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忆（1 / 1）
海格发出的邀请从未遭到过拒绝。
她几乎从来不发出邀请，当然就算被拒绝了，她身边的黑猫和歌特一样会把被她邀请的人，以另一种方式带来。
开膛手杰克来到了海格的花店，在门口时，她表现出了极大的犹豫。她很清楚，这个地方，只要进去了，或许再出来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就是亡灵的归宿，地狱。
可是……
开膛手杰克看向海格，就算不去考虑这个神秘的人类女孩，她身边的黑猫还有撒旦之子歌特都是她这个亡灵对付不了的。
她别无选择。
进入了花店，海格让开膛手杰克坐在了一张简单的木头桌旁，随后自己与她相对而坐。
黑猫在一块地垫上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哈欠，很快就没有人再去注意黑猫的所在，并且，似乎它也在原地消失了。
而歌特，据说是去了花店的屋顶上，比起陪黑猫晒太阳，恶魔更喜欢晒月亮。
坐着的海格一直没有说话，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被‘邀请’来的开膛手杰克也只能静静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身影踏着扭曲的步伐，在明明可以直走的花店内，以绕圈的方式慢慢向这里走了过来。
令人惊讶的，这个端着托盘的家伙竟然没有脑袋，可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从托盘上拿下小炉子，点火后将泡着什锦果茶的壶放了上去，又将两只精致的水晶杯放了海格和开膛手杰克的面前，将杯中果茶斟至三分之二处。
一切就绪后，他相当满意自己的办事能力，虽然没有脑袋，却能看出他的身体向海格的方向侧了侧，“主人，什锦果茶来了。”
他不说话时，一切寻常，但是当他开口说话之后，开膛手杰克的表情马上有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她抬起头，看向这个没有脑袋，手持托盘的人。表情有讶异，有迷茫，有激动，有询问。
海格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伊万，我在外面享用茶点的时候，可从没有见过没有脑袋的服务生。”
“怎么能这样？”虽然没有脑袋看不到表情，但依旧能感觉到他不满的情绪，“都有脑袋？太糟糕了，我要去把他们的脑袋统统拧下来。可是好奇怪，为什么没有脑袋，我还是能说话？这是为什么呢？”
向来冷漠淡然的海格，这个时候却露出了极美的微笑，就连口吻都变得温柔，“怎么办呢，我还是比较喜欢有脑袋的伊万呢。”
“这样的话，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我记得就在里面的房间。”
伊万听了海格的话，显得十分高兴，就连走路也不再是绕着圈走，而是径直的走了进去。
伊万一转身，开膛手杰克——更确切的应该说是阿芙拉·罗赛就急忙问道：“他真的叫伊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
阿芙拉有太多的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问什么。
此时，伊万手提着自己的脑袋又回到了小木桌前，把自己的脑袋轻轻一抛，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身体上。
当伊万的面容完整的呈现在阿芙拉的瞳孔中，阿芙拉的眼泪不自觉的流出，她激动的想要去摸一摸伊万，却被伊万闪开了。
伊万笑得调皮，“真是抱歉，我可不能与除了主人之外的女性产生身体接触，这样主人才能感受到我炙热的爱意和忠诚。”
话音刚落，屋顶上就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
伊万吐了吐舌头，“完蛋了，歌特大人听到了，我会被他撕成碎片的。”
阿芙拉听到伊万说自己会被撕成碎片，眼神一变，刚想有所动作，海格却淡淡开口，“伊万，再去取个杯子，我想邀你一起尝尝你亲手泡制的什锦果茶。”
伊万听后，屁颠屁颠的去拿杯子。
“阿芙拉，我想，你所做的那些，还被人类称为开膛手杰克，就是在找伊万。”肯定的陈述句，海格并不是在询问。
“是的。”阿芙拉的脸颊上还垂着没有低落的眼泪，“伊万是我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没看到他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一定就是我的孩子。”
歌特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小木桌旁，“虽然除了与海格有关的事外，我很少关心其他事，但阿芙拉·罗赛这个名字实在很熟悉。已经很少会有天使降临人间以人类身份生活，可罗赛女士不仅仅是天使，更成为了爱上人类的犯禁天使。”
阿芙拉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轻声抽泣。
“我很好奇，罗赛女士。”歌特轻笑着问道：“我并不是没见过犯禁的天使，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成为恶灵的犯禁天使。”
