眼,几乎本能的就想将容忆推开,却在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时顿住了动作,她笨拙的轻吮着他的唇,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林子恪觉得他也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就这样躺在地上任她在他身上胡来。
见林子恪似乎已没有了抗拒的意思,容忆的胆子更大了些,啃得更卖力了几分,甚至还带了几分咬的意思。林子恪觉得她肯定把吸.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良久,他终是忍耐不住,眸色一暗,反身便将容忆压在身下。
“你……你做什么?”容忆双颊潮红,迷离的双眼总算清明了几分。
“教你如何亲人。”林子恪唇角一勾,缓缓俯下身。
容忆怔住了,林子恪微凉的唇贴上她的,轻吻着她的唇瓣,他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绕在她鼻尖。怎么办?心跳好快,为什么刚刚亲他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看着容忆慌乱的眸子,双颊越发通红,林子恪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而易举的撬开容忆的牙关,温润的舌勾住她的舌轻吮纠缠。容忆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头脑渐渐失去意识。身子虚软无力,手臂不自觉的抬起来勾住林子恪的颈项。
良久,林子恪的唇才离开她,一只手撑在地上,一手轻抚着容忆的唇角,见她依旧迷离的双眼,不可否认,在看到容忆身上批着沈彦的衣服时就抑郁的心情此刻好了许多,眸子中笑意更甚,低下头在她唇边轻声道:“这才叫亲,知道了么?”
他指腹间的温柔让容忆微微晃了神,愣愣的点头。原来亲人是这样亲的?她一直以为只是唇贴着唇便罢了。
林子恪轻笑一声,方才起身,正欲扶着容忆起来,熟料却被她用力一扯,又覆在了容忆身上,待他还没反应过来容忆迅速一个反身将他压在身下,她趴在他身上双颊依然桃红,迷蒙双眸中满是惊喜,道:“原来是这样亲的?你陪我多练练好不好?这样以后才不会被子恪嫌弃。”
“……”见她双眼中尽是期盼,林子恪寒了一寒,敢情都这么久了,她还以为他只是她的幻觉呢?
开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两人愣愣的朝门边看去,只见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立在门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大的那只连着耳根子都是红的,而小的那只眼都没眨。
林子婉本是在外面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听到门内的回应,又见得门是虚掩着的便没做多想的推开了,要让她知道推开后看到的会是这个场景,她……她还是会推开。毕竟看到自己哥哥被人压在身下的机会很小。而且还是被小忆姐压在身下。
屋中到处都散着酒瓶,容忆正趴在林子恪身上,二人都衣衫不整,林子婉见得他哥哥唇上还有淡淡的牙齿印记,锁骨处似乎也有,可想两人刚刚有多激烈。看来酒能助性倒是真的。
见得门外一大一小两只,容忆原本糊涂的脑袋瞬间清醒,又看了眼身下的林子恪,敢情刚刚亲自己的一直都不是幻觉,而是林子恪本尊?一思及此,容忆嘴角咧到了耳朵边上,她趁着醉酒把林子恪扑倒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太太本事了,看来这酒真的是好东西啊。
林子恪看着门外还处于目瞪口呆状态的两只人影,又看看在还趴在自己身上傻笑的容忆,淡声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先起来?”
“爹,你为什么被这个像傻瓜一样的姐姐压在身下?”奶娃娃是继林子恪之后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蹬蹬蹬的跑进来,想要帮自己爹爹的忙,觉得这个姐姐看着自己爹爹笑的样子好蠢,不信你看,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容忆一听奶娃娃说她像傻瓜,立时就不满了,从林子恪身上跳起来,抓住奶娃娃的衣襟就问:“你说谁傻瓜?”
“你刚刚看着我爹口水都流出来了,我都已经好久不流口水了,舅爷说傻瓜才会流口水。”奶娃娃拍开她揪着自己衣襟的手一本正经的解释。
容忆:“……”抬起手默默擦了擦口水
林子恪但看着容忆被林宁噎得说不出话来,眸子中隐隐有笑意闪过,拾起地上的衣服批在容忆身上便抱着奶娃娃出了门,经过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林子婉身边时还淡声道:“以后要记得敲门。”
“……”林子婉无语的看着自己大哥,她明明有敲门来的,只是他们太激烈没有听到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萧美男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 ̄“)╭
果然西米还是写不好亲热戏,写得时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两千多字花了两天改了又改,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话说每次在作者有话说里打字的时候西米都感觉自己像是在自说自话。就算这样西米还是想说一句,第一次发文,文笔很是生涩,甚至有些句子我自己读起来都觉得不通顺。所以谢谢收藏此文的妹纸们,你们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文笔变得更好,争取让你们看得舒心。呃,好像不止说了一句。最后一句“晚安。”
表嫌我啰嗦(?>?)
☆、第 14 章
书房中,容忆一边磨墨,一边斜眼鄙视正窝在林子恪怀中学写字的奶娃娃。要说这奶娃娃真的是同她上辈子有仇。五天前,她被林子恪从听雨阁带回去后才知道,原来奶娃娃并不是林子恪的亲生儿子,林子恪与柳枝也根本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
据说在林子恪十三岁刚到灵犀谷时,对附近地形不是很熟悉,有一次去山上采药时一不小心将腿摔断了,强忍着疼痛下了山,林子恪的腿是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下山后他的力气早已虚脱,只得坐在外面等待好心的人路过时载他一程。
然,他运气很不好,那条路平常时还算是颇为热闹,那天却很奇怪的没有一个人路过,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他那不靠谱的舅舅见他没回去也没想到来寻寻他。幸得当时灵溪谷外青州城首富柳员外的独生女柳枝**路过顺便将他载了回去。
本来嘛,少男少女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男的清俊潇洒,女的温柔漂亮。按照话本子上所说那两人应当是一见钟情,然后你侬我侬。但怪只怪他们相遇的太迟,届时柳枝姑娘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儿,是朝中一位青年将军。因柳枝出生那天柳家来了个相士,言明柳枝只能十八岁以后出嫁方可一生无忧,否则比命运多舛,所以那青年将军只等她十八岁过便娶她进门。
两人虽然没有一见钟情你侬我侬,但却成了好友,柳枝虽出生书香门第,却对药理极有兴趣,常常去灵溪谷找林子恪,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又比普通朋友亲近了些。
就这样过了四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柳枝突然出现在灵溪谷林子恪的房间,看到柳枝浑身的血将原本素白的衣服染得鲜红时林子恪惊了一惊,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将柳枝扶到自己床上。这一扶手触及到她的脉搏,他才赫然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当然,这孩子肯定不是林子恪的,他俩清白得就像小葱跟豆腐。在柳枝十五年的人生里除了她老爹,就唯独跟林子恪与她那未婚夫亲近。孩子不可能是她老爹的,也不是林子恪的,那自然就是她那未婚夫的了。
可她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无奈当时柳枝已经昏迷,林子恪无从知晓。只得替她疗伤,柳枝这一昏迷便是三天三夜,好不容易醒来了,人却一直萎靡不振,目光总是呆呆的看着天上,问她什么她都不应。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林子恪觉得她一定是遇上什么大事了。直到他跟她说起她有了身孕时她才有了一丝反应,而这丝反应却把林子恪吓得不轻,她居然说要堕胎药。
林子恪坚定的表示她的身体不适合堕胎,希望她能把孩子生下来,他会替她去找她的未婚夫,提到她未婚夫时柳枝的反应倒是大了许多,只是这反应又把林子恪给吓到了。
她面色煞白,突然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浑身颤抖,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么些年的相处,林子恪一向把柳枝当妹妹看待,见得柳枝这样,他很心疼她。不忍心再说什么刺激她,只是在一旁递上帕子轻声细语的安抚她。许久,柳枝的情绪才好了些,便说很困回去睡觉了。
待她睡着后林子恪才离开灵溪谷,他觉得柳枝一定是遇上大事了,不然不会这样情绪崩溃,无论如何他要把事情搞清楚才能帮她,所以他便出谷去打听柳家的情况。
这一打听,却让林子恪连杀了柳枝她那未婚夫的心都有了,她那将军未婚夫竟跟离宫出走来青州的十公主——皇上的妹子勾搭上了。十公主自然知道了那将军同柳枝的事,逼迫将军跟柳枝断了联系,将军自然是不肯,公主便自己到柳府找柳枝,将柳枝请进将军府。
也不知道在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只知道柳枝是被人丢出来时浑身是血,而柳枝也没有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只是呆呆的似一具空壳一般往灵溪谷方向走。有些人见她这样,有心帮她忙,可只要有人近她三尺以内的身便她便会发狂,众人只能默默看着她一步一蹒跚的往灵溪谷方向走。
林子恪得知后二话不说去了趟将军府,第二日将军府便陆陆续续有大夫进进出出,据说是将军跟十公主得了见光便会皮肤出血的怪病。
当收拾完将军府,林子恪便回谷委婉的问柳枝要不要通知她爹娘,柳枝却是呆呆摇头。林子恪想想也是,据说十公主进柳家找柳枝时面色十分不善,如果柳父柳母心疼女儿,便不该交出自己女儿,如果是他,他也不会想回家。他没有再多问,只是让柳枝留在灵溪谷好好养胎。
半年过去,柳枝心情平复了许多,脸上偶尔可见笑意,林子恪很是欣慰,她总算不再钻牛角尖。
熟知,这一切竟都是表面现象,怀胎九个多月,柳枝生了个七斤半的大胖小子,大胖小子一生下来柳枝便说他们母子的命都是林子恪救下来的,想让胖小子认林子恪做干爹。林子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当晚便抱着胖小子不想放手。柳枝在一旁笑得温婉,见柳枝情绪似乎越来越好,林子恪更是放下心来,有了孩子,她应该不会想不开,以后会慢慢好起来。
有了干儿子林子恪当然第一时间就是通知家里人,想着今年带这柳枝同自己干儿子回家一趟。顺便让跟屁虫容忆看看他的干儿子。
熟料,林母想象力太过丰富,以为自家儿子背着容忆在外面生了小孩子,所以才谎称是自己的干儿子带回来认祖归宗。当时便撕了信放言不让柳枝进林家门,刚好林子婉在门外听到了尾没听到头,便以为自家哥哥要带柳枝回来成亲,本着想让容忆放心的心态蹦蹦哒哒去找了容忆。
然,林子恪最终还是没有将柳枝带回林家,因为柳枝在小孩两个月时便不负责任的扔下一封信失踪了。信中说非常感谢林子恪一年的照顾,自己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请求林子恪帮忙照顾自家儿子。她这一走就是几年再没回来。胖小子也就这样叫林子恪爹叫了这么些年。
容忆清楚了奶娃娃林宁的身世后顿觉这奶娃娃虽看起来欠揍,但总体说来还是很可怜,遂对奶娃娃总总示好,怎么说他将来也会是她的干儿子,她当然要对他好一点。
可奶娃娃却不这么想,在一次容忆端着她亲手做的绿豆西米露屁颠屁颠的想要亲自喂奶娃娃时,奶娃娃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不会做饭,但做糖水还是有一手的,她自己尝了口味道还不错才端来给奶娃娃的。
她对着奶娃娃露出自以为亲切的笑容,熟料,奶娃娃却是两只小胳膊抱住自己的胸跳下凳子,一张白嫩得让人看到就想掐上去的小脸满是防备,对着她道:“傻大姐,我告诉你,你休想打我主意,我是不会看上你的。”
很荣幸,容忆在林宁小朋友心目中从傻姐姐顺利升级为傻大姐。
“……”容忆瞬间石化了,这小破孩是吃什么长大的?脑洞居然比脑袋还大。她才看不上他呢,乳臭未干的奶娃娃一个,她看上的是他那清俊潇洒、冷若冰山的干爹。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心中反复对自己强调:“不要跟他计较,他只是个小孩子……”反复了好几次,她觉得,她还是想揍他。她又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能揍他,他是林子恪的干儿子……”她意外的发现后一条告诫明显比前一条好用。她觉得她要是揍了她,林子恪肯定会将她踢回自己家。终是忍住将奶娃娃提起来拍她屁股一顿的想法,用手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告诉你,我对你也没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奶娃娃终于往她身前走了几步,仰着小脑袋,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状似纯真的问。
“嘿嘿……我对你爹有兴趣。”在小孩面前说这个,容忆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爹……爹……傻大姐想到你都流口水啦。”奶娃娃蹬蹬蹬的就跑去给正在喂蚂蚁的林子恪报信。
“习惯就好……”林子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院子中飘来。
“这种事还能习惯?你就不怕她把你吃了?”奶娃娃有时候早熟得不像话。
“她没那个胆子。”清淡的声音中呆了些笑意。
“……”容忆端着凉透的绿豆西米露彻底凌乱在风中。
自此,奶娃娃似以与容忆争林子恪为生活乐趣。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容忆腆着脸笑嘻嘻的坐到林子恪身边,奶娃娃却瞄准时机,抢先一步一屁股霸占了林子恪身边的位置,而后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容忆握握拳,忍了。端着饭碗老老实实坐在了林子恪对面。
又比如说,午休的时候,她本想偷偷溜进林子恪房中再学习一下怎么亲人,看到林子恪正拿着医书在看,而奶娃娃光明正大趴在林子恪身上呼呼大睡。嘤嘤嘤嘤,她也想这样睡。林子恪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医书中。她尴尬的站在房间门口咬咬牙,算了,等下次吧。
还比如说,晾衣服的时候,她屁颠屁颠儿跑去帮忙,想趁机跟林子恪相处相处,奶娃娃不合时宜的出现,道:“爹,衣服让傻大姐晾好了,你来陪宁儿看星星。”
“好,就来。”林子恪很淡定的把衣服放在容忆手中去陪他儿子看星星。
容忆眼角抽绪半晌,垂头丧气的把衣服晾完。
如此几日后,奶娃娃终是一副无奈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容忆:“真搞不懂你这么笨,我爹怎么会喜欢你呢?”
容忆没听到后一句,只是听到奶娃娃说她笨,她当下就不满意了,道:“谁说我笨了?我比你笨吗?”她都没怪他整天霸占她的林子恪了,他还反过来说她笨。
奶娃娃白她一眼,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
这让容忆很受打击,她觉得她必须举例说明奶娃娃比她笨,挠头想了半日,忽然一脸得意的看着奶娃娃,道:“谁说我比你笨了?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你会吗?”
奶娃娃愣住了,歪着头想了想,回道:“不会。”
哼哼!终于承认你比我笨了吧?容忆得意之色更甚。
“但我现在才三岁,明天我就让爹爹教我,子婉姑姑说你三岁的时候只会挂着鼻涕追着爹爹后面跑,所以,我还是比你聪明。”奶娃娃淡定顶回容忆。
“……”容忆竟无言以对,子婉你太不够意思了,被这奶娃娃亲热的叫了两声姑姑就把我给出卖了。
奶娃娃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吃饭时便抱住林子恪的胳膊,撒娇道:“爹爹,宁儿突然想学写字了,你教教宁儿好不好?”
林子恪闻言,最先竟是看了容忆一眼,而后淡淡道:“好。”
“耶!就知道爹爹最好了。”奶娃娃很不要脸的嘟着小嘴在林子恪脸上烙下一吻。
容忆哭了,奶娃娃肯定把他们昨天的对话告诉林子恪了,但她想哭的重点不再这里,重点是她也好想亲他的脸啊。
“爹,宁儿还想让傻大姐给宁儿磨墨,可以吗?”奶娃娃再接再励。
“好。”林子恪对奶娃娃的攻势毫无招架之力,直接替奶娃娃应了下来,好似她一定肯去似的。
不过,她的确肯去,毕竟能跟林子恪近距离接触啊。这等好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综上总总,容忆在书房中磨起墨来,她哀怨的瞅着林子恪正手把手教奶娃娃写字,奶娃娃小小的身子被他圈在怀中,而林子恪的神色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嘤嘤嘤嘤!她也好想享受这样的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爹!我好像听到傻大姐磨牙的声音了。”奶娃娃林宁忽的仰头一脸惊恐的看着正咬牙切齿的容忆。
“有么?”林子恪淡淡抬眼顺着奶娃娃的目光看过去。
“……”容忆愣住了,刚刚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见得林子恪看过来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变脸像翻书一样的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谄媚。
“我觉得你好像很不乐意呆在这里?”林子恪淡声问道。
“乐意乐意,我很乐意,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很乐意呆。”容忆只差指天发誓表明她的真心,默默吞下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只是不乐意这奶娃娃吃你豆腐。”她觉得她要真敢这么说,林子恪就赶让她出书房。
“可你的笑看起来好假。”林子恪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
“谁说的?我这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容忆干脆举起手来发誓。
“你看起来还是不开心。”林子恪似乎很纠结的样子,又低头问奶娃娃林宁:“你说该怎么办?”
“嗳……”为什么他一定要抓住自己开心不开心不放呢?林子恪这是开始在乎她的心情了么?这应该算是个好现象吧?嘿嘿嘿嘿……
“我觉得爹要是能亲她一下她一定能高兴得飞起来。”父子两就这样当着容忆的面商量起如何哄她开心起来,容忆不禁想跑出去确认一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东边爬起来的,而且,奶娃娃这提议很靠谱。
“嗯……这样可行。”林子恪淡淡点了点头,又道:“宁儿,眼睛闭上。”
诶……不是亲她吗?应该是她闭眼睛才对,为什么叫这小娃娃闭眼?容忆傻了?他们父子俩不会要在她面前上演亲吻大戏吧?嘤嘤嘤嘤……她可不可以出去?看着自己中意的人亲别人,这样她会很伤心的呃!
“是……爹爹!”奶娃娃很是干脆的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在指缝中留出缝隙偷看。
见中意的美男要亲奶娃娃,容忆很是沮丧,垂头丧气的打算出去回避一下。刚一转身,手臂似被拉住了,在容忆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之际便撞入带着淡淡清香的怀抱,随即唇便被林子恪微凉的唇覆上。
容忆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子恪近在咫尺的睫毛,他亲她了?主动亲她了?脑中一片馄饨,容忆觉得如果不是林子恪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她现在肯定腿软倒地了,她除了紧张还是紧张,握紧自己的拳头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见她呆愣的模样,林子恪清冷的眸子隐隐有笑意闪过,唇微微离开她的,沉声道:“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让容忆骨头都快酥了,听话的闭上眼,微凉的唇再度覆上,轻轻撬开她的牙关,温润的舌勾出她的辗转吮吸,动作之间温柔至极。容忆的身子软绵绵似棉花糖般,已经彻底没了力气,手臂紧紧攀住林子恪的颈项,生涩的回应他。
感觉到她的小舌在自己口中胡乱搅动,林子恪呼吸一窒,将容忆的身子扣得更紧了几分,呼吸也渐渐紊乱,两人亲得忘我,完全忽视了留着指缝偷看的奶娃娃。
林宁透过指缝看着容忆一脸陶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模样,粉雕玉啄的小脸蛋上露出与年龄极度不搭调的奸笑。
“爹!好了没,宁儿眼睛闭不住了?”他伸出小手扯了扯林子恪的衣服。
奶娃娃的声音轻而易举的把容忆从半空中拉回地上,臭娃娃,她还没亲够呢?
听到奶娃娃的声音,林子恪松开容忆,看着她微肿的双唇,眸中笑意更甚,低声问道:“这下开心了?”
“诶……”什么意思?容忆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林子恪的思维。还有,他笑起来好好看!
“爹!傻大姐脸上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叫欲求不满?”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短暂的沉默。
“宁儿,成语不能乱用。”林子恪已抱着奶娃娃缓缓步出书房。徒留脑袋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容忆杵在书房,她低头看了眼奶娃娃的字,嗯!虽然像蚯蚓一样,但基本能看得出形状。
“爹!你看,今日天气不热不凉甚是舒服,我们去游湖吧?”林宁今日显然兴致高涨,练完字又要去游湖。
“好。”林子恪好像从来都不会对奶娃娃说不。
“要不要叫上傻大姐?”林宁很好心的提醒林子恪,傻大姐还呆愣在他的书房中。
林子恪脚步顿了顿,淡笑道:“好。”
得到林子恪的首肯,奶娃娃扯着嗓子冲这书房方向吼道:“傻大姐,爹爹约你去游湖!”
“游湖……我来了!”几乎在下一刻,容忆便如一阵风一般卷到林子恪同林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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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天已不再燥热,太阳懒懒的躲在云层后,的确是个游湖的好天气,看湖面飘荡着的近十只小船便知道了。
此时,奶娃娃正趴在船沿伸出小手尝试着去捞湖水。林子恪正闲散的拿着一本纸张都开始泛黄的书津津有味的研究着,似完全没有担心奶娃娃会不会一头栽进湖中。而整条船上唯一的女子容忆正卖力的拿着划桨充当船夫,虽然如此,她还是流着口水看着林子恪,手中划得不亦乐乎。
眼角的余光扫到已经将半边身子伸出船外的奶娃娃林宁时容忆惊了一惊。鉴于奶娃娃去哪里都喜欢叫上她,虽然本意是为了在她面前跟他老爹“秀恩爱”。但总体来说,她确实是因奶娃娃才有更多机会呆在林子恪身边没有被扫地出门。所以,容忆稍稍为奶娃娃的人身安全担心了一下下,她委婉的提醒林子恪她正忙着划船,空不出手拉住小娃娃,让林子恪看着自己儿子一点。
林子恪淡淡的从泛黄的破书中抬起头,看了眼奶娃娃,又将目光放回书中,淡声道:“他掉不下去的。”
“……”有这样带儿子的吗?容忆又忍不住提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不小心掉下去了呢?”
“除非你踹他下水。”林子恪这次索性连眼都没抬。
“……”她是这样的人吗?容忆鼓着腮帮子怒瞪林子恪,当然,她也只敢在林子恪没看她的时候瞪他。
“放心好了,他会水,掉下去也淹不死。”许久,才听得林子恪淡淡的嗓音。
听得林子恪如是说,奶娃娃幽黑幽黑的大眼忽闪忽闪,似在放着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而后,他转过身子凑近容忆,状似纯真的问道:“傻大姐,你会水不?”
容忆第一反应便是去看林子恪,只见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唇边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是什么意思?再看奶娃娃一脸期盼的看着她,虽然心中觉得奶娃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和这表情有些怪异,还是干笑着道:“不会。”
“哦!”奶娃娃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看着她,又爬到船舷去玩水去了。
容忆汗颜的看着半边身子又挂在船舷的奶娃娃,又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看着书的林子恪,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脑袋明显不够用了,既然想不透就别想了呗,她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讪讪笑了笑继续便看着林子恪流口水边卖力划桨。
此时此景,不知为何,突然让容忆的思绪回到七年前,隐隐记得最近一次跟林子恪一同划船游湖也是这样一个时节,这样一个天气。
那时苏果同林子恪商量着去划船,尽管那时的容忆对林子恪已经很不友好,但她更不爽看到林子恪同苏果走得近。所以也不顾苏果难看的脸色死皮赖脸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其中过程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只记得当时很是看不惯苏果一口一个“子恪哥哥”,忍无可忍一脚将她踹下了水。林子恪当时真可以用愤怒来形容,当即跳下水将不会水的苏果救起来后狠狠训斥了她一顿,甚至好几天都没有理会她的刁难纠缠。她当时很是气愤,觉得林子恪偏袒苏果。现在想来她却觉得她小时候其实挺混蛋的,总是欺负弱不禁风的苏果。
容忆看着林子恪半晌,突然认真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林子恪放下手中的书,托腮若有所思的看着容忆,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奶娃娃林宁也停下玩水的手,转过身一脸好奇的看着容忆。
容忆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本来就不顺滑的发丝被她弄得更乱了,呐呐道:“我小时候那么混,总是欺负苏果,你那时候那么喜欢她,当时肯定特讨厌我。而且……你那时候总是不喜欢我跟在你身后。”
林子恪的注意力却不是放在是不是讨厌她上,而是微皱着眉似有什么地方不解,思考许久才问:“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苏果?”
“啊?”容忆一时不解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只呆呆的答到:“因为你对苏果很好啊,每次我跟她起争执你总是帮着她。”
林子恪细细打量容忆许久,他没想到小时候对她的态度竟能让她生出这样的想法,许久,他才开口,认真问容忆:“小忆,如果说你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起了争执,而且还是你自己孩子的错,你会逮住别人的孩子去训吗?”
“啊?”容忆还是跟不上林子恪的思维,她不觉得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林子恪目光望着湖面并没有再说话,说明白了她一定会乐的找不到北。
容忆挠头抓耳半晌还是不理解林子恪突然问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林宁小朋友终于看不过去了,说她傻她还真够傻的,爹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不懂,爹爹的意思不就是对他来说傻大姐才是自家人,而那什么苏果的只是个外人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怪追了爹爹这么多年都没有追到。看来还要他帮她一把才行。打定主意的林宁小朋友笑眯眯的起身,对着容忆道:“傻大姐,我看你划船也累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容忆觉得林宁小朋友笑得这么亲切肯定在打什么主意,她一脸防备道:“你……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笑得这么奸诈。”
林宁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他笑得挺亲切啊,她每次对着子婉姑姑这样笑她就什么都依他了,怎么到傻大姐这里就成了奸诈?果然,傻大姐的脑袋长得与别人不一样。
“我只是想我换你来划桨,你去跟爹爹好好说话。”奶娃娃看白痴一样看着容忆。
容忆一头黑线的看着四岁不到的奶娃娃,让他划桨?这不是虐待儿童么?
奶娃娃却没觉得自己被虐待,径直夺过容忆手中的船桨,让她往旁边挪一点儿。容忆无奈起身,往林子恪那边挪动,突觉背后被一阵重击,竟是奶娃娃拿着船桨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容忆推下了船,奶娃娃动作太快,待林子恪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一白色的身影便跟着跳下船。
“林宁…破小孩儿…这笔帐姐姐我记下了……咳咳……救命啊,我不会水……”容忆闭着眼在水中胡乱扑腾叫嚣着,心中慌乱至极,全然没有察觉到林子可已经游到她身边扣住了她的腰身。
奶娃娃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看着湖面的两人,淡定道:“傻大姐,这次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不要太感激我哦!”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奶娃娃才是最强助攻哈!
