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109章 愿守(1 / 1)
周五,蓝政庭去海市的璀璨城,那是海市唯一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娱乐诚,汇集高级酒店,歌剧院和博物馆及赌场等,当从一场饭局中退离出来,他丢下陪同去谈判的特助应付后面事宜,自己则一个人开溜。
出了酒店,他四处乱逛,在想着今晚先去庐园等着爱人下班还是直接去冠鹰接应,明明说了不去冠鹰,到底打算再也不踏入冠鹰还是坚持等着对方认输?
当时只说不去冠鹰,倒没有说不回庐园,那么庐园随时可以回去,至于冠鹰……能退一步吗?而退一步之后呢,让爱人继续一意孤行?这不是让他走出困局的办法?
独自走到高级购物中心三楼,站在走廊里,他俯瞰着楼下的行人过客,当无数个陌生人中看到熟悉的身影,他身心一震。
“泽予?”他看到爱人在一楼四处寻找,好像是在找人,也不知是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当慌忙的乘坐电梯下楼,可关泽予在一楼找了一圈,他找不到,即刻走出购物大楼。
蓝政庭追出去,他边打电话边追。
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关泽予急匆匆的赶着离开。
四点多的旁晚,正蒙着黄昏的色彩,一片落寞的金黄笼罩着整座繁华的都城。
蓝政庭开车跟上去,他跟随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步行街,蓝政庭停下车,他看到爱人在前方下车,此时,他否定掉爱人在购物商场发现自己并且急着找寻的猜测。
那么他在找什么?
蓝政庭下车,他悄悄跟过去,也不知关泽予太过着急,还是街上人太多,他一时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随。
蓝政庭跟随走过步行街,再绕过一头,穿到另一条路里,那里有一条卖花街道,两边店铺,门面外百花纷繁,姹紫千红。
关泽予进了一家鲜花店,蓝政庭站在一处背角里,眼看着素来不懂浪漫情调的爱人咨询着花店的老板,他确实为了买花,老板指了指店里的一面,她说,“先生可以选白百合。”
关泽予掏钱,他说,“那就百合吧。”
他付了钱,接过那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之后沿着方向回到自己车旁,他把花放在副驾,看看时间,五点多几分,时间赶得及。
今天无意中想起一件重要大事,那是她去世的日子,去年忘记了,后来补上。
刚刚在璀璨城跟一位老板商谈结束走出饭店,他听到身旁经过的一对母子谈话,那小小的孩子,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他说,“妈妈,天塔好玩吗?我想去坐蹦蹦车,不要去跟爸爸玩。”
关泽予转头看着走过去的母子,孩子被女子牵着,他们走向不远处的车子。
关泽予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当年,那时自己才来到这座城市不久,当时小小的关泽予也是这般,他仰起脑袋问母亲,“妈妈,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这里就是天塔吗?”
那时温婉的女子跟儿子说,“这里是最高的地方,你不是想看看这座城吗,在这里可以看到海市的全景。”
她说,“凌辉,海市是不是很漂亮?”
关泽予站在母亲的身旁,他站在比较高的位置,他举目四望这座陌生的城市。
城市看起来很大,大到他以为不该用漂亮来形容。
这片钢筋混凝土建造起来的大城,在这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那气势巍然的楼盘,那直耸立云霄的大厦天塔,它们形成了一座座最高级的铁血工厂;
在这里,山远水远,繁华为彩,奢华为尊,一切锦绣而多彩。
关泽予记得,他所见的,他所看到的都是一片辽阔的视野,那种给人渺小近似卑微的天地浩大,那种目及过处,空阔的视野尽给人一种震天撼天的强势,当时是真的被震慑到了;而今经历了风霜雨雪,他不再有那种渺小的慌乱,如今只剩下一些冷漠,那是繁华尽处是沧桑的冷漠。
他少年时看出一片天大地大,他看不出这座城市漂不漂亮,因为他还没有走过这座城市,看到这里的繁华与悲哀。
莫余雪为孩子办理完户口,她就想让关耀聪领回孩子,她说我会退回城镇里生活,关泽予一而再询问父亲是谁?莫余雪实在坚持不住,所以在孩子极度恳求下,她带儿子回到这座城,她说,“儿子是你的儿子,你说一句话,办还是不办?”
那时关依琳的妈妈指着回来的女人,她说,“贱人,你还敢回来,当年勒索那么多钱,还不够吗,你还想回来争夺财产。”
莫余雪不与之争,她不说,当年要不是你,我和耀聪不会分开?
她从不辩解,也从不争取,她不知她会在此丧命,再也走不出,离不开。
关泽予拒绝回忆,关于痛苦的往事,那是小时候被同龄同伴指着说野孩子的情景;那是被一大群面目成看却内心丑陋的记者围追堵截追究着问“你是谁?”的镇压。
他们说,“听说你是关家私生子?”
他们问,“那么你叫什么名字,真正该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莫凌辉,还是关泽予?
关泽予不记得如何脱离那些人的质问,他只记得当时自己抖得厉害。
从回到这座城市,他就受到诸多非议,无数的指指点点,直到母亲赫然离世,那些骂小三的女人终于歇停,但偶尔还会有人指着见过的少年说,他就是关家私生子。
他那时心里难受,说不出那些怨恨,喊不出那些痛苦,他无从去发泄和质问,他只能默默的咽下所有悲愤。
他曾经也找不到路,也曾经不知该何去?
很多人劝他放下,他们劝他放下过去,放下心里的仇恨,可是他承受过的苦痛,谁能帮他减轻,谁又能帮他一把,以让他走得不再那么艰苦?
