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毁容(1 / 1)
“哎呀,表少爷您怎么来了?”见着突然过来的段一隽,苏嬷嬷心里不停地打鼓。
段一隽挑眉不悦道:“怎么?本少爷来看自己姑妈还要经过嬷嬷的同意不成?”说着便直接拂开苏嬷嬷自行进了屋。
这个苏嬷嬷,段一隽打小便十分讨厌,大概是觉得她天生长了一副坏人的脸嘴。
苏嬷嬷深知这小祖宗的脾性,明白自己拦不住他,于是悄悄地冲边上的另一小丫鬟使了眼色。
小丫鬟会意,领命而去。
小丫鬟下去以后,苏嬷嬷忙跟进屋去,陪着笑道:“表少爷说的哪里话?您能来看夫人,老奴替夫人高兴都来不及呢,表少爷您可千万别误会,老奴这便让人去请夫人过来。”说着又满脸堆着笑给段一隽倒了杯热茶。
段一隽素来便是喜怒于颜色的人,他讨厌一个人便是同她说句话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径自走到贵妃榻上懒洋洋地倚着闭目养神,看都不愿意看苏嬷嬷一眼。
苏嬷嬷立在一旁也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她素来也知道段一隽不喜她,所以也没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安静地立在一处识相的没有出声。
没一会儿,便听见外面有了声响。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苏嬷嬷立时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迎了出去,大声道:“夫人您可来了,表少爷等您好一会儿了呢。”说话间和段氏交换了个眼色。
段氏会意,微微点了下头。
“姑妈在忙什么?可是让侄儿好等啊。”不知什么时候,段一隽已经走了出来,倚在门口微微笑道。
段氏亦跟着笑道:“哟,让你等姑妈一回,怎的还抱怨上了?大不了下次不让你等便是了。”
段氏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走上前热情的拉着段一隽的手往里屋走去,“吃过饭了没?留在我这里吃晚饭吧,我让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
段一隽呵呵笑道:“侄儿可不就是来姑妈这里讨顿饭吃的么,自然是要留下的。”说话时,脸上还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若是换了以前,段氏倒挺乐意有人陪她吃顿饭的,可是今天……她隐隐觉得,段一隽突然选在这个时候过来也许和那个丫头有关。想到今天早上冬青说的话,心里不由得多了一重提防。
然而,段氏到底沉得住气,心里虽已十分不悦,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仍是亲亲热热道:“那敢情好啊,正好我这里刚来了个新厨子,待会儿便叫你试试大师傅的手艺。”
段一隽哈哈笑道:“那侄儿今晚可有口福了。”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端的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姑侄俩。
忽然间,段一隽眼眸一扫,见着段氏的衣领处有一小块鲜红的血迹,血迹还未干透,像是新鲜的。
段一隽眼色一暗,故作惊讶道:“咦?姑妈这是受伤了么?”
段氏闻言一愣,顺着段一隽的视线低头一看,一眼便看见了自己领口下方的一块血渍。
段氏心里暗叫不好,估摸着是刚才教训阿萝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来得太急都没有来得及换件衣裳。
然而,她心里虽有几分慌乱,面上倒也淡定,轻描淡写道:“方才不小心划伤了手,估计是不小心抹上去的吧。”
段一隽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跟着面露担忧,道:“姑妈平日可得多小心些,这划伤了手指倒是小事,若哪天不慎摔了跟头可就不得了了。”说话时眼睛的余光不意撇了苏嬷嬷一眼。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嬷嬷闻言身子一僵,眼里已然是惊恐万分。
段一隽心里冷笑,刚才他悄悄探寻院子的时候亲眼见到苏嬷嬷将一个小丫鬟推进了池塘里。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丫头犯了什么错,可见这老东西如此无法无天,便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好生教训她一顿才是。
眼下见她露出惊恐模样,倒也应了那句老话,平日坏事做尽的人,夜里都害怕鬼来敲门。
吃完饭以后又和段氏坐着闲聊了几句,见段氏露出困意,段一隽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忙起身告辞道:“时间不早了,姑妈早些休息,侄儿便先回去了。”
段氏也的确感到困倦,点点头,道:“那姑妈便不留你了。不过,你人既然来了,就在府上多留几天,明日再来姑妈这边玩。”
段一隽微微一笑,道:“是,都听姑妈的,姑妈保重身体,侄儿今日便先告辞了。”
段氏微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然而,段一隽却不是真的离开,待出了房门,趁人不注意脚尖一点便跳上了树,混着夜色,任谁也发现不了他。
实际上,段一隽本来最开始只是打算偷偷地将阿萝找出来,谁知半路中被苏嬷嬷发现,没有办法,他只得谎称自己是来探望姑妈的。耽误了这些时间,也不知道那丫头还好不好?想到段氏衣领上的血迹,心里不由更加担忧,只盼着段氏赶紧歇下,他也好去找那个丫头,也不知道她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算算时间,他刚才给段氏下的迷药也该发作了吧?