☆、第 16 章
“再乱动我们俩都上不去了。”林子恪忍无可忍的出声警告还在拼命挣扎的某人。
容忆听到林子恪的声音,这才敢真开眼,感觉到他紧紧箍在自己腰身的手臂,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她一张脸不由得红了一红。虽还心有余悸,但好歹是停止了挣扎,任由林子恪抱着她往船边游。
此时沈彦正在父母的安排下正同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游湖,本来昏昏欲睡的他听到湖面一阵不算小的动静后眼中才有了一丝玩味的意思,但在看清落水的是容忆时,眼中的玩味变成了惊慌,慌忙让船夫将船靠过去。
他的准媳妇儿连芸听到动静亦探头看过去,只见一衣衫散乱的女子在水中扑腾着,而她身旁的男子似正隐忍着什么。骄傲的杏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见得沈彦着急的模样,冷哼一声便进了船蓬。
沈彦看着连芸挺直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以后真的都要跟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官家**生活吗?
奶娃娃看到驶来的小船上的身影时,兴奋的跳起来,举着胖乎乎的手臂高呼:“沈彦叔叔!”
这一跳,小船一阵摇晃,奶娃娃“扑腾”一声从船上翻了下去。
沈彦擦了擦汗!这是个什么状况?
被沈彦捞起来的落水三人组狼狈的坐在船上,所坐之处不一会儿便形成了小水洼,沈彦摇着他那把破折扇笑得风骚,凑近林子恪瞧了好一会儿,问道:“请问一下你们这唱的是哪出?”
“我觉得你应该先找两件衣服来。”容忆觉得沈彦忒不厚道了,夏末的天气虽然不冷,但现在他们浑身都是湿的,刚刚的一阵风吹过,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等情况下作为好友,他不是应该先找两件衣服来让他们先裹上么?
“船上没衣服,上岸吧。”沈彦傲娇的摇着他那把不管春夏秋冬都不离身的破扇子进了船舱。
“……”容忆觉得沈彦自从宣布他要成亲后很不正常啊。
三人齐落水,必有一风寒。
不错,三人之中有一人病了,这个人不是年幼的奶娃娃林宁,也不是身为女子的容忆。而是三人之中看起来最最不可能病,从小身体好得除了刚出生两个月发过一次烧后就没再生过病的林子恪。
此刻,刚喝完药的林子恪在榻上睡得极不安稳,双颊酡红,一双手紧紧拉住容忆的衣袖不放,神情无助的好像被遗弃的小孩儿。
“娘,别走。”虽然,容忆很欣慰他能这么粘着她,可他能不能换个称呼?她想他叫她“娘子”而不是“娘”啦,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义可是天差地别啊。
“我不是你娘啦…你放手,我现在很急…”容忆很焦急,是真的急,而且是内急啊。照顾了他半天没有去过茅厕,能不急么?可他就这样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不放,尽管生病了,力气还是大得吓死人。偏偏子婉又听闻沈彦要成婚后没几日便回了老家,奶娃娃此刻又睡得正酣,容忆很无语啊,找人来帮忙都找不到。
“你不是娘?那你是谁?”林子恪总算不再缠着她叫娘,微微睁开眼,一脸迷茫的看着正极力憋着内急一脸抽绪的容忆。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容忆伸出另一只还没被林子恪捉住的手反身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额头上微凉的触感让林子恪舒服许多,他忍不住将容忆拉得更近了些,这才迷迷糊糊看清容忆的脸。但此时他正病得晕晕乎乎中,以为自己在灵溪谷,见到容忆的脸,忽而一笑,道:“小忆,你是小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笑,仿若夏日里的一阵清风,将容忆迷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也忘了急事,只愣愣得任由她将自己拉近。
林子恪将她拉得极近,抵住她微凉的额头,柔声道:“小忆……我喜欢你!”
“啊?”林子恪突然丢下的这颗**着实将容忆炸得不轻,呆愣愣的看着林子恪近在咫尺的脸,从小便不喜欢她跟着的林子恪竟然跟她说喜欢?有没有人能告诉他病糊涂的人说得话能作数不?
见她似衣服不可置信的模样,林子恪唇角一勾,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小忆。”
“我……我也喜欢你。”容忆苦着脸央求道:“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真的很着急啊?”
“哦!”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子恪也没有再拉着她不放,容忆爬下床就直奔茅厕,天底下有她这么悲催的人么?好不容易被心仪的人表明心意,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最好趁机把他扑倒,偏偏自己又内急得不得了。
解决完要紧事,容忆又蹦跶蹦跶准备回林子恪的房间完成刚刚未完成之事。
熟料,刚出茅厕没几步,便被人当头一棍,她闷哼一声,转过身想去看看是哪个混蛋背后偷袭她。没看得清楚人便昏了过去。昏过去前只在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先是被林子恪亲,后又被奶娃娃用船桨戳下水,再后又被林子恪说喜欢,现在上个茅厕都又被打昏?
*****
头昏昏沉沉,容忆晕乎乎的睁眼,入眼的便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她正直挺挺的躺在石床上,她想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来。
许久,眼睛才适应了这一片黑暗,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隐隐中看得出这是一间小屋子,只有一扇门一扇小窗的屋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绑架?
她细细思索最近自己是否有得罪过什么人,但最近她除了追着林子恪就是跟奶娃娃在一起,并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人,到底是谁绑架她?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只得作罢,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呗,反正自己现在除了手抬不起来身子坐不起来也没什么大碍,绑匪如果真想杀她也不会让她躺在这里了,先看看绑匪有什么目的吧!
如此一想通,她索性闭眼休息。
刚闭上眼没多久,她才猛然想起她被绑来的时候家里还有烧得开始说胡话的林子恪和睡得正香的奶娃娃。现在她躺在这里,那奶娃娃呢?林子恪呢?他们会不会也被绑走了?或者说绑匪的原本目的就是他们父子二人,她只是个顺带的?
若换成平常,她大可不用担心林子恪和奶娃娃,但现在林子恪病得都说胡话了,万一绑匪的目的真的是他怎么办?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绑匪要是看上他的美色了怎么办?
一想到此,容忆再没了休息的兴致,扯起嗓子便吼了起来:“有没有人啊!”
“……”没人回应。
“有没有人在啊。”她音量加大了些。
“有事?”窗外一冷冷的男音响起,容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过唯一能动的脑袋望向小窗处,只隐隐看到一张冷峻的脸。
“请问大哥你半夜把我绑过来有何贵干?”容忆心里早已将对方的祖宗问候了个遍,但仍扯起笑脸客气询问。
“……”男子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打算,转身便打算离开。
“诶……等等,还是我以前有得罪过大侠?”见男子转身便要离开,容忆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他?
“没有!”男子这次倒是回答了她的话,仍是简简单单两个字。
“那请问你是不是绑错人了?”原本容忆心里想说的是“既然没有那你们绑老娘来作甚?”
“没错。”又是俩字真言。
“喂,大哥,你多说几个字会少根毛啊?你这没错的意思是你没有绑错人,还是说我说的没错啊?”容忆觉得她要抓狂了,说林子恪寡言,这人比林子恪更寡言,起码林子恪会讲一句完整的话好让你明白他的意思。
“没绑错人。”男子这次倒是多说了俩个字。
“大哥,我这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们到底绑我做甚啊?”说劫财吧,她家里是有钱,可她没钱啊。说劫色吧?他又是只把自己关在这小黑屋中,看样子除了给她下*药又并没有做其他事情!且看那男子的模样倒不像要劫色。
“奉命行事。”得,这人除了俩字俩字的说就只会四字四字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西米做梦,梦到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收藏掉了一个,吓出了一身冷汗。爬起来就拿着手机打开作者后台,结果真的掉了一个!!我说为什么我做梦梦到收藏涨就没这么灵呢?嘤嘤嘤嘤……一整天都好心塞!
☆、第 17 章
经过跟窗外那男子大半夜的胡扯,容忆总算放心下来,看来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并没有将林子恪与奶娃娃林宁一起扛过来。容忆觉得这个绑匪还算是厚道,只是他奉谁的命绑她,又是为什么绑她,那男子却是一个字都不肯透漏,这一点让容忆颇为头大。
既来之则安之这一点容忆从小就学得好,知道自己现在逃脱无望她也懒得再瞎折腾的浪费力气。索性闭上眼开始休息养精蓄锐,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使得她除了头部以外所有部位都动弹不得。在她几番抱怨无果之后,她也懒得再废口舌。
休息一晚,第二日的时候容忆总算能起身自行走动,只是浑身仍然软绵绵使不出力气。
“喂!大哥!我饿了,你们既然暂时没打算杀我就先给我弄点吃的来呗。”容忆有气无力的趴在石床上冲窗外吼道。
“……”男子没有吭声,但门外似隐隐能听到脚步离去的声音。
不过半个时辰,男子又重新出现在窗外,容忆这才从石榻上爬起来,一步一拖的走到窗边。接过男子从窗外递进来一碗饭和两个小菜。
“大哥!可不可以换点别的?我不吃萝卜。”容忆很是不满的看着碗里的萝卜。
“不能。”窗外的大哥看了也没看她一眼。
“小气。”容忆咕哝一声,嫌弃的将萝卜全部挑出来丢到一边。
吃饱喝足后容忆趁着将碗递出去的间隙透过窗户想瞧瞧屋子外的情景。房间外是一间封闭的大厅,厅中没有任何摆设,亦没有窗户,光亮全部来自于墙壁上的插着的火把。从容忆的角度看过去根本找不到门在何处,这似乎是一间密室,在屋子中似乎根本看不出屋外是什么时辰。
整座密室中除了昨夜跟她说话给她送饭的那名男子外还有两名如木头一般站着的黑衣人。容忆除了基本的吃喝行走外依然使不出力气,且这三个人看上去功力都并不低。看来以她现在一人的能耐怕是逃不出去。她有些沮丧的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林子恪伤寒好了没,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喂!”沮丧没多久,容忆又走到窗边吼了吼。
“何事?”出现在小窗户前的还是那个男子,他面上依旧冷冷的,看不出来一丝表情。
“我好无聊,你陪我聊聊天可以吗?”容忆这才细细打量起他的模样,深邃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如刀削般,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山气息。容忆不得不承认,这人就算是绑匪也是个好看且有气质的绑匪。
“……”男子作势就要走开。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你吧?”见他要离开,容忆扯着嗓子吼。
“无名。”男子淡淡吐出两个字。
“啥?无名?你这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容忆撇了撇嘴角,又一想,也对,人家是做绑匪的,脑袋傻了才会告诉你真名字,想到此,她也不再缠着要他的真名。顿了顿又到:“无名兄?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男子没有出声。
他没有出声容忆也就当他默认了。
“无名兄,我看你也是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会如此想不通来做绑匪?”
“绑匪?”容忆的话让无名顿住脚步,他眉毛动了动,转过头,一双深邃的眸子似探究的盯着容忆。
容忆被他盯得有些虚,忍住蹲下身子躲避他目光的冲动,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道:“你休想否认你是绑匪的事实,虽然你长得并不像绑匪,但你确确实实是绑了我。”
“……”无名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是不是默认了容忆的说法。
“夫人。”另两个木头般的人突然出声引起了容忆的注意,她以为他们都不会说话的呢。
容忆将头探出窗外,却见得一红衣妖娆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旷的大厅中。女子看起来不到三十,生得极其美丽,特别是一双眉眼,柔媚入骨,即便是身为女子的容忆看了也觉得有些心荡神驰。
无名微微低头,立在女子身后。
不一会儿,容忆所在的房间门开了,也许是女子太过耀眼,太过吸引人的眼球,直到三个人影出现在房中,容忆这才注意到跟着女子来的还有一老头,老头白衣白发白胡须,看上去颇有几分仙味儿。
红衣女子并未出声,只淡淡的上下打量着容忆。容忆亦同样直视着她。
良久,女子冷哼一声,抬眼示意老头儿。
老头儿点了点头,身影移动快如鬼魅,在容忆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已到得她身边。
“好快的身手”,容忆心中一惊。正欲退步离开,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子又开始发软,刚退出一步竟倒在了地上。这下,她的四肢再也动弹不得。刚想说话,老头便点了她的哑穴,不能动不能说,她只能干瞪着他们。
此时此刻她心中才开始忐忑,她完全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且不说其他几人一看便知功夫深不可测,光是这个老头,即便是平常的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她的身子总是使不上半分力气。那女子一看便知是来者不善,容忆不禁想,她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想来她也是够悲催的,林子恪刚对她说喜欢便被人弄到了这破地方来。甚至她还没有弄得清楚林子恪昨晚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烧糊涂了才说的。
现在也不知道林子恪发现她失踪没有,如果发现了,会不会想办法来救她?还是会觉得终于摆脱她这个麻烦精?如果她真的命丧于此,又有几个人会想念她?
老头先是探了探容忆的脉搏,而后一双如枯木般的手在容忆头上一阵捣腾,似在她头上寻什么东西。
容忆觉得现在的绑匪真是越发奇怪了,先是让她在小黑屋中呆了一天,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人,又二话不说来了就给她把脉,现在又在她头上捣腾着,莫非是在给她捉虱子?
折腾许久,老头总算松开容忆,轻轻对着红衣女子点了点头。
“把她送回去吧!”红衣女子淡淡吩咐一声这才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容忆狐疑的看着红衣女子,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就把她给放了?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还是他们终于发现自己抓错人了?
“是!”无名应了一声,便从衣襟处掏出一块黑布,将容忆的眼睛蒙上,而后容忆便被另两个黑衣人架了出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似又被扔进一辆马车中,而后,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待容忆再度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奶娃娃林宁撑着脸坐在她床边,见她醒过来双眼一亮,小身板儿立马蹬蹬蹬蹬往外跑,嘴里还叫唤着:“爹!傻大姐醒过来了。”
容忆坐起身揉着还发疼的后脑勺,环视着自己房间,如果不是后脑勺如此清晰的疼痛感,她都以为自己遭遇绑架一事是不是她在做梦。
不一会儿,林子恪便端着汤药进了房,但见容忆已然能自己坐起来,紧绷的脸这才松动些许,走到床边将药递到她面前,温声道:“先喝药吧。”
容忆皱眉看了看林子恪手中这碗黑呼呼的汤药,而后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我又没有生病,可不可以不喝?”她向来是最讨厌喝药,即便是生病时也是能熬就熬过去了,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喝药。
林子恪愣了愣,而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又放柔了些,道:“听话!把药喝了。”
容忆怔住了,她觉得今天的林子恪对她很不一样,不若往常那般清冷,而是像在安抚小孩子般安抚她,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
“怎么了?”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林子恪慌忙伸出手去探她手腕处的脉搏。
“没!只是觉得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容忆吸了吸鼻子,忍住鼻尖的酸涩,呐呐回他。看了眼他搭在自己手腕处的手指,忆及在小黑屋时那个老头儿,不大明白他们为什么最近突然都对她的脉搏感兴趣,她突然问道:“是不是我身体出了问题?”
“没事。”良久,林子恪才放开她的手腕,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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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一袭红衣的女子静静立在月下,苍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面前是两座土坟,一大一小。女子那双柔媚入骨的眸子中此刻满是哀伤。
无名缓步走近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搭在她身上。女子转过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淡然。她淡淡看了一眼无名,并不言语。
“为什么又会放了她?”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寡言的无名打破沉默。
“呵?放了她?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女子冷笑。
“你对那女娃娃做了什么?”无名皱了皱眉。
“做了什么?不过是对那女娃娃下了我姐姐用自身鲜血所养的食魂蛊。”女子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放,面色更苍白了几分。
“蓉儿,那女娃娃是无辜的。”无名语气有些无奈,最近几年叶蓉变得越发冷酷无情,可偏偏他总是拿她没办法,只得跟着她一点一点变冷。即便是要下地狱,他也会陪着她去。只是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娃娃,即便是他也会觉得于心不忍。
“他女儿是无辜,那我姐姐的儿子就该死?他当年为了莫湘那**杀我姐姐母子二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得到会有今天。”叶容声音有些哽咽:“如今我对她女儿种下只有我姐姐的后代能解的食魂蛊又有什么错?我也要让他尝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夜色正浓,林子恪回房便见容忆在自己床上夹着被子睡得正酣。一双腿与半边身子都大喇喇的露在外面,他微微皱了皱眉,眼见秋意渐浓,她这样睡就不怕着凉吗?
对于容忆总不定时的出现在自己房间林子恪已经懒得去说,就如儿时,她总是在他睡着时偷偷进到他房间趴在他床上大睡一般。忆及童年,林子恪眉间舒展开来。还好,老天待他不薄,这么些年,她还是没有变。他轻轻将她怀中的被子扯过来重新覆在她身上,似感觉到有人在跟她夺被子般,容忆不满的咕哝两声,终是没有醒过来,而是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林子恪捻被子的手触及到她细滑的面颊时怔了怔,昏暗烛光下,她的面容似隐隐泛着柔光,轻轻拂开她颊边的发丝,深深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一直都知道,容忆其实很美,只是她好动的性子比起容貌更能吸引人注意。他也很清楚,自己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将心放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从小习惯使然,即便是再见面时心中再悸动,他亦总是冷着脸去对她,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去跟她相处。也许是潜意识里,他希望容忆能一直追着他跑。
只是在发现容忆失踪,他几乎找遍全郁州城才找到昏迷不醒的她时,他才知道他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从他生命中消失,那他该有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她,好好保护她。
那天天还未亮,他只隐隐记得似乎是容忆一直在照顾发热的他,醒来时却没有见到容忆的人,只见得林宁一双眼通红通红。见他醒来,便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哭道:“傻大姐不见了,我在茅房旁边捡到这个。”
林子恪接过林宁手中的坠子,那是一个穿山甲的外壳,他记得,这是他送容忆的第一件甚至是唯一一件东西。容忆从小便一直用一根红绳挂在手腕上。吊坠带在容忆身上十多年,原本粗糙的壳已经变得十分光滑且透明。
这是她从来都不离身的东西,贴身东西掉在院子中容忆的人却失踪了,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没有办法回来找这个东西。
从未有过的害怕恐惧袭上心头,他顾不得还在发烧的身子,几乎翻遍整个郁州城才在城北的一条无人的小巷找到她,那时,她已经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
容忆并不知道,她以为从小黑屋到自己房间只是睡了半日,其实她这一睡便是睡了整整七日,这七日林子恪每给她探一次脉心便沉重几分,她的脉象十分奇怪,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又如万马奔腾,有时候却恍若已死之人一般根本探不到,昏睡不醒、脉象紊乱,他颤抖着手拨开容忆额间的刘海,在看到她发际线处若有似无时隐时现的血丝时面色霎的一白。
“食魂蛊……”竟是已失传百年的食魂蛊,林子恪只在书中见过这种蛊,据传南疆新叶家族血质特殊,其血能炼制食魂蛊,食魂蛊专噬人魂魄,最为可怖的中蛊后的症状会因人而异,除去脉搏都是极度紊乱以及蛊虫极爱游走在额际这两个共同点外,每个人中了蛊的症状都会不一样,完全没有可考依据。
书中记载最近一次食魂蛊出现的时间还是在百年前,不知从何处传开食魂蛊只有新叶家族的人以血换血才能解,是以,那一次食魂蛊的出现使得新叶家族险些被灭族,自那以后,新叶家族同食魂蛊便在这世间销声匿迹。
探了探她的脉搏,林子恪神色才放松几分。所幸,他最近这些年都在同舅父专研传说中的食魂蛊,经过这么些天的调养,容忆的脉象基本趋于正常,只是额间的血丝似乎隐隐有越来越清晰的趋向。他倾下身,轻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低声道:“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好好对她,来得及找到方法替她解蛊毒。
容忆醒来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在林子恪房中,他居然没有将她拎回自己的房间?再忆及这几天林子恪似乎对她跟从前不一样,大大滴不一样。
首先,她醒来后,便被林子恪连人带包裹都拎到了林子婉住过的房间内,她呆呆愣愣得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林子恪便解释道:“住在隔壁房间方便照顾你。”容忆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要知道林子恪可是从来都是能躲着她就躲着她的,这次居然让她住他隔壁?这不是明摆着给她机会让她更方便偷溜到他房间去吗?
然后,不管她是要出去喝茶听书还是要去找沈彦时林子恪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她穿起鞋子出得房门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果然睡了个好觉就是不一样,再加上今日这天气,真正是神清气爽啊。这时,一只白白胖胖看起来就欠缺运动的肥鸽一个扑腾掉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好肥的鸽子。”正好,把它宰了炖汤喝。容忆吞了吞口水,蹑手蹑脚的靠近鸽子。
“咕咕咕咕。”鸽子撇了眼贼兮兮靠近自己的容忆,叫了两声,高傲的昂起头阔步往厨房方向走去。那模样似在说:“我不要跟这个看来就很蠢的人类靠近,传说笨蛋会被传染的。”
“喂……死鸽子,你瞧不起人是吧?看我不把你宰来煲汤。”看着甩都不甩自己的高傲鸽子,容忆怒了,挽起衣袖便朝鸽子扑过去。
熟料这鸽子看似肥胖,身子却很是轻盈灵活,翅膀扑腾两下便让容忆扑了个空,脑中一阵晃荡,她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容忆这才将埋在地上的头抬起来,却见得林子恪手中抓着那只白鸽正半弯着腰看着自己,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那张清俊好看的脸泛着淡淡柔光,容忆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抓鸽子。”容忆讪笑回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她最近动作似乎越发缓慢了,现在居然连只笨鸽子都抓不到。
“是抓它吗?”林子恪将鸽子在容忆面前晃了晃,而后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容忆的发顶,声音中隐隐有些笑意:“你要想吃鸽子,我待会儿便去给你买一只回来,这只,不能吃。”
“啥?”容忆对林子恪的转变显然还不是很习惯。
见着林子恪从鸽子脚下抽出一支细小竹筒时,容忆才知道,原来是这只信鸽。
眼看着林子恪看着手中的小纸条眉间神色越来越凝重,那信中写了什么?容忆踮起脚尖探头看过去。
林子恪似并不想让容忆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将纸条塞进怀中,道:“饿了吧,洗洗吃饭了。”
“哦。”容忆倒是毫不在乎林子恪的举动,颠儿颠儿的跑去洗漱。
“傻大姐,今天我想去看皮影戏,你去不去?”奶娃娃最近似乎也很喜欢粘着容忆,吃饭间还不忘跟容忆商量今天去哪里晚。
“今天就不要出去玩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动身回灵溪谷。”林子恪淡声道。
“啊?明天就回?”奶娃娃显然还没有在郁州玩够。
“那我呢?”容忆咬着筷子可怜兮兮的问,他们回灵溪谷,那她呢?话说她也好想去看看他呆了近七年的灵溪谷是什么样的。
“你也一起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先申明清楚,食魂蛊这东西是西米瞎想出来的。所以关于它的种种都是虚构。
另,刚刚查了一下,好像很多文中都有提到食魂蛊,但此文中的食魂蛊同别的文中食魂蛊从炼制方法到解毒方法,还有毒发症状都没有半点共同之处,大家不喜勿拍啊。
☆、第 19 章
林子恪果然是说啥就是啥,前一天说要起身回灵溪谷,第二天刚蒙蒙亮便把正在做梦非礼他的容忆和梦到在跟傻大姐抢鸡腿的奶娃娃林宁从床上拖起来直接扔到了马车上。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容忆便已经醒了过来,她看了眼睡在自己身边的奶娃娃。
奶娃娃还没有醒,正抱着被子啃着,似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唇角还挂着口水。容忆嫌弃的撇了撇嘴,还是拿起帕子替奶娃娃擦掉了唇边的口水,看她那表情,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睡着时和这奶娃娃没什么两样。
睡着的奶娃娃一张肉嘟嘟的脸红彤彤的,似熟透的苹果。容忆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蛋,真的好软,见奶娃娃没有反应,她便像是玩上了瘾一般,又戳了戳。平日里都是奶娃娃吃她吃的死死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欺负奶娃娃,她当然不会放过。容忆丝毫没觉得自己同一个四岁的奶娃娃计较是多么掉面子的一件事,谁叫他总是喜欢霸占着她的子恪美男不让她近他身呢?
无奈不管容忆怎么戳,奶娃娃都像是没有反应似的,睡着一动不动。戳了半个时辰容忆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马车颠簸许久容忆才猛得想起再过两日便是沈彦成婚的日子了,她觉得作为他的好兄弟,在他成婚前几天不声不响的离开似乎有些不妥,便爬到车外想要和林子恪商量要不要等沈彦的婚礼过了再走。
秋日的风吹起来有些凉,容忆刚掀开马车的帘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如得到什么指令一般雄赳赳的立了一大片。刚探出一颗头便被林子恪按了回去,她还没看到他人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外面凉,先披件衣服。”
容忆撮了撮手臂,还是老老实实爬回马车中披了件衣服才爬出马车。
马车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容忆端着笑在林子恪身旁坐下:“呃,沈彦过几日就要大婚了,我觉得我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大好?”
听得容忆用得是“我们”二字,林子恪眸子中隐隐有些笑意,看着前方不远处红色的身影,淡声道:“我觉得没必要,沈彦不会真那么老实听他爹娘的安排。”
“啊?什么意思?”容忆顺着林子恪的眸光看过去,前方不远处似有一骚包的红色身影正斜靠在路边的树上,一把破折扇时不时摇上一摇。他似乎也正看着他们,容忆有种沈彦一早便在此处等着他们的感觉。
马车缓缓停下,沈彦毫不客气的上车便要将容忆挤到车里,容忆哪里能容忍别人坐在林子恪旁边?怒得将沈彦拖进马车自己又爬到林子恪身边坐下。沈彦倒也不甚在意,安坐在车中,拍了拍掉落在自己身上的树叶。低声埋怨道:“我说你们也忒不够意思了,要走也不捎上我。”
“你这不是也跟来了吗?”林子恪头也没回,冷声道。
“你不准备当新郎官跑出来做什么?”容忆显然没有林子恪那么了解沈彦。
“当然是逃婚咯。”沈彦从怀中掏出常常携带的小铜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漫不经心道:“像连芸那种姑娘我可无福消受,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容忆默了,把逃婚说得跟啥似的。沈彦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容忆也就是那日在船上见过那么一次,且还是只见到一个高傲的背影。像那种骄傲的女子怎么能忍受成婚之际新郎官逃婚?“你就不怕连家打压你们沈家?”