蓝政庭远远跟在爱人后面,他跟随着那辆劳斯莱斯,两人一前一后开车到一座墓园。
寂静的墓园在黄昏后显得异常冷清沉寂,那昏蒙蒙的金色光芒洒在沉睡的往生者身上,他们沉睡着,而光色渐渐流转着,慢慢的,光辉很快就被夜色侵蚀。
关泽予停在一座墓碑前,他站得笔直,那沉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始终无法理解母亲的选择,到底是第三者,还是另有隐情?
他们各藏着天大误会,其有着怎般的难以让人为知的秘密?
如果真是小三,那为何还要带自己回来受罪,或者说,生下这样多余的孽种?
那如果不是,那当年为何要走?离开了一个人受苦受累?
一个女人,孤独艰难的把一个小孩带大?然后经不住孩子的追问,就这么回来,然后就这么不见。
罗又父说,“泽予,你要相信你妈妈,她没错。”
关泽予问,“那么她为什么要离开?”
罗又父说,“泽予,放下那些恩怨,你追究又有何用?”
是啊?他追究又有何用?他已经没有她,她已经不在了,他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他孤独的走了那么多年,他为何还要追究?
他把花放下,他想说,妈妈,我不追究了。
蓝政庭站在远处,他远远望着爱人孤单单的背影,关泽予就站在墓碑前,那般寂静,沉寂,无声。
多少的孤独?几多的落寞?几许的悲伤?他几经风雨,经历了怎般苦痛?他是否曾如此这般一人萧索孤立,他无援无助?他没有一个人陪伴,没有一个人守候,孤零零的直立于风雨中,任悲欢东西南北。
关泽予闭上眼睛,他想彻底忘记那些年被人质问的情景,那些被人唾骂的情景,还有被人说是野孩子没有爸爸的梦魇。
他喉咙里哽着,他哽着那些说不出咽不下那些难受。
当松开渐渐握紧的手,他睁开眼睛,一瞬间把十二年的时间,从十五岁过滤到二十岁,再从二十岁过滤到二十七岁,他那灰色的过往慢慢的走出一道身影,对方穿着白色衬衫,慢慢的,白色衬衫被灰色侵染,转换成银灰色的西装。
蓝政庭说,“泽予,我陪着你。”
关泽予呼吸着,他把心口沉着的气压呼出来,释放开去,就想从此释怀。
他说,“妈,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我想和他在一起,就这样在一起,你会怪我吗?”
蓝政庭走过来,他声色沙哑的喊,“泽予。”
关泽予猛回头,他转回头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爱人。
这一刹那,惊愕,错愕,莫名的还有一些慌张和讶异。
“政庭?”
“我刚才在璀璨城看见你,然后就跟了过来……”
蓝政庭走过去,他握住垂着的双手,他和他面对面。
关泽予蓦然放松了全身竖起的警惕和戒备,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蓝政庭有些慌乱,他想说本来是打算回家了,可是没想到鬼使神差的跟踪你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是偷偷跟踪我?”
“我……”
“呵,我开玩笑,别紧张。”
蓝政庭转头看一眼旁边的墓碑,他问,“这是莫阿姨?”
关泽予点点头。
蓝政庭侧头看着爱人,他说,“你把手拿出来。”
关泽予愣了一下,他双手随性自然的偛在裤袋里,显然这是一种习惯性动作。
蓝政庭自主把爱人的手拿出来,他握住他的左手,一起五指相扣,十指交缠。
关泽予说,“我妈在看着,你想好了吗?”
蓝政庭看了看相片中定格成永恒的微笑,他说,“我想好了,不如就趁此机会面见家长。”
关泽予莫名失笑,他说,“这么直接,又没有见面礼,要是我妈不同意怎么办?”
蓝政庭说,“我想阿姨会同意。”他正身面对不可能回答的长辈,他说,“莫阿姨,我想和泽予在一起。”
他说,“我就想和他在一起,一起相守相惜,虽然我们都是男儿。”
“如果说有一天做不到,或者说做得不够好,莫阿姨可以施以惩戒,政庭向您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泽予。”
关泽予抿着嘴,听着爱人絮絮叨叨的对着长眠的灵魂发誓,他转头忍不住失笑。
蓝政庭瞪了瞪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的总裁,当捏捏手心里的指头,关泽予吃痛。
“我说的是笑话吗?”
关泽予忍俊不禁,他憋着,摇头,“不是。”
“那你还笑。”
“咳,你未曾对我说过这些,可头一回见到我妈,就这么跟她说这些,你说我是该表示难过呢还是深感高兴?”
蓝政庭端正神色面目说,“你能不能认真点,我说的是真心话。“
关泽予实在笑不出来了,在他心里,他何尝不想妈妈能当面表个态,只要有她一句话,那么这一生的选择也算是被认可了。
当拉起爱人的手跪下,他说,“政庭,这一跪,也就算是成亲了,在这里没有宾客宴席,也没有亲朋好友,更没有钻石戒指,当然也没有伴娘伴郎,现在我问你,蓝政庭,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蓝政庭对于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惊讶,他说,“你确定了?”
关泽予认真的点头,“我确定了,也许我给不了你一个婚礼,因为我还没有去征询你的家人。”
关泽予想到这个问题,总会感到不知所措,以往面对任何困难,他都能迎刃而解,独独面对深爱的人,尤其是他的家人,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要想让蓝家父母答应把他们养大的儿子交到自己手上,放给自己照顾,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无从去假想。
蓝政庭转头笑着看向爱人,他把左手上的手表解下来。
他说,“以此物为证,愿我们相守彼此,至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