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情难自禁（一）（1 / 1）
第40章情难自禁（一）
陆建军发了信息，等来的却是对方关机的回执。他只好在一幕幕往事中辗转难眠。
第二天，回执提示短信已经送达，却始终等不到回信。白天的陆建军变得现实了，再看昨晚一时冲动发的信息，觉得自己很无聊，还有点幼稚可笑，想了想，再发一条信息：晓聪，对不起，昨晚喝醉酒了，胡言乱语，打扰你了！另，钱我今天上午就汇，到时你查收一下。
依然没有回信。陆建军不禁怀疑是否记错号码了，可是，昨天明明当场试打了呀。那么，会不会是她还没看到信息？还是看了以后连回个信息都不愿意？应该是后者吧，看她昨天对他一点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唉！自己活该，还发那个信息，想干什么呀？陆建军甩甩头，把脑子里乱纷纷的念头甩掉，洗漱之后就到银行去汇款了。
汇的是六十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汇多十万块，也许是心里的愧疚感使然吧？晓聪的回信倒是及时：“钱已到账，但多了十万，汇错了吧？”
陆建军打她的电话，说：“没汇错，就是六十万。那十万是利息。”
鲁晓聪知道他这是找个借口让她收下，便没说什么，应了声：“知道了。”
她刚要挂断，陆建军忙说：“等等！你，你有没有看到我昨晚发的信息？”
鲁晓聪淡淡地说：“看了。以后不要随便发这种无聊的信息。”
果然如此！——陆建军说：“我明白，以后我不会打扰你的。不过，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尽管说。”
“谢谢！还是相忘于江湖吧！”说完，果断收线。
似乎两个人再无交集。
鲁晓聪说得果决，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有点恨陆建军了——现在又来惹我，什么意思？难道要搞婚外情？让被抛弃的原配做小三？把我鲁晓聪看成什么人了？
当然，她知道陆建军还不至于那么下作，或许是一时冲动真情流露。但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徒增命运弄人的无奈与伤悲之感罢了！
鲁晓聪毕竟已非昔日那个轻易为感情左右的人，她用理性的力量让自己从见到陆建军之后的情绪波动中走了出来，恢复平静的生活。
楚楚的事情静悄悄地解决了，陈海波被他父亲狠狠训了一顿之后，收敛了许多。楚楚脸上不再阴云密布，偶尔还能看到明媚的笑容。
日子悄悄地滑到了六月，爬过了高考。学生们终于卸下一个大包袱，有人连续几天大睡特睡，天天睡到自然醒，赖床赖到想吐才起床；有人跟家人朋友去旅游；有人呼朋唤友去烧烤，有人出去打暑假工；有人去亲戚家做客兼休闲；也有人什么也不干，放空大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幸福的生活。
也有人跟以上的方式都不同，比如叶佳楷，他要等妹妹中考后一起回百岭老家看奶奶。十几天的时间怎么过？他感觉考得还不错，准备报医科大学，就把爸爸留下的那些医书拿来看。只是每当看到爸爸熟悉的笔迹，便会心里难受。好在小叔经常打电话和他聊聊天，开解开解他，妹妹有晓聪姑姑照顾，不用担心。
叶佳楷想到自己能继承父亲的事业，就有了动力和责任感。小叔说：“那些人渣的报应很快会来了，你要相信邪不胜正，好人终会有好报。要趁年轻好好学本领，将来才能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样才是对你爸爸最好的怀念。”于是，他收敛心神，认真地研读父亲留下的医书，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转眼间，叶佳丽也考完了，兄妹俩准备回去看奶奶，还有一件大事：把父母的骨灰送回老家。而这件事怎么让奶奶接受？怎么使奶奶所受的打击降到最低？这是一个难题。
苏骏飞的到来使这个难题变得容易了——他放下生意，和侄子侄女一起回去看老母亲。说由他来处理这件事。
而鲁晓聪的加入，使这件事变得悲喜交加——她以叶霖结拜妹子的身份一起去，这次是去认干妈的。老人家凭空得了一个干女儿，加上寻找多年的小儿子回来了，失去一个，得到两个，会很大程度上冲淡老人的伤悲吧？
