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江山策.(1 / 1)
==步步为营—水龙吟==凤阳宫。
言北柯寂静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紧抿的薄唇成一条线,对周身的情况充耳不闻。
皇后蹙眉拽了拽他的衣襟语重心长的道:“北柯……你没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孩儿自有分寸。”
皇后怒目而视,妖艳的红唇紧紧闭着,完全没有一副做了母亲的样子,反而更显年轻华贵。言景御将皇后拉到身后,摆了摆手,向前一步,侧头瞧了瞧床上,又道:“北柯,朕不希望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计划里的意外。为了我们天朝的子民,孰轻孰重……你作为下一任待选新皇,应该能懂吧?”
言北柯蹙了蹙眉头,一种深深的绝望在他心底升起,可这又是宿命,不得不去争取。若是他不够强大,安能保护他想保护之人?
轻轻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床上安睡的人儿,微微对着言景御作揖,他声音嘶哑:“儿臣,谨记。”
光线灰暗的房间,言景御的身影也有些沧桑,他何尝不知身为一国之君的苦。喜欢的女子要百般疏离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考虑到全天下人的安危,不能有自己的真性情;每日每夜都要担心会不会有奸臣小人来使绊子……他想了想,终究是觉得太残忍了些。“北柯,朕不是反对你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只要,她没有威胁,便可,便可与你同在。”
言北柯眸光闪烁如星辰,开口却道:“儿臣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父皇放心。”
冷漠的侧脸,没有感情的语调,他还是他,那个冷血狠戾的言王爷,不折不扣的阎王爷!恶魔一般的存在。
言景御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也许,是他老眼昏花,错以为他的儿子喜欢这个女子吧。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他便不掺和了,爱也好,不爱也罢,到最后不悔便是。
“孩儿不悔。”
言北柯静静说出这简单的话语,看着言景御离去,一时之间竟觉得心里突然被掏空一般。
“北柯……母后先帮你照看你的王妃,月华公子有事与你谈。”皇后面无表情,心里还是气着,为了一个女子竟这般闹脾气,将来怎么担当大任!
抬脚出门,便见到万俟月华一袭锦袍背对着他站在高楼上。褐眸渐渐幽深,前往。
“月华公子好雅兴。”
万俟月华温润一笑,“言王爷你看。”他伸手指了指远方若隐若现的雪白山脉。
“嗯……江山如此多娇,本王知道。”他淡淡的道。
万俟月华突然轻笑一声,转身看他,清凉如水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讽刺:“本宫只有一句话,鹿死谁手还不曾知晓,别轻负了那转身一世琉璃白。”
“月华公子说笑了,本王着实听不懂。”轻轻弹了弹衣襟上几瓣不甘融化的落寞雪花,那修长的指尖带了几许万世孤独绵长。
“言王爷果然是阎王爷。”万俟月华勾唇一笑,冷冷掀袍离去。
风骨万千,望尘莫及,不过一梦黄粱,自叹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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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王府。
“王妃娘娘,您可醒了。”
青棠微微眯眸,看了一眼满脸激动的如歌,起身倚靠在床头。紧紧皱起眉头,揉了揉额角,将碍事的长发拨到肩后:“王爷呢?”
隐约还记得大火温度滚滚灼伤身体的疼痛,记忆散去前,记得是一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怀抱将她救起,那人,一定是言北柯吧。除了他,还有谁肯救她这个没用的人。
如歌曲膝,“王爷此时在书房读书。”
寒冬腊月,天气愈发寒冷晦涩,方出了门便觉得冷气萦绕,话说出口,竟能见到白气呼出。青棠微微颤抖,本来她之前是不曾这般惧寒的,可能是那落下的病根在作祟,竟觉得骨子血液里都透着风,这是言北柯给她的惩罚,此生便是忘不了了。
清澈的黑瞳越发清明,抬手扣了扣书房的门框,片刻,门开。
言北柯还在垂头写着什么,完全没有理会坐在一旁的青棠。
“王爷,臣妾前来,有事相商。”空灵的声音在幽静的书房浅浅回荡,有了一丝虚幻恍若隔世的感觉。
“嗯。”
他不愿看她也好,忙于政务也罢。青棠是不管了,既然她身为言王妃,那便早就与这言王府,言北柯绑在一起了。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言北鹤,或……东宫太子来欺负,倒不如主动出击,到时她的日子倒也不会太难过。
“王爷,您身为天之骄子,又是一代将军,身握兵符,”青棠顿了顿,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桌案前,却停笔的人,她知道,这一开口,便是回不了头了。
“青棠本无意偷听,然也知道皇后娘娘必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且,皇上疏远于你,却是做了保护,青棠猜,皇上的意思,恐怕也是想让王爷为下一代新皇吧。”
言北柯冷眸微眯,这女子好演技,不想皇宫凤阳宫内竟是装睡。然分析能力却也丝毫不差,若是身为男儿,为他所用,定能助他一臂之力夺得江山万里。“继续说。”
起身绕着暖炉慢悠悠转了几圈,方道:“自古若是皇子,大臣,后妃之间联手,再有天时地利人和,得江山是不难的。”
得到言北柯点头示意,青棠微微一愣,没有想过言北柯会心平气和的听她说话,这倒是意料之外。
定了定神,伸手抚了抚暖炉,“一说这后妃,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听闻也前几个时辰也得以凤印执掌后宫,这是再好不过,是为一大利。”
言北柯微微勾唇,意味深长:“爱妃所言甚是。只是,这大臣,本王常年征战沙场,却是不如我那二哥,拉拢不来。”
“所以,这便是青棠前来的目的。”转身盯着他幽深不见底的褐瞳,坚定道:“当时火场青棠曾发誓。若是平安度过那劫,便助你夺得江山。青棠的父亲虽只是朝中御医,但更重要的,他也是权臣。”
“爱妃所言极是。”言北柯放下书卷,含笑看她,原来火场那日,她也发过毒誓了么?
