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风飒飒,桃色灼灼(1)(1 / 1)
我究竟要视他为敌还是友,亦有些混乱?但确确实实他从没伤过我,第一次没有,这一次更是意外。
就当我被扔下山崖的那一瞬,分明感受到了大地的吸力,闭了眼泰然接受死亡的瞬间,耳边竟传来一声清晰地男音,“别怕!捉紧我!”,顿时清明的同时,腰间已然被人箍紧,一个结实的胸膛将我稳稳环住,惊愕的睁大双眼瞧清楚眼前的男人,眼神触及到那面银灰面具以及幽幽紫眸时,心血竟无法抑制地潮涌,怔怔僵住,最后竟毫无来由激动的晕厥过去。那一刻的表情一定很扭曲,我回想起不觉有些可笑。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怎样的魔力,让我记到如今?
我从晕厥中睁开眼时,他正在架起的火堆边串着鱼肉,见我醒了,淡淡瞟一眼,很平淡的丢下两个字,“醒了。”,继续手上的动作,然后,语气和缓和缓中带着些疑问,“你并没有伤着碰着哪里,怎么就晕过去了?”,顿了顿,又补充,“方才抱你下来时候,你像是很激动的样子,那是——”
我赶忙打断他的话,“那是我害怕,害怕掉下去摔个稀巴烂!我一害怕就爱晕过去!”极力为自己辩护。若是白白地告诉他,自己如此激动全然是因为又看见了你,岂不让他笑话。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一直好奇,那天你飞出墙外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我很好将话题转移。实则不是想你去了哪里,而是想知道在哪里可以看你面具下的脸。
他将串好的鱼方到火上,噼噼啪啪火星跳动,赤色的焰火搁在我们中间,印的他银灰的面具阵阵泛起红光,“恰巧路过,就顺手救了你。”
这轻轻淡淡几个字落在我耳朵里,心微微颤了颤,轻轻笑了一笑,“我们算是两清了,当日我也是救过你一次的,这一次你又救了我,刚刚好抵了!”
他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鱼,没有去接话,顿了顿,又道,“那件事,你竟然还记得?”
我默然点点头,肯定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那么深的伤口,自然记得深刻。”,顿了顿,又问,“这么说,你也记得?”
话落许久,他也不答话,我有些疑虑,不安地,“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还是另有阴谋?”
“蓝府的丫头,怎么会不记得呢!”,清沉微凉的嗓音,恍若淡云轻风,“你包扎的技术实在太烂,跑了不过半里路就爆线了,也就那块帕子还管用些,顶了半个时辰!”
我笑了,毫无预兆的笑了,“原来你记得!真好。那帕子可用水洗干净了,上面可是沾着我的涎水。”
“我记得这些,你很高兴?”,他将手里的鱼翻了个面,“你可真怪,怎么会记得一个要杀你的刺客?”
“记得,我就是记得!”,我肯定的点头,顿了顿,犹豫的还是说了心里的话,“我一直记得,自己想要看看面具下面的脸,究竟长了什么模样,从那天起一直好奇到现在!”我也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何好奇心如此盛。
他笑了,澄澄地如清朗晚风,“果真是个怪女人,若你真想知道,机会也不是没有。”,他顿了顿,“除非你是我的妻子!除此之外的人,休想!”
转念又向他道,“那,你有妻子吗?”
他伸手递给我一条焦香黄鱼,笑着道,“有。”
晚风又袭过来一阵,夹杂这淡淡梅香,清幽萦绕鼻息,我叹了口气,幽幽转过头去,望着巍峨群山的黑影,微微发怔,喃喃道,“看来我这辈子,我是看不到你的样貌了。”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夜里我宿在一块半仗高的挡风石头背后,他去林子里捡了些落地的松叶给我扑在泥地上当睡垫,松针尖细但平铺到一起,躺上去倒还柔软;没有盖的被子,他就将外袍脱下来递给我用。我问他要怎么睡觉,他说他就躺在石头外边。我很满意的点头,有了这样的回答,睡得便安心不少。毕竟是荒郊深谷,有没有野兽是难测的,睡觉能有个人做伴胆子自然大些。
细细想着,其实,面具人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多半是他脸上那块银灰面具作怪,看不见脸也看不见喜怒哀乐,便很容产生冷漠的错觉吧!对于这个发现,暗地里兴奋了好久。
睡不着,仰着脸看星星,打赌石头外面的人肯定也没睡。
“喂,你叫什么名字?”突然发现自己十分大意,相处的这几个时辰里竟从没问过他名字,他总是得有个正经称谓才好些。
他果然醒着,像是翻了个身,沉沉道,“你觉的我应该叫什么?”
我噗嗤笑出声,“真是稀奇,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么会知道你叫什么?”将一支手枕在头下,侧着身子。
“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清凉地话音挟着微风飘来,顿了顿,“不如你给我起一个!”
我愕然,有些吃惊,“那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可想你是骗我的,若是真不想或是不方便告诉我,我又不会强求,何必撒这样的谎子!”心里有些不受用,觉得他是有心防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的名字你听了一定觉得难听!”隔着石头,他又道。
“果真?”我还是不信。
那边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声音,沉沉嗯了一声,“真的!”犹豫中带着干脆,窸窸窣窣又一阵翻身声。
“可我还是很想知道。”,我固执地跟孩子一般。
他顿了顿,声音清沉,“小黑。”
小黑,我噗嗤笑出声,“确实不怎么好听,不过念起来倒是朗朗上口很是亲近人。”,顿了顿,“见你两次都是一身黑衣黑袍,这个名字倒是正好配你!”
