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摆摊(1 / 1)
夜月爬上树梢时,云州城的夜市也算是开始了。
此时,阿萝她们已经找了个地儿将摊子撑了起来。
阿萝毕竟没做过生意,脸皮也有些薄,不知该如何叫卖,画竹和她情况差不多,至于蜻蜓,叫她杀人还行,让她这般抛头露面地叫卖东西倒是头一次,委实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唯一一个兴许知道怎么招揽生意的丽娘却又上山给涛儿送东西去了,这会儿子却是帮不了忙。
几个小姑娘木木地站了一会儿,摊子始终无人问津。
阿萝心知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毕竟以后是要靠此生活的,犹豫了下,终是学着旁边那些人的样子叫卖起来,“大肠面,香喷喷美滋滋的大肠面,都来尝一尝试一试啊……不好吃不要钱!”先头叫起来尤有些生硬,后头大概是将嗓子打开了,练起词来可就容易多了。
画竹和蜻蜓见状也不好意思待着不动,遂也跟着叫卖起来。
事实证明,做生意果真都是要推销的,这一叫卖,没一会儿便有人问了上来,“你们这是啥玩意儿啊?好吃吗?”来人是个中年大叔,手上还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阿萝见着有人相问,忙道:“是大肠面,大叔,我们家的大肠面可是独一无二的,保管你从前绝对没吃过。”
大叔一脸不信,“有这么好?”
阿萝笑盈盈点头,“要是不好吃不收您钱,您看如何?”
大叔一听,不好吃还不收钱?于是,忙道,“那你给我来两碗,我跟我儿子还没吃晚饭呢。”
阿萝笑着“诶”了一声,又道:“那您在那边坐会儿,一会儿便给您端上来。”
蜻蜓往前走了两步,将人引到摊前的凳子上坐下,又给倒了碗茶,笑盈盈招呼道:“大叔,您稍等啊。”
得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如此热情招呼,大叔觉得分外受用,笑眯眯的点了头,这才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蜻蜓将人招呼好了便回头去帮画竹下面,眼风一扫,却见不远处卖糖葫芦那儿有抹熟悉的身影,不是阿烨却又是谁?
阿烨见自己被发现,忙转身欲躲,谁知却见蜻蜓对他使了个眼色,右手在桌子下头招了招。
阿烨见状即刻悟了,于是笑呵呵地抬脚往蜻蜓那儿走了去。毕竟是生死与共过的死士,无论平常怎么闹脾气,彼此间那种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的默契却是外人理解不来的。
蜻蜓见阿烨走过来,忙招呼道:“公子!吃碗面吧?我们家的大肠面保管你吃了一碗还想两碗,不好吃都不收你钱!”
阿烨愣了下,随即领会过来,装作陌生客人的模样,“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啊?不好吃我可不给钱啊!”
阿萝听了,笑盈盈道:“公子放心,一定好吃!”
阿烨闻言朝阿萝看了过去,待看清阿萝的模样时却是不由愣了下。难怪将军大人喜欢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姑娘,即便不施粉黛,也足以让人挪不开眼了。
欲多欣赏两眼,耳边却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将军夫人你也敢瞧,仔细将军抠了你的眼珠子!”是蜻蜓的腹语。
阿烨打了个颤,再不敢多瞧两眼,灰溜溜地挑了个位置坐下。
因着前头有了生意,后面的生意便好做多了,接二连三过来的客人,直忙得阿萝直不起腰来。但是,听着各方的夸赞,心里又觉得甜滋滋的,待她的大肠面出了名,接下来的臭豆腐便好推广了。
阿萝这边正忙活着,偶然抬眼却好巧不巧地见着个熟悉的面孔。那被人抬着坐在藤椅上的人,不是田世光却又是谁?
阿萝心下惊了一惊,忙将正在招呼客人的蜻蜓拉到暗处,急道:“咱们的仇人来了,你赶紧回去躲起来,快跑!”
蜻蜓一愣,“咱们的仇人?哪儿来的仇人?”
阿萝往田世光的方向瞥了一眼,抬头道:“不就是那天在街上欺负你的知府公子么,你快躲起来,我怕他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咱们!”
蜻蜓恍然,抬眼一瞥,果然看见不远处的田世光,“奥……没事,你瞧他的腿像是行动不便的样子,应该奈何不了咱们,何况,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他要真敢乱来,我便上知府衙门告他一状,看他爹敢不敢公然徇私。”
田世光终于等到蜻蜓扫了他一眼,急急向她使了个眼色,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儿要问她啊!