“是的，犯禁天使一样能回到天堂。可是后来他才告诉我，回到天堂，必须抛下我成为人类时的一切，不但如此，那些与我有过瓜葛的人类，必须为曾得到过天使给予付出代价。”
阿芙拉的眼泪如同短线珍珠般无法控制，“我在人界诞下的孩子，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会成为妓女的孩子，在人界受尽冷待和苦楚。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我的孩子不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要在他出生前找到他。”
“唔，罗赛女士，你用了相当残忍的手法来寻找呢，就算是身为恶魔的我，看着你的所为，心中都会有些颤抖。”歌特似笑非笑，看起来就像在说假话。
阿芙拉双手蒙着脸，“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到天堂后他才告诉我这些，但是作为犯禁天使，我已经不能自由的来到人界，想要阻止我的孩子遭受这样的命运，我从天堂逃离，但作为人类的我早已死亡，所以我从天堂天使变为地狱恶灵。但我并不在乎，只要我能找到我的孩子。”
歌特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海格，眸光流转，“罗赛女士，你一直提到的‘他’，究竟是谁呢？”
阿芙拉回答：“大天使，拉斐尔。”
歌特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又看了海格一眼后，轻笑着离开。
是啊，再也不走，让海格开口赶自己离开就太不识趣了，毕竟今天是让人家母子团聚的好时候，或许继续去晒月光是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我能回答的都已经回答。”阿芙拉看向一直沉默的海格，“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伊万会在这里，他现在……是怎样的状态。”
海格静静的拿起面前的杯子，十分文雅的品了一口什锦果茶，“什锦果茶是伊万亲手的泡制的，阿芙拉，你不想喝喝看吗？”
阿芙拉红着眼眶，颤抖用手捧起了面前的杯子，一口什锦果茶慢慢入口。
她已经从天使变成了亡灵，人类的食物对她而言早已失去了该有的味道，就算再馥郁的果茶，她能感受的或许和白水并没有两样。
就在阿芙拉含着泪喝着果茶的时候，去拿杯子的伊万终于姗姗来迟。
当他看到海格正在喝着果茶，兴奋的说道：“主人，味道如何？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喝果茶，还让黑猫传话必须让我来泡。
你知道的，我可做不来这些，如果你让我把人类的脑袋拧下来，我想我还能顺手一些。
不过我可没分毫的敷衍，特别是里面的樱桃，我可是跑到隔壁的小镇，偷偷爬进别人的院子里偷摘来的。你不知道，我摘了樱桃后，脑袋卡在了树枝上，可我没有发现……”
伊万滔滔不绝的说着，良久之后终于把注意力放在阿芙拉身上。
“主人，她是谁，以后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
海格摇了摇头，“不会。她只是我的客人。”
伊万露出恍然大悟外加没想到主人也会有朋友的惊讶神情，随后又摆出了主人的朋友即使我不会把她当主人，我也可以把她当朋友的表情，再次看向阿芙拉，“好喝吗？”
阿芙拉一怔，眼泪几乎就要再次夺眶而出，“实在是，太甘甜了。”
“伊万，你来到这里，有多久了？”海格突然开口问道。
伊万想了想，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他的脑袋经常不在脖子上，或者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记忆力实在差了些。
不过片刻，他又缺心眼的笑道：“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是很久很久，反正比歌特早多了。”
伊万始终不忘跟歌特攀比。
海格轻轻一笑，又问道：“伊万，现在生活得，快乐吗？”
“快乐？”伊万眼中的不解更加强烈，他记得很清楚，在来到海格身边之前，‘那个人’出现在他的意识里，告诉他，从此以后，他的人生中就将再也没有快乐。
伊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悲惨，那个人告诉他，这是他必须接受的神罚，这就是他注定的命运。
可是为什么呢？
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满命运的伊万选择反抗，他拒绝那个人要给他的命运，可是她的力量在那个人面前太过微不足道。
还好，海格出现了。
海格出现以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伊万现在快乐吗？
好像除了自己乱放脑袋时，会被天火拿去当球玩以外都挺快乐的。
也不是，就算自己的脑袋被天火拿去当球玩，自己也一样很高兴，甚至不介意和天火一起玩，反正自己的脑袋就算被当球，一样是那么英俊，丝毫不影响自己面对主人时，保持完美。
伊万笑了，“我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