沈彦嘴角弯了弯似有些不屑,道:“官商联姻各取所需罢了,那连**也未必觉得我会是夫君的好人选,沈家三代经商,也未必是离了他们连家便做不得生意了。”同连家联姻只是为了少花些经历去应付官府而已。
这些事容忆不懂,自然也会多说什么,且看沈彦的模样,沈家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不对啊,沈彦他逃婚就逃婚吧?为什么会在路上逮住他们?“那敢问沈公子这逃婚是要逃向何处?”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去灵溪谷咯。”沈彦淡定的收回镜子,撑着腮道:“我这次是裸逃的,身上分文无有不跟着你们能去哪里?”
“……”容忆觉得,沈彦的面皮越来越厚了。
林子恪面上倒无多大变化,也并不在意多带上一人回谷。
“沈彦,我最近两日好像都没去找过你吧?”容忆似突然想起什么,突然问。
“没有啊。怎么?”沈彦被容忆突然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跟奶娃娃呢?去找过你?”容忆指了指林子恪,问到。
“也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彦直起身子,他觉得容忆此刻面色很不善。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出发去灵溪谷?”容忆面色越发不善,莫非他一直在监视他们?
“你想到哪里去了?”沈彦不满的拿扇子使劲敲了一敲容忆的头,而后又笑嘻嘻道:“我不过是昨日上午准备去找你去听书时,在你家门外不远处打下一只看着很是眼熟的肥鸽子,然后很不小心的看到鸽子脚下的竹筒。”
容忆揉着被沈彦打得有些疼的头,她觉得,沈彦最近不止是脸皮厚了,连胆子也越发的肥了,竟敢在她头上乱敲。
“你再对她动手我就让你的手再不能动。”眼瞧容忆揉着头,见沈彦似乎还有拿扇子敲容忆的想法,林子恪适时开口。也将沈彦还没有说出的话拦了回去。
***
赶了一天的路,几人总算在日落之前进了贺州城,避免了在荒郊野外过夜。
只是沈彦不大明白,林子恪明明是急着赶往灵溪谷,怎么偏偏不走近路,明明只需七天的路程,如果从贺州城绕则最少要多走上五天的路。
直到听到楼下高谈阔论的几人提到玲珑山庄时,他才隐隐有些明了。林子恪大概是冲着玲珑山庄的护魂锁来的。
相传这护魂锁最大的效用是护住人的魂魄不受邪气侵袭。魂魄一事本就只存在于坊间传说中,这世上是否真有魂魄,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说得清楚。沈彦从来不相信魂魄一说,林子恪更是不相信。就连所谓的食魂蛊,传说能食人魂魄,在他们看来也只是能侵蚀人的神智的一种蛊虫。与食人魂魄一说并无多大关联。
百余年前玲珑山庄的庄主许清然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突然染上疯魔之症,原本温润的性子变得毒辣狠厉,竟亲手将庄中一百三十六条人命了结,而后便不知所踪。
五年后,消失的许清然突然回山,性子恢复如常,身边还带了个六岁的男童,又一手重建玲珑山庄,直到临终时,他才将玲珑山庄与挂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一块玉锁交与养子许无言。弥留之际还低声呢喃:“如若不是她赠与我这块玉锁护住心神,也许我早……”话还未说完便撒手西区。
当时在场之人皆揣测许是这块锁护住了许清然的魂魄,并治好了他的疯魔之症。至此,护魂锁便被当作玲珑山庄的镇山之宝。
林子恪与沈彦当然不认为是护魂石护住了许清然的魂魄。林子恪觉得当年许清然的突然疯魔许是中了新叶家族的食魂蛊,而他后来之所以能好转,虽不至于全是护魂锁的功劳,但这么些年他从未取下护魂锁,想来应该也是因为护魂锁对于克制食魂蛊有一定的作用。
这才想要去玲珑山庄借上一借。
然,楼下几个男子谈论的事情却与护魂锁没有半文钱关系,他们高谈阔论的对象是玲珑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许印玲。许印玲是玲珑山庄现任庄主唯一的女儿,现已年方十八,因是唯一的女儿,且是老来得女,老庄主自然舍不得让这个宝贝女儿嫁出去,便想招上一位上门女婿。
听得几名男子所说那许印玲生得极其漂亮,只因十五岁那年出庄在贺州城露了一次脸,便引得城中未婚男子纷纷上门提亲,可那许印玲姑娘却是个极其注重人皮相的主儿,挑来挑去挑了三年也没挑到满意的人选。
容忆见得林子恪看着那几名大汉眉目间隐隐有些思量,看那样子好像是想要上玲珑山庄一趟,她当场便急了,忙拉会林子恪的心神,道:“你莫不是想要去玲珑山庄做什么上门女婿吧?”
林子恪闻言,淡笑道:“我只是想去借样东西。”
容忆这才放心下来,看了林子恪好半晌,又觉得林子恪长得这么好看,要是一不小心让那许印玲看上了可该怎么办,听得那几名男子谈论间,许印玲似乎长得也漂亮。要是一来二去两人对上眼了,她又该怎么办,不行,她觉得还是不能让林子恪去玲珑山庄。
“你想去借什么我帮你去借好了,要不然他。”容忆指了指正啃鸡腿啃得欢快的沈彦,道:“要不然沈彦帮你去借。”沈彦长得也好看,让那许印玲跟沈彦看对眼也比跟林子恪看对眼要好。
“不要。”沈彦想也没想的拒绝,斯里条文的将鸡腿放下,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才道:“沈家就我这一根独苗,而且公子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要是让那女的看中了,强行留下来做了他夫君,那岂不是让我们沈家断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经过几天折腾,合同终于在昨天下午顺利到达编编手中。
另,最近几天卡文了,懒作者这几天都在一边重新梳理大纲一边码字。尽量保持隔日一更,大纲整理好后恢复日更。求不要弃我而去! ≧з≦
☆、第 20 章
几人商量再三,最终还是林子恪大手一挥,让沈彦同奶娃娃林宁在客栈呆着,他带容忆去山庄。
林子恪自报姓名后小童便去通传,不一会儿,便有一中年男人迎了出来,中年男子相貌很是平凡,身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衫,见得林子恪稍稍拱了拱手便道:“林公子,庄主里面请。”
“烦请陆先生带路。”林子恪亦淡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你认识玲珑山庄的庄主啊!”容忆扯了扯林子恪的衣袖,在他身边悄声问道:“那你可跟那庄主家的大**见过面?”
“自然是见过的。”林子恪唇角弯了弯,自然知晓容忆在担心什么,其实他觉得容忆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许印玲的审美观跟他娘亲相差无几,她眼中对美男的定义和寻常姑娘家那可谓是大相庭径,自然是看不上他这等长得干净斯文的男人。
说话间,便听到一中气十足的豪迈嗓音:“林贤侄,你可算来了,萧逸那老头儿可还好?”
伴随着豪迈嗓音出现的是一高大灰白的身影,容忆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见林子恪一个闪躲不及时,被那灰白高大的身影拥入怀中,容忆嘴角抽了两抽,为什么连男人都爱占她的子恪美男的便宜。
这个灰色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玲珑山庄的庄主,许让。
许久,许让才放开林子恪,将目光放在林子恪身旁一脸敌意看着他的女娃娃身上,为什么他觉得这女娃娃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情敌一样?
“那个……贤侄啊,这位姑娘是?”许让有些疑问,这么多年,除去柳枝,他也没见林子恪身边出现过什么女孩子家。
“容忆,小侄的未婚妻。”林子恪拉过容忆,在她耳边低声道:“还不见过许庄主。”
“未婚妻?”许让的音色徒的拔高了几个调,将还愣在刚刚林子恪话中的容忆也拉回了神,容忆抬眼便见他满脸的络腮胡都抖得欢快,抖了片刻,那张没有多少面积漏在外面的面皮儿似有些委屈……没错,就是委屈,你能想象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伯对着你露出一脸委屈的吗?容忆愣了,一句“许庄主好”哽在了喉间,只听得到他说:“你……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就有了未婚妻?那我的玲儿可怎么办?”
“爹!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林子恪他不是女儿喜欢的型,女儿喜欢的是美男,美男您知道吗?”许印玲一身翠色罗裙从屋中出来,怒瞪许让一眼,似在怪他又给自己乱找夫君了。
“林贤侄不就是美男嘛。为父可没见过比他更俊朗的男子了。”显然,许印玲那独特的审美观不是遗传自她的父亲。
许印玲满脸嫌弃的看着林子恪,道:“美男就是孔武有力,英武霸气的男子。你再看他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好看了?”
容忆瞠目结舌的看着许印玲面上的嫌弃,悄声在林子恪耳边说到:“这话好像很耳熟啊!”她实在是没想到有人的品味这么独特,不过这对她来说总归是好事一桩不是么?
“我娘。”林子恪淡然出声提醒,一点都不在意这对父女当着他的面对他的样貌评头论足。
“……”经他提醒,容忆这才忆起,似乎柔姨也经常嫌弃林子恪长得太过文弱呢。
“贤侄哪里不好看了啊、他不好看你那个黎广就好看了,瞧他五大三粗的模样,还有那张被胡须爬满的脸,你看着就不觉膈应吗?”许让大庄主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同他口中那个不好看的黎广长得差不离。
“你自己不也是这个样子吗?我娘都能看上你,为什么我就不能看上广哥哥?”许印玲双眸怒瞪着自己父亲。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夫家人选,只是因父女两人的审美观不一样才僵持到今天。
林子恪同容忆就这样在一旁看着父女俩为了美男的定义这个无聊的话题争论,,一点儿打断他们的意思都没有,就只差拿一包瓜子和两个小板凳儿坐起来了。
“你……你这个不肖女。”见自家女儿拿自己来说事,许让气得满脸胡子都歪了,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胡子,道:“你娘当初看上我时我可不是这个模样,要不是自你娘走后,每次你爹我一刮胡子你就哭闹不止,你爹我至于长成现在这样吗?今晚老爹就去把胡子刮了,管你哭不哭。”
“你要是刮了就休想我再叫你爹。”许印玲小姑娘显然不吃这一套。
容忆觉得,小姑娘脾气是不是略略大了些,看了眼林子恪,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已经习惯这父女俩的相处模式。
父女间的战争由许印玲冷哼一声,丢下自己的父亲转身离开,许让大手颤抖的指着自己女儿挺直的背影结束。
良久,许让才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转过身对林子恪道:“唉!玲儿这性子……还请贤侄莫要将她的混话放在心上。”
“玲儿性子同家母挺像。”林子恪淡笑回应,转过头看了眼容忆,才道:“此次侄儿来是有一事相求。”
许让见林子恪神色凝重,也不禁正色道:“什么事?”
“小侄想跟玲珑山庄借一样东西。”
一听的林子恪是要借东西,许让二话不说豪迈的挥了挥大手,朗声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说吧,你看上我玲珑山庄的什么东西了?只要不是看上老头子我,你都可以搬回去。”
几人说话间便已到得前厅,林子恪却是转过头对着容忆柔声道:“我同许庄主有些事说一下,你先在这儿坐一下,我再来找你。”
“哦……”容忆鲜少有这么乖巧懂事的时候,只是见到林子恪柔和的眸子,便似不受控制般点了点头,目送这林子恪同许庄主去了后屋。
*****
容忆自小黑屋出来后便异常嗜睡,这不,在厅中无聊的坐了半个时辰,看着空旷的大厅又一阵睡意袭来,玲珑山庄又不是自己家她又不好乱跑,只得打了个呵欠,便晕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睡了。
待她再次醒来时已身处客栈房间内,睁眼便见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这一睡竟又是大半日,她隐隐觉得自己睡着的时日似乎越来越多,但除了嗜睡些身子又好似没有什么异常,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时秋天到了人便难免无力了些,不是有句话叫.春困夏伐秋无力来的嘛。欲抬手揉揉自己睡得有些发昏的脑袋,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被一温暖的手掌包裹着。此时,他正趴在自己床边小酣。手一直紧紧抓住她的,未曾松开。
容忆唇角上扬,显然是对他紧紧抓住自己手的这一举动很是满意,悄悄坐起身,垂下眸子细细打量着林子恪的脸,烛光摇曳,林子恪一张清俊的脸被烛光映衬得异常柔和,只是在看到紧蹙的眉头时怔了怔神,心仪的美男就这样安睡在自己身旁,容忆头一次没有想要占他的便宜,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她喜欢看他轻笑的模样,喜欢看他冷淡的模样,喜欢看她惹他生气时的模样,甚至是他发怒的样子她也很喜欢看,但她不喜欢看他愁眉不展的模样,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很揪心。
眉间轻柔的触感让林子恪醒了过来,他伸手探了探容忆的脉搏,这才放心下来,温和笑道“醒了?”昏暗的烛光照映在他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容忆呆愣许久,才道:“嗯。”她觉得,最近的林子恪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不再冷着脸对她。她已经习惯去追逐着他,他突然对她这样温柔,她反而不知该用何种方式去跟他相处了。
一时间,屋子里竟再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他们之间本就一直是容忆好动林子恪喜静,容忆这下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林子恪便更没了话说。
沉默许久,林子恪从怀中掏出一块锁型玉佩,这块玉并不是常见的白玉或者是翠玉,而是一块墨玉,玉锁漆黑如墨,纹理细致,林子恪微微起身离得容忆近了些,双手绕过容忆的脖子,他身上独有的清香萦绕鼻尖,容忆觉得,自己刚睡醒的脑袋又有些迷糊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冰凉的触感,她低头看了看,便见那块墨色的玉锁已然挂在了自己的颈间。
“这是什么?”容忆轻抚着胸前的玉锁,抬头问。
“玉锁。”林子恪伸手拂了拂容忆贴在颊边的两缕发丝,并没有打算让容忆知道食魂蛊的事,也没有打算让容忆知道这块玉锁便是护魂锁,她只需如以前那般傻傻的跟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一切,由他来想办法。
“你送给我的?”容忆觉得自己似在做梦,喃喃问道。要知道从小到大,除了那块穿山甲的壳儿,是她强行要他送她的以外,这是林子恪这么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送她的东西。
“嗯!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将它取下来。”林子恪突然觉得,跟容忆换种方式相处其实也没相像中的那么别扭,他越发喜欢她这般娇憨的模样。
“嗯,不取下来,死都不取,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取。”容忆认真将手举过头顶发誓,这是林子恪主动送她的第一件东西,她怎么可能舍得取下来,要谁跟她抢她就跟谁拼命。
作者有话要说:o( ̄ヘ ̄o* )这章后半段写的时候心里有点难受。
☆、第 21 章
借得锁魂玉,几人第二日便又上路赶回灵溪谷。
马车颠簸,容忆掀开车帘瞧着窗外逐渐后退的景色,时值深秋,路边的树叶已开始泛黄,秋风一过,偶有几片黄叶盘旋而下。
奶娃娃林宁半边身子都探出马车看了看,见得整条寂静的小道无半个人烟,不禁道:“咦!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倒是个打劫的好地方。”
容忆白了他一眼,道:“小小年纪,不……”她话还未说完,马车便突地停下来,奶娃娃林宁险些整个身子翻出车外,幸得容忆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只一瞬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二十七八个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容忆看着黑衣人手里明晃晃的大刀,僵硬的转过头对着奶娃娃林宁皮笑肉不笑道:“我说,你的嘴开过光的啊?”
奶娃娃林宁耸了耸肩,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奶娃娃这随口说倒说得轻松,现下叫他们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儿,怎么对付这看起来就训练有素的二十几号黑衣人?
容忆记得以前看话本子,都写着绑匪遇到路人一般都意思性的说上两句:“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或者是:“要想活命,就乖乖留下钱财。”等等开场用语,就算再简单的也会说意思性的说一句:“打劫。”容忆本想着趁着他们废话的间隙先发制人,将他们制住再说。
可这批衣人此次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还未等容忆回忆完话本子中的情景时,二十多人二话不说便拿着刀朝着马车冲了过来。完全没有如话本子里那么多的废话,可见话本子有多不靠谱。
容忆暗叫不好,正欲拉着奶娃娃冲出马车,还未等她动手,便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林子恪带入怀中,飞离了马车,不一会儿只听得身后一阵声响,她转过头却见一丈外的马车已然四分五裂。奶娃娃正安安稳稳趴在沈彦怀中,面上一丝害怕的神色也无。
黑衣人明显对另一边的奶娃娃同沈彦没什么兴趣,二十多人齐齐向容忆同林子恪逼过来,手上明晃晃的大刀晃得容忆头有些昏。
“交出锁魂玉便饶你们不死。”带头的黑衣人嗓音生硬且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
容忆皱了皱眉,不大明白他们说的锁魂玉是什么玩意儿。
林子恪的手收紧了些,唇边勾起一丝冷笑,道:“那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识好歹!”带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一挥,身后的一**黑衣人便身手快如闪电般朝他们攻来。
“乖乖站这里别动。”林子恪在容忆耳边轻声叮嘱,似完全没有将黑衣人放在眼里。
这**黑衣人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劫匪,身手远比寻常劫匪要快得多,一眨眼时间大刀便已朝他们逼近。只是他们快,林子恪动作更快,身影如鬼魅般在黑衣人中绕了一圈便淡然回到容忆身边,容忆根本没有看清林子恪是怎么动作的。
不一会儿,四周的惨叫声便此起彼伏,黑衣人皆痛苦的捂着手臂,脸上甚至扭曲的变了形。容忆朝着他们的手臂看过去,这一看,却是吓得她心惊肉跳。黑衣人的右臂衣服皆已腐烂,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看着很是渗人,眼见着水泡越变越大,越变越透明,只片刻功夫,手臂便已有平常的两倍粗。水饱胀破脓水混合着血水渗出,脓水所流之处的皮肤溃烂,露出森森白骨。
看着眼前一个个黑衣人被腐蚀成一具具森森白骨,从未见过此等情景的容忆已经吓得忘了动作,胃部翻腾得难受,面色越来越白,她忍下胃部强烈的不适感,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一脸冷淡的林子恪,他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在秋日阳光下的一张脸好看得不似这尘世间的人一般,一双眸子冷冷清清,脸还是那张脸,甚至连神情也是容忆常见的清冷无波,容忆却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所谓的杀人不眨眼也不过如此了罢?
她又将目光往白骨对面看过去,而对面的奶娃娃林宁与沈彦像是见惯了此种场合一般,并没有见到有任何不适感,容忆这才忆起,从黑衣人出现至现在,奶娃娃同沈彦都没有过半分慌乱,甚至见到黑衣人向他们袭来时,两人也只是淡淡的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帮忙的意思。想来是他们一早便知道林子恪的身手了罢?
容忆突然悲哀的觉得,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不了解眼前这个人。
“哈哈哈哈……”妖媚的笑声伴随着低回的笛音在林间响起,容忆寻声听去,却觉好似四面八方都是这种笑声与笛音,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声音到底从哪里传过来。
“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刺耳,笛音越来越长,容忆头开始发疼,隐隐觉得这笑声似有些熟悉。
“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近,笛音亦越来越清晰,容忆痛苦的捂住头。
林子恪察觉到容忆的不对劲,正欲伸手去扶她,却见得容忆面色苍白,表情似痛苦异常。
“小忆。”林子恪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唤。
似听到他的轻唤,容忆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泛着红光,痛苦的表情消失不见,面上笑得诡异,突然一掌便朝林子恪劈过去,出手快而狠,丝毫不留力气。万没料到容忆会对他出手,林子恪一个闪躲不及时,生生挨了容忆一掌,容忆此时已失去神智,下手定然不知轻重,这一掌竟将林子恪震得吐出血来。
林子恪一怔,她这模样,竟是食魂蛊发作了么?
“小忆,你醒醒。”
容忆显然已经听不到林子恪的唤声,出手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狠,林子恪又怕伤了容忆,只敢闪躲不敢出手,只得凝神应付着,一时间竟那容忆毫无办法。
这边沈彦同林宁也察觉到不对劲,沈彦本欲过去帮忙,却被林宁拦下,奶娃娃眉头皱得紧紧,道:“沈叔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沈彦凝神细听,果然听见笛音与女子娇媚的笑声似就在身边萦绕。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此时沈彦已无平日里**的模样,朝着林子深处喝道。
听得沈彦断喝,林子恪便也知道容忆失常必然与这笛音同笑声有关,既然如此,那便表示她还能听得到外界的声音,皱了皱眉,闪至容忆跟前,制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柔声道:“小忆,醒醒,我是子恪。”
笛声停了,笑声也渐渐消失。
容忆抬起眼,血红的眸子一片茫然,面上似有些不解,问道:“子恪!你是子恪哥哥?”
她还记得,林子恪心中一喜,道:“嗯!我是子恪哥哥,小忆。”
容忆眸子中血色散去,她挠了挠头,似在费力思考这什么,半晌,才又问道:“你不是去了灵溪谷吗?”
“……”
还未等林子恪回答,容忆已泫然欲泣,又问道:“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是不是生我气?”
“我没有生你气。”林子恪无声叹息,容忆的记忆好像就停留在了儿时,似乎已经忘了他们的重逢。
“相传能克制食魂蛊的锁魂玉也不过如此。”林中一红衣妖娆女子缓缓走出,身旁跟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无名,无名手中的翠色玉笛吸引了沈彦的注意。如果他猜的没错,刚刚使得容忆突然蛊毒发作的便是那玉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许夫人……”林子恪不动声色将容忆护在身后。
那妖娆的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玲珑山庄的庄主许让的第二任夫人——叶蓉,十年前许让在街边所救的一名女子,在十八岁的正好年华以报恩的名义嫁给了当时已经年近四十的许让,五年前不知为何,被许让赶出玲珑山庄。而今却出现在这里,其目的已经很明显,便是容忆身上的锁魂玉。
“许老头对你可当真是大方,我足足在他身边呆了五年他也不肯让我看锁魂玉一眼,现在倒是送给你了。”叶蓉话虽是对着林子恪在说,一双水眸却是看着躲在林子恪身后探出一颗头的容忆。
容忆觉得,眼前这妖媚的女子同她身边的男子都很是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皱着眉费力想着。
“小姑娘,过来!”叶蓉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一般,容忆不受控制的便要跨出脚步。
“小忆!”林子恪拉住容忆,眼中有浓浓的担忧,细看下还有一丝慌乱。
“……”容忆如木偶般呆呆的转过头,她不明白林子恪为什么突然拉住她,头又有些隐隐作痛,看到林子恪眼中浓浓的担忧时怔了怔,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小姑娘,过来!”叶蓉又唤了声!
容忆却似没有听到她的唤声一般,只怔怔的看着林子恪许久,突然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好似在她的记忆中,便没有见过林子恪对着她有过这样的神色,他能这样,她很开心。
“……”林子恪没想容忆会突然这一问,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答:“是。”
沈彦自叶蓉和无名出现便一直盯着无名的一举一动,见得无名握着笛子的手动了动,似在犹豫什么。他放下林宁,低声道:“自己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
林宁亦察觉到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妙,便没有多闹。
无名见得叶蓉沉下来的眸子,犹豫许久,终是将握住笛子的手抬起来。沈彦见状再顾不得自己是不是那人的对手,闪身至无名面前便要躲他手中的笛子。
无名脚步略略一移便躲过了沈彦,他本无心伤沈彦等人,只躲不攻。起初沈彦还略有防备,但见无名似只在闪躲,并不想出手,便放大胆子专抢无名手中的笛子。沈彦的功夫放在一般人面前自然是不弱的,但在无名面前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无名在他的疯狂攻势下还能丝毫不乱的不让他碰倒笛子半分。
低回的笛音再度响起,容忆眸子渐渐染上血色。
只是还未等容忆来得及动作,一道白影便快如闪电一般掠过,绕过几人夺走了无名手中的笛子,顺带着带走了容忆同林子恪。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道中便只剩一脸怒容的叶蓉和若有所思的无名,以及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沈彦。当然,还有地上的一堆白骨。
“想要动灵溪谷的人也先要问我萧逸答应不答应!食魂蛊这笔帐我先记上了。”萧逸浑厚的嗓音似从千里之外传来。
“灵溪谷……”沈彦松了口气,萧逸出现容忆应该是有救,瞅了瞅还不在状态的两人,他觉得他还是先溜了比较好。
****
萧逸此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到处游荡,如果看上某地,便会花上些许银子在那处买上一间房子,算起来他现在有不少于二十处房子,眼前的普通农舍便是其中一间。
两天前,萧逸将容忆劈晕后便说从无名手中抢来的玉笛有古怪,万分叮嘱林子恪不等到他的结果千万不要乱来后便将玉笛带回灵溪谷研究。
灵溪谷以制毒用毒为世人所知,萧逸与林子恪二人若单论用毒,林子恪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姿态。但若论解毒与医术林子恪却是万万及不上萧逸,且萧逸对蛊毒所知远比林子恪要多。只是他性子比较古怪,常声称自己不会医术,现下见萧逸肯出手救容忆,林子恪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
只是去借锁魂玉本以为能抑制蛊毒一年半载,但容忆却突然毒发,林子恪自然是不放心的询问再三。
萧逸觉得林子恪乃是关心则乱,只懒懒道:“有这锁魂玉在她身上,如果没有笛音催动蛊毒便没那么容易发作。”
*****
容忆浑浑噩噩的醒来,睁眼看却是一室的陌生。
“这是哪儿?”她只记得自己被她爹娘以给她找个丑男来当相公相逼,出来找她那早已退婚的未婚夫林子恪。然却在郁州城外迷了路,在爬上树摘果子时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躺在树下才对,怎么会到了这里?
