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启之夜(下)(1 / 1)
金秋九月十九,这天是昼夜国国主对外公布消失后的整整两年。期间,人类的皇权中心近三分之二的职位已被血族取代,君王一姓——白昼,就在九月十八号的夜晚,其姓氏一族全部被消灭。现今,就连最高掌权人也不过是带着一张兽皮的傀儡。国王内部持续两年的暗斗以及杀戮,都将会在这一天被胜利者书写最终结果。
这一天,无论是人类或血族,都将守候在日月神殿,等待两百年以来的最大一次政变。
披着人皮的野兽们坐在高台上,准备迎接由他们选出的傀儡国王。大殿下方,人类显然还沉浸在对白昼女王的思恋之中,他们正发出抗议,发出悲鸣。
翎羽将军是政/变中唯一保留下来的人类官员,今天他必须忍受着内心的沉痛,领兵维持场上的秩序,并由他来宣读新法内容。走上神殿中央的高台,翎羽威严的目光一扫底下千万子民,整个大殿顿时一片肃静。跟随其后,侍卫呈上一本宽厚的硬皮书本,封面赫然写着‘新法’二字。翎羽将军翻开第一页,开始高声宣读。
表面看上去,新法的内容没有多大改动。除了拥有最高政权的姓氏之外,一是新增了几个官职,二是对医疗法、刑/法做出了修订。
人类的子民不明其背后的含义,但是,暗处的筹谋者笑了。
最高政权领导将不再是女性,并且由世袭制变成了禅让制。国家将定下国王培养方案并成立相对的政治基地。教育机构将不能划分等级或分科,所有科目必须同时教育。关于医疗机构,修改的仅有一点:血液将作为商品可以贩卖及出售。最后一条新增刑法——血祭——在罪犯有意识的情况下抽出他体内的所有血液直到对方死亡。
一切的人类革新就要完成,只要新国王在这里签下大名、盖上印章,筹谋者的傀儡帝国将崛起。
“战争开始了…”
暗处,纯血之王的特别席座对面,黑主灰阎摘下了眼镜。
“战争才能促进改革。”玖兰枢品尝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这是新国王亲自献上心意。“这个国家必须要先认识黑暗,才会珍惜光明。”
黑主灰阎显得忧伤。
神殿上正在高喊出新国王的名字。与此同时,星炼突然出现,并跪在玖兰枢面前。
日月神殿,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一个金发的少女和一个银发男子,他们正穿过大殿的红色地毯,一步步登上高台。
“零…”黑主灰阎大惊,他看了一眼对面的纯血种,发现对方的双眸似黑云翻涌。
一批批士兵们阻拦在猎人和少女的面前,但还未动身就被从天而降的白衣卫全部击溃。
白色的和服以及面具?!
“枢大人!”星炼叩首,等待指示。
“不行,枢君!”黑主灰阎站起来,星炼刚刚报告新国王被杀的消息一定跟零脱不开关系,或许还要算上之前所有事件。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阻止玖兰枢伤害锥生零。
几秒后,玖兰枢轻轻合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平静无波。
“传下去,没我的指示不准动作。”
玖兰枢摇晃着手上的酒杯,那双始终注视着银发猎人身影的眼睛,逐渐变得妖魅。
锥生零牵着真芝站到翎羽将军面前,接着退后一步,安静的护在少女身后。
“你是何人?”翎羽刀子般的眼色落到少女身上,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即将出手的攻击。
真芝歪头一笑,然后亮出右手的戒指。瞬间,掀起神殿上下一遍议论之风。
“白昼一族还有我,理所当然,这个国王的位置属于我。”真芝神色淡然道,然后俯视着脚下的子民:“大家听好了,上一代国王——白昼白玲,也就是我的母亲大人已经离世。现在由我白昼真芝继承她的一切。大家看到了,我——白昼真芝,将是血猎国第四十七代国王。”接下来,少女在千万的欢呼声中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问道:“将军还有什么问题要领教吗?”
翎羽沉声不语,许久才松开握住剑柄的五指。
真芝满意点头,道:“很好,那我们来重新讨论一下新法的内容。”
这时,翎羽用力合上手中的法典,面色阴云密布:“你是真是假不能仅凭一枚戒指,请先证明身份!”