正此时,便见段氏的房间终于灭了灯。段一隽冷冷一笑,顺手从怀里摸了一张黑巾出来往脸上一罩,倾身便跳下了树。
走到黑暗处,正好见到一个小丫鬟端着雕花木盘从边上经过,段一隽手腕一勾便制住了对方的脖颈,哑着声音道:“说!五姑娘被关在哪里?”
小丫鬟被扣住脖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然而理智尚存,想到苏嬷嬷的警告,下意识便道:“我……我不知道啊……五姑娘?五姑娘不是在檀院吗……”
段一隽手上猛地用力,“说不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因着段一隽手上使了劲,小丫鬟隐隐觉得如果不说也许立刻便会丧命,挣扎了一会儿,只觉呼吸越发困难,急急道:“在……在书房的……暗……暗室……”话犹未落,便觉得脑袋一重,跟着便没了意识。
段一隽将打晕的小丫鬟往树丛里一扔,便急急往书房跑去。
到了书房,打晕了两个守夜的家丁,径自走了进去。
梅院的书房,他小时候倒是常来,只是那丫鬟口中说的暗室,却是真的没有见过。好在他运气好,四处折……腾了一会儿,便听得“咔”地一声响,挂着壁画的墙突然出现了空隙,伸手一推,便露出了一道门,昏黄的灯光从里面照出来。
“冯云萝!”段一隽站在门口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半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心头一跳,再没犹豫抬脚便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血腥气就越重,心里的不安也越重。然而,当段一隽真正看到冯云萝的时候,他却蓦地僵在了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
他不敢相信那个满身鲜血躺在血泊中生气全无的女子会是昨天那个犟着脖子和他吵架的丫头,他不敢相信昨天还好端端的丫头会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满脸的刀伤,触目惊心!他甚至害怕靠近她,她会不会已经死了?要是她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和司马执交代?他答应他帮他照顾她的啊!
然而,无论如何,他最终还是缓缓地靠近了她,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当阿萝微弱的鼻息传到段一隽的指尖时,他绷紧的心蓦然松了一口气。活着,只要还活着就好。
快速脱下身上的外裳披在阿萝的身上,段一隽一刻也不敢再耽误,将人揽抱在怀中便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因着阿萝受伤严重,他不敢随便给她找大夫,连夜带着阿萝上了百重山。
到了百重山时,齐重天正因为失眠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饮酒,见段一隽大半夜地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齐重天眉心一跳,甚是嫌弃道:“作死啊你!大半夜的触我霉头!”说着还倒退了两步,捂着鼻子不想闻到那股血腥气。
“你他妈快点过来救命!她要是死了,咱们俩都得陪葬!”段一隽已经气得双目喷火,急急地将阿萝抱进了齐重天的房间。
“哎呀我说你别抱我房间啊,她要是死在我房间里多触霉头啊!”见段一隽直接将人往自己房间抱,齐重天忍不住抱怨道。然而,抱怨归抱怨,这个时候,他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当齐重天看到阿萝那张被毁了的容颜,也露出了和刚才的段一隽一样的表情,瞠目结舌道:“谁……谁这么狠毒啊?”
“你他妈别给我愣在那儿,赶紧过来看看!”段一隽此刻已是心烦意乱,除了让齐重天赶紧救人,别的他都没有心情搭理。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的女人?”作为兄弟,齐重天此刻似乎更关心段一隽的八卦问题。毕竟是天下第一神医,他压根不担心救不了眼前的女子。
看见齐重天不紧不慢地施针救人,面上是惯有的胸有成竹,段一隽总算松了一口气,闻言淡淡道:“司马的人,救不好我们俩都得死!”
齐重天蓦地一怔,看一眼段一隽又看一眼躺在床上容颜尽毁的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