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能者多劳(三)(1 / 1)
余达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一个知州可以推,连四皇子都出面,除非他是不想在太原府混了。四皇子后面的人是师礼,跺一跺脚太原府都要震三震的。
可如果他出手的话,就意味着以后必须和他们绑一条船上了。赢了飞黄腾达,输了——倾家荡产虽然不至于,断他两条手臂是要的。不过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有美人在前……
“大人说的以后煤矿独家出口的产线归我可会兑现?”
“一诺千金。”上钩了,周茂抿嘴笑道。
美人与金钱都在向他招手,余达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禁忌了,反正一切有师礼顶着。
“那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殿下和周大人了。”他一拱手,又说,“我家中正有西夏贵客,晚上我办个晚宴替大人们引荐吧。”
“那就劳驾达老板了。”
“你说余达会不会摆我们一道?”
在返程的马车里,周茂问。
“他不敢,得罪了师将军他讨不到半分好处。”宋光乾回答完,看着靠在车壁伤昏昏欲睡的周茂,叹口气,“你昨晚又没睡?”
“这么多事,要是睡了今天就搞不清余达在东扯西扯些什么,”周茂掩口打了个哈欠,“他可真能问,连以后煤矿要上多少税都问到了。”
“你等下别府衙了,上我那儿去睡一觉吧,我那离余达家里近,省得你跑来跑去。”宋光乾不由分说让车夫调头。
“我们俩……”周茂看着他没把话说完。
“怕什么,我们这样天天混在一起,要有人打小报告父皇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宋光乾假装不高兴地剜他一眼。
“你不怕我更加不怕,本大人还没睡过皇子的府邸呢。”
周茂用手肘捅捅他,“你府上有没有三千粉黛,让我见识见识呗。”
他这话说的猥琐,宋光乾很自然的想歪了,一股无名火升起。他用力的捏住周茂腮帮子上的二两肉,“你真是皮痒了,小小年纪瞎想些什么,别混成像余达那样了货色。”
“疼疼疼,”周茂打掉施虐的手,捂着小脸委屈兮兮的控诉着宋光乾的暴行。
“啊啊啊,我要跟师将军告状,身为皇子仗势欺人,开个玩笑都不给。再说我都快十五了,一般人都当爹了好不好,哪还是什么‘小小年纪’。”
“说你小你就小,不许顶嘴。”宋光乾用食指戳他脑袋,“皇子的身份没别的好处,就是用来仗势欺人,有本事你告状去。师彦要是敢这么跟师老将军说,军棍都要打断。”
周茂无语的看着他发飙,冷不丁爆出一句:“你比我亲爹管的还宽。”
宋光乾:“……”
宋光乾府上自然没有三千粉黛,虽然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人给他塞人,但他不可能都带着跑。因此为了不麻烦,他也没有一个子嗣。太原府才来没有半年,跟在身边伺候的女人就前阵子他大皇兄送来的那个。
不是他小气,舍不得自己的女人让旁人看见,反而他是怕周茂见了这种女人会被玷污了一样。刚刚周茂说他比他爹管得还宽,宋光乾忽然有种诡异的认同感。他苦笑着想:莫非是年纪到了,想要个儿子?
周茂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要参观,结果参观到宋光乾卧室的时候看见柔软的大床扑过去就睡着了。
宋光乾没想到他入睡速度如此之快,认命的伺候他脱鞋更衣,把他塞进被窝里才算完事。
才相隔一天,宋光乾又见到了周茂的睡颜。他睡的很沉也很老实,一头长发铺散开几乎漫延到了床边。
少年的脸颊是光洁柔软的,忽略他眼睛下的青黑,几乎是一张完美的脸。他的鼻翼轻轻动了一下,好像是在做梦。宋光乾赶紧把耳朵凑过去,等了许久,只等到几声急促的呼吸。
宋光乾赶紧命人燃了安神香,看到床上的人又睡踏实了,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殿下,他就是周知府?”
“嗯。”宋光乾看着面前的老管家,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何伯。他不会害我,他是师彦的朋友,不是皇兄的人。”
“殿下心里有数就好,太子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你只有接管师将军的兵权才能与他抗衡。”何伯看着宋光乾长大,知道他所有没办法向人诉说的痛苦,他们的关系比亲人还亲。
“办成这件事就差不多了,我不希望他碰到任何危险,我不在的时候多派些人保护他。”宋光乾朝窗外看去,穿过中间的天井就是他的卧房,那里有个人正在安睡。
“是,殿下,老奴马上着人安排。”
“辛苦了,你退下吧。”
宋光乾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紧锁眉头。大战在即,有谁可以替他守住后方?