真芝点头,完全理解的取下落地灯架上的蜡烛,然后用右手心放到火苗上。少女正眼看着翎羽,目光中一股王者之风正在燃烧:“将军大人,记住我的话,你将会是第一个向我跪下来的人。”
言毕,熊熊火焰布满真芝周身。一旁的猎人忍受着皮肤上的灼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烈焰中的少女,他不知道这一步是排斥还是期待,但是,那位少女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他的全部。
底下人全部瞪大了眼睛,白昼之王不惧火一直以来是言传,亲眼见证却是第一次。翎羽看着浴火中的少女,金色的眼睛及头发正发出太阳一般的耀眼之光。正如白昼真芝所言,翎羽将是第一个跪下双膝的人,紧接,台下千万子民并着欢呼跪地一片,齐声高喊着吾王万岁。
白昼真芝取过翎羽手上的新法,将其化烧成灰,以此回应所有人的热情。
夜晚,圆月褪去妖红之光,野兽的眼睛点亮了黑暗。
空荡的议事大厅,玖兰枢坐在长椅处假寐,远矢莉磨支葵千里、架院晓早园瑠佳分别站在他左右手边,气氛显得沉重。大概一分钟后,玖兰枢睁开双眼,同时议事厅大门被打开。由一条家族打头,八大level B贵族的首领逐个进入。level C将他们领到座位,摆在桌上的烛灯一盏接一盏点亮。
幽暗的环境,由元老院发起的临时会议紧急召开。
“请提出要清除的人物名单。”绿杉长老发话。
“猎人协会会长,黑主灰阎。”架院长老道。
“猎人,夜刈十牙。”远矢长老道。
“猎人,鹰宫海斗。”早园长老道。
“吾王意下如何?”一条长老问道,整个大厅在他的声音中沉寂。
玖兰枢支起下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目光伸向虚无,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思。
“你们在说什么?”玖兰枢问得很真诚,“可以再说一遍吗?”
其中几个长老忍不住要动怒,但却被一条长老抬手制止。
“简单来讲,元老院要废除跟猎人协会的和平协议。以锥生零为头号猎杀对象,并诛连与锥生零相关的所有对象。关于这件事情,吾王有何意见?”
“你们应该知道我渴望和平,所以我能否决吗?”
“你应该去问我们死去了二十三位同胞,他们愿不愿意!”
“如此,那何必牵连整个猎人协会?”
“仅凭锥生零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他们猎人本就是一家。”一条家族厉声道:“吾王过久跟人类接触连自己的血性都忘了不成?!”
“嗯?”玖兰枢勾唇一笑:“照你这么说,前段时间纯血种的猎杀事件难道也是他们?”
“当然可以这样推论。”
“是吗?”玖兰枢垂目,跟着室内的烛光一暗,在众人眨眼的瞬间再次燃亮。
伴随一声痛苦的呜咽,一注暗红的血喷射到大厅中央,血液中的恐惧散开,他们转目一看,就见绿衫长老的喉管正插着一只蜡烛,惊恐的面目扭曲至极,仅剩最后一口气在残喘。
玖兰枢依旧慵懒地倚靠着,俊美的面容在昏黄的黄线下,显得平静而柔和。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另在场的其他人感到一种本能的畏惧、及对那个人与生俱来的屈服。
“你们应该熟悉绿衫长老血液里混杂的气味,”玖兰枢缓缓道:“真是意外,竟然是前不久被灭族的纯血种。”墨红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人,纯血之王优雅一笑:“所以,你们还是把重心放在这件事情上为好。”
会议在纯血种的威严下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一条家族站起来。
“吾王,您似乎忘了规则。”
“嗯?”
“最终决定权在元老院的手上,我们出于尊重才来问您意见。”一条家族道:“即使是纯血种也终归势单力薄,我想您也不会愚蠢到打翻船自己让落水!”
“哦?”玖兰枢勾了勾唇:“我以为在我毁了您父亲的控制后,你应该进一步认清了谁才是船长。”
“这很简单。”一条家族突然一反之前的严肃,转而沉笑道:“你只要解决了猎人协会和锥生零,我们元老院将退出第一掌权位置,血族将由你全权掌管。”说着,他招手让所有元老院成员离开,过程中直接灭了绿衫长老。临走前,一条家族加了一句:“想必您还没拆开臣的礼物,吾王,三天内我期待您的答复。”
玖兰枢手指轻敲着椅上的把手,神情始终不变,只是内心不由得感叹那个银发猎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