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容忆抚额看着眼前已然堆成山的小碗,半点食欲也无。
“娘,爹爹说让你多吃点胡萝卜!”林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菜。
容忆撇着嘴,她能不能不吃?她觉得这奶娃娃一定是整她的,她吃胡萝卜便会全身长红疙瘩的事林子恪最是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让她多吃一些?
苏辰将容忆碗里的胡萝卜仔细挑了出来,淡声道:“你爹没说她不能吃胡萝卜么?”
他怎么会知道?容忆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苏辰,不能吃胡萝卜之事,连她爹娘都不一定晓得,熟识她的人都以为她只是挑食。却并无几人知道她其实是不能吃。
“……”奶娃娃愣了愣,傻大姐不能吃胡萝卜么?难怪在郁州城那段时日,饭桌上总是看不到胡萝卜,只是……爹爹并没有同他说过这个,他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自进新月斋便一直沉默无语的沈彦亦是一脸讶异,他忆起每每同容忆一起去下馆子,容忆见到餐桌上有胡萝卜总是一脸苦相,怎么也不肯尝一口。他还曾劝容忆多吃胡萝卜有好处,他一直以为容忆只是不喜欢而已,原来是不能吃。他不禁将目光移到苏辰身上,他依旧是一派温和,嘴角始终淡笑,给容忆挑菜时神情专注认真,一丝也没有遗漏。
“怎么了?”挑完菜抬头便见三人神色各异的盯着自己,苏辰淡声问,声音不见冷漠却也没有多热络。
沈彦虽然有时候脑袋有些不灵光,但此时听苏辰与容忆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也知苏辰问的是自己。干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没,只是在想小忆不能吃胡萝卜我之前竟是不知道的,还常常劝她多吃些。作为她的好友,觉得有些惭愧。”
苏辰眸色黯了黯,不止是沈彦,即便是自己,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容忆竟是不能吃。
容忆听得沈彦说惭愧,虽记不起来他何时哄自己吃过胡萝卜,却还是慌忙摆手道“嘿嘿……你这不是也不知道嘛!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到处宣传不是?”
经过这一出,奶娃娃林宁倒是很安静的扒起饭来,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却忙着在苏辰和容忆间转来转去,他觉得这白衣叔叔不管是脾气性格还是相貌,都比自己的爹爹略胜一筹。对傻大姐也比爹爹对她温柔,甚至也比爹爹细致周到许多。更重要的是似乎遇到这个好看的白衣叔叔后,傻大姐明显脾气都好了许多。
他寻思着要不要将这里的状况告诉爹爹一声,虽然傻大姐脑袋反应迟钝了些,但人还是挺不错,且最关键是爹爹喜欢她。嗯……今晚便去写信,顺便提一句他再不来傻大姐就要被人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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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无星无月,只偶尔听得几声蛙鸣。
幽暗灯光下,林子恪轻抚手中玉笛,这笛子极为小巧,比寻常笛子几乎短了一半,笛身处将近两寸长若隐若现的血丝如恒古以来便襄在其中一般,这只短笛便是当日萧逸从无名手中所夺的那只。
“叩叩叩!”三声极细的敲门声,还未等林子恪回应,门便开了。
女子身形纤瘦,一身碧色衣衫,长及膝盖的黑发随意的用一根发带挽起,未施粉黛的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女子五官精致,一举一动似弱风扶柳般。她手中端着碗汤面。
林子恪放下玉笛接过女子手中的汤面,将她扶到桌边坐下。
对着这样温柔的女子,声音亦是柔和许多:“怎么还不歇息?”
女子柔柔笑了笑,道:“见你房间灯还亮着,便想你定然该饿了。”说话间不经意看了眼桌上的玉笛,眸色不禁黯了一些,道:“还没找到解蛊毒的法子吗?”
“……”林子恪垂下眸子,如今的他竟拿这食魂蛊毫无办法,萧逸带着笛子回灵溪谷研究了半月亦毫无所获,正欲劝林子恪如果容忆有什么愿望就尽量满足她。却意外得知柳枝的母亲竟是新叶家族的人,只是柳夫人已于三年前过世,柳家亦举家迁走,他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慌忙传书给林子恪,让他速去寻找柳枝,或许柳枝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然,柳枝对食魂蛊之事也是所知不多。
“那我的血呢?既然我娘是新叶家族的人,我的血也没用么?”柳枝问,她想,既然是新叶家族的人以血养的蛊,她有半个新叶家族的血统,她的血多少应该有一些用。
“没用的。”世上唯一流传解食魂蛊的法子便是用养蛊之人的血以血换血,以命换命方能解。且不说这食魂蛊并非柳枝所养,即便是柳枝的血能解,他也不会用柳枝的命去换容忆的命,早在得知容忆中蛊之初,他便已下定决心,如若真的无解,大不了容忆去哪,他跟着去哪便是。不管是生是死,他会一直陪着她。
见林子恪这样,柳枝咬着唇亦不再出声,四年未见,两人之间早已不若当日那般亲昵,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
“咕咕~~~~咕咕~~~”窗前叫唤的鸽子打破这一室的宁静,林子恪眉目间舒展些许,甚至唇边亦携了丝笑意。
他小心翼翼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打开卷成一团的纸时,笑意凝在唇边,眉心越皱越紧。
巴掌大的纸上似画了一道墙,墙的一边是一株花,花枝已然伸出墙头,另一边站了一人,那人正伸着一只手臂,似在摘花,身后歪歪斜斜写着“苏辰”二字。
奶娃娃的意思很明显,一枝红杏出墙来,且墙外面的人正是苏辰。林子恪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骨,分开半个月,他也该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他得先去玲珑山庄一趟。
“怎么了?”见林子恪皱眉看着手中的纸条,柳枝不禁好奇:“纸上写了什么?”
“宁儿的信。”林子恪淡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见他一面,毕竟……”毕竟林宁怎么说也是柳枝的亲生儿子,虽柳枝此次见面并没有主动问及他的事情,但哪个做母亲的会不挂念自己的孩子。
柳枝闻言,怔了许久,一张病态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苦笑道:“我这身子骨,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林子恪没有出声,他明白柳枝的意思,如果刚得到又失去,定然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痛苦,爱情如此,亲情亦是如此。如果林宁从没见过柳枝,便也就这样过去了,但若是见过,两人刚相处出一些感情,却又要被迫接受她即将离开人世的事情,这对林宁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但……如果母子俩这次错过,或许就真的没有机会再见了,这样对知晓一切的柳枝来说,又何尝不遗憾?对林宁还说又何尝不残忍?顿了许久,林子恪还是开口:“你自己想清楚,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知道了……”柳枝咬了咬唇,踌躇的看着林子恪手中的纸条,道:“能不能把那个给我?我……”她儿子的字,记得离开的时候他才一个多月,如今……
“我明日便要回青州,你自己想清楚,如果想见,便和我一起去,如果不想……”林子恪将手中的信件放到柳枝手中,便转身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