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孩子的家属仍旧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孩子的爷爷甚至直截了当地问吴凯什么时候把钱拿出来。这是他们家三代单传的宝贝孙子，有什么事一定会唯他父亲是问。
走出医院，吴凯第一次体会到身心疲惫是什么滋味。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深冬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没什么光亮，就像此时的吴凯看不到一点希望。作为律师，他当然知道，其实就算他拒绝赔偿打官司，毕竟主要责任在父亲这一方，官司最好的结果无非是赔偿金少一些，可他仍然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他想起了江若仪昨天晚上说的话，空洞的眼神里写满了无助与茫然。可是，他的欣悦又该怎么办呢？他低头盯着无名指上熠熠闪光的指环，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江若仪望了望已经泛黑的天空，心里最后的希望终于破灭。其实她也猜到了吴凯不会来的，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一等再等。也许她昨天的话有些乘人之危，可是她也只不过是想得到自己渴望已久的那份爱啊。她等了吴凯7年了，她不想再等了，想要却得不到的苦她再也不想尝。她最后望了望毫无声响的大门，提起床上的行李袋，关掉灯，准备离开。从今以后，她会把吴凯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删除。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江若仪竟看到那个她等了一整天，或者，应该说她等了整整7年的那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胸中熄灭的光仿佛再度被点亮。静谧的空间里传来的是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的声音。
吴凯好像喝了不少酒，眼神迷蒙，泛着些许醉意。江若仪放下手中的包，伸手触碰吴凯轮廓分明的脸颊：“你怎么了？”
她的手顺势被吴凯一拉，身体因为惯性准确无误地到了吴凯的怀里。吴凯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火热的吻绵密地落到她的唇上，带着残留的酒香，让她一阵晕眩。
……（此处省略一万字）
天空挂着一轮纤细如眉的弯月，有灰蒙蒙的月光从窗户倾泻而下。看不分明的房间里回荡着两人炽热的喘息。
蒙欣悦已经好久没见过我吴凯了。那天吴凯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后来打电话给她让她先回A市，叫她不用担心。再后来她听说孩子的家属也没再找吴凯的父亲闹，好像一切都顺利解决了。她蜷在沙发的一角，沙发背上还挂着吴凯的黑色羊毛围巾。她伸手轻轻把它捧到鼻尖，一阵熟悉的味道，柔软的触感让人误以为上面还残留着吴凯身上的温度。她就快失去她的吴凯了吧。从她拨通江若仪电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蒙欣悦轻轻闭上双眼，眼角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蒙欣悦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苦涩的咖啡香。对面坐着的是吴凯，两人相对无言。接到吴凯电话的时候，她内心充满忐忑却也写满期待。此刻的她更像等待宣判的死囚，心里早已知道结局，却还是渴望会有奇迹出现。
空气静的只剩两个人的心跳声。许久，吴凯开口了：“欣悦。”一张白色的纸片推到了蒙欣悦的眼前。是一张支票，上面写着“伍拾万元整”。
蒙欣悦怔怔地盯着这张白色的纸片，胸口突然像空了一大片，像一只迷失在海上的船，不知道未来将漂向何方。五十万，对很多普通人来说是不是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她越看越觉得纸片上的每一个字都好讽刺，她是不是应该对着吴凯或者江若仪说一声谢谢？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全部。”吴凯一字一顿，声音里净是疲惫的哀伤。
奇迹终究还是没出现。蒙欣悦只看见吴凯的脸越来越模糊，心被谁的手紧紧揪住，生生的疼。
“欣悦，”吴凯心疼地想擦去蒙欣悦脸上的泪水，却顿了顿，蓦地收回手，眼神空洞，最后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转身而去。若有来生，他定会用尽他的生命来偿还这一世的亏欠。
蒙欣悦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终于全身颤抖，趴在小小的白色原木桌上，泪如雨下。
自从吴凯离开以后，蒙欣悦仿佛灵魂被抽空了一般，不想吃也不想睡，更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吴凯不是说过：一定会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吗？这就是他所给的幸福？她每天一回到家眼前浮现的全是吴凯，喝水会想他，看电视会想他，睡觉了更会想他。一个人在你的心里住了整整7年，到底要怎么把他拿出来？蒙欣悦找来抹布，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她真的怕了这样痛苦的思念。
“清粥熬好！”
蒙欣悦双手托腮，双脚盘坐在椅子上，看着吴凯把乘着白粥的小砂锅从厨房端出来，又看着他细心地用勺子舀出一小碗，坐到自己的面前。
“来，吃点。”吴凯把勺子喂到蒙欣悦嘴边。
“哎，真希望我的病就这样好不了了，这样你就会天天任我摆布啦。哇哈哈……”蒙欣悦俨然像个调皮的小孩。
“就算你没生病，我也会天天任你摆布的。”吴凯故作一脸无奈，“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你说什么？嗯？”蒙欣悦撒娇地摇晃着吴凯的双耳，笑脸如花。
这张白色的餐桌，她和吴凯曾日日相对而坐，记载了多少温馨与甜蜜。从今以后，那些曾经只属于自己的温柔再也不会有，她应该怎么办？蒙欣悦深吸了口气，倔强地擦了擦眼底的雾气。
蒙欣悦拼命地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来来回回擦了个遍，却发现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吴凯烙下的痕迹。她凝望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静静躺着的那件黑色毛衣。心尖的疼痛化作一股酸涩，一直向上蔓延至眉间。毛衣是她上大学时亲手给吴凯织的。无奈学艺不精，有两排针织漏了，所以没穿几次，线就滑开了。后来本想扔掉，吴凯坚持要留着做纪念，说要珍藏一辈子。