“你醒了?”音色略冷,冷中却还带着浓浓的关心。
容忆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窗边静坐的美男一身白衣似雪,只是他那张好看的脸略有些憔悴。
“好一个优质的美男子,拐回去当相公不错,总比嫁给歪瓜裂枣要好。”容忆心道。
美男见她醒来异常惊喜,平淡无波的眸子中有了些色彩,在容忆被美男的美色迷得晕晕乎乎时他已来得床边,伸手替她把了把脉,而后又掀开额间的刘海看了半晌,这才似松了口气般。
“咝~~~~~~”这不雅观吸口水的声音正是出自容忆,她完全没有多想美男眼中的异样是为何,一把抓住林子恪的手臂,尽量让自己笑得温婉一些,然她说出来的话却与温婉完全搭不上边,她问:“敢问公子年方几何?可有房屋马匹?可有娶妻生子?如果没有娶妻公子不妨考虑一下我,我会……我会……”容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特长能让这美男答应娶了自己,只得作罢道:“那个……反正……反正我还没有嫁人。”
真的忘记那段时间了吗?她这话竟同他们重逢之初相差无几,既然这样,那……
林子恪淡笑:“小忆!我是子恪。”
“啊?”容忆的手顿住了,一张嘴一时间忘了合拢。
林子恪眸子中的笑意更甚,本来还担心她问起前两日的状况,现在这样也好,她不用想太多。
“我是子恪,林子恪,你的未婚夫。”林子恪重复道。
容忆一听,放开林子恪,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怪叫道:“林子恪?怎么是你?还有……别说什么你是我未婚夫,我们早就没有婚约了。”
“我没有同意退婚一事!”林子恪将容忆拉下来坐好,淡然道:“而且你刚刚也让我考虑一下你。”
“……”容忆觉得,大事不妙啊!绕来绕去她似乎又要栽到林子恪身上了。可那时候明明是他要带什么杨枝柳枝回家,她才退婚的。
从小的相处,林子恪看容忆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疾不徐继续道:“我考虑过了,现在回答你,二十岁、有房屋、无马匹,如果你需要明日我就可以去买、没有娶妻生子,但有一养子子,将来你会是他养母。”
“哈?”容忆脑袋被林子恪的回答震晕了,全然不知道林子恪说的是什么鬼。窗外风过,细柔的发丝贴在了她颊边。
林子恪伸手拂去她颊边贴着的发丝,声音温柔如水,似带着些蛊惑:“过几日,我们便回家成亲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容忆此次出来本就是奉了父母之命找林子恪,现在找到了他,她自然也没有再四处找人的必要。便心安理得的在农舍住了下来,只是对于林子恪一天三次问她成婚的事很是无奈。她不大明白他突然转性的原因,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那什么柳枝杨枝的抛弃他了才退而求其次找上她。纵然她心中很明白,她喜欢林子恪,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从她忆事起一直到退婚时都是拿他当未来夫君看待的。只是喜欢归喜欢,她却不希望作为替补同他成婚。
秋日的晨光透过窗子照在床榻上,难得早起的容忆揉了揉眼,半撑着身子坐起来。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容忆打了一半的哈欠吓得缩了回去。
硬生生将哈欠缩回去的结果便是眼角挂上两滴泪,泪眼朦胧的看着林子恪,问道“你怎么在?”
林子恪伸手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泪滴,柔声道:“不是一直吵着要出去玩么?收拾一下出去吧!”
“真的?”这几日可是把她几乎闷坏了,一听能出去玩,容忆顿时来了精神。
“嗯!”林子恪灿然一笑,便坐在桌边等她穿衣洗漱,丝毫没有要出去避一避的意思。
容忆也不甚在意,胡乱套好衣服便准备去洗漱。
“成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子恪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容忆觉得貌似自从这次重逢后,她跟林子恪的角色便对调了一番,以前总是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现下却换他来跟着她,容忆表示,她很不适应啊。
“那柳枝呢?”容忆本就是藏不住话的人,这几天她不止一次想要问柳枝,但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便忍住没问,今日,终是忍不住,问完她便后悔了,如果,如果真像她想的那般,她岂不是自己找虐?
她终于肯自己开口问,林子恪唇角上扬:“她只是好友。”
“好友?”不可否认,听到他的答案,她不知为何一直浮躁的心竟安定下来。
“是的。”林子恪唇边笑意更甚,伸手替她拢好没有合住的衣襟。
“那你喜欢我吗?”容忆直视着林子恪的双眼,突然开口问,她记得小时候他并不喜欢她,为何这次突然说要跟她成婚?
林子恪手顿了顿,容忆的心亦随着他的手亦顿了顿,而后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不知是因他离她太近,还是因为忐忑于他的答案。她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香依旧如儿时那般,她记得那时候她总是喜欢抱着他的衣袖放在鼻尖闻那好闻的清香。他却总担心自己是在他衣服上擦鼻涕,每每她一粘上去便伸手将她推开,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执着,丝毫不在意他是否嫌弃她,只要能跟在他身后做一只小尾巴便觉得足矣。
如若,如若那时候没有同苏果起争执,亦或是那时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偏帮苏果将她一人扔在桃花林中。她定会在得知他去灵溪谷当天便跟着去了罢?也许到如今她都只是个爱跟在他身后打转的鼻涕虫。
这么多年过去,关于他的事她本来以为已经忘了,原来只是因为这么些年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提及他。原来刻在心底的事,时隔再久,当它在某一刻被触动的时候熟悉的感觉依然存在。就如现在,闻到这熟悉的清香,往事似一幅幅画卷在脑中划过,她才惊觉原来自己并没有忘,只是将他们深深的埋在了心底,那些委屈,那些心酸,那些小开心都已烙在骨血中。
见林子恪许久没有回答,容忆心底的一点点希翼消失殆尽,她垂下头,敛去眼底的失落,从他身边掠过,匆匆道:“我先去洗脸了……”果然,她不该自作多情的以为他跟她提婚事是不是有些喜欢她,她不该这样直接的问出口给自己难堪。
林子恪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跟她表明心意,见她逃似的离开,反手拉住她的手。
容忆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待他亲口说出不喜欢她。
“我喜欢你,小忆,从小就喜欢。”林子恪淡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她眼前却突然模糊,似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对她说了喜欢,她反而心酸得想哭?是因为等待太久么?还是因为从来不敢希翼?从小她就没敢奢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喜欢二字。所以在听到时,不是兴奋,不是开心,而是心酸。脑中一些零碎片段闪过,恍恍惚惚中好像记得在某个夜里,也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说:“我喜欢你!小忆。”语气同他的一模一样,她心中很明白,那个人就是他,只是她怎么也记不清他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是在她的梦中么?
容忆迟迟没有反应,林子恪有些急了,绕到她面前,却见她低着头,鼻尖通红。
“怎么哭了?”林子恪抬起手轻轻擦掉容忆颊上挂着的泪滴,自她懂事后,他便从未见过她在他面前掉泪,他甚至还曾暗自揣测,到底要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流泪,而她要哭起来又该是什么模样?而今,真的见她哭了,他却不知所措,只能笨拙的替她拭掉眼泪。
容忆拍开他的手,毫不客气的抓起他的衣袖便在脸上乱擦一通,还赌气般的擤了擤鼻涕。
林子恪见她如小孩子般赌气的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任由她发泄完后,才揉了揉她的头问:“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容忆愣愣抬起头,柔和的晨光洒在他身上,他依旧是白衣似雪,面上的神情不再是儿时的嫌弃,而是满满的宠溺,她不禁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好疼~~~竟不是在做梦。
容忆头脑向来简单,懒得想太多事情,从来都不是喜欢将问题复杂化的人。小时候觉得林子恪好看,且身边的人都告诉她他是她未来的夫君,她便喜欢跟在他身后了。他离家后,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弄明白小时候对他的依赖原来就是喜欢,后来从小婉口中知道了他身边有个柳枝,便觉得既然他有喜欢的人了,那自己万万没有占着她未婚妻头衔的理由,即使明白自己喜欢他,也还是去退了婚还他自由。
现在那个依旧喜欢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对自己表露真心,她觉得她要是再拒绝亦或是吊着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那便是矫情了。那不是她容忆的一贯风格。
她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举起双手眉开眼笑:“我愿意。”
小村子外的南山脚,容忆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林子恪身上,第三十次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林子恪笑而不答,只是任由她挂在自己手臂上。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连他自己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有一次他因为不满容忆抢了自己娘亲的全部注意力,便趁着娘亲有事出去的时候,恶作剧般将她关在杂物房半天,他娘亲得知后狠狠揍了他一顿,甚至连他那遇事只知道呵呵呵的爹也开口骂了他。他只觉得委屈,明明自己才是他们亲生的。他为此闹脾气大半夜离家出走,当年他虽然年龄小,性子却颇为倔强,没人去找他他便也不回去,偏偏又担心如果爹娘真的出来找自己时又找不到该怎么般,只在街尾的巷子蹲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月色如水,他蜷缩着身子在墙角迷迷糊糊的睡着,全家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找他。
“子恪哥哥……”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在头上方回荡,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便见她蹲在他对面,鼻子眼眶都是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
他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找他的竟然是她,难道她忘了自己白天将她关在了杂物房吗?
“我刚刚叫你你都没应我。”她没有如往常一般往他身上粘,而是蹲在他面前,吸了吸鼻子,因为天冷,鼻子更红了几分。
“……”他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半闭着眸子。
容忆揉了揉通红的鼻子道:“好冷,子恪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干脆闭上眼装睡,如果不是她,他会半夜在外面受冻么?
“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了!”她并不在意他是不是想搭理她,只自顾自的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他依旧没有睁眼。
不一会儿,便觉有一暖暖的物体贴上自己,他的手被她揣到了怀中,冻得几乎僵硬的手有了些知觉,他诧异的睁开眼看她。
她吸了吸因为天冷而冻出来的鼻涕,冲他笑得憨厚,道:“你的手好冰,我手冰时爹爹都是这样给我暖手的。”
手上的温暖让他怔了怔神,第一次不带敌意的看着这个自他有记忆时便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突然发现,她其实也没那么让人讨厌,至少她是唯一一个在他赌气离家后出来找他的人,明明自己也怕冷,却用自己的体温来帮他暖手。
自那以后,林子恪不再抗拒容忆一天到晚跟在他身后,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将心落在她身上的,竟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喜欢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别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让他怎么回答她。
*****
若说萧逸最喜欢的便是四处游荡看上某地便买上一处房子的话,那林子恪最喜欢的便是在走过的地方都种上一片葡萄,不因别的,只因容忆最爱食的水果是葡萄。就如郁州城的那座房屋的院子里的葡萄树便是他亲手种上的,只是那株树不知为何,竟这么多年一颗葡萄也未曾结过。
南山脚的葡萄园中的葡萄亦是他亲手种上,请了个专人替他打理着园子,种下时他便想着有朝一日若带容忆来看这片葡萄园时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葡萄架上郁郁葱葱的葡萄叶仿若一片悬挂于头顶的碧色海洋,阳光穿过藤蔓缝隙照在一串串如紫色珍珠般的葡萄上。容忆见到眼前的葡萄园时,登时忘了一直缠着林子恪的问题,从他手臂上下来便飞奔至葡萄园中,看管园子的老张见得这位向来冷淡的青年看着少女时唇边隐隐含着笑意,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容忆转过头问他。
秋风拂过,捎来的蒲公英飘飘飘荡荡的落在她头上。点点阳光穿过葡萄架在容忆身上跳跃,白衣少女发丝衣袂随风起舞,她看着他笑靥如花,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过来……”林子恪声音略有些沉。
“怎么了?”容忆虽不大明白林子恪看她的眼神为何突然暗了不少,却仍是听话得走近他。
林子恪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拂去她发顶的蒲公英。
容忆抬起头,他的脸就近在咫尺,两人贴得这样近,她只需踮起脚尖便能贴上他的唇。一颗心,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暗暗吞了吞口水,她悄悄踮起脚尖,离他越来越近。
眼见怀中的人悄悄踮起脚尖,一抹笑意闪过他淡然的眸子,林子恪微微低下头,唇便贴上她的。
这就亲到了?容忆本以为要想占林子恪的便宜还要废一些功夫。
见她突然睁大的双眼,林子恪眼中笑意更甚。将怀中的人楼得更紧了些。
容忆脑子渐渐迷糊,只觉得心跳加速,身子开始发软,双脚仿若踩在云端。她手臂不由得环上他的脖子。
许久,林子恪才放开容忆,呼吸有些急促。
这就亲完了?
容忆双颊酡红,手臂仍然环在林子恪脖子上,目光迷离的看着林子恪,喃喃道:“再来一次好不好?”
“嗯?”林子恪没听清容忆说得什么,尾音微微上扬,还略带了些鼻音。
她吸了吸气,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林子恪低笑一声,道:“闭上眼。”
容忆听话的将眼睛闭上,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许久,都未等到林子恪的动作,她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看林子恪,却见他眉头紧锁,冷冷道了声:“出来。”
他话音一落,便听得“扑腾”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唉哟~~~疼死了。”稚嫩的童音几乎与重物落地声音同时响起。还有一声刻意压制的闷哼。
这里还有别人?那刚刚……容忆脸“唰”的红到耳根处?
“小鬼,都叫你不要乱动!”沈彦从地上爬起来,顺带着扯起摔在他身上的奶娃娃林宁。
林宁撇嘴看着他,如黑葡萄般的双眼满是委屈,道:“刚刚有一条虫爬我身上了。”
沈彦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嗯!还好,发型没有乱,脸上也没有粘到什么东西。听到林宁的话,斜睨林宁一眼,鄙视道:“你说说你,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怕小小的虫子,丢人不丢人?”
“……”为什么又戳他痛处?林宁小朋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软软的没有骨头的小虫子,这向来是他不愿提及的事,堂堂男子汉居然怕虫子,要被青州城那些小姑娘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
林宁哀怨的瞅了瞅沈彦,考虑着要不要把他在身上偷藏傻大姐画像的事告诉爹爹。
容忆看着从地上爬起来就一直吵个不停的奶娃娃和沈彦,隐隐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正中,秋阳高照,林子恪同沈彦不知在屋里商量着什么,容忆挽起衣袖心不在焉的洗着看管葡萄园的老张送的白菜,细细思索这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前几日常常有一些似曾相识的奇怪片段闪过脑海,她都没有去在意,以为许是自己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梦。可今日沈彦和奶娃娃林宁的出现,他们对她的态度全然不像是陌生人一般,自己对他们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这时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东西?
她往里屋瞟了一眼,却见林子恪面色凝重,微微垂着眸子,似在思量着什么事情,沈彦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时不时看着容忆,容忆只觉得他的目光略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心里有些恼,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沈彦见容忆瞪他,先是一愣,随后竟是摸了摸鼻子,低头笑了起来。
“莫名其妙。”容忆低头洗菜,想着什么时候找时间问问林子恪这其中缘由,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傻大姐,你在骂谁呢?”
容忆骤然抬头,便见四岁的奶娃娃手里拿着糖葫芦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一眨一眨盯着自己,满是疑惑。
“骂人?我没骂人啊?”容忆伸手捏了捏林宁的脸,顺手牵走他手中的糖葫芦,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又塞回奶娃娃手中。
“你抢我糖葫芦!”奶娃娃抹去脸上的水渍,看了眼手中少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又将目光转向容忆,淡淡的陈述已发生的事情。
容忆一副“我就抢你,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斜睨奶娃娃一眼,继续低下头去洗菜。
“你会后悔的。”奶娃娃似笑非笑的看着容忆,再次提醒。
容忆对奶娃娃的威胁嗤之以鼻,她还不信一个奶娃娃能拿她怎样。
然,不过半刻钟,她便深深明了奶娃娃那句“你会后悔的”并不只是跟她说着玩玩儿。
第十次跑完茅厕出来,她无力的捂着肚子,哀怨的瞅着奶娃娃:“你到底在糖葫芦上放了什么?”
“早说你会后悔的。哼~~”奶娃娃瞥了眼又要往茅厕跑的容忆,无限高冷的哼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屋中。
容忆万分后悔自己因为不满奶娃娃叫她傻大姐而去抢奶娃娃手中的糖葫芦,她怎地就忘了奶娃娃是灵溪谷的人。灵溪谷最擅长什么?最擅长下毒。她就不该去招惹奶娃娃。颤抖着手提起裤子,巍巍颠颠的从茅厕爬出去。
一双白底黑布的靴子映入眼帘,她顺着靴子目光上移,便是纤尘不染的白衣,再将目光继续上移,又见林子恪那好双好看的眉微微挑了一挑,唇边噙了一丝笑意,正微微低头看着她。
容忆觉得自己很想哭,她抢奶娃娃的糖葫芦是她不对,但看着她受罪他还笑得这么诱人就是他不对了。小腹又是一阵绞痛,她没来得及说什么转身又爬回茅厕。
矜持的解决完肚子里的东西,容忆颤抖着腿再爬出去时已经没见林子恪的身影,颓废的垂着头往厅中走去,当着心上人的面拉肚子,她真是太……太……,这让他以后怎么想她?
“把这个吃了。”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略带剥茧的掌心安静的躺着两颗灰色丸子,林子恪清冷的声音自头上传来。
“这是什么?”
“解药。”
“……”知道她是被奶娃娃下了毒还笑她,这人也忒……
“糖葫芦是宁儿给老鼠吃的。”林子恪揉了揉容忆的发心,出声解释,语中似还有隐隐笑意。
容忆闻言,眼角瞥向捂着嘴朝她偷笑的奶娃娃,嘴角又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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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色的马车在山道间缓缓行驶,马车内容忆同林宁大眼瞪小眼,赶车的人正是沈彦,而林子恪却不知去向。
“喂!小鬼,你爹到底去哪里了?”容忆又一次发问。
三天前,林子恪抓到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肥鸽子后便说着有急事要去处理,很是放心的将容忆交到了沈彦手中,让她跟着沈彦先回老家,待他将事情处理完后便回去同她成婚。至于有什么急事让他这么着急去处理,容忆很好奇,林子恪却只道是小事,至于是什么小事,他也不肯告诉她。现今她只得揪着奶娃娃问。
“不知道!”奶娃娃耸了耸肩,捡起扔在马车角落的小人书看了起来,并没有再打算同容忆大眼瞪小眼。
容忆:“……”
“到了。”沈彦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天色已晚,今日不若在此住上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这似是一古朴的小镇,眼前是一座三层小楼,楼似乎已经有了些年头,看着有些残破,但楼里却甚是热闹。
二楼挂着的布幡随风舞动,隐隐约约能看到“新月斋”三字
容忆带奶娃娃跳下马车后也跟着下了马车,却在脚触地的一刹那,浑身一怔。
见容忆迟迟没有移动脚步,沈彦摸了摸鼻子,道:“这镇上只有这一家客栈,虽然旧了些,但里面还算干净。”
“……”容忆咬了咬唇,觉得沈彦实在是对她误会很深啊,她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因为脚刚刚在车中给压麻了,一落地便如被针扎般,她只得站在原地缓一缓先。
酒楼前的一阵骚动引起容忆的注意,她抬眼望过去。
四个着装怪异的人簇拥着一男子,男子一身白衣出尘,气质却与爱穿白衣的林子恪截然不同,林子恪白衣清冷,而这男子却是温润如玉,他唇角总是时时带着淡笑。这抹笑容,是容忆再熟悉不过的。
“苏辰哥哥……”
苏辰顿住脚步,转过头见到容忆时,温和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淡笑着跟那几个穿着异装的人说了些什么,几人点点头便先行进了酒楼。
苏辰三年前便不知何故突然离家,说来容忆与苏辰也算三年未见,此时在他乡遇到,容忆顾不得麻痹的脚还没反应过来,便朝着苏辰奔去。
苏辰淡笑着扶住容忆,柔声道:“小心点儿!”
容忆不甚在意,挽住苏辰的胳膊,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还怕你认不出我来了呢!这三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都没有回家?”
“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苏辰唇边笑意似从未消失过,眼光似无意间看了眼沈彦同林宁,抬手拢了拢容忆被风吹乱的发丝,道:“这些年,你还好么?”
眼见容忆同苏辰旁若无人的亲昵,林宁不淡定了,傻大姐可是他爹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叔叔是什么鬼?不行,傻大姐那么喜欢美男,对这个漂亮叔叔又这么不一样,他不能让傻大姐被别人勾走。
沈彦则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苏辰,尽管他从头到尾都带着笑意,但眸子中却是一片淡漠疏离,只有在见到容忆的那一刹那,温和的眼底才染上一些笑意。
奶娃娃迈出小短腿便朝容忆咚咚咚跑过去,抱住容忆的大腿,一颗头来回蹭着撒娇:“娘亲!宁儿好饿,先去吃饭好不好?”
容忆看着奶娃娃,眼角抽了抽,这孩子是不是吃错药了?往日里她哄着让他叫她一声娘亲听听他都不肯。
“娘亲?”见容忆不断抽动的眼角,林宁又加大音量唤了声。
苏辰只在片刻呆愣后便反应过来,淡笑着:“进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容忆抚额看着眼前已然堆成山的小碗,半点食欲也无。
“娘,爹爹说让你多吃点胡萝卜!”林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菜。
容忆撇着嘴,她能不能不吃?她觉得这奶娃娃一定是整她的,她吃胡萝卜便会全身长红疙瘩的事林子恪最是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让她多吃一些?
苏辰将容忆碗里的胡萝卜仔细挑了出来,淡声道:“你爹没说她不能吃胡萝卜么?”
他怎么会知道?容忆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苏辰,不能吃胡萝卜之事,连她爹娘都不一定晓得,熟识她的人都以为她只是挑食。却并无几人知道她其实是不能吃。
“……”奶娃娃愣了愣,傻大姐不能吃胡萝卜么?难怪在郁州城那段时日,饭桌上总是看不到胡萝卜,只是……爹爹并没有同他说过这个,他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自进新月斋便一直沉默无语的沈彦亦是一脸讶异,他忆起每每同容忆一起去下馆子,容忆见到餐桌上有胡萝卜总是一脸苦相,怎么也不肯尝一口。他还曾劝容忆多吃胡萝卜有好处,他一直以为容忆只是不喜欢而已,原来是不能吃。他不禁将目光移到苏辰身上,他依旧是一派温和,嘴角始终淡笑,给容忆挑菜时神情专注认真,一丝也没有遗漏。
“怎么了?”挑完菜抬头便见三人神色各异的盯着自己,苏辰淡声问,声音不见冷漠却也没有多热络。
沈彦虽然有时候脑袋有些不灵光,但此时听苏辰与容忆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也知苏辰问的是自己。干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没,只是在想小忆不能吃胡萝卜我之前竟是不知道的,还常常劝她多吃些。作为她的好友,觉得有些惭愧。”
苏辰眸色黯了黯,不止是沈彦,即便是自己,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容忆竟是不能吃。
容忆听得沈彦说惭愧,虽记不起来他何时哄自己吃过胡萝卜,却还是慌忙摆手道“嘿嘿……你这不是也不知道嘛!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到处宣传不是?”
经过这一出,奶娃娃林宁倒是很安静的扒起饭来,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却忙着在苏辰和容忆间转来转去,他觉得这白衣叔叔不管是脾气性格还是相貌,都比自己的爹爹略胜一筹。对傻大姐也比爹爹对她温柔,甚至也比爹爹细致周到许多。更重要的是似乎遇到这个好看的白衣叔叔后,傻大姐明显脾气都好了许多。
他寻思着要不要将这里的状况告诉爹爹一声,虽然傻大姐脑袋反应迟钝了些,但人还是挺不错,且最关键是爹爹喜欢她。嗯……今晚便去写信,顺便提一句他再不来傻大姐就要被人勾走了。
******
深夜,无星无月,只偶尔听得几声蛙鸣。
幽暗灯光下,林子恪轻抚手中玉笛,这笛子极为小巧,比寻常笛子几乎短了一半,笛身处将近两寸长若隐若现的血丝如恒古以来便襄在其中一般,这只短笛便是当日萧逸从无名手中所夺的那只。
“叩叩叩!”三声极细的敲门声,还未等林子恪回应,门便开了。
女子身形纤瘦,一身碧色衣衫,长及膝盖的黑发随意的用一根发带挽起,未施粉黛的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女子五官精致,一举一动似弱风扶柳般。她手中端着碗汤面。
林子恪放下玉笛接过女子手中的汤面,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对着这样温柔的女子,声音亦是柔和许多:“怎么还不歇息?”
女子柔柔笑了笑,道:“见你房间灯还亮着,便想你定然该饿了。”说话间不经意看了眼桌上的玉笛,眸色不禁黯了一些,道:“还没找到解蛊毒的法子吗?”
“……”林子恪垂下眸子,如今的他竟拿这食魂蛊毫无办法,萧逸带着笛子回灵溪谷研究了半月亦毫无所获,正欲劝林子恪如果容忆有什么愿望就尽量满足她。却意外得知柳枝的母亲竟是新叶家族的人,只是柳夫人已于三年前过世,柳家亦举家迁走,他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慌忙传书给林子恪,让他速去寻找柳枝,或许柳枝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然,柳枝对食魂蛊之事也是所知不多。
“那我的血呢?既然我娘是新叶家族的人,我的血也没用么?”柳枝问,她想,既然是新叶家族的人以血养的蛊,她有半个新叶家族的血统,她的血多少应该有一些用。
“没用的。”世上唯一流传解食魂蛊的法子便是用养蛊之人的血以血换血,以命换命方能解。且不说这食魂蛊并非柳枝所养,即便是柳枝的血能解,他也不会用柳枝的命去换容忆的命,早在得知容忆中蛊之初,他便已下定决心,如若真的无解,大不了容忆去哪,他跟着去哪便是。不管是生是死,他会一直陪着她。
见林子恪这样,柳枝咬着唇亦不再出声,四年未见,两人之间早已不若当日那般亲昵,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
“咕咕~~~~咕咕~~~”窗前叫唤的鸽子打破这一室的宁静,林子恪眉目间舒展些许,甚至唇边亦携了丝笑意。
他小心翼翼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打开卷成一团的纸时,笑意凝在唇边,眉心越皱越紧。
巴掌大的纸上似画了一道墙,墙的一边是一株花,花枝已然伸出墙头,另一边站了一人,那人正伸着一只手臂,似在摘花,身后歪歪斜斜写着“苏辰”二字。
奶娃娃的意思很明显,一枝红杏出墙来,且墙外面的人正是苏辰。林子恪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骨,分开半个月,他也该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他得先去玲珑山庄一趟。
“怎么了?”见林子恪皱眉看着手中的纸条,柳枝不禁好奇:“纸上写了什么?”