“可是……”
“好了,小姐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他一定不敢乱来的!”说着,面色一抽忽然弯下了腰去,“哎哟,小姐,我肚子有点疼,我……哎呀,我不行了……”
阿萝瞪大了眼睛干着急,“啊?那怎么办?是……是想上茅厕吗?”
蜻蜓抱着肚子不停点头,作难受状,“应该是的吧,我,我……我先去趟茅厕啊……”
阿萝见她一脸难受,也跟着担心,“快去吧,要是不行的话还得看大夫……”
话犹未落,蜻蜓早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田世光本便是来找蜻蜓的,见她一走,忙命令人抬着他跟上去。
未料,跟到巷口的时候却将人给跟丢了。
田世□□极,一巴掌拍到抬藤椅的家丁头上,“饭桶!让你们跑快点都没吃饭吗?”
话刚落地,蜻蜓便从巷子口的另一头走了出来,“田少爷可是找我?若是找我随时都可以,何必为难下人。”说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田世光一见蜻蜓,心内的火就腾地蹿起来,可是又要强忍着不能发作,一时间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好不容易才将情绪平缓下来,皮笑肉不笑道:“蜻蜓姑娘,那日的事确是我的不对,还望蜻蜓姑娘饶恕则个。”说着略犹豫了下,冲蜻蜓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告了歉。
虽不带诚心,但做到这份上,蜻蜓亦觉得有些受用,点头道:“道歉就不必了,总归你也付出了代价,也不算欠我。”
此言颇有些两不相欠的意味,田世光很是诧异,这莫非是放着不预备管他了?“蜻蜓姑娘,我这脚还不大能活动,不知可有什么办法能恢复得快些?”成天躺在床上,对生性颇有些多动的田少爷来讲,委实有些憋屈,“还有那个……”本欲说得直白些,想到旁边还有下人在,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那个解药……姑娘打算何时给我?”
事情到了这份上,倘若时光能够回转,他死也不会惹上这么个丫头!看着娇嫩嫩脆生生的,却竟是个母老虎!还是个颇有些本事的母老虎……想着又抬眼偷瞥了蜻蜓一眼……真心觉得,眼睛真的会说谎,日后看人,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蜻蜓知道他是为了解药的事情来,“你好生在床上休息几天,这脚自然会好。”不耻地瞥他一眼,“都走不了路的人了,成天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莫不是真想成个跛子?”
田世光噎了一噎:“……”
蜻蜓拂了下袖上的灰尘,续道:“解药的事情你不必来问我,等哪日不再欺负良家妇女了,我自会给你送来。”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倘若你再敢来求解药,兴许我一不高兴,一辈子都不给你了也是有可能的。”
蜻蜓原先倒是个颇善解人意的姑娘,练得这般毒舌,多半还是从她家主子那儿学来的。
田世光从前哪受过这等窝囊气,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心内不禁痛哭流涕,不住哀嚎:本大爷都不……举了,哪还有本事欺负良家妇女!!!
然则,他见识过蜻蜓的本事,也怕她并不是吓唬他的话,不论心里再怎么不甘心,此刻也不敢发泄出来,反而伏低做小,一个劲地说些讨好的话来。
蜻蜓不爱听这些假惺惺的话,径直绕过他出了巷子,独留下被人忽视的田世光呆在原地咬牙切齿,待他好了,定要给她些滋味受受!此仇不报,此生简直枉为男人!
蜻蜓走出巷子口,正欲回摊子上去,未料迎面却碰见个大熟人。
阿珍正和崔景寻逛夜市,打眼看见蜻蜓往这边走来,又惊又喜,忙奔了上去,“蜻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珍是个活泼的性子,见谁都亲热得不行,唯独对崔景寻忽冷忽热,崔景寻瞅着她对蜻蜓又是拉手又是拥抱的,心中很有些吃味,诚然,他这个味儿吃得很是莫名其妙,“你不陪着你家将军上阵杀敌,跑这儿地方又是做什么来了?莫不是又追着你那情哥哥来的?”
阿珍瞪他一眼,“公子!”
蜻蜓此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那是她心上的一块疤,一辈子也去不了。虽不知小王爷为何如此针对她,然对方是主子,她有火也无处发,“属下是奉命来保护夫人的,王爷明察。”
崔景寻一愣,眼睛瞪得快掉到地上似的,“你道谁?夫人?哪个夫人?”一向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小王爷此刻全然失了体态,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蜻蜓目不斜视,重复道:“夫人,将军夫人。”
崔景寻愣了又愣,回味了又回味,默了半晌,喉间总算能发出几个音来,“……那家伙何时娶的老婆,竟也不派人通知小王一声……忒……忒不厚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