一辈子？蒙欣悦闭上双眼，眼泪像是一颗颗晶莹的钻石，簌簌地往下落。
门铃在响。蒙欣悦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麻木地拖着步子去开门。门前站着的竟是江若仪。
“坐吧。”蒙欣悦眼神空洞，她不想知道江若仪来这做什么。她只想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
江若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摸出一张白色的纸，小心翼翼地摆在面前的矮几上：“对不起。”
又一张支票。二十万。
“我知道有点少，之前医药费垫了一笔，这是我目前全部的钱了。”她是真心觉得愧疚，想做点什么弥补。因为想爱又不能爱的伤她最清楚。
蒙欣悦有些好笑。她像不像一个债主？突然间所有人都抢着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她。前段时间，吴凯的爸爸好像也知道了一些端倪，她临走时，老人拉住她的手，硬要把一本有些破旧的存折塞到她手里。里面是老人存了一辈子的钱。她当然不会要那本存折，但是这张支票……收，为什么不收，那张五十万的都收了，这张二十万算什么？
江若仪舒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谢谢你。”
直到江若仪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蒙欣悦才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去了。七十万，七年的感情换了七十万。呵呵，不错啊，一年十万，高收入群体呢，好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她仰靠在沙发上，苦涩地闭上双眼，流不出一滴眼泪。
薛颖得知蒙欣悦和吴凯之间的事后，除了唏嘘还是唏嘘。又想起自从上次年会后再也没看过Annie的笑容。不过Daniel到办公室来过几次，大家都以为Daniel又来视察工作，纷纷偷偷抱怨。只有她清楚，这一切只是因为Annie。后来便听说Daniel回国了。虽然不清楚Daniel和Annie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确定，这一次Annie的心被彻底伤透了。
凝视着杯子升腾出的袅袅热气，薛颖心里竟生出一股浓浓的伤感，不禁朝正躺在沙发上看美女杂志的尹俊扬发气：“你们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到头了还不负责任。”
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一头雾水，尹俊扬转身一看，发现薛颖的眼里有蒙蒙的雾气，大概明白了什么，走到薛颖面前捧起她的脸：“我可没有见一个爱一个哦，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你一个，只爱上你一个。”
“这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薛颖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为朋友的不值，为Annie的难过，像个闹别扭的小孩拼命捶打着尹俊扬的肩。
尹俊扬心疼地抱住薛颖，任由薛颖像个孩子般在他的肩膀啜泣。
薛颖紧紧地回抱住尹俊扬，用因为哭过而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你……不要……离开我。”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Annie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居高临下地眺望半个城市的灯火辉煌，忽然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淹没。她回想起那晚和Daniel最后一次见面。
“Annie，Alina离我最近，我自然先扶住她啊。”Daniel不明白Annie为什么会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离你很远？”
“Annie，你在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Annie无奈地张了张嘴，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从一开始Daniel就不就告诉了她，他有妻子，有孩子，他爱她的同时也爱他的妻儿，不是吗？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
“所以呢？”
“所以我愿意和你一起，并且希望你每天能过得开开心心。”
Annie绝望地闭上双眼。她终于意识到，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等到那句她求之而不得的承诺。这个男人可以送给她任何昂贵艳丽的珠宝，但永远不会是那一个能套在无名指上、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圈都能让人瞬间眼前一亮的东西。
Daniel试图拉住转身离开的Annie，却感到一种强烈的疏离。Annie停住脚步，从Daniel手中挣脱出手腕，伸手抚摸Daniel有些冰凉的脸，像要把他的眼看穿，又像要把这双眼永远地记住。
“Daniel，你回去吧，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她把自己最最美好的年华毫无保留地给了这个她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以为可以一无所求，却在与日俱增的思念中不知不觉想要更多。她爱了足足7年，也等了足足7年。7年来她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始终都只能做一个背后的女人。然而，她突然间明白了，或许，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赞美和肯定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爱她，娶她。
Annie转身摩挲着办公桌前那张意大利定制的座椅。是Daniel送给她的，怕她工作太累，专门请设计师定做的。那时满溢而出的都是甜蜜，而现在剩下的只有内心不断翻涌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