“你觉得好听?”石头那边传来他清凉嗓音。
我随手捻起一根松针,转圈把玩,咧着嘴笑着,“小黑——”
他半天不说话。听的石头那边有些许窸窣动响,听见他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笑便笑了,取名字就是方便让人记住,不是吗?小黑,简洁朗朗上口!我敢保证若是别人听了这个名字,至少十年都忘不掉!”我极力说这这名字的好,不过他一个八尺男儿,叫这么个稚嫩名字果真有些不搭调。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听到,“果真能十年都忘不掉吗?”,顿了顿,“那你呢,你听了多少年不会忘?”
我微微愣了愣,然后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我大概比十年久一点吧!”
“久一点?这一点是多少?”他又问。
我突然觉得,今天他的话很多。在记忆里,他应该是个冷漠寡言甚至略带杀气才对。脑子里开始有点乱,翻了个身,“不知道,以后的事我又怎么晓得!”
他没有再说话了。
好久之后,我将耳朵贴在石壁上,想听听他是否有睡熟才特有的均匀呼吸。听了好一会儿,隔壁还是一片寂静。我忘了,若真是一个刺客,又怎么可能真正睡熟呢!
仰头又看了看星空,今夜的星光很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满天铺撒着,数也数不清楚……
睡的有冷,冻醒来好些次。虽然身上披了他的外袍,但三月里的凉意依旧透骨,况又是躺在僻幽深谷,背底下不过一层松针叶子,睡着睡着便不自觉缩成一团,哆嗦地牙齿打颤。
耳边针叶窸窸窣窣贴着地隐约向我靠近,我闻到一股青梅香气,淡淡的环绕鼻息。
“冷,就靠过来些!”声音很轻。虽轻柔,却不知怎地竟将我惊醒,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紧绷的绳,就那么砰地弹了一下。
我模糊睁了睁眼,翻了个身,毫无预料地跌入一片温暖。腰上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了一只修长的大手,手掌的温热隔着衣襟穿透。他的胸膛很结实很暖和,脸紧紧贴着,呼吸的热气蕴氤,强健有力的心跳就在耳边,一时间,我沉浸地不想离开。
“现在还冷吗?”头顶声音轻缓。
彼时,因这一刻的暖意粘地我又有半分睡意,听到这一声清晰询问,只是哼哼唧唧点着头,又往前钻了两分。
散落的发丝有些许微扯的感觉,不自觉偏了偏头,携带这着几缕被微扯的发丝有无辜增添几许吃痛,感觉到眉头自觉皱了皱,便立刻清醒过来。陡然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正紧紧贴在某个男人的怀里,蜷缩的小猫模样。而这荒山野岭,除了自己以外便只有他小黑一个。
一股怒火即刻涌现,愤愤然推开这紧拥地胸膛,指着他鼻子道,“原以为你虽冷漠些,但定是个正人君子,却不想你和嫦雅苑的男人一样都是爱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小黑怔了怔,银灰的面具下两片薄唇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这可是你自己钻进来的,赖不得我!”,顿了顿,“听说墨家败落了,这一年里,你都是在哪里度过的?”
我瞪他一眼,“一个叛国贼府邸的丫头,你以为能有什么好去处?”我始终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墨相千金的事实,他虽救了我,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相信蓝相国是叛国贼吗?”,他问道。
“怎么会信?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地!”我道。
“那你预备怎样,洗清冤屈?”小黑显得很有些兴致。
我坚定地,望着他一双紫眸,“我不过一个丫头,能做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须臾,他眉头紧皱,一把从躺着的松针垫子上窜起来,正正向我扑来,半个身子将我圈住,抵在身后的石头上,温热的气息氤氲至脸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着实吓了一跳,双夹一阵红热,正要挣扎地伸手去推时,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别动!你头顶有蛇!”
我不敢动了。被迫吓地缩在他怀里。
“现在可是你自己钻进来的,怪不得我!”头顶传来他清淡嗓音。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有些瑟瑟,“抓蛇要紧,抓蛇要紧……”,话不说完,他挑着一支树枝,枝头处松松耷拉这一条半人长手腕租的青叶蛇,就那么递到我跟前。
“你,你真厉害——”,我望着奄奄一息的青叶蛇,实实咽了口唾沫,憋出这几个字。
看他并没有扔掉的意思,担忧地问,“你打算把它怎么处置?”
“烤蛇肉你肯定没有吃过?明日正好用它做早餐,岂不刚好!”他看了我一眼,深紫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我又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地点了点头。
他将蛇收好,用两根树杈定在地上,收拾好,又躺回来。我转了个座着的方位,不敢再背着石头。
小黑枕着手,仰着头像是在看星星,忽然嘴角一扬,偏过头看我,“如果说,我能助你换的自由之身,你会如何报答我?
我捡起一根松针,在手里转圈圈,想了想,答道,“一身相许,怎么样?”说完,便笑了。
“当真?”
我不过玩笑,他竟认真起来。
我道,“玩笑罢了,你倒当真。再说已经有人肯帮我了,若此刻答应了你,我又该如何给他答复呢!”
他将头偏回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理会,依旧坐在那,转着松针叶子数星星。
许久,又听他道,“很晚了,休息吧!”
我将松针叶子丢到一边,用手指戳了戳他,“喂,你就预备还这么跟我一起躺着?”
“嗯!”,他很理直气壮的嗯了一声,然后补充道,“这荒山野岭的会不会有第二条青叶蛇,我可不敢保证!不过,你若不怕,那我过去便罢!你说呢?”
我没话可说了,承认自己委实败给了一条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