明阳万里,傍晚微凉。
青棠莞尔一笑,起身道:“那么,王爷自便,青棠告退。”
言北柯托着头,唤住她:“记住,你不能死。”
青棠微微侧眸,因为她死了,他就没有可以权倾的大臣了么?“王爷边境归来,此时此刻更应多走动民间,人心之重,想必王爷比青棠清楚。”
门“吱呀”开了又关。言北柯慢慢坐正,褐眸逐渐变得没有光彩,瞳孔幽深的如一口古井。抬手微微摩擦了下巴,连青棠……果然与众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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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王府一如往日一般清冷,青棠倚在门上看着院子里的树枝出神,如歌突然急匆匆过来,附耳道:“王妃娘娘,外面说是有一位万俟月华公子求见。”
青棠微微一愣,他,找她是何意?思绪万千,斟酌片刻便对着如歌道:“我去去就来,你去告诉王爷。”
丫鬟领命而去,青棠也心怀猜忌踏步离开。为了不让言北柯再误会什么,还是知会他一声为好。
王府门外,万俟月华依旧一身银衣,举着手中的信纸递给对面的女子,“小王有幸留得宫中,封号琴师,专门辅佐各皇子,公主,妃子等学习琴艺,犹记得三王妃舞跳的极好,到时还请定要光临。”
青棠低头看了看那邀请函,慢慢伸手接过,什么舞跳的好,自圆其说罢了。只是,不知他叫她前去,目的何在。
“有劳殿下还亲自送来,实在是看得起臣妾。”青棠冷冷一笑。
蓝眸闪烁了几分,万俟月华好笑道:“自然,知音难觅。”
好一个知音难觅!一舞配一曲吗!青棠轻咳几声,抱歉道:“青柠身体抱恙,不能与殿下再在此久待,殿下若不嫌弃,不如进府一座。”
听出她刻意的赶人,万俟月华也乐在其中,被她嘴角的梨涡浅笑恍的有些清醒:“不必,三王妃好生休息。”
人来又去,青棠也转身踩着台阶,刚进门,突然铜门后就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到时带上十夜一起去。”
青棠止步不前,还是不解,“带上十夜作甚?”
言北柯往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侧脸,“试探。”
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奈何言北柯却不愿多说,揽了她的肩膀便走向内殿。
青棠乖乖闭了嘴,相处了这段时日,也知晓了他的脾气,若是他想说,那他自己便会说。若是不想说,就是再怎么逼他,他可以一字都不提。素日里的脾气也是,又是温柔的药滴出水来,又是阴鸷的叫人害怕。青棠想到这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感受着他贴着自己的温热,不禁失笑,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么了解他了呢。
言北柯低头见她巧笑嫣然,也忍不住勾唇,将她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笑什么呢?”
偷笑被人抓到,青棠倒也没有慌乱,面不改色的说着:“没什么啊,只是一些小时候的事呢。”
言北柯到了屋内方放开她,翘腿坐在桌旁,先是打量了这一圈火红却冷清的新房,才望向她,她嘴角浅浅的梨涡真是美得令人窒息,失声道:“小时候吗?嗯……对于你来说,小时候自然美好。”
青棠翻阅书卷的手顿住,嘴角的笑容也僵了僵,那么,他小时候过得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