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1 / 1)
乱糟糟的圣诞假期过去,我的生物钟却好像永远也调不过来了。
“呃…”我趴在沙发上哀叹假期的终结,一副无念无想的样子,虽然这是一个多事的假期,但也毕竟是假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假期综合症好像特别严重,让我对一切事情都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要为马林教授工作。”我对家桓说。
“为什么?”家桓背对着我盯着电脑随意地问道。
“我就是不想工作,不想念书,什么都不想做……”
“那你想干什么?”
“吃吃,喝喝,睡睡……”我拿起一个靠垫垫在下巴底下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你不是怕自己做不好所以退缩了吧?拜托,这是多少人想要的机会,马林欣赏你,你就要好好珍惜。”
我嘴硬道:“我哪有怕啦。”
家桓转身过来对我咂嘴道:“啧啧啧,小孩子得失心这么重,怎么做事?”
我站起来拿手里的靠垫朝他扔过去,并且故意挖苦他:“已经是四眼了就不要凑电脑凑这么近!什么小孩子,姐还比你大几个月好不好!”说完走回了自己房间。
假期一结束,蔡茹就跟着男朋友回了洛杉矶,工作是一封邮件给辞的,我估计这会儿她以前的老板正在感叹90后的随性和不靠谱。
不过我对从小到大做事向来三分钟热度的蔡茹实在太了解了,所以几个月之后她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说不小心喜欢上男朋友公司里一个前辈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当然这是后话。
其实开学也没这么糟糕,围着新买的围巾和大衣走在美丽的校园,围巾是和家桓一起在梅西大减价的时候为彼此挑的圣诞礼物。天还有些冷,不过阳光很好,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学生,每每总有一种新鲜感,有一种找到了自己的舞台的错觉。
我和家桓正赶去学校上课,一同从公寓里走出来的里昂叫住我们。
“嗨,你们好,我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我是你们的新邻居,我叫里昂。”他笑眯眯地说道。
“家桓。”家桓礼貌地回应。
“你们是要去学校上课吗?一起啊。”里昂兴致很好地用他略带口音的中文说。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这么巧,你学什么的?”
“我是念商科的。”
“哦?你是…中国人?中文说这么好。”
里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我的养父母是中国人,我九岁的时候跟着他们来美国,他们是在中国捡到我的,所以我想我应该是中国人吧。”
我对他的坦白有些惊讶,毕竟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他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一切如实相告。
家桓对这种诚实报以微笑,并且拉家常似得问了一句:“你是说他们是在中国领养你的,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拿手肘暗戳了一下他。
里昂笑笑:“还没想过,不过总是…要找回的吧……”
里昂去商学院上课,挥手和我们说再见。他刚转身离开,我就怪家桓多事。
“问问有什么要紧,”他狡辩说:“这是邻居爱,你懂不懂?”
马琳教授目前给我的主要工作是批改本科生的作业以及回答他们的问题,每周工作二十个小时,一个月可以拿到一千多美金。
拿到工资的那天心情特别好,对着家桓喊:“发财啦发财啦!”
他嘲笑我是鼠目寸光贪财的小市民。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不爱钱那都给我好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对他说:“小爷今天心情好,做饭给你吃。”
“喝,”他说:“你做的饭能吃?”
我拉他上街买食材并且豪迈地说:“今天给你改善伙食,想吃什么尽管拿,爷有钱!”
家桓笑着说我傻。我们买了龙虾、牛排、手工芝士、红酒…我还买了一小块猪腿肉,并且声称自己要回去腌咸肉烧腌笃鲜吃。
家桓问:“什么是腌笃鲜?”
“就是笋,蹄髈,百叶结和咸肉烧成汤。”
我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家桓说:“你有空就多看看书,就知道折腾没用的。”
他推着超市手推车,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戴着毛线帽的薇拉站在我们面前不远的卖冷冻食品的冰柜边上,衣着看上去始终不是同我们一个季节的,去了派对的浓妆,露出清新的模样来。
她朝我歪了歪头算是打招呼。
家桓走上前,想把薇拉拉到一边说话,她推开家桓的手娇嗔道:“有什么以后再说吧,怎么能让女孩子等你呢?”