明知苏骏飞要一起回去，鲁晓聪为什么不避嫌，也一起去呢？一则，叶霖的绝笔信里曾有这个请求；二则，对于叶霖的自杀，鲁晓聪是心存愧疚的——如果自己对叶大哥关心多一点，也许悲剧不会发生。因此，鲁晓聪觉得回去看望叶妈妈，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于是，在骄阳似火的六月下旬，一行四人回百岭叶霖老家。
心里压着叶霖被逼自杀的秘密，叶佳丽照片攥在那些人渣手中犹如一个不□□，苏、鲁二人都没有心思想东想西，一路上纯粹是兄妹一样自然相处。
苏骏飞在叶妈妈心情大好的时候，很自然地说起叶霖的“病情”，然后解释了他为什么对家人隐瞒病情，最后是在睡梦中安静地走的，没有受折磨。
鲁晓聪把叶霖生前得到乐东一带的人欢迎和赞誉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老人听，说他虽然不幸早逝，但是做了好事，造福他人，有很高的生命价值，不枉叶妈妈辛辛苦苦养他一场。还说叶佳楷和叶佳丽如何乖巧懂事，如何优秀，叶霖后继有人，也可以无憾了。
叶妈妈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本来对生死就比较豁达，加上看到小儿子如此出色且孝顺，鲁晓聪这个干女儿很是善良贴心，两个孙子成长得这样好，失去爱子的伤痛就大大冲淡了。
她念叨着没能在叶霖生病的时候为他做顿饭，说他最爱吃她做的粉丝荷包蛋，要是早知道，过年他回家的时候就天天给他做这个吃了……这么说着，惹得大家又是一阵悲痛落泪，又是一轮劝解……
第三天早晨，苏骏飞搀着妈妈到屋后的小山坡上走走散散心，同行的还有鲁晓聪和叶佳楷。
山区的清晨很美，一路漫步行去，触目是深深浅浅浓浓淡淡明明暗暗的各种绿，使人浊气全消，清逸之感顿生。空气清新得可以饱食当饭；鸟鸣声声，清脆悦耳得像一只温柔的小手抚摸着你的心窝。
山上种满松柏树，青翠欲滴的松柏叶紧紧拥簇着，如一把把绿色的火炬，燃烧着勃勃的生命活力。一棵棵、一排排、一片片，挺拔的松柏像忠诚的卫士，不知疲倦地站在山上，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日夜默默地守护着这一方热土。
叶妈妈心情好了许多，她开始向鲁晓聪介绍山上各种植物，越说越有兴趣，说到高兴处，竟不知不觉呵呵笑出声来，鲁晓聪看着老人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菊花似的脸，心里又酸又甜——终于笑了，苏骏飞这个“早行疗伤法”还真有效啊！不禁看了他一眼，他正专心地听妈妈说当年村里人一起种树的趣事，没发现鲁晓聪在偷偷看他。
太阳开始释放热情的时候，叶佳楷搀着奶奶先回去了，鲁晓聪跟着苏骏飞去后面那座山看瀑布。这个瀑布只在雨季才一现芳容，听叶二哥说，这几天刚好是瀑布最美的时候——水量充足，水质清澈，天气晴好。鲁晓聪向来喜爱自然，对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美景岂能错过？于是昨天就定了今天去看瀑布。
本来不用那么赶时间，要等叶二哥下午有空带她去的，但鲁晓聪昨晚收到学校的信息，下午就要赶回学校去——高考放榜了，成绩出来后，鲁晓聪还有不少工作要做，比如发放高考成绩条、辅导学生填报志愿、整理学生档案之类。
苏骏飞上次回来的时候曾经和二哥去过一次，他认得路，就带晓聪去了。
两个人途经邻村的时候，在小吃摊上买了豆浆包子，解决了早餐，又买了几个面包、两瓶水，就向那座比自家村后小山大得多的有无名瀑布的山走去。
两人穿的都是运动服和运动鞋，走在一起，很像野游的情侣，这个认知让鲁晓聪的心跳有点不平稳。苏骏飞倒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似乎浑然不觉鲁晓聪心绪与神色的微妙波动。鲁晓聪便调整心神，专注于沿途美景，不再想入非非。
一路走去，山路越来越陡，越来越狭窄，鲁晓聪平时有运动，体质不错，所以感觉蛮轻松，有时还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拍照片。一丛草、一朵花、一只蝴蝶、一挂树藤、一块山石，都能变成她手机里的美景。