“宁儿的信。”林子恪淡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见他一面,毕竟……”毕竟林宁怎么说也是柳枝的亲生儿子,虽柳枝此次见面并没有主动问及他的事情,但哪个做母亲的会不挂念自己的孩子。
柳枝闻言,怔了许久,一张病态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苦笑道:“我这身子骨,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林子恪没有出声,他明白柳枝的意思,如果刚得到又失去,定然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痛苦,爱情如此,亲情亦是如此。如果林宁从没见过柳枝,便也就这样过去了,但若是见过,两人刚相处出一些感情,却又要被迫接受她即将离开人世的事情,这对林宁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但……如果母子俩这次错过,或许就真的没有机会再见了,这样对知晓一切的柳枝来说,又何尝不遗憾?对林宁还说又何尝不残忍?顿了许久,林子恪还是开口:“你自己想清楚,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知道了……”柳枝咬了咬唇,踌躇的看着林子恪手中的纸条,道:“能不能把那个给我?我……”她儿子的字,记得离开的时候他才一个多月,如今……
“我明日便要回青州,你自己想清楚,如果想见,便和我一起去,如果不想……”林子恪将手中的信件放到柳枝手中,便转身进了里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苏辰听得容忆要回青州老家,很是理所当然跟他们一路同行,沈彦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就算他逃命的本事再厉害。如若遇上个什么事情,他一个人带着容忆和奶娃娃林宁逃跑还是很有难度的。容忆虽然身手快,但那也只是曾经,自她中了食魂蛊后体力便一日不如一日。如果多了个苏辰在,就好办多了。
沈彦没意见,容忆自然更没意见,苏辰虽比她大了五岁,但两人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容忆来说,他就像是自己亲兄长一样,甚至在某段时间,她跟苏辰的关系比更林子恪还要亲密。
只是两大人没意见,奶娃娃林宁意见很大,在他看来,傻大姐是他爹爹的,现在突然冒出个样样都比爹爹好的人,他自然要替他爹爹看着傻大姐一点点。无奈他人小,有意见也没人理他。他只得一路横在容忆与苏辰中间。
颠簸半月,到得青州城时已是初冬,一路上除去遇到几个不成气候的劫匪,让容忆久未舒展的拳脚疏通了些,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大事。
到得城中,容忆又开始纠结沈彦与林宁的住处,按理说沈彦是林子恪的好友,而林宁是林子恪的儿子,两人自当安排去林子恪家才对,然奶娃娃和沈彦却坚决表示,他们是跟着她回来的,不是跟着林子恪回来,所以,他们的饮食起居应该由她这个东道主来负责,如果能住到容忆家里去更好。
容忆想想觉得也不是不行,反正她家有的是空房,去她家就去她家吧,于是乎,马鞭儿一挥,马车便往容家驶去。
“老爹!老娘!我回来了!”容忆很不客气的一脚踹开自家大门,看着她这习惯性的动作,沈彦抹了把汗,原来容忆只有推林子恪的门才使用正常方式。
“忆儿回来了?怎么样?把我未来女婿带回来没?”颇为洪亮的嗓门自然是莫湘的,她从屋内迎了出来,见得同自家女儿回来的人并不是林子恪后愣了一愣,又顺子自己女儿的手臂看到自家女儿牵着的小孩时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竟是嘴角一撇,哭了起来:“孩她爹,你快出来……”
这一哭,哭得沈彦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靠近容忆问道:“这个……是什么状况?”他长得有这么吓人么?
“……”奶娃娃亦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中年妇人,嘴角抽了抽,话说他哭起来都不流鼻涕了。
哭声有越拔越高的趋势,沈彦与林宁有些绷不住了,他们也没有长得这么人神共愤见者落泪的地步吧?
容忆似对此见怪不怪,悄声道:“八成以为我在外面跟你生儿子了。”
“怎么了?”温和淡雅的嗓音总算让莫湘的哭声低了些,容父脚步略有些急促,见得自家女儿带回来的两人时先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终是没有说什么,将先前便准备好的帕子递给莫湘。
莫湘接过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才道:“这个不孝女,我就说她怎么吵着要退婚,不肯去找子恪回来,原来是瞒着我们在外面小孩子都生了,这下……我要怎么跟柔柔交代?”
“喂!老娘,我可是你亲生女儿诶,你这样诽谤我合适吗?”容忆一听莫湘这样说,眼角抽了几抽,脑中只飘过“果然如此”四个大字,她拉过奶娃娃道:“你看看这小娃娃多大了?他出声的时候你女儿才几岁?你女儿能生得出来这么大的娃娃吗?再说……”
偏偏奶娃娃此时一脸无辜的扬起一张脸打断她的话,唤道:“娘亲!”
容忆“……”
死小孩,是故意跟她作对的吧?
“你看……还说不是你小孩!”莫湘顿时又拔高音亮。
沈彦已经彻底凌乱。
“怎么回事?”容父看着自己女儿。
“这是林子恪的儿子。”她娘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容忆觉得这时候还是跟老爹说比较靠谱:“林子恪在灵溪谷收养的干儿子。”
一听这话,莫湘立马止住哭声,猛地抬头,将信将疑道:“真的?”
容忆想撞墙了,她老娘这个智商估计也只有她老爹受得了了,但在老爹面前鄙视老娘,她还是没那个胆,只得干笑道:“真!比真金还真,这五年我一直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偷偷生下这么大的娃娃?”容忆想了想,还是拉过沈彦,道:“他可以作证!”
莫湘眯起着两只哭肿的核桃眼,细细打量了沈彦半晌,道:“这货是谁?”
沈彦:“……”他觉得,还是去住客栈比较合适。
“沈彦,我的哥们儿,林子恪的朋友。”容忆大大方方介绍。
*****
林子恪常常会觉得自己娘亲对容忆比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殊不知容忆也有同样的心理,她真真觉得自己亲娘对林子恪比对她可不止好了一点半点儿。不说别的,就比如关于奶娃娃林宁是谁的儿子这件事儿,她老娘起初以为是她儿子的时候那是什么态度?简直就能哭倒一座城。
而现在弄明白了,奶娃娃林宁原来是林子恪他养子,态度真真可算得上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当下便将林宁抱在怀中,开口一个“乖孙儿”,闭口一个“小宝贝儿”的嘘寒问暖,整的好像容忆虐待了他一样。甚至连沈彦的身份在由容忆的“相公”变成林子恪的朋友后都被当作贵客迎进了门,容忆又一次无语问苍天,她觉得说她是她爹娘买米时送的都算是好的了,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娘亲打酱油时顺便送的?
回青州五天后,容忆才收到林子恪的第一封信,送信的还是那只肥鸽子。这只鸽子并没忘记这个人类上次想要把她炖了吃,态度还是那么高傲,每每在她险些要捞到它时便扑腾翅膀好不给面子的飞到两丈之外等着容忆来抓,如此反复,容忆追着它在院子中跑了一圈也没将它抓到手。
沈彦和林宁进屋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容忆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双手抓着一只肥鸽子,笑得好不得意:“嘿嘿……总算落到我手里了吧?要不看在你是子恪的信差份上姐姐一定这就去烧开水把你煮了。”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鸽子转头看了眼容忆,而后又高傲的转过头颅,似不屑与这正在傻笑的人对视。
“……”容忆无语了,瞧鸽子兄这眼神儿?是在鄙视她么?她居然被一只鸽子鄙视了?“我发誓,等子恪回来,我一定要把你宰了煲汤。”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鸽子身子明显的颤了颤,扑腾着翅膀便想要飞走。
容忆只觉得手上一阵暖流滑过,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瞧,果然,这只刚刚鄙视完她的鸽子竟将便便拉在了她手上,一阵恶寒由心底升起。
而这鸽子也甚是机灵,趁容忆一个闪神的瞬间,便从她手中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稳稳妥妥的停在正在月亮门下站着的奶娃娃林宁身上。林宁抬手抓下肩上的鸽子,从容的取出腿上绑着的竹筒,在容忆朝他扑来的前一刻松手将鸽子放走。
“噗~~哈哈哈哈!”瞧着容忆这模样,沈彦终是忍不住拍着墙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递过一方帕子。
容忆难得的没有去计较沈彦笑她这件事情,接过沈彦递过来的帕子,问道:“子恪说了什么?”
奶娃娃将手中的布条递给容忆,撇了撇嘴,道:“你自己看!”
“下月初回!等我!”半个月没见,就这几个字?容忆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只是失望归失望,这可是林子恪的亲笔书信,更关键的是她第一次收到林子恪的信,她小心翼翼将布条放进她随时携带的荷包,反正林子恪还要下月初才回,她索性一手拖着沈彦,一手拖着林宁:“走,听书去。”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求收藏~~~求评论~~
☆、第 28 章
青州城的第一场雪今年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腊月未到大雪便飘然而至。车轱辘在被大雪覆盖的空旷街道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痕迹。
柳枝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些,侧目看着靠壁小睡的林子恪,想了想,还是将披在自己腿上的毛毯搭在他身上,此时他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似在浅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这么些年,他竟是没有丝毫变化。灵溪谷朝夕相处的情景恍若昨日,可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他了?
柳枝思绪有些恍惚,手微微颤抖的抬了起来,却在临碰到他时收了回去。她终究还是没有胆量跨出那一步,他们都以为她是因为那人所以才丢下刚出生的林宁离开灵溪谷,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离开,是因为自己对他动了心。他明明是那么一个清冷淡薄的人,却偏偏对她照顾有加,八个月的朝夕相处,她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在被狠狠伤过一次后又爱上了他。可自己已是残花败柳,怎么配得上他?因为自觉不配,所以她选择离开自我放逐只身流浪。可她又矛盾的不甘心就此在他生命中消失。所以,她第一次对他说了谎,留下林宁,只是不想让他忘了她,让林宁做他儿子,只是想圆自己一个梦,甚至她还在心底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带着林宁去寻她。
因他对她的那一点不同,她以为他多少是有些喜欢她的。给他写信时总是有意无意透漏自己的安身之处,苦等四年,她终于等来了他,可他却是为另一个女子而来,她想问他,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子中了食魂蛊,而她又恰巧是新叶家族所剩不多的后人,他是不是一生都不会想起来要来找她?
这一个月,她跟着他,亲眼看着他为了寻找食魂蛊的解蛊方法没日没夜翻阅蛊毒典集,看着他为了那个女子去悬崖峭壁采还魂草,看着他熬夜炼制能短暂抑制食魂蛊的定魂丹,看着他只身挑了机关暗器遍布的镜玉堂,犹记得那日黄昏,他遍体鳞伤的回来后便昏迷了整整三天,醒过来却又马不停蹄的往青州赶,她在心疼他的同时却又从心底羡慕那个女子,这几日她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年自己再勇敢一点点,结果会如何?
车外马的嘶鸣突然响起,马车猛的停了下来,柳枝没来得及稳住身型,竟这样直直扑倒林子恪怀中,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脸不自觉的红到了耳根,抬眼却见他幽黑的眸子淡然看着她,北风掀起车帘,吹乱了他的发丝,她脑中一瞬间的空白,只听得到他清冷无波的声音:“没事吧?”
柳枝慌忙从林子恪怀中起身,正欲开口回答,却听得车外车夫的咒骂:“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尽往马蹄下钻。”
过了许久,才听得一俏生生略带鼻音的声音,道:“对不起,撞到你的马是我不对,可你大雪天驶这么快合适吗?万一街道上有小孩子玩耍怎么办?”
“……”车夫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自己的速度是快了些,可里面那位公子似很着急往青州城赶,他见路上也没什么人便也没有去减速。
柳枝淡然一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林子恪却先是听得声音时愣了愣,随即勾起唇角,笑意直达眼底,面上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没待柳枝回答,便掀起车帘,唤道:“小忆。”
“小忆、小忆。”柳枝怔了怔,这个名字,在他昏迷的那三天唤了不下百次,她亦尾随着林子恪掀开车帘。
听得林子恪的声音,容忆心中一寒,刚刚马车帘子被风吹开的时候,她便见到车中的人像是他,可那时,他怀中正躺着一名女子,她便想,该是自己太想他看花眼了罢?可现在,竟真的是他么?那他怀中的那名女子又是谁?
容忆抬眼便见他唇角眼底笑意尽染,而他身后的女子,柳眉凤眸,正倚在他身边巧笑嫣然。
心,没来由的一阵钝痛。眼眶似有些酸意,她吸了吸鼻子,又用力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没有出声。
她记得他从来都是不喜与人亲近的,即便是她小时候也每每一靠近他便被推出一臂之远。而今,他却与这陌生女子同坐一车,甚至这女子身上还搭着他的衣服。她记得他离开时是说有要紧事,让她先回来,他的要紧事,竟是这女子吗?
林子恪跳下马车,匆匆步过去,将她的手揣在怀中,皱了皱眉,似有些不满,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
容忆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发疼,心中不知为何怒气渐盛,心中只想着:“他的要紧事,竟是这女子吗?那我算什么?”他说要跟她成婚,她答应了,在家一心想着做待嫁的新娘,他却又带了个女子回来,是不是只要她杀了所有他喜欢的人,他才会完完整整属于她?怒气越来越盛。眼前的事物逐渐开始泛红。
迷迷蒙蒙中似看到马车上的女子对她笑得轻蔑,脑中似有两个不同的声音不断交替响起,那个声音说:“杀了她,杀了她你子恪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还有一个声音,说:“不能杀她,先问清楚事情原委。”
“杀了她……”
“不能杀她……”
“杀了她……”
“不能杀她……”
“杀了她……”
容忆缓缓抬起头,北风吹过,雪花飞舞,她的发丝随风飞扬,直直看着柳枝,她的眸子,鲜红如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他猛地甩开林子恪的手,语气森冷:“与你无关。”
她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林子恪心中一惊,忙到:“小忆!不要!”说话间,便移步上前挡住容忆的步伐。
“让开!”容忆眸色愈发血红,冷冷看着林子恪。
“小忆,醒醒!”林子恪扶住容忆的肩膀,沉声道。
容忆此刻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脑中只有“杀了她,你的子恪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杀了她你的子恪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她眯了眯血红的眸子,声音更冷了几分:“让开。”
林子恪见容忆全然听不见他的话,担心她因食魂蛊酿下大错,索性心中一横,便要朝容忆的后颈劈过去。熟料,蛊毒发作的容忆反应却灵敏不止百倍,身型一闪便躲过他的攻击,反手便将林子恪甩出三丈远。
柳枝怔怔看着容忆双眸血红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怔在原地竟忘了闪躲。
容忆看到的却是柳枝朝她笑得轻蔑至极,似在笑话她从小就喜欢跟在人身后,似笑她像个傻瓜一般,又似看到她趴在林子恪怀中朝着她笑得很是得意,心中怒气更甚,她冷笑一声,抬起右手一把掐住柳枝的纤细的脖子,见她眉头紧锁,在自己手中苦苦挣扎,渺小如蚂蚁般,心中一阵快意闪过,手越缩越紧,越缩越紧……
“子恪,救我……”,柳枝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平日里的容忆她也打不过,更遑论蛊毒发作的容忆,她只本能的搬着容忆的手,向林子恪求救,柳枝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容忆手中,不一会儿,便有丝丝鲜血溢了出来,侵入柳枝的指缝中。
柳枝脸色越来越苍白,眸子渐渐失去焦距,容忆神情似有些松动,手的力道逐渐缩小。
林子恪见柳枝似乎放弃挣扎,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飞身至容忆身后,在她愣神间一掌劈向她的后颈。
容忆只觉后颈间似遭重重一击,愣愣的转过头,见林子恪颤抖的手,唇边还挂着血丝。此时她眸子已恢复清明,看着林子恪的目光似有些迷茫、有有些疑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为何,刚刚见容忆迷茫的神情让林子恪心中一紧,慌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将手搭上她的皓腕,脉搏有些快,但无大碍,又拂开她额间的发,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此刻血丝越来越清晰可见,相较于上次似乎又多了些,隐隐中还能看见血丝游移。
“柳枝,定魂丹给我。”林子恪将容忆抱上车,眸色微黯。
惊魂未定的柳枝听得林子恪的唤声后才回过神来,她面色霎白,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瓷瓶递给林子恪,而后又拿出水壶递给林子恪。
林子恪淡淡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将容忆身子轻轻抬起,倒出瓶中褐色丹药喂入容忆口中,饮下水,俯身贴上容忆干涩的唇。
柳枝怔怔看着林子恪轻柔至极的动作,仿若怀中抱着的是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心中酸涩,别过头去看车外的雪景。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最近心情不大美妙,总想虐虐男主~~~
话说这文冷得西米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耍单机游戏。求收藏……求评论……
☆、第 29 章
午后时分,林子恪守在容忆床前,近一月未见,她又消瘦了些,昏迷中的她很安静,他并没有将柳枝带来容家,亦没有将她放在林家,只是随意找了个客栈将她安置了,让沈彦有空便带着林宁去找她。毕竟林宁是她的亲生儿子。
床上的人手微微动了动,眸子缓缓睁开,林子恪见状,慌忙将她扶了起来,道:“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容忆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笑得妖娆,顺手将双臂灵巧的搭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都贴了在他身上,眸子妖媚至极,带着丝丝.诱.惑,她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你回来了?”
她衣衫料子很薄,林子恪几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她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不由得喉间一紧,仓惶将被子裹在她身上,黯声道:“天冷,当心着凉。”
容忆娇媚一笑,将被子扯开,身子又贴上林子恪的,脸在他脸上摩挲,低声道:“子恪,我想你了。”初初时,以为容忆只是顽皮,听得她柔媚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她不对劲,很不对劲。慌忙拉开她,紧紧望着她的双眸,她眸子迷离,似妖娆又迷蒙,显然,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忆,醒醒!”他摇着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她不满的皱了皱眉,道:“我现在很清醒!”说着,不待他有反应,便将他一拉,反身将他压在床上,害怕伤着她,他亦不敢轻举妄动。
见他没有抗拒,容忆心中略喜,跨坐在他身上,缓缓低下头,如瀑的青丝垂下,缠绕在他肩窝处,他喉结动了动,声音黯哑:“小忆,别闹了!”
容忆似有些愠怒,道:“我没有闹。”而后低下头印上他的单薄的唇,他微微偏头,容忆的唇落在他脸上,她身上馨香萦绕,林子恪怔了怔神。
见他闪躲,容忆极为不满,赌气般的搬过他的脸,将唇印了上去,触及柔软的唇瓣,林子恪投降了,她神志不清也好,她胡闹也罢。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月未见,他想她了,很想很想!伸手扣住她的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主动加深这个吻。
良久,他才松开她,呼吸急促,低头却见她毫无反应,双眼紧闭,竟是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苦笑一声,将她抱到床头,轻轻盖上被子便出了房间。
刚出得院子里的月亮门便见得容父背着手立在门边,他望着院子中开得正艳的寒梅不知在想着什么。雪花飘洒在他身上,他肩上已经覆上薄薄的一层,可见站在此已有一段时间。林子恪耳根不由得红了一红,那刚刚在房中……
他走近容父身边,唤了声:“伯父……”
容父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寒梅,问:“忆儿到底怎么了?”容家夫妇虽对容忆实行放养政策,却不代表他们不关心容忆,从容忆刚刚回来他便察觉出了容忆的异常,他曾悄悄探过她的脉搏,情况不大好。他一直暗中观察容忆,却又未见她有什么异常举动,便想着许是自己想多了。
而今天,他看到林子恪抱着已然昏迷的容忆进门,心中很是担心,却又害怕莫湘经不住打击,便将她哄回去后来了容忆的院子。
容忆中蛊毒这事,本来就应该告诉给容父知道,容父毕竟是从小在南疆长大,或许他知道得比他多一些也说不定,林子恪低声道:“小忆中了食魂蛊。”
容父身子一怔,神色有些恍惚,竟然是真的么?食魂蛊,新叶家族对他来说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唯一养食魂蛊的人也去世多年,怎么会又突然出现?良久,他才沉声道:“可有想到法子解毒?”
林子恪略有些沮丧,道:“没有,除非找到养蛊的人。”
闻言,容父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到:“最后一个养蛊的人,早已不在人世。”是他亲手结果了她。如今,自己女儿竟然中了她的蛊毒,难道真的是报应不爽吗?
林子恪略有些惊讶,微微侧过头,问道:“莫非伯父认识那个下蛊的人?”
他本以为是许夫人叶蓉养的蛊,闯到镜玉堂,一夜之间,将镜玉堂所有人都送到了阎罗殿,独独留下叶蓉,将她用铁链锁在地牢的墙壁上,几番逼问之下,才知她只是在容忆身上下了蛊,蛊毒并不是她所养,他逼问叶蓉养蛊之人是谁,叶蓉却只知道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养蛊之人早死了,你的小未婚妻没得救了!哈哈哈哈!她没得救了。”他怒极,百般逼问食魂蛊其他的解毒办法,她却嘴硬,怎么也不肯开口。他便耐着性子等她开口,自从再遇容忆后逐渐收敛的毒辣手段此刻一一被激发出来,她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甚至容貌都尽数毁去,只含糊说:“我姐姐死了,她儿子也死了,哈哈哈哈!能救她的人都死了。”
泪水混合着血水从她腐烂的脸上划过,刺激得她刺骨的疼,扭曲的脸甚是可怖,睁开眼便见对面刻意摆放在她面前的镜子里自己那张让人恶心欲吐的脸,她近乎崩溃,凄然道:“你杀了我!杀了我,是我给你未婚妻下的蛊。”
他眼中骤现冷意道:“杀了你,让你死得痛快?没那么容易,你既然敢对她下手,便就该承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叶蓉终究没有死成,她被人救走了,救走的正是那个跟她一起出现在小树林中的黑衣男人,他的功夫远非年纪轻轻的林子恪所能比,只十多招,他便被他的内力震得重伤,他似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在他眼前带走了叶蓉。
如今听得容父似乎认识养蛊之人,林子恪眼中微微燃起一丝希望。
“……”容父并没有出声。
林子恪声音都有隐隐有些颤抖,道:“那人有没有后代活在这世上?”
听林子恪这样问,容父微微有些怔忪,测过身问道:“怎么了?”
“如果那人有后代还活在这世上,小忆就有救了。”他听到叶蓉昏迷中无意识的说过,如果是养蛊之人的亲生骨肉以血换血,还是能救容忆。
林子恪知道这个方法,容父当然也知道,他一问,他便明白他想的是什么了,细细打量着林子恪,大雪中,他一身白衣与白雪融为一体,眸色较这冰雪更为冷淡,林子恪这个人,看着冷漠,却并不难懂,他对一个人好时,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对那个人好,但他冷漠无情时是真冷漠无情。如果知道她的儿子还活在这世上,为了救容忆,子恪定会找到他,并不择手段让他换血。
最终,容父神色平淡缓缓开口:“没了,他们俩母子都被我所杀。”
他已经欠她太多,现在不能再拿她儿子的命来救自己女儿,如果忆儿真的过不了这劫,或许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容父背着手低头离开,背影虽挺得直,不知为何,看着却很落寞。
他走了几步,却又突然转过头,道:“这事,先别告诉你湘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第二日清晨,容忆才彻底转醒,这一睡,她似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准确的来说,这并不是梦,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她现在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多月前才找到林子恪的,而是半年前就已经找到他,而那些似曾相识的片段也并不是她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刻在她脑海深处的,只是他为什么要瞒着她?那些记忆片段突然消失又是为何?她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
索性穿了衣服下床,推开窗子,屋外是铺天盖地的白雪,冷风袭来,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关上窗子将衣服裹紧了一些。以前她也并没有这般畏寒,心想,难道真是身子骨不中用了?
她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并不大记得蛊毒发作时候的事情,所以她也弄不大清楚为什么在郁州城时林子恪说带她回灵溪谷却突然带她去了那个小农舍,而自己为什么明明是想去城东找下苏辰,醒来却又呆在自己家里,头又有些疼,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是碰到了林子恪,他身边似乎还带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一想起来,她再也呆不住,打开房门便要出去找林子恪。刚一出容家大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滚烫的汤汁洒在身上,容忆不由得皱了皱眉,幸得冬日里衣衫穿得厚,才没至于烫伤皮肤。
“对不起…对不起…”低柔的道歉声。
容忆低头看去,只见一素色锦袍的女子蹲下身低头拾着地上的碎瓦罐,大冷天她穿得衣服虽多,却也不显臃肿,手指似水葱般白皙,一看便知是从小娇生惯养的。
“你没事吧?”想着跟人撞到其实也有自己一半责任,若不是她光顾着想事情而没有注意路上的人,便也不会害得她将汤药打翻,容忆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正欲蹲下身替她拾捡地上的瓦罐碎片,还未待她蹲下身便听得一阵惊呼,女子如水葱般白皙的手指间溢出血来,一滴一滴滴在瓦罐上,竟是被这瓦罐碎片给割破了。
女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裹住受伤的手指,抬起一张脸,让容忆准备弯下的身子顿在了半空中,竟然是她?那个跟林子恪同坐一车的女子,柳枝见到容忆亦是愣了愣。随即荡开一抹笑,站起身道:“小忆。”
容忆愣了愣,她并不记得自己在昨天以前有见过她,莫非是自己还有些遗失的记忆没有找回来,她看了女子半晌,才狐疑道:“你认识我?”