“哦,没关系,”我赶忙摆手道:“我去买咖啡。”
我在超级市场周围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咖啡店,甚至没有发现可以坐的地方,倚着人少的日用品区的货架坐在地板上,打了一个哈欠。
“喂,醒醒啦。”我听到家桓在喊我,睁开眼睛。
“真是佩服你,坐在地上也能睡着……电话也不接害我找你找半天。”
“薇拉呢?”
“走了啊。”
“哦,那去结账吧,你买单。”我说。
“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你请的。”
我瞪了他一眼说:“我现在就是不想请了!”
鸡排在平底锅里吱吱作响,看着家桓做饭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场景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并且会持续得更久。
“看什么?吃饭啦。”家桓把菜上齐,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一顿丰盛的晚宴。
我突然有点想笑,并且愉快地吐槽了一句:“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倒真是不多见了。”
家桓看看自己围着围裙带着袖套的样子,故意做出恼怒的神色说:“还不是被你压榨的。”
我隐隐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妥,但不好说,咳嗽了两声,举起筷子向面前的菜肴进攻。
“哎,胖子又被他一学妹给甩了。”家桓说。
“那他岂不是又要跑来哭诉?”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人家情路坎坷你就包容一下。”
“谁叫他自己作怪,自己长成那样,还非要找美女。”
家桓笑了,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贪图美色你不说,男的总是帮男的说话。”
北京胖子在美国学习这一段一共交过九个女朋友,换女朋友的速度比他论文被打回来的频率还要高,他的女朋友俩中国的,俩韩国的,俩老美,一个新加坡人,一个意大利人,还有一个,就是刚分手的那个,印度的。
我不禁感叹胖子的口味简直是越来越重了,胖子却说看腻了亚洲人小鼻子小眼睛的惺惺作态,和美国大妞不经大脑的行事作风,还是这个印度女子最和他的心意,他屡次声称自己终于找到真爱了,还要带父母去印度见亲家……
他的恋爱经历和五花八门的分手原因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各国女子恋爱守则,风情志之类的书。而每一次分手,胖子都不出意外地要跑来折腾一场,讲自己是怎么样付出感情,又是怎样被伤害的,然后大吃一顿,喝得醉醺醺地同家桓大战三百回合电脑游戏,第二天醒来就元气饱满,可以重回情场了。
家桓的朋友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有薇拉的事,他不说,我也不问。
“实习的事情确定了吗?”我问他。
“嗯,我现在头疼的是我的毕业论文,实习开始之后我怕没有时间写,所以现在想开始动起来,但是完全没有思路……”
“拜托,”我立刻放下筷子说:“你在芝加哥念书,美国第三大城市,钢筋之城,从废墟和灰烬上建立起来的城市,你在马路上随便晃两圈就能获得灵感好不好。”
我和家桓决定开启芝加哥一日游。
“你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会不会怪怪的?”我在和蔡茹煲电话粥的时候问她。
“你们两个人一起住你倒不嫌怪了?”
我狡辩道:“那不一样,那是…逼不得已…”
“呵呵,”她故意拖长了调说:“那你带你那个帅邻居一起去吧,圣诞派对上见过的那个。”
“里昂?带他去干嘛?不是更奇怪……”
“哎纠结的,懒得理你。”
“你在干嘛?”
“在做晚饭呢。”
“你会做饭?”
“不会就学咯,反正我在这儿也没事做。”
“啊,我的三文鱼!”蔡茹叫道:“都是你跟我说话,披萨草放多了,不跟你说了啊,我还做饭呢。”
蔡茹是那种每天死活都要化好妆然后踩着高跟鞋去上班的女人,实在很难想象她进厨房的样子,以前蔡茹就经常教育我,不要害怕因为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这不是自我的迷失,而是一种成长,一段爱情,总是有一方要妥协的,不然就走不下去。
而我,大概始终没有学会妥协,忙于追寻并不明朗的目标和在安定下来之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