苏骏飞一直默默地配合她的速度，她驻足观赏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静静地看风景——有她做主角的风景真是韵味无穷啊！不同角度、不同背景、不同神情、不同动作，这个女人就是一组变化万端的画，让他越看越觉得她的丰富与神秘。
“呀！杜鹃花！”鲁晓聪忽然兴奋地叫起来。果然，离他们三四米远的山坡上，一大丛浅粉色的山杜鹃正开得烂漫。
鲁晓聪说：“我想过去拍照，你帮我拍吧！”
苏骏飞观察了一下地形，皱着眉头说：“恐怕不行，中间刚好隔着一条深沟，过不去的。”
鲁晓聪仔细看，果然这样。不由得嘟起嘴，有点沮丧：“哎呀，怪不得长得那么好，原来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哼！一定是怕我把它给比下去，才选了这么个绝境躲起来，不敢让人亲近！”
苏骏飞第一次看到鲁晓聪这么孩子气，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臭美这么自恋的话，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鲁晓聪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失言，脸腾一下通红了，她瞪了苏骏飞一眼，越过他继续向上爬。
苏骏飞结结实实地接受了她的瞪视，那涨红的脸和含羞带嗔的眼神，让他心中一荡，漏跳了一拍。他又看了那丛杜鹃花一眼，那花像无数个小孩子，一齐对着他笑，笑得他脑子里有点儿晕乎乎的，像喝了酒一样，可是爬起山来却感觉身轻如燕，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啊！到了！有瀑布声了！”前面的鲁晓聪又情不自禁地喊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像在催促他们：“快来啦、快来啦！”
他们加快了脚步，循着瀑布声再爬上一个小山头，瀑布声更大了，“哗啦哗啦”的主调中夹杂着“呼呼轰轰”的背景音，间着有节奏的“啪！啪！”声。光听这声音，就可以猜想这瀑布的气势了。
他们几乎迫不及待了，快速转过一面山壁，嗬！迎面这一挂瀑布，使他们惊艳了！
没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磅礴气势，没有“新娘面纱”瀑布的轻盈柔美，这瀑布可谓刚柔兼有，它从几十米高的崖顶冲泻而下，被半山突出的岩石硬生生劈成两股，到快要入潭时，又汇成一大股，以雷霆万钧的力度冲入潭中。它如同成千上万的白衣侠客，舍生取义，奋不顾身、纵身直扑，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两人看得目眩神痴，都静默无言，仿佛一出声，就破坏了这种庄严壮美的氛围。
过了好一会儿，苏骏飞轻轻拉了拉鲁晓聪的衣袖，示意她退后一点。
鲁晓聪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潭边，衣服已经被喷溅的水雾弄得有点润湿了。她退到苏骏飞身旁，轻声说：“太美了！可惜养在深山人不识啊！”
瀑布声哗啦呼轰，鲁晓聪没想到苏骏飞竟听清了她的话，说：“这样挺好，如果开发出来做旅游区，恐怕就失去这种神妙的气韵了。”
鲁晓聪感叹说：“是啊！这就是大自然神秘之处，正如王安石说的，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人多了，山水的灵气就消减了，真是矛盾！不过我们是幸运的，这美景并不险远啊！”
苏骏飞看着她，笑眯眯地说：“嗯，这个你倒不想留影了？”
鲁晓聪忙掏出手机，说：“怎么会？来吧，你帮我照几个。”
苏骏飞接过她的手机，帮她拍照。鲁晓聪在他面前有点拘谨，手脚怎么摆放都觉得不自然，她暗自骂自己没用。看到旁边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直伸入澄澈碧绿的潭水，如果站在石上拍照的话，一定很好看。鲁晓聪跳上那块大石，回头对苏骏飞说：“这个角度好，可以拍到瀑布全景。”一边说话，一边探脚找一个最佳的站立点。
苏骏飞忙跟过来，大声说：“石上滑，小心！”可是，已经迟了——“啊！”一声惊呼，鲁晓聪滑进了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