周茂睡了冗长的一觉,多亏宋光乾把他叫醒。这一觉好像把他所有力气都睡光了,有气无力的趴在被子上,怎么都不想动。
“元徽兄~你给我下了软骨散吗?怎么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宋光乾望着他那副德行就想笑,替他把外袍拿来一件一件的给他穿上。
“你快些起来吃东西吧,等会儿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啊!原来是没吃饭,”周茂晕乎乎的拍了下脑袋,“我连早饭都没吃呢,怪不得饿扁了。”
宋光乾看到他束发而露出来的一截腕骨,脆弱精致,心里倏然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催使他伸出手,扣住周茂的下颚。
“所以你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没人管得了你就无法无天了吗?三天两头通宵不睡,铁人也顶不住。”宋光乾温柔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宠溺。
他俩离得很近,几乎鼻息相交。房内似乎染满了旎旖的氤氲,周茂不适应这种异样的氛围,不自在的别来脸,强行打破突如而来的暧昧。
“什么没人管,我家里有个特别爱告状的小三子,有他在大事小事都会传到我母亲耳朵里,讨厌死了。”他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大,没心没肺的抱怨把房内仅剩的一点不自然驱散干净。
宋光乾也察觉到了,但没时间多想,就被周茂拖出去吃饭。
两个对参加宴会都很有经验的人,肯定清楚饭要提前吃饱,去了之后吃只是做样子,谈事情才是正经。
“元徽兄,你这样全程跟着我好吗?要不等下我自己去吧。”这件事周茂答应下来时就没有退路了,为了长远着想,他不想把宋光乾牵扯进来。
宋光乾放下筷子,不说话,就这么阴沉的看着他。
这番风雨欲来的景象周茂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许是护着别人成了习惯,他更喜欢把不好做的事情就给自己。
“我真不想让你参和进来,你是皇子啊!”周茂说得很无奈,平白的让人心疼。
宋光乾心忽然就软了,目光不再咄咄逼人。他想,这个孩子竟然要保护我。
“你的心意我明白,既然大家已经在一条船上,就不要再分彼此了。”他的话说得不容人拒绝,却又字字透着暖意。
周茂只能撇撇嘴,被迫接受他的陪伴。
周茂以前在帝都不知见过多少豪华府邸,余达这家就算不是最好的,也绝对是最大的。数不清经过多少条门廊,他们才到达余达家的宴会厅。
门才开了条口子,迎面而来的香风就让周茂打了个喷嚏。大炎上层人士都喜欢调香,尤为偏好淡雅,可余达家宴会厅的香味,层层叠叠,甜到发腻。周茂真想让他们把桌子都摆到院里来,宁可吹冷风也不要进去。
感觉到有人在扯他袖子,周茂无奈的看了一眼宋光乾,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把周茂带了进去。
大厅里摆了四张小桌,两两相对。左边两张已经有人坐了,正是余达和他的那位贵客。
余达起身来门口迎接,见到周茂就自来熟的拉着他的手,十分热情的把他拉到贵客面前。
“这位就是西夏国的二皇子。”
“这是太原府的值周,周大人。这位是…师将军的副手都副指挥使,元大人。”
周茂没想到宋光乾还留了一手,默默地称赞他聪明。
“见过二皇子,能与您用餐是下官的宋幸。”周茂略略欠了欠身,算是周全了礼数。
西夏的二皇子满脸络腮胡,看起来比他父亲还老,乐呵呵的拍着周茂的肩膀。才刚见面没多久,二皇子就把他和宋光乾拍了个遍,还要搂在一起喝酒,口里说这样才是好兄弟。
周茂被他拍的就要断气了,苦笑挂在脸上,那家伙丝毫看不出来。吃吃喝喝到月上中天,周茂借着尿遁把余达给提了出去。
“那二皇子是来谈事的吗?他现在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周茂透过晕黄的灯火看到里面喝的东倒西歪的二皇子,和一直端坐面貌儒雅的我朝四皇子,形成鲜明对比。
余达也是染了满身酒气,对周茂的态度一改之前的恭敬,变得随便许多。
“周大人,二皇子他是这里最高兴同你们做买卖的人,说白了他就想看看我们的诚意,陪他喝好了明天什么都好谈。”余达说完就伸出手搂着周茂肩膀,“进去吧大人,等下叫两个美女来灌他,很快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