柳枝微微低头,似有些娇羞,道:“常常听子恪提起你。”又似有些惋惜道:“子恪说你生病了,我便想着来看看你,却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煲了我最拿手的鸡汤过来。”而后,还未待容忆开口,又突然抬起头,笑看着容忆道:“昨日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柳枝。”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柳枝这个名字对于容忆来说并不陌生,林子婉跟她提过,林子恪与沈彦也隐隐约约提过,林宁的亲娘,林子恪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这也就合理的解释了她为什么会跟着林子恪出现在青州城,毕竟人家是林子恪养子的亲娘,若要来看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听得她此刻的语气,容忆不禁有些烦闷,怎么说呢?她此刻的语气跟表情在容忆听来就好像自己娘亲第一次见爹爹的某个朋友时说的:噢!你是某某某吧?常听我家夫君提起你,听说你最近哪里不舒服,我们家有什么什么,我待会儿给你送点过去。
凭着女人的直觉,容忆心知柳枝对林子恪大概不会如林子恪所说的只是好友而已,显然林子恪拿她当好友,她却并没有拿林子恪当好友,但凡是人,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东西时时惦记着,若是林子恪没有说喜欢她,她也不会觉得林子恪是她的,但如今,林子恪都跟她提及了成婚的事,在她的意识里,林子恪便是她的未来夫君了,对于惦记自己夫君的女人,容忆自认为没有大度到跟她谈笑风生,当下便寒下脸:“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慢走……”说着便打算越过她离开。
柳枝显然没想到容忆会这么直接,怔了怔,似有些不甘心,昨日林子恪将她放在客栈便带着已经昏迷的容忆离开了,她原以为他将容忆送回去之后会回来找自己,在门口等了半日都没见林子恪回来,今日一早沈彦带着林宁来看她,她状似漫不经心的提了两句昨日的情况,便从沈彦口中知道林子恪自昨日便一直在容家守着,她心中也隐隐觉得林子恪这次带她过来恐怕真的是为了让她在最后的时间跟林宁多相处相处,并无其他意思,若真是这样,恐怕林子恪都不会去看她,这才在沈彦走后想着借着来看容忆的理由看一看他。
“柳枝,你怎么来了?”听得这声音,柳枝原本暗淡的眸子亮了许多,抬头看着十步之外的林子恪,他依旧是一身白衣,他好似很喜欢穿白色衣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上白衣了,仿若只有这样,才能……。
容忆听到林子恪的声音,亦是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他怎么会在她家?
“今日炖了些汤,原本打算……”柳枝话到一半,才注意到林子恪虽在跟她说话,目光却未在她身上停留,他微皱着眉,越过她径直走到容忆面前,将汤婆子塞到她手中,低声道:“怎么我才离开一下,就跑出来了?”
他在她床前守了一晚,估摸这应该是快醒了,便想着去给她炖些药膳,回到房间却不见了她的人。
容忆见他从自家出来,很是诧异,将手中的汤婆子揣入怀中,道:“大清早的,你怎么在我家?”
“我昨晚就没回去。”林子恪说得很是自然,将容忆的衣服拢了拢,道:“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一些。”
容忆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裹得看不到脚的臃肿身材,不满道:“我都已经裹成一个圆球了。”
柳枝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仿佛旁若无人的对话,吞下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指上抱着的帕子,死死咬住下唇,她这帕子本就包得显眼,若是四年前,林子恪定然能注意到自己受伤的手指,如今……他的眼中却只有容忆,再也看不不见其他。
“咦!柳枝?你不是应该在客栈吗?”沈彦的一身骚包大红衣服,在这漫天漫地的白雪中异常显眼,身旁跟着一脸探究的林子婉,打着那把从不离手的扇子缓步过来。瞧了瞧柳枝脚下的碎瓦罐,道:“这是什么?”
柳枝收回心神,吸了吸鼻子,道:“本想给小忆送些汤过来,不小心被我打翻了。”
林子恪这才注意到柳枝用帕子包裹着的手指,雪白的帕子上隐隐可见鲜红的血:“你受伤了?”
“我没事…那个……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他终是看到她手上的伤,却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一声问,如此情景,她只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是难堪,垂着头便要离开。
“我送送你。”沈彦看了眼林子恪,适时开口,柳枝是个不能流血的体质,平日里即便是被刀子划个小口子也是要流上好一会儿血,即便是不赞同她意图插足林子恪与容忆,但终归是朋友一场,如今看她精神恍惚,林子恪要安抚容忆,自然是不会去送她,沈彦觉得还是自己送送她比较好。
“……”柳枝没有同意,亦没有拒绝,径直离开。
林子婉悄悄移到容忆身边,看着柳枝离去的背影,问:“她怎么来青州了?”
容忆撇了撇嘴,见着林子恪目光依旧放在柳枝身上,酸酸道:“问你哥。”
林子恪闻言,唇角微扬,揶揄道:“醋了?”
“我不喜欢你跟她来往!”容忆直接道,她就是醋了,吃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她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果真醋了?”林子恪抬手揉了揉容忆的发心,解释道:“我与她没什么的。”
见他这样的态度,容忆心头一股无名火蹿起,拍开他的手,怒道:“你跟她是没什么,但人家就是想跟你有点儿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话闭,容忆自己都怔住了,若换以前,她是断然不会跟林子恪用这种态度说话,今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烦意乱。
林子恪亦是怔了一怔,随即唇边笑容散开,道:“若真如此,以后我不跟她来往便是。”
他是有察觉到近几日柳枝的一些异样,只是他没有去做多想,对他来说,除了容忆,别人喜欢他与否都与他无关。如果柳枝对他没有存那份心思,他或许还能继续跟她做朋友,但既然她存了那份心思,他还是避着些为好,也许该让沈彦帮忙把她送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渣速度今晚居然码出来一章?
话说柳枝的出场次数虽然不多,我还是觉得越写越讨厌她。
☆、第 31 章
大雪绵延下了五日方才放晴,只是这化雪的天比下雪时更冷了几分。
容忆与林子恪的婚事原本就是在容忆还没出生时便已经订下的,即便是容忆曾退婚,两家父母也未曾当一回事,始终认为容忆最终定会嫁入林家。此次回来成婚,两家大人自然都是乐见其成,好似怕容忆又突然反悔似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敲定了成婚日期。
敲定婚期后自然便是准备嫁衣,向来拿容忆当亲女儿看的萧柔刚敲定婚期又按捺不住要亲自给容忆做套嫁衣,林子婉常常侃调萧柔待容忆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好。也因着这一忙,让容忆暂时忘了柳枝那一茬儿。
这日林子婉一大早便又来容家要拖容忆去看布料,林子恪正同沈彦说着送柳枝回她爹身边去的事儿,林宁闯了进来,面上似有些着急,进门便拉着林子恪道:“爹爹!你快去看看娘亲,她喝醉了一个劲儿的叫着你的名字。”林宁虽然早熟,但终归只是个小孩子,从小便没有娘亲在身边,而现在娘亲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但也紧紧在最初的别扭与不习惯后便很快的与柳枝亲近起来,近几日他几乎是已经将东西全部搬到了柳枝所住的客栈。早上起来便见得柳枝醉倒,也不禁乱了阵脚,听到柳枝叫林子恪的名字便急着跑来找林子恪。
见得林宁如此着急,沈彦便也跟着去了。
柳枝的酒量着实很浅,听得说她醉了的时候,沈彦以为她至少已经是一壶酒下肚,要问他为什么会有一壶酒下肚便醉的概念完全归功与容忆,平日里他很少喝酒,但容忆在郁州城里京城拖着他去喝酒解闷,通常的状况便是容忆喝,他在旁边喝喝茶看着容忆喝,容忆酒量该算是颇大,通常没有一壶酒下肚是不会有醉意,甚至连脸都不会红半分。
推门进去,没有看到想象中横七竖八的酒壶,甚至连柳枝手里酒壶中的酒也只喝了三分之一,她亦没有发酒疯,房中一切都整齐洁净,她趴在桌子上没有嘴里喃喃叫着什么。听得开门声才转过头来瞧了瞧。这一瞧,柳枝便自动忽略了他身旁还跟着的沈彦与林宁。
人常说的酒后吐真言这句话,经过沈彦亲身实验,对林子恪没有用,却对柳枝用处大得很,见到林子恪,柳枝眼募的一亮,随即便跌跌撞撞扑进了林子恪怀中,林子恪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怔了怔,脑中想起容忆说过的话,伸手想要去推开她,却无奈柳枝虽平日看起来羸弱,喝酒后力气却惊人的大,紧紧抱着他,近乎乞求的低喃:“不要推开我,求你……”
沈彦看着情况不对劲,便上前去想要扶开柳枝,没想一直安静的柳枝却突然发起酒疯,全然不顾还有林宁在场,死死抱住林子恪,任由沈彦二人怎么劝也不听,只喃喃道:“不要送我走,我自知已配不上你,也不奢求能做你正妻,只求你……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哪怕……哪怕在你身边做个婢子也好”
“不可能!”林子恪冷然道,抬起袖子往她鼻尖拂过,柳枝身子一软,便要倒了下去。他伸手扶住柳枝,对沈彦淡声道:“我这边走不开,你帮我将她送回临州城柳家。”
“没问题。”沈彦答应得甚是爽快,反正他本就是离家出走的,只要不回家娶那高傲的连家**,四处走走也不错。
柳枝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生出情意的林子恪懒得去思考,只知道如果她真对自己有什么心思,而他又顾念着往日的情分将她留在身边,不管对容忆还是对柳枝都是无形中的伤害,柳家自柳枝消失后便一家举家迁到临州城,现下柳老爷是柳枝唯一的亲人,将她安全送回柳家便已是他能为她做得最后一件事情,自此以后,他不会再跟她有任何关系。
只是林宁……他转过头看了眼林宁,问道:“你要跟着你娘回去吗?”
林宁是他一手带大的,若说突然离开,他即便是心肠再冷,也是舍不得的,只是这孩子自小便有他的一套想法,且柳枝才是他亲娘,他不能也不会因着自己心中的哪一点不舍而强行拆散他们母子二人,再者如今容忆的身体状况,他也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到他。
林宁幽黑的眸子看看昏迷的柳枝,又看看一脸冷然的林子恪,犹疑不定,他既想跟着爹爹,又不想离开刚刚才相认的娘亲,只是他心中也明白,如今娘亲做了这一举动,即便是他也觉得他娘这么要求着实是让人难做,爹爹是断然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也就是说如果选了娘亲,便以后跟爹爹没了关系。
最后将目光放在已然昏迷的柳枝脸上,她面色苍白,眼角似乎还挂着泪,心中的迷茫似乎找到出路,爹爹没了他还有傻大姐,还有以后他们生孩子,而娘亲如果连他也不跟她回去,便是什么都没有了,他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我跟娘亲走……”
林子恪顿了好一会儿,终是没再说什么,将柳枝交给沈彦,道:“麻烦你了……”
“爹!”他正欲离开,林宁突然唤了一声,他转过身便见林宁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问道:“如果我想你和傻大姐了,能不能来青州看你们?”
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见他这模样,林子恪心里亦不好受,点了点头,道:“随时可以来。”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这两天脑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写不出来。今天到下午六点钟时好不容易码出三千字,上传的时候一预览,感觉很乱,没有重点。一咬牙把三千字全部删了重新写过。码到现在六个小时只憋出这两千字不到,求不要嫌弃作者速度渣、字数少~~~~
另:因工作有调动,最近会比较忙,又作死的报了个培训班,周末上课。所以文会更得慢一些,但保证不会坑,尽量一周三更,还请谅解。
☆、第 32 章
晴日午后,成婚要准备的东西已全部准备好,容忆终于闲了下来,林子恪说是有事要临时出去一趟半个月才能回,而容家父母说是有事回一趟莫家祖屋,跟老祖宗报告容忆即将成婚的事情。
容忆一人呆在家里颇为无聊,便披了件衣裳准备去拖着沈彦和林宁去茶楼听书,才出得房门便忆起沈彦已经送柳枝和林宁走了,习惯果然是件可怕的事情,之前那么多年都没人陪她去听书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沈彦认识她也左右不过七八个月而已,她已经习惯没事拖着林宁和沈彦去茶楼听书的日子,前几日忙到还觉得没什么,今日闲下来却猛然想起他二人已经不在身边,心中一时竟觉得有些孤单,她苦笑一声,揣起汤婆子独自一人出了门。
今日阳光和煦,前几日下得几近脚踝的大雪已经融化,因下雪在家憋了好些天的人们都选在这一天出来晒晒太阳,走动走动。是以,平素里还算安静的街道今日虽算不上人山人海,倒也颇为热闹。
新记药庄门前站着一男一女,女子红纱蒙面一身红衣,身姿妖娆,风过,掀起她蒙面的薄纱,虽只露出半边侧脸,虽只是半边,却看得出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肌肤洁白无瑕,五官精致,容忆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隐隐这女子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身旁的男子一身黑衣劲装,立在她身边,五官深刻如刀削般,容忆一眼便认出这个人,便是那日在郁州城的将她莫名其妙绑走又莫名其妙放了回去的无名。
真是冤家路窄,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容忆当然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纠缠,迈开脚步便转身离开。似深怕他发现她一般,她脚步行得飞快,只是心中奇怪,每每见到无名便能看到许夫人叶蓉,今日怎地就是跟一陌生女子出现在了青州城?
直到进得茶楼,她才停下脚步,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两壶茶,一包瓜子儿。待得茶上来后便捧起茶水大口大口灌了下去,看着那两位也不是有那个闲情逸致听书的主儿,应该不会被他们看到。
书先生正说着穷书生上京赶考的故事,故事走向无非就是书生高中状元,瞒着家里的糟糠之妻娶了公主,而后糟糠之妻独自一人进京寻夫。这故事都被郁州城的说书先生翻来覆去说烂了,青州城的百姓却还听得津津有味,已熟知故事前因后果的容忆觉得有些无聊,却又担心出去恰好碰到无名,再加之外面寒冷,而这屋中因着人多,暖炉也暖,容忆便无聊的嗑起了瓜子儿。
因着低头想事情,柳枝坐在容忆对面的时候容忆还没有发现,只听得柳枝唤来小二,叫了一壶雨前龙井时容忆才抬起头来,见是她,瞬间眉头便拧做一团,她一人出现在这里,那送她回去的沈彦,还有林宁呢?
“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柳枝已无上次见时那般羸弱模样,她笑得有些冷淡。
“是没想过,也不想见到你。”容忆有话说话,直视着她的双眼问道:“阿彦跟林宁呢?”
“在这儿听故事?”柳枝没有回容忆的话,反而问道。
“……”容忆不解她到底要说什么。
她似也不在意容忆回不回她,径直说到:“我倒有个故事想要说给你听。”
“抱歉,我没兴趣。”见她这样似也不打算将沈彦与林宁的消息告诉她,容忆淡淡将汤婆子抱入怀中,放下些银两便打算离开。
“我这故事可与你有关,反正你也无事,听完我的故事再走也无妨,难道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柳枝轻笑,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容忆听得她语中的轻蔑之意,顿觉不爽,柳枝此次很明显便是来找她的,就算她这次走了,下一次她也许就寻到了她家里,如此这样,倒不如就在这里一次解决,省的以后再见她。反正若论身手柳枝也不一定打得过自己,这样想着,容忆便又坐了下来。
柳枝勾了勾唇角,缓缓开口:“可听说过南疆新叶家族?”
“有话就说……”容忆冷声道,她生平最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柳枝也不在意容忆的态度,嘬了口茶,而后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南疆人擅长养蛊,以新叶家族叶家为甚,新叶家人的特别不仅在于她们是女子当家,更在于她们的血质,其血能养出食人魂魄的食魂蛊,控制人的心神。正因如此,新叶家族屡屡遭人追杀,然,追杀她们的人并非中蛊需他们的血来解蛊者,而是那些对血养之物兴趣浓厚者,要取她们的血研究。
经年久月,新叶家族的人越来越少,直到三十年前,失踪的失踪,被杀的被杀,懂得食魂蛊喂养的便只剩最后一人新叶静云,新叶静云的夫君在小女儿出世后便被人杀害,她亦带着两个女儿改姓在南疆一个边陲小镇住了下来。
因新叶这个姓氏太过特别,新叶静云便去了新字,改姓叶,如此,竟再没有人找到她们,日子过得也算平静,虽说避世,叶静云终是不忍食魂蛊就此失传,因幼女还未满周岁,遂将食魂蛊传给六岁的大女儿,三年后,叶静云救了名十岁大的男童回家,因着男童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叶静云便收养了他,拿他当亲生儿子般看待。
不过两年,叶静云便因病辞世,临死前让男孩照顾两个妹妹,年仅十二岁的男孩又当爹又当娘将两个妹妹养大。
七年过去,兄妹三人都皆已长大,因姐姐长得漂亮,许多人都上门提亲,无奈她却直着脖子怎么也不肯点头,直到某日,男子无意中发现她枕头下放了一叠自己的肖像,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只是他向来拿她当妹妹看,当日便找了她谈话,两人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第二日她眼睛红肿,未几日,便答应了一直追求她的某位富家公子。
姐姐嫁过去后,便将年仅十岁的妹妹也接到了夫家,而男子只身离开南疆。三年后,男子又回南疆,却带回一女子,说是他的妻子。
原以为就这样过去了,熟料当年姐姐便死了丈夫,丈夫刚死,婆家人便嫌她克父克母又克夫,将两姐妹赶出家门,一个月后,她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故事没讲完,实在太困了,下章故事继续,晚安!
☆、第 33 章
容忆完全不觉得柳枝所讲的故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悻悻然的剥着瓜子壳儿,柳枝见容忆兴致缺缺,冷笑一声,道:“那位被叶静芸收养的男孩名唤容林。”
总算有了点反应,容忆剥瓜子的手猛的顿住,抬头盯着柳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容林,正是容忆她爹,虽知道爹爹在南疆长大,却从没听爹娘提过南疆的事情。
柳枝淡笑,没有接容忆的话茬儿,只饮了口茶,才又道:“故事还没讲完呢。”
容忆却没得耐心再听她废话下去,她来找她定不只是讲自己爹爹的故事那么简单,且他爹的故事,她还不想从其他人口中听得。她突地站起身,一把扯过柳枝的前襟,将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些,缓缓道:“我没兴趣再听这个故事,有什么话,直说。”
柳枝见容忆如此动作,也不气恼,轻笑的拨开容忆的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再打算细说故事,只淡声道:“后来容林因叶家姐姐对自己妻子起杀心,便先动手将叶家姐姐与其刚出生的儿子给杀了。”
见她还未说到重点,容忆懒得跟她再耗下去,起身便准备走人。
“你可有过嗜睡、记忆混乱的症状?”在她擦过自己身旁时,突然听得柳枝如此问,容忆顿住脚步,嗜睡、记忆混乱,她的确有过,只是这事儿如若不是林子恪跟柳枝说,柳枝该是不知道才对。她阴测测的转过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身上被人种下了食魂蛊。”柳枝垂下眸子,捧起桌上的茶杯,饮下一口茶。
“你说中了便是中了?”容忆冷哼,心中却不知为何,竟觉得柳枝并非乱说。
柳枝放下茶杯,拿帕子拭了拭唇角,才慢悠悠道:“新叶家族的食魂蛊虽每个人发作的症状不尽相同,但初期嗜睡,发作后记忆混乱却是通病。”见得容忆还是不相信她的话,柳枝将帕子收入怀中,又继续道:“玲珑山庄的许夫人便是当年叶静芸的小女儿叶蓉。从小与她姐姐关系极好。我知你不信我说的话,但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
“……”容忆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堵柳枝,她告诉自己柳枝的话不能信,但自己总总奇怪的症状,失忆、记忆混乱,还有有时候心中无端端升起的嗜血欲望,都在提醒着她,柳枝并非信口胡言。
见得容忆站在原地不语,柳枝站起身,缓缓行至容忆身边,在她耳际轻声道:“还有子恪,他说,如果没有办法解你的蛊毒,他便去以身试蛊,如果能解得开便也罢了,如果解不开,不管你去哪里,他都陪着你。如果你真喜欢他,为了他好,请离开他。”说罢,便擦过容忆的肩膀离开,行了两步,似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容忆道:“忘了提醒你,叶蓉已经来了青州,说是要将杀姐之仇与毁容之恨一并解决。如果你肯离开子恪,那我便有办法说服叶蓉放过他。”
说罢,还没等容忆做出反应,便出了茶楼。
上午还算晴好的天气此刻竟然阴沉了下来,看着像是又要下雪的预兆,容忆没了在茶楼听书的心情,亦顾不得会不会碰上无名,她此刻心思如一团乱麻,种种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头又开始有些晕晕乎乎,柳枝回了青州城却没见沈彦和林宁,他们俩被柳枝弄到哪里去了?如果真如柳枝所说,那今日见到无名身旁的那名带着红纱的女子会是叶蓉吗?
且听柳枝那语气,叶蓉的容貌十有八.九是林子恪所毁,她不觉得叶蓉能打得过林子恪,但叶蓉身旁的无名虽她只见过他两次,却十分明白他才是那个最难缠的人物,且更要命的是那人虽心思还算正派,但几乎对叶蓉言听计从,如果叶蓉让他去杀某个人,他只怕也是不会拒绝。
途径那间医馆时,她下意识的往医馆一面瞧了两眼,并未见着无名的人,便速往家里走回去。
鹅毛般的雪自天空盘旋而下,这腊月的天竟也如六月般说变就变,容忆拉了拉身上的狐裘,加快了脚步,同时将暖炉抱得更紧了些,暖暖的温度让容忆有些眼酸,有些想哭。如果,如果柳枝所说都是真的,那子恪他到底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她不敢想,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安安心心混日子,他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为她四处找解毒方法,而她还在林子恪出去前她还在为柳枝的事儿同他闹脾气,她从来不知道他背着她做了那么多。
现在忆起,其实自小时他便是这样了,虽面上冰冰冷冷,心思却比谁都细,就如她手上的暖炉还是幼时林子恪随手塞给她的,那时雪下得几乎淹没膝盖,林子恪最喜欢去找苏果堆雪人,一到下雪天便往街尾苏家跑,她也总是拖着鼻涕跟在林子恪后面。因着她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又觉得穿得太多太碍事儿,所以即便是再冷的天,她也是一件棉袄应付过去,那日却是出奇的冷,她冻得直哆嗦,手碰到雪更是冷得刺骨,那时也不知为何,即便是冻得发颤也不想一个人回去,又不敢叫林子恪陪她回去加衣服,害怕他嫌她烦下次便不让她跟着了。她手冷不敢碰雪,便只是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些,蹲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平日里,林子恪若在苏家都会玩到黄昏日落才回去,她原本以为今日定是要在墙角顿到日落了吧?腿脚似有些麻,她起身准备换个姿势,因蹲得太久,起身时太急竟噗通一声,一头栽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雪。她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入眼的便是苏果一脸憋着笑意,而林子恪眉头紧锁。容忆缩了缩脖子,好想把头再埋回雪里去,她这一番动静,林子恪肯定是生气了,每次看到她摔跤时林子恪的表情都这样,大概是又觉得她很麻烦了吧?
再抬头时便见到林子恪伸出来的手,她犹疑一下下,想着要不要自己爬起来,却在看得林子恪眉头越来越深的川字时,乖乖的将手放在了他手上,借着他的力从地上爬起来,手掌心的温暖让容忆竟不想将手放开,起身了却见得林子恪的眉头似乎又紧锁了些,恋恋不舍的将手从他温暖的掌中抽离,他却将她的手捏得紧紧的,同苏果打了声招呼便将她往外拖。全然不顾她还在发麻的双腿。
一到家,他便将她扔在房中,自己去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暖炉,撞上炭火塞到她手中,又未说话,便出门去打热水拿衣服,只是这过程由始至终他都是眉头紧锁,吓得她都不敢出声,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他提来热水拿来她的衣服,又从她手中抢过暖炉,将她扔进浴桶。后来那个被她捧过的暖炉便在她回家时也一并揣了回去平日里当宝贝一样供着,每每到冬日便拿出来用,直到退婚时,她也没舍得将那暖炉扔掉,而是找了个自己极少去翻的柜子藏了起来。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却总爱皱着眉,后来长大一些才发现他只有对着自己才会皱眉。一度让他以为他是不是真的很讨厌自己,甚至前些日子,她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想要跟她成婚。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一直都是关心她的,见她受伤他会蹙眉,见她不听话,他会蹙眉。他总是一边皱着眉,一边默默帮她处理伤口。一边嫌她碍手碍脚,又一边默默的护着她。
想起往事,容忆觉得眼眶越发的泛酸,她为什么这么笨?到现在才明白他,伸手抹了抹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脚步更快了些,她要去找他,把他找回来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她不能让他为了给她解蛊而自己以身试毒。况且,她喜欢林子恪,从小就喜欢,喜欢到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他呆在一处,所以她才不会去听柳枝的什么鬼话,为了他好便要离开他。她承认她自私,她觉得如果她真的中了食魂蛊,如果她真的活不了多久,那她希望她最后的时间都是跟他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容忆收拾完东西刚刚准备出门,还未走得几步路,便见得一抹深紫色抱着小孩的身影似有些熟悉,她眯了眯眼,走近几步,才看清这人正是沈彦,他手中抱着的奶娃娃双颊被冻得通红,一双灵动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而沈彦平素里连衣服一点点儿皱褶都忍受不了,如今却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几处擦伤,衣服更是被挂破了好几处。
他原本是送柳枝回老家,现下柳枝又出现在青州城,而沈彦却是形容狼狈。
容忆见他,也没有如往常一般调侃他,径直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林宁,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来包住林宁,抬眼问道:“还好吗?”原本想去找林子恪,现在看来还得先把这两位安顿好。
沈彦有些颓然,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灰,道:“还好,只是不知这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容忆淡笑,抱着林宁转身便往回走,一边道:“我有些事要出城,你和林宁先去我家住着。”
见容忆并没有问柳枝的事,沈彦便知柳枝来找过容忆,他拉住容忆的手臂,上下细细看着她,似想在她身上看出两道口子来,半晌,才道:“柳枝来找过你?”
容忆点了点头,道:“她刚走。”
沈彦眸子有些揾怒,又反复看着容忆并没有怎样,才放下心来,道:“那疯婆娘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容忆抱着林宁的手臂缩紧了些,心口隐隐发疼,许久,才淡笑转过头对着沈彦道:“看我完好无损就知道,她能对我做什么?”
沈彦见她这样,也没多想,只当柳枝对容忆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他边走边理了理自己几天没有梳洗的发,想着待会儿一定好好好洗上一洗,嘴里也没有闲下来,朝着容忆抱怨道:“你说柳枝她是不是疯了,我跟她虽然没有同生共死,但好歹也算得上是有些交情,为了留在青州,她居然对我下手毫不手软,当头就是一棒。”
“……”容忆没有回他,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刚看到他时便知道他身上的伤怕是柳枝弄的,而柳枝喜欢林子恪,定是想要留在青州城,林子恪却为了安抚她让沈彦把柳枝送回去,柳枝不想回去才对沈彦出手,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因为她。谁也料不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柳枝会有这举动,沈彦被弄成这样,她也有些过意不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跟沈彦道歉还是该安慰沈彦。
沈彦也只是想要发发牢骚,平日里他与容忆这样惯了,见容忆不说话,也没大在意,又接着道:“她对我下手尚且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林宁……”沈彦指着林宁,一双黑眸中隐隐有怒火窜动,咬牙道:“林宁可是她亲生儿子,这么可爱机灵讨人喜欢的孩子,就算是我也下不了手,她竟仗着林宁喜欢她,跟她亲近,将他骗到郊外荒山上扔在那里,她有没有想过要是碰上那些山上的野兽可让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办?你说她怎么那么狠心。”沈彦性子向来好,如今却絮絮叨叨说了说了柳枝一下午的不是。
直到给奶娃娃擦好身子,换好衣服,沈彦的絮絮叨叨才停下来,容忆也对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知了七八分。大概就是那日林子恪用药将柳枝迷晕,托沈彦帮忙送她与林宁回去,那药下得较猛,柳枝直到第二日黄昏才醒过来,一醒便见着自己已经被送出了青州城,当日便哭诉装可怜央求沈彦将她送回青州,沈彦原本就觉得柳枝不该在林子恪与容忆中间横插上一脚,自然不肯去理会她。
哭哭啼啼一整日,见沈彦无动于衷,林宁又一直在一旁安抚她,她总算消停下来。见她消停,沈彦便觉她该是放弃了回青州的心思。
熟料,柳枝并没有放弃回青州。
赶了三天路,一直都在荒郊野外过夜,沈彦实在受不了身上几日没有洗澡,当日黄昏前便在一小镇的客栈上落了脚,刚吃过晚饭,柳枝便说要带林宁去看一看,沈彦觉得让林宁多陪下柳枝她或许就不会对林子恪一根筋,嘱咐一声让她们早些回来,自己回房间洗澡。
直到半夜沈彦都没有见到柳枝跟林宁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着急,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出去找他们二人,才出客栈便见柳枝匆匆赶来,哭哭啼啼道有几个人抢走了林宁,他答应将柳枝母子二人安全送回临州城,如果林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该怎么跟林子恪交代。沈彦当下就急了,没做多想,直以为柳枝不是那几人的对手所以才跑了回来,便让柳枝带他去。
因着夜色,他也没有看得清柳枝的神情,走了两步都没见柳枝跟上来,沈彦刚转过头要去催她,不料却迎来她的当头一棒,那一棒子可着实是狠,竟让他一个大男人大半夜在巷子里躺了大半夜,醒过来时人还是晕晕乎乎的,他的胸口处却放得张字条,只简单写着:“林宁在城外石头山。”
这字迹分明是柳枝的,沈彦即便脑袋再简单也想得到柳枝唱得是哪一出,她怕是知他二人不会让她回青州,便想出这一出好脱身。
石头山虽叫石头山,却与它的名字丝毫不相符,山上多树木杂草,沈彦赶到见到山上情景时,几乎吓得三魂七魄少了一半,只见得林宁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眼中却是强自镇定,豆大的汗滴至额头落下,紧紧咬着下唇,手上握着林子恪送给他的小弯刀,刀上还有血滴,而他对面却是一头几乎比他高两个的棕熊,而他赶到时正见得棕熊正往林宁身上扑过去,沈彦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得当初学武时功夫没学怎么样,轻功和暗器却是学了个精通,他当即折下树枝,手中运力,便将树枝当暗器射了出去,正中棕熊的后背,棕熊身子因着背后突如其来的痛感顿了顿,动作稍稍迟缓了些。而林宁虽面色不好,脑袋却还清醒,在黑熊过来时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没有扑倒人,棕熊似开始发怒,嘶吼一身便又朝着林宁的方向扑过去,动作较刚刚更为迅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彦一个闪身,将林宁从黑熊爪子下捞了出来,将他护在怀中。自己却不可幸免的被棕熊爪子划到背部。
肉生生被撕开的疼痛感让他几乎昏厥,强自咬起牙关又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插入棕熊心口处,而后飞速带着林宁离开。林宁虽在面对危险时还算得上是冷静,但他毕竟只是个四岁多的小孩子,一见到沈彦突然出现,整个人神经一松下来,就这样晕了过去,沈彦不敢作片刻停留,抱着已经昏迷的林宁逃命似得一路狂奔。山上多树木杂草,沈彦虽轻功好,但奈何身上有伤,身子不稳,又不敢放慢速度,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破,连带着他最重视的脸蛋也被身子划破。
此时的沈彦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最毒女人心,他觉得准确来说是最狠女人心才对,虎毒还不食子呢,柳枝竟然为了摆脱他们二人将自己亲生儿子骗来独自扔在这种地方,如果他迟醒半刻钟林宁怕是早已成为棕熊的腹中餐。
让沈彦气愤的不止这一点,待他浑身是伤的抱着林宁回客栈时竟被老板告知,那位跟他们一起住进来的姑娘已经退房,连着押金行李尽数带走,眼看着怀中林宁面色苍白,而自己背部疼得让他几乎窒息,此时的沈彦是连杀了柳枝的心都有。
幸得客栈掌柜心善,见他受着伤还带着个昏迷的娃娃,以为他是被那个看着娇柔的女子骗了财,顿生同情,替他拨出个房间,请了个大夫。
林宁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昏迷了过去,银子行李都被柳枝拿走,沈彦又不好意思再麻烦掌柜,只第二日随便包扎了伤口便抱着林宁马不停蹄往青州城方向赶回去。
可谁知这林宁这一昏迷,竟是昏了几天,还好在路上遇见了刚好要经过青州的一对中年夫妇搭了他们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码到这个点才出一章,实在太困先不检查错字了,欢迎捉虫~~~~
☆、第 35 章
本以为林宁醒来后会哭会闹,容忆甚至已经准备好自己表演小丑来逗他。时至傍晚,林宁终于醒了过来,醒来后没有哭、没有闹,也决口不提柳枝的事,一如既往的嫌弃容忆的笨手笨脚将药汁洒在他身上。
见得他如此,容忆更是心疼他,从小便没有娘亲在身边,现下好不容易和亲娘相认却……,容忆摸了摸鼻子,既然林宁不愿意提,那她也就当柳枝从来没有出现过,将空掉的药碗搁在一旁,道:“喂!小鬼,我明天去找你爹,你去不?”
“怎么,半月不见就想我了?”略带揶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容忆转过头,便见得林子恪立在门边,一身白衣似雪,面上笑意掩盖不住他的疲倦。
“他说,如果没有办法解你的蛊毒,他便去以身试蛊,如果能解得开便也罢了,如果解不开,不管你去哪里,他都陪着你。”柳枝的话在脑中响起,容忆心中一阵钝痛,眼眶一阵酸涩,顾不得林宁还坐在床上,也顾不得在桌边打瞌睡被吵醒的沈彦便扑到他怀中,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胸前,脸在他微凉的衣衫上摩挲,喃喃道:“对不起……”
本来预定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收到容父的飞鸽传书才知现在家中只有她一人,他实在放不下心,便放下手头上的事赶了回来,他着实很累,但见到这样的容忆,所有的疲惫似乎都烟消云散。他随即唇角渐渐上扬,心柔软得如棉花糖般,他摸了摸容忆的头,柔声道:“怎么了?”
“没!”嗓音中带了浓浓的鼻音,容忆依旧将头埋在他胸前闷闷道:“我想你了。”如果林子恪不想让她知道她中蛊的事,那她便装不知道好了。
闻言,林子恪眉梢都带了笑意,抱住她轻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容忆这才抬起头,看着林子恪,眼眶泛红:“再不准你一个人出门。”
“好!以后去哪儿都带上你。”并没有察觉到容忆的异常,他只当容忆在闹小脾气,拂了拂容忆颊边的发丝。
沈彦实在看不过两人这样旁若无人的腻腻歪歪,又看了眼已经将头缩到被子里的林宁,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咳咳……我说你们在小孩子以及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这样你侬我侬是不是不大合适?”
容忆这才离开林子恪,赌气般瞪着沈彦,觉着这人真是煞风景的一把好手。
林子恪淡淡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明显隆起的被子,道:“柳枝呢?”
沈彦端起被子喝了口茶,才耸了耸肩,慢悠悠道:“逃了,应该是回了青州。”
躲在被子中的林宁这才将头伸出来,轻声叫了声:“爹爹!”
见着林宁还苍白的小脸儿,再想想沈彦刚刚说的话,林子恪眸中渐现冷意,容忆见他如此,拉了拉他的衣袖,见得容忆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敛去眼中冷意,牵着容忆进了屋。
见着林子恪进来,林宁从被子中爬起来,坐得端端正正,似在等待林子恪的审问。林子恪只让林宁躺下,又细细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
待林子恪从房间出来时,天已全黑,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漆黑一片。
容忆借着林子恪手中的灯光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似有心思般,全然没有注意到林子恪已然停下的脚步。头撞上林子恪,容忆闷哼一声,抬起头却见林子恪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伸手替她摸了摸撞到的头,问道:“在想什么呢?”
“子恪,我想把我们的婚期先推后好不好?”容忆认真看着他,微弱的烛光映着他的面部仿若泛着淡淡柔光。
林子恪浑身一怔,面部明显僵硬,似不可置信般道:“你说什么?”明明他走时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他回来她便要推婚期?
“我说,我想把婚期推后。”容忆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我还没有准备好和你成婚。”
如果她是健健康康,她一定巴不得明天就跟他成婚,可她现在……注定不能陪他白头,她虽喜欢他,却也不能拖累了他,跟着他身后追了这么些年,她觉得老天着实待她不薄,分开七年还能让她再度爱上他,能让他同样也对她动情,从见过柳枝后,她便想了许多,她不要名分,不要其他,只要最后的时间能跟他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老天的恩赐。
“你想推到什么时候?”见容忆如此,林子恪声音软了下来,手心的力道却是没有一丝松懈。
他的手捏得她肩膀有些发疼,她咬了咬下唇,道:“到我准备好的时候。”
这答案,明显是敷衍,林子恪手中力道加重了些,逼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她可能这辈子都准备不好了,只是,她要怎么跟他说,他掌心的力道越发的加重,她忍不住哼出了声,道:“子恪,你弄疼我了!”
见她微红的眼眶,林子恪才似刚醒过来一般,放开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中,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对不起……”林子恪没有说出口的是:“对不起,我无能,不能解掉你身上的蛊毒。”不但没有解,甚至连以身试蛊,他都没办法做到,容忆身上的食魂蛊只怕是这时间最后一只了。她如今这般态度,定是知晓了什么罢?
容忆伸手环住他,低声道:“我没事……”
年关将近,容忆的父母也回了青州城,而婚期推后的事在四位长辈强烈反对下还是决定如期举行。
似要验证柳枝的话一般,容忆进来越发嗜睡,越来越乏力,常常一睡便是一整天,好像睡再多也提不起精神来,食魂蛊不不止在蚕食她的精神精力,甚至开始蚕食她的记忆,每每她睡一觉起来,便会忘记一些事情,现在她记不住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姓甚名甚,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了自己的父母是谁,却独独记得林子恪的一切。也因为如此,到后期除了林子恪便没人能进得了她的身。
莫湘即便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容忆的异常,她并没有如容林所担心的那样受不住打击,只是在最初两天哭过以后,便似没事般,每天陪着容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跟她讲过去发生的一切。
而萧柔得知后,竟是受不住打击昏了好些天,一醒过来便将自己的儿子连带着他的包裹一起扔到了容家,让他好好陪着容忆。
作者有话要说:码到这个点儿,好困,没心思检查了,欢迎捉虫。
裸更真的折磨死人,特别是在卡文的时候,下本书打死都不裸更了π_π。。。
☆、第 36 章
青州城有个习俗,便是每年腊月二十八这一天,街道两旁的空地上便开放让人免费摆摊卖些小东西,不论贫贱,不收租金,人人可摆。而每年到这一天,也是青州城最热闹的一天,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会聚集在这并不是特别宽敞的大街上,或抢个铺位摆摊,或淘些可以用的东西回去,将街道围得几乎水泄不通。
这一日这条街上卖的东西也几乎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从铺子里运过来的布匹首饰,也有是自家用过的二手厨具,也可以是自己现场画的字画,也有一些自家做的小吃糖水,那些常常有的用圈圈套物品,或是用弓箭射灯笼等等小游戏更是少不得。原本安静的大街上有熙熙攘攘的人**,街边的小摊贩使劲儿吆喝着,热闹至极。
容忆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抱着刚刚买的棉花糖兴奋的在每个小铺子前窜来窜去,仿若从来没有见到这般热闹的景象一般,因着最近越发的嗜睡,常常一睡便是几天,是以,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更别说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今日好不容易净精神头好了些,缠着林子恪好久,他才答应让她出来逛逛,逛完小首饰又去逛胭脂水粉铺,逛完胭脂水粉铺子又去看布匹。林子恪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时不时替她挡去拥挤的人**。
街尾的喝彩声引起容忆的注意,容忆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得那一处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她好奇的挤过去,借着娇小的身形很快便挤到了最前头,一挤过来,她便有些失望了,只是普通的杂耍表演,并无什么特别,看来这几年青州人民的日子过得颇为无聊,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本能的回头去找林子恪。
林子恪原本是寸步不离跟在容忆身后,刚刚眼角扫到一人,一身红衣,虽面纱遮脸,身型却让林子恪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就这一分神,再转身过来便就没见了容忆的人。
待寻到容忆时,他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只见得容忆不知为何,被人**挤到了表演场中,一脸迷茫,而她身后那个原本在表演吞剑的黑衣大汉竟是将手中短剑正欲刺入容忆后背。平素里总是淡然无波的脸此刻是从未出现过的惊慌失措,还未待大脑有何反应,身子便先行越过人**,在刀子离容忆的后背还差一寸时闪进人**中,将容忆拉到自己怀中。
容忆正在找寻林子恪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危险,便见得林子恪朝着自己飞奔过来,将自己拉进怀中。几乎是下一秒,便听得身后的人一阵闷哼,身子同时猛得一颤,而后,她几乎还没看得清林子恪是怎么出得手,便又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她欲转过头去看,却被林子恪捂住她的眼睛,她看不到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周围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得她耳朵发疼。而后,她便被林子恪蒙着眼拦腰带走了,全然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咚”的一声器物落地的声音,一直在燕来客栈二楼静静看着楼下的柳枝见到林子恪为容忆挡去了刀,提起步子便要往楼下奔去。
“你若是此刻下去了,他不用多久便会知道这事是你主使。”无名见状拦住她的去路,面无表情道。
“可那刀上有毒,没有解药,他会死的。”柳枝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之前听林子恪说过容忆喜欢热闹,也听林子恪说过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她料定容忆今日会出来逛,那场马戏以及那一阵骚动皆是她特意花重金安排的,她真没想害林子恪,她只是想替叶蓉杀了容忆,他没想到,林子恪会毫不犹豫用身子替容忆挡了刀。
“解药给我。”无名伸出手,淡淡道。
无名向来对叶蓉的话唯命是从,而林子恪毁了她的容,叶蓉对林子恪可谓是恨之入骨,柳枝第一直觉便是往后退。
见她这样,无名眉心都皱一起,不耐道:“蓉儿叫我看着你,所以你不能出去,要想他活命,就把解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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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许久,尖叫声渐渐听不到了,林子恪才停了下来,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眼睛见到光似有些不适应,她揉了揉眼睛,抬眼却见林子恪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容忆抬起手欲擦掉他额头上的汗。
林子恪背部的血越流越多,几乎要将整片背部的衣服都浸湿,他头脑已经昏昏沉沉,因害怕容忆担心,他勾起唇笑了笑,道:“我没事!走……”话还没说完,便觉得一阵头昏目眩,整个人直直朝着容忆压了下去。
容忆紧靠着墙壁,伸手抱住晕倒的他,当手触及到他背后的那一片湿地时,神色大变,一张脸比林子恪更白,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满手竟是红得几乎发黑的血,刚刚那一身闷哼,竟然是他替自己挡了刀子。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手臂紧紧抱住林子恪的肩膀,不知所措。
在她从小到达的印象中,林子恪似乎都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而今,他就这样倒在自己怀中,面色苍白如纸,她曾几何时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颤抖着唇,手捧上他的脸,许久,才哽咽道:“子恪,你醒醒,别吓我好不好……你醒醒……别吓我,我再不乱跑了,你醒醒好不好?”豆大的泪滴到林子恪脸上,融合着她摸到他脸上的血水滑下。
眼见着林子恪背后的血越流越多,几乎有止不住的趋势,而巷子中还没有半个人来,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也顾不得血水同样摸到自己脸上,将他的身子翻过去,撕开他背部的衣衫。近乎一寸向外翻着的刀口还在流着血,触目惊心。她咬牙撕下自己的裙子,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从地上爬起来将他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背上,昏迷不醒的林子恪几乎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容忆身上,她就这样半背半拖。
刚好出门来晃晃的沈彦见到眼前的场景,惊得手中的扇子都掉到地上,只见容忆俨然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脸上、身上、甚至手上都是血,她瘦小的肩膀就这样背着林子恪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仿佛每走一步都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林子恪一个大男人,沈彦都未必背的动他,沈彦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爹……”林宁的叫唤声将沈彦的魂了唤了回来。
沈彦顾不得去捡掉在地上的折扇,匆匆赶上前去,将林子恪从容忆手中接过来。
“救子恪,求你,救子恪。”容忆此时记忆已经退化到连沈彦都不认得了,见到他,只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刚好路过,昏迷前,手都紧紧拉着沈彦的衣袖,让他救林子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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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沈彦守在容忆床前,她面上的血水已经被林子婉洗干净,紧闭着双眼,睫毛如扇,昏暗烛光摇曳,照在她脸上,柔和而宁静。
他忍不住伸出手,缓缓抚上那张干净的脸庞,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猛得缩回手,暗斥自己。
林子婉端着饭菜进门,敛去眸中的失落,轻声道:“先吃点儿吧,不然他们还没醒,你又倒下了。”
“大夫怎么说?”沈彦起身接过林子婉递过来的饭碗。
提起林子恪,林子婉眸子便开始泛红,道:“不太乐观,那刀上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月华如水,万籁俱寂,一黑色窈窕身影从翻墙而入,她黑纱蒙面,脚步轻盈,轻车熟路走到东院第一间房门前,手在门栓处犹豫片刻,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小短刀,将拴着的门撬开,轻步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房中微弱的烛光左右摇晃,她走到床前,掀开窗帘,便见得林子恪苍白的脸,心微微有些疼,当年他也曾这样用命护过自己,而今日,他却被她害得身中剧毒。
解开蒙面的黑纱,女子有一副姣好的容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娇弱得似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柳枝,叶蓉对林子恪的恨似乎并不必容忆少,她自是信不过几乎跟叶蓉形影不离的无名,白日里无名拦住她,她并没有跟无名僵持,也没有将解药给无名,而是当下退了步,道了声:“解药没有,他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
直到半夜,她才敢趁着无名与叶蓉皆睡熟了才偷偷一人溜了出来,好在当初独自一人离开灵溪谷后便跟着一四处游荡的婆婆学了些轻功与防身的功夫,不然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哪能安稳这么些年,只是她很是怀念被林子恪保护的感觉,是以,再遇到林子恪时,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手。
她在床边坐下,将林子恪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从腰间掏出一两指粗的白玉瓷瓶,将瓶中仅有的两颗药丸倒了出来,两颗药丸大小一样,只是颜色有些不同,一颗呈深褐色,一颗鲜红如血。
她把红色药丸放入瓶中,深褐色药丸给林子恪服下,而后又轻轻将他放下,动作揉得像是怕弄伤他一般,见他依然昏睡未醒,又掀开他的衣服,将残绕着伤口的布带解开,取出红色药丸捻成粉末撒在他的伤口上。待处理完伤口,她已经出了一头的汗,抬起衣袖拭去额角的汗,这时的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林子恪从小便在已练毒制毒闻名的灵溪谷长大,不然见血封喉必定当场就要了林子恪的命。也幸好当时婆婆离开的时候还给了她这两颗救命药丸,否则以见血封喉的毒性,林子恪即便是一息尚存也只能一辈子在床上度过。
想起白日里的场景,她仍然心有余悸,担心害怕的同时却又更恨了容忆一层,忆起那个刺杀的人今日的惨状,即便是还活着,只怕现下也是生不如死了罢?曾经她以为她是他心目中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那个,而今……他甚至为了容忆连命都可以轻易舍去,是不是只有容忆死了,他才……
门外似有脚步声,柳枝慌忙将身形隐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容忆走了进来,她面色十分不好,甚至还带着些许慌张,似刚刚做了什么噩梦般,进得房间,见林子恪安然无恙趴在床上,这才放下心来。
她到林子恪床前,手轻轻抚上他后背上的伤口处,神色哀伤,今日若不是她乱跑,他也许就不会受伤。床头一阵细碎声响,这个时候还有谁在房间?容忆拧起眉,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的林子恪,站起身做出防备姿态,朝着床头蚊帐处,道:“谁?出来!”
她凝神注视着床头,心下却惊得很,到底是自己最近的身体状态导致敏锐度下降,还是对手太过高深?
如若来的是别人,柳枝或许还会紧张,但来者是容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现下刚好深夜无人,林子恪喝了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正好省了她再去找她。
柳枝从床头阴影处走了出来。
容忆现在连沈彦和林宁都不记得了,当然更不可能记得柳枝,只见从床头走出来的是一女子,并不是中午那个杂耍的大汉,便就放下心来,可在看到柳枝的容貌时,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出现在林子恪房中的竟然是个美女,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她拉下床帘挡住林子恪,悄悄往后看了眼,确认柳枝看不到林子恪,才问道:“你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出现在林子恪房中,说她没有企图还不如说母猪会上树。
听她这样问,柳枝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怔,随后才想起容忆身上中了食魂蛊,而食魂蛊最大的特色便是食人心智,想必正因为如此,她的记忆缺失了些,所以不认得她了。
既然这样……
柳枝缓步到桌旁,自己为自己倒了杯水,看了眼紧闭的床帘,轻笑道:“子恪没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容忆觉得她面上的笑真假。
“林宁是他儿子,而我是林宁亲娘,你说……我是谁?”柳枝有意误导容忆。
“原来你就是小鬼那个专坑儿子的娘亲?”容忆嗤鼻,虽没有认出柳枝的人来,但今下午她已经听沈彦唠叨了半天过去的事情,柳枝的一些事情自然也是提过,此时容忆心中自然知道林子恪对柳枝没有意思,便懒得与她计较,只是她不说林宁还好,一提她是林宁的娘,她都替林宁窝火,便忍不住讥讽。
柳枝脸色霎时变得难堪,握住杯子的手不由得加重些力道,问道:“你说什么?”
以前的容忆就对柳枝没有多少好感,现下同样的,她对柳枝也没有好感,笑道:“为了能顺利逃跑,将自己亲生骨肉扔在荒郊野岭,这事儿恐怕是个人都干不出来吧?有你这样的娘亲,小鬼也真是够倒霉的。”
“你……”原本想让容忆心塞心塞,熟料容忆虽不认得她了,却还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柳枝觉得自己在容忆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表演精彩,在人看来却只是个笑话,心中又羞又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放下杯子便动手朝容忆攻了过去,动作之快较容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在林子恪还是在沈彦看来,柳枝都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容忆自然也没想过柳枝居然有这么快的身手,一时间闪躲不及,竟生生受了柳枝一掌。
柳枝刚刚给林子恪服了药,自然知道是怎么也吵不醒他,便放开手脚向着容忆进攻。容忆自然是不甘示弱想要反攻回去,却又担心吵到林子恪,处处手束脚。十几招下来,便占了下风。
柳枝的功夫原本就是高人所授,自然不弱。原本以为以容忆那三脚猫的功夫三两招便能制服她,却没想容忆竟能抵挡她这么多招,她应对着亦越来越力不从心,这样下去即便是吵不醒林子恪,也会把林家其他人引过来。她心中多少对林子恪还有那么一丝丝期望,奢望着最终能进林家的门,自是万分不想在此时引来林家人。
她眸色徒然一冷,躲过容忆的攻势,随即一个旋身朝容忆的左腿狠狠朝容忆后颈踢了过去,她这一脚踢得又块又狠,容忆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头撞上前方不远处的房屋柱子,头一阵眩晕。柳枝又乘机快速移动至她身后,手朝着她的后颈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掌劈下去的力道不必她刚刚腿扫过去的力道轻,容忆应身而倒。
“也不过如此……”柳枝笑得轻蔑,蹲下身子,掏出短刀,在容忆脸上比划两下,终是没有动手划下去,收起刀,将容忆扛在肩上出了林家。
并非她不想毁掉容忆的脸,相反,她不止想毁掉容忆的脸,甚至想要了容忆的命。只是林子恪毁了叶蓉的容貌,叶蓉对林子恪恨之入骨,叶蓉功夫不怎么样,但她身旁的无名深不可测,而他们此次来青州便是为了找林子恪,她将容忆交给叶蓉或许能求他们放过林子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四更天,街上还没有人,柳枝如扛着一袋大米般扛着容忆,脚步轻快,全然没有半点儿平日里的弱不禁风模样。
街尾巷子处此刻却立着一人,他一袭白衣出尘,斜靠在墙上,看模样似在等待着什么人。见得街头的人出现,他唇边勾起一丝笑,直起身子,平素里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眸子此时只有冰冷。
柳枝见着那人,他唇边似带着笑意,望着她的眸子却无丝毫温度,心中一惊,顿下脚步,看他的模样,似在特意等她,她细细将她所认识见过的人想了个遍,确定了自己并不认识他,当下便觉得他该是冲着容忆来的。只是……将容忆绑走是她计划外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守在此处等她?
她转身便准备离开。
见着她转身,苏辰眯了眯眼,身形移动,下一瞬便已到得柳枝面前,速度快如鬼魅,他唇边依旧噙着笑,看了眼她肩上已经昏死的容忆,缓缓道:“把人留下。”
他唇边带笑,语气平缓,只不知为何,他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柳枝竟有些心乔怯意,只想放下容忆逃走,但也只是想,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将容忆放下的意思,毕竟她心底还期盼着能用容忆的命从叶蓉手中换林子恪一命。
见柳枝还想逃,苏辰仅有的耐心已经用尽,神色募的一冷,柳枝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便觉得脖子被人死死掐住,身子已被苏辰抵在墙角动弹不得,而容忆已经被他单手揽着腰,安安稳稳靠在他肩上,见着他黑眸中的戾气,她心脏急速跳动,在此时,她似乎预知了自己的死期将近,面如死灰,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身子紧崩,口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甘心,为什么容忆走到哪里都有人护着帮着她?沈彦护她,面前这人救她,林子恪更是宝贝她,甚至连林宁也几度劝她不要与容忆争林子恪,凭什么容忆就这么幸运?而自己……为什么不管是那人,还是林子恪……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自己?
而今,自己更是全然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自己,就要葬身于此了吗,苏辰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缩越紧。掐住她脖子的力道越来越重,柳枝渐渐觉得呼吸不过来,头脑亦逐渐模糊不清。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口中血腥味让她想吐,尖锐的疼痛感让她头脑清醒了些,看了眼依旧没有醒来的容忆,她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她便怎么也要拉上容忆,悄然掏出袖中短刀,便要朝着容忆刺过去。
只是她快,苏辰更快,在她还未来得及出手之际,手中一扭,“咔嚓”一声,柳枝似不敢置信,下一瞬,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而她手还保持着短刀刺出的姿势,双目凸出甚是可怖。
他抱起容忆,淡声道:“出来。”
两个身着异装一胖一瘦的人从庭院内大树上飞身而下,单膝跪地,恭敬道:“少主!”如若容忆还醒着,还记得以前的事,定能认出这两人便是那日在新月斋内同苏辰在一起的几人中其中二人。
苏辰淡淡扫了眼到底的柳枝,眸中厌恶一闪而过,缓缓道:“将她清理了。”
说罢,便抱着容忆离去。
“是~~~”两人直到苏辰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从地上起身,他二人本刚刚才来,一藏到树上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事情便被苏辰唤了出来,两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柳枝,虽双目凸出,眼中有着浓浓的不甘,唇边还有血滴,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儿,而后面稟相视,显然没想到他们平日里温和无害的少主下手竟是这么狠,对着这样一名娇滴滴的美女竟然也下得了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胖些的那个掏出黑色小瓶子,将瓶子中的白色药粉洒在柳枝身上,淡淡的香味在空中萦绕,而后瘦些的那人取下腰间的竹筒拧开密封盖子,放在柳枝尸体身旁,不一会儿,便有断断续续的黑色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从竹筒中爬出来,似循着白色药粉的香味陆陆续续爬到柳枝身上,不过片刻,柳枝身上便堆满密密麻麻的小黑虫,让人恶心欲吐。
小虫在柳枝身上蠕动,未过半个时辰,柳枝便化作一滩血水,连骨头都没有剩下,那些虫子像吃饱喝足以后才又陆陆续续爬回竹筒中。
瘦子这才收回竹筒,放在腰间,整个过程瘦子神色一直如常。
胖子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忍。
瘦子看了看天边发白的鱼肚,道了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除夕夜,原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容、林两家却在满城寻人,寻的正是突然失踪的容忆。而此时她们寻的人已被苏辰带往一偏远且人烟罕至的山谷。
容忆纤长的睫羽闪了两闪,手指微微动了动,而后才慢慢睁开眼。
“少夫人,你醒啦?”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容忆往声音来源处瞧了瞧,却见得一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脸蛋儿圆圆的,一双大眼带着满满好奇,一身粗布麻衣。
容忆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不知为何,前段时间缺失的记忆尽数回到脑中,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眼前这少女是谁,她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还有,她何时成了少夫人?她记得自己并没有跟林子恪成亲,揉了揉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缺失了某段记忆。
“少夫人?”少女见她揉额头,便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轻唤了声,想着要不要去把少主叫过来。
“你叫我?”容忆抬眼问道。
“这里还有别人吗?”少女无辜的眨着眼环顾房间一周。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容忆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被柳枝拍晕,然后便不记得了所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把眼前的状况搞清楚。
“哦,我叫杏璃,是少主把你带过来的。”杏璃回到。
“少主?你们少主是谁?”无端端成了别人夫人还没弄清楚对象是谁,容忆眼角抖了抖。
“少主就是少主啊!”杏璃睁大双眼,似乎觉得容忆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容忆扶额,她当然知道少主就是少主,可也得告诉她他们少主姓甚名甚吧?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缝中看去,却见得外面白茫茫一片,该是下了很厚的雪吧?一白胡子老者进了房间。杏璃一见到白胡子老者,便瘪了瘪嘴,唤道:“爷爷!少主现在好些了没?”
白胡子老者瞪了杏璃一眼,道:“先出去吧!我有事跟少夫人商量。”
“哦!那我先去看看少主。”杏璃说着,便蹦蹦跳跳往外走。
“少主现在还要歇息,你也别去打扰他。”老者沉声道:“先去给少夫人把药煎了。”
“哦……”少女语调有些失落,却也不敢忤逆老者的意思,乖乖往厨房方向走去。
“少夫人!”老者朝着容忆拱了拱手,见容忆面上似有些不解,又解释道:“老朽也知少主并未同少夫人成婚,少爷也并未让老朽这样叫夫人,但祖上有训,只有佩戴锁魂玉者,方才是本族当家主母,且少夫人是同少主一同回来……”
“唉!等等!”容忆打断老者的话,皱眉问道:“你们少主是谁?”
“……”老者怔了怔,想起少主的嘱托,才回到:“少夫人身上的食魂蛊已解,少主吩咐过,如果少夫人醒来想离开,老朽便送夫人离开!若夫人想要走,待会儿去唤老朽便是。”说完,便又弯了弯身,退出房间。
容忆在床上怔忪许久,食魂蛊已解?难怪会觉得精神前所未有的好,既然蛊毒已解,那便是代表自己并没有缺失的记忆,她确确实实没有成婚,应该是他们那个叫少主的恰巧路过,看到带着锁魂玉的她便随手救下来,将她带了回来,能解食魂蛊,且是这块锁魂玉的主人,那这应该就是新叶家族的地方。
容忆猛得忆起自己临走之前,林子恪似乎是受了重伤,想到此,她再也按捺不住,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个什么少主是是不是新叶家族的后人,也没心思管她身上的蛊是怎么解的。
爬起身穿起衣物便出了门,屋外是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而老者正在雪中看着远方绵延的山峦,神色难辨。
“爷爷!”容忆走过去,轻声唤道:“容忆现下有急事要出去,烦请爷爷能送容忆一程,少主的救命之恩,待容忆把事办完,定会回报。”
老者苦笑一声,嘴唇动了动,似说了句什么声音极小,容忆并没有听得清楚。
“麻烦爷爷了!”容忆担心林子恪,也没有心情去耐心听清老者的话。
“罢了,都是命!”老者突然叹道,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容忆,道:“少夫人等等老朽,老朽这就去准备些物什。”说罢,便准备离开。
“爷爷!等等!”容忆唤住他,听得他唤自己少夫人,容忆总觉得怪怪的,手下意识的拂了拂胸前的玉,这玉是当初林子恪为了压制住她身上的食魂蛊去玲珑山庄借的,她记得玲珑山庄并没有什么少主,现在她身上蛊毒已解,自然没有理由占着人家的玉佩,且这是一个家族女主人的所有物,她更不能占着不放。
老者以为容忆或许是决定留在谷里,停下步子,恭敬道:“少夫人。”
容忆取下玉佩,递到老者面前,道:“此物本是新叶家族的锁魂玉,我未婚夫却是从玲珑山庄借来的,说来也是未经少主同意,便戴到了我身上,现在还请请爷爷帮忙将玉还给少主。”
老者看着容忆许久,才道:“这块玉当初当家主母只承诺借给玲珑山庄一百年,原本在七年前一百年期限到时,便就被玲珑山庄的庄主许让送回给少主,少主一年前才将玉佩再度送回玲珑山庄,并叮嘱许庄主,若是少夫人去借,便给少夫人就是。”换言之就是并非因为玉佩在你身上你才是少夫人,而是因为你是少主心中的人,所以玉佩才在你身上,只是这些,少爷不准他说。但终还是忍不住提了句:“如若不是少主允许,许庄主就算是跟林公子关系再好,也不会将玉外借。”
容忆被老者的话怔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这样说来,他们口中的少主该是认识她的,心中越发好奇他们少主到底是谁,只是现下,她更担心林子恪的伤势,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将玉放在胸前,想着以后跟林子恪一同来答谢。
老者见容忆将玉收回去,心似突然放了下来,淡淡笑了笑,便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他便背着两个包裹出来,看了西边的小屋子一眼,又若有所思看了看容忆,似有人多话想说,最后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道:“少夫人,走吧!”
下雪路滑,容忆跟着老者身后,才行出没有多久,便听到背后杏璃的声音,似带着哭腔:“爷爷!少夫人!等一下!”
容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杏璃,她手上拿着一块帕子,一步一踉跄往他们这边奔来,眼睛通红通红,未跑两步又摔一跤,她也不在意身上的衣服被冰雪浸湿,摔倒了便爬起来又跑,似生怕他们会转身走了一样,一到容忆面前,她二话不说便噗通一声,跪在容忆面前,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少夫人,求你别走,在这里陪少爷度过最后的时间。”
“杏璃……”老者出声喝道。
杏璃仿若没有听到老者的声音一般,又朝着容忆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道:“少主不让杏璃与爷爷告诉少夫人所有事,可杏璃实在替少主惋惜,少主喜欢少夫人那么多年,甚至不惜用性命救了少夫人,而今,少夫人却连少主是谁都不知道,连少主最后的时光也不肯陪在他身边,这样对少主根本不公平,而且少主也说了,那什么林公子身上的毒也解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少夫人却一醒来便要离开,杏璃不懂,少夫人为什么就不再少主身边多陪陪少主?少夫人有没有想过,也许少夫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少主就再也不在了。”
杏璃说得很急,容忆却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一直未曾想过自己的蛊毒到底是如何解得,如今听来,竟是用别人的命来解的吗?目光落到杏璃手中的帕子上,那时一方已经有些发黄的帕子,容忆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方帕子,正是她小时候送给苏辰的,帕子上绣着的白莲正是她初学绣花时绣得,还不成型,帕子的一角还有她的名字,这名字是苏辰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这是她送苏辰唯一的东西,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曾想,他却是一直留在身边。
她嘴唇都有些颤抖,蹲下身,拿起杏璃手中的帕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杏璃面上已全是泪水,她也顾不得手上的冰凉,摸了把泪,道:“这帕子,少爷不管什么时候都带在身边,杏璃不止一次见过少爷对着这块帕子出神,前几日少爷昏迷说梦话时,才知道,这帕子原来是少夫人送给少爷的。”而后又抬起眼看着容忆:“食魂蛊只有用养蛊之人亦或是其后代的血来解,这一点少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容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听人提过。
“少爷并不是苏家亲手的,而是收养的,少爷娘亲名唤新叶沁。”杏璃一字一句道、
容忆身子猛得一怔,杏璃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是苏辰用自己的血救了她,她面色煞白,巍巍颠颠的站起来,手死死捏住手中的帕子,道:“苏辰在哪儿?”
杏璃手指向靠着西边的房子,容忆再顾不得其他,双腿似乎都有些发抖的往小屋子走去,鹅毛般的白雪自天空盘旋而下,整个世界似除了白色便再无其他颜色,容忆眼睛渐渐模糊,抬手抹了抹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苏辰,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儿时的玩笑话,竟让他记到现在?
他自小便护着她,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越过朋友的话,即便是当时她跟林子恪退婚时,他也一直劝她不要冲动,她偶尔开玩笑嫁林子恪不如嫁给他时,他也只是淡笑,并不出声,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拿她当妹妹看。
她几乎是撞开苏辰的房门,房中两个大暖炉皆点着炭火,温暖如春,苏辰却还是穿着厚厚的衣服,身上披着白狐毛裘,正在桌子上伏案写着什么,他面色苍白如纸,突地一阵猛咳,他的手未来得及捂住嘴,殷虹的血洒在宣纸上,如点点红梅绽放。
听得门被撞开的声音,他抬起头,见到容忆时,眸子中微微有一丝慌乱,不着痕迹的将宣纸翻了个面,眸子温柔如水,冲着容忆淡笑,轻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容忆风风火火进门,将门关上,道:“为什么?”
苏辰欲替容忆拂去雪花的手顿了顿,又扬起笑,将容忆头上的雪花拂去,又将她拉到暖炉身边,柔声道:“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对他来说,她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面前的痛,这一世,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如果我活着的代价是用你的命去换,那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你这样,是想让我一辈子都觉得亏欠你吗?”容忆声音开始哽咽。
苏辰怔了怔,随即苦笑,他的的确确是什么都瞒不住容忆,他的确是有私心的想要让她一辈子记住他,不然他也不会将她带到这谷中来医治。
“小忆,这原本就是我欠你的!”最后,他只是无奈叹息,上一世因为被仇恨蒙蔽眼睛,他对她见死不救,直到她死后,他才恍然明白,当年母亲的死竟是另有隐情,他在悔恨中活了二十年,而今老天竟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说什么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容忆终是没有再离开,这两日寸步不离的守在苏辰身旁,而苏辰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总算在这一日停了下来,苏辰今日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些,面上亦红润许多,容忆陪着他在屋外晒着太阳。
苏辰与容忆都明白,这短暂的精神只怕是苏辰的回光返照,此时,容忆正低头替苏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子,他向来都见不得衣服有皱褶。苏辰低头看着容忆,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泛着淡淡柔光,苏辰心中一动,轻轻开口:“小忆……”
“嗯?”容忆抬头看着苏辰,他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带着柔柔的笑意,道:“今生能遇到你真好。来生,希望我还能再遇见你。”如果来生再遇到她,他一定不会再如今生这般,只是默默看着她。
容忆怔了怔,眼眶酸涩,她手不自觉的捏紧,逼回泪意,道:“你这不还好好活着,说什么来生呢!不准说来生。”仿佛只有这样说,他便不会那么快死。
苏辰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伸手想要去揉她的头,喉间一阵咸腥,他手顿在半空中,咽下喉间的血,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熬些粥吧!”
“好的,你等我一会儿。”容忆起身将他搭在腰间的毯子往上提了提,才往厨房走去。
苏辰看着容忆的背影,喉间又是一股腥味,他这次没有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鲜红的血滴在雪地上,将冰冷的白雪融化,他目光依旧盯着她的背影,一刻也舍不得移开,今生,最后的时光能在她身边度过,真好!眼皮越来越沉重。
“小忆!来生再见。”他嘴唇微动,最终还是缓缓阖上眼,手臂垂了下来,似失去人的控制一般,在空中晃荡几摆,最终静止不动。
容忆端着粥从厨房出来时,便见苏辰身前的白雪被鲜红的血融化,手臂直直垂在地上。
“哐当!”一声,手上的瓷碗落地,滚烫的粥溅在她的裙摆上,她丝毫感觉不到烫,提起步子便扑过去,到底苏辰身边时,她却似害怕什么一般,缓下步子,每走一步都似被挣扎的疼般,终于,她走到苏辰身边,颤抖的手去探苏辰的鼻息。
探得后,容忆双脚一软,猛的跌坐在地上,这几日,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是怕苏辰难过,而是她觉得只要她不哭,就代表苏辰没事,如果她哭了,那就代表她也认为苏辰真的活不了了,今日,她的泪如决堤般,颤抖着身子爬起来,将已经停止呼吸的苏辰抱在怀中,喃喃道:“苏辰,你醒醒!我求你了,你醒醒好不好?我答应你,你要是醒过来,我来生就跟你了,让你想甩都甩不掉…醒醒…”泪水自眼角滑落,滴在苏辰眼角,又顺着苏辰的眼角滴落在地上。
只是任由她怎么喊,苏辰依旧一动不动。
循着食人蛊找来的叶蓉、无名、容、林两家人到得谷中时,便见得容忆双眸涣散,抱着苏辰喃喃自语,白雪未融,漫天漫地中,苏辰身下的那一抹鲜红极其刺眼。
“小忆!”林子恪醒来时刚好叶蓉找上门,莫湘忍不住将当年的叶沁的死因说出来,原来当年叶沁因养蛊导致身重剧毒,无法破解,整日生不如死,方才求着容林给她个痛快,叶沁死于养食魂蛊的毒,容林不希望她的孩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便把他送到青州林家收养,并找到叶家仅剩的陈长老在他身旁照料着他。这次容忆失踪,叶蓉找上门,刚好容林又发现食人蛊的踪迹,这才想着莫不是苏辰出现救了容忆,几人这才赶来这里。
容忆茫然的抬起头,见到林子恪仿若见到救命稻草般,慌忙道:“子恪,你来就好,快来帮我救救苏辰。”
“不会的,不会的……小辰,小姨才刚找到你,你怎么就……”叶蓉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还活在世上,赶过来见到的却是一具尸体,她想要从容忆手中抢过苏辰,无奈容忆却死死抱住苏辰不肯松手。
“放开……”
“不要!不要带走他……求你们,不要带走他……”容忆此刻竟是将叶蓉与无名看做牛头马面来索苏辰的魂,死死护住苏辰。
无名见状,不声不响接近容忆,不待林子恪反应过来便将其劈晕,而后从她手中夺过苏辰便携着叶蓉迅速消失在这茫茫白雪中。
林子恪慌忙接住容忆,正欲去追,便听得容林道:“阿辰终归是叶沁的骨肉,就让蓉儿带走罢!”
他面色疲惫,看了眼林子恪怀中的容忆,未置一词转身离开,只是这背影似突然间老了十岁,他想方设法瞒住林子恪,却没料到苏辰这孩子竟然……
林子恪怔住了,低头着怀中的容忆,她眉头紧蹙,眼角还挂着泪,他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是我无能,竟找不到解食魂蛊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算完结。
第一次写文,不管是文笔、剧情还是逻辑都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谢谢将这篇文从头看到尾的小天使们。
也谢谢小伞、亦辰、艾姝的支持与鼓励,谢谢西米的第一位留言小天使鱼骨,还有幽若、木樨,如果不是你们,以这篇文惨淡的数据,也许我早就弃了,也是因为你们的支持,西米君才能坚持将这个坑填完,写完人生的第一本书。
后记:这篇文从开篇到结局都是裸更,两个月,十一万多字,不算多,却几乎占用了我除去吃饭睡觉外大部分的业余时间,每天码字码到十二点多,有时候甚至睡觉做梦都在想剧情该怎么发展,大纲也改了三次,改到最后才发现写出来的东西完全偏离了最初设定的大纲。原谅蠢作者吧,每次卡文就改大纲。原本是打算写甜宠文,写到后面才发现越写越偏。。
另:正文完结,西米君也准备开始筹备新文存稿(新文打死不裸更)。同时也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写两章番外,初步计划是一章苏辰的,一章容忆与林子恪婚后生活。
再次谢谢各位看文的小天使们,晚安
☆、番外
又是一年除夕,阿娘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有好些天心情低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任由阿爹怎么劝都不理,对于这种事,林宁已经习以为常,阿爹则是急的莫可奈何。
“小忆,听话,先吃些东西好不好。”这不,这时候阿爹又如保姆一般在门口唤阿娘出来吃些饭,阿娘已经一天没吃饭,阿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不吃,没胃口。”阿娘闷闷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
“小忆,不是我不带你去,只是这天眼看着又要下雪,你又有孕在身,你就在家好好静养,我去看他就行了,好不好?”阿爹揉了揉眉头,平日里话少得可怜的他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似乎也只有对着阿娘的时候,才看得到他这副模样。
我与林宁一旁剥着瓜子儿,看着阿爹那模样,只能深表同情,娶了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媳妇儿。有时我都看不过眼,有心想帮他劝阿娘几句,奈何我说出口的话都不怎么中听,偏偏阿爹又不让任何人说娘亲半句不是,我便也只能跟林宁在一旁看着。
“唔……哥!你说阿娘这次用多久出来?”我抢过林宁手中剥好的瓜子儿,一把扔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
林宁淡淡看了我一眼,又抓起一把瓜子,专心剥起壳来,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我话时,他又开了口,依旧是垂着眸子,淡声道:“马上。”
“啊?”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林子恪,你什么意思?今年你说我有孕不能去,去年你说我生病不能去,前年你说我身子不好不适宜出门,上前年你又说我……”阿娘猛的开门便把阿爹拖到屋子里去,又“啪”的一声关上门,将我与林宁隔绝在门外。
“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去看他?”
“前几年不都还是让你去了嘛,只是现在你这胎着实不大稳,不适合走山路。”门内依稀还能听到阿娘的低泣与阿爹的柔声安抚。
“那还不是我缠得你没办法你才…唔…唔……”阿娘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一样。
“阿娘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偏过头看林宁。
林宁将剥好的瓜子塞到我手中,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淡声道:“先去找子婉姑姑玩会儿吧!”说罢,便率先转身出了院子的月亮门。
我从凳子上滑下来,颠儿颠儿的跟在林宁身后。
哦,对了,忘了说,我叫林思辰,千万别认为我是个男孩纸,我是货真价实女孩纸,思辰思辰,据说这名字是为了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干爹,我曾无数次抗议想要改名字,都被阿娘拒绝,阿娘拒绝,爹爹自然也不会同意,便也只能顶着这个名字五年。
至于阿娘的性格问题,我也问过林宁,林宁说阿娘以前不是这样的,说阿娘以前很笨,总爱跟在阿爹身后,就像是跟屁虫一样,阿爹说一,她不会说二,阿爹说往东,她一定不敢往西。我完全不敢把林宁说的阿娘跟现在这个蛮不讲理的阿娘联想到一块儿,想来,大概是这些年阿爹太惯着阿娘了。
“哥!等等我……”林宁的脚步飞快,我只能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跑着。
林宁这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我跑到他身后便往他后背上蹦了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哥…我走不动了…背我。”每次我不想走路时就会用这招,百试百灵,林宁从来没有说过不。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并没说话,手托着我便往子婉姑姑的院子走去。
“相公,我想吃桑葚!”还未到院子里,便听得姑姑细细软软的声音。
“桑葚?这个时节哪里有桑葚?”沈彦姑父似有些无奈的声音随之响起。
进得院子中,便看到姑姑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泫然欲泣:“闺女想吃了嘛。”
姑父用他那比姑姑衣裳还红的袖子擦了擦汗,安抚道:“现在真没有,等明年桑葚长出来,我一定给你摘回来让你吃个够好吗?”
“真的?”姑姑睁大眼看着姑父,见得他肯定的点头才破涕为笑。
姑父见姑姑笑了,脸上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马上又将姑姑扶到椅子上坐下,把汤婆子放到姑姑手中,问:“今晚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可以!”姑姑仰起头看着姑父,满眼温柔。
我觉得,跟阿娘比起来,姑姑实在好哄,再一次为爹爹默哀。
眼看着他们如今这相处情景,我和林宁好像不大适合进去打扰,林宁似乎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没有再往里走。
三天后,阿爹终是经不住阿娘的折腾,带着阿娘和我去了城外那个荒无人烟的山谷。据说这是我那未见过面的干爹走的地方,每年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来这里祭拜干爹,当然,前几日阿娘跟阿爹闹别扭也是因为这个,阿爹每年这个时候都不让阿娘跟着来。
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天地间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阿爹一手抱着我,一手扶着阿娘,在我记忆中似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是大雪纷飞。
面前是一座坟头,这坟毫无疑问便是干爹的,只是坟里并没有埋人,这一个衣冠冢,因为干爹死的时候便被人抢走了,干爹家里的人从来不让阿娘去祭拜他,阿娘便只能在此处替干爹立了个衣冠冢。
阿娘拂去墓碑上的雪,拿布细细擦拭着墓碑上的泥土灰尘,起初阿爹怕阿娘冻着,自己去擦那块墓碑,阿娘其他事都会甩手交给阿爹去做,可唯独这些事情,她非得坚持亲手做,她说:“我欠他太多,总觉得做些什么来弥补他才能安心。”
阿爹听到这句话,许久都没有动作,最后,他妥协了,便只抱着我在一旁不再动作。阿娘仔仔细细将墓碑擦得比镜子还要亮堂几分后,才拿出从家中带过来的饭菜酒水,一一摆在坟前。阿爹默默看着她,神色有些恍惚。
极远处,有一道身影缓缓朝着这边走来,一身白衣似与漫天漫地的白雪融为一体,唇角的笑如冬日暖阳般,我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般,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原来在娘亲收藏的一张画像中见过他。
“阿爹,干爹他真的是死了吗?”我拉了拉阿爹的衣服。
“说什么呢?”阿爹声音有些冷淡。
“我想说,我似乎见到鬼了!”如果干爹真的死了,远处走来的是不就是鬼么?鬼也会在白日里出现?
阿娘猛的抬头看着我,问:“你刚说什么?”
“我看到干爹了!”我指着干爹来的方向道:“就在那儿!”
阿爹抱着我的手臂力道刹那间似紧了许多。
“小忆!好久不见!”那抹白色身影已到得阿娘面前,眸子中的温暖似能融化这片冰天雪地。
阿娘似不敢相信般,拼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开双臂便要扑到那人怀中,阿爹眉头拧成一团,拎起阿娘的后领将她扔在身后,又朝着干爹笑道:“好久不见。”
干爹先是一怔,而后了然一笑,拍了拍阿爹的肩膀,道:“阿恪,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此文完结,其实都没死,这结局应该算是皆大欢喜!
苏辰的番外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不写了,因为以后想给苏辰单独开一篇文。
再次谢谢将这篇文从头看到尾的妹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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