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局外人（1 / 1）
第十四章
天快黑了奎贤他们才回去，好在成模和秀京有事都不在家，没人发现他们三个人都是一身伤。
东海自然是不敢回家，就被晟敏和奎贤拉着一起偷偷地溜回庄园。
“穿我的吧!”晟敏已经恢复平常的模样，把睡衣塞到还有些发愣的东海手里，然后伸手摩挲了下东海的头发，“奎贤去跟李伯说了，这几天你就住在这…”
“哦…”东海倒是不担心他爸爸，而是金成焕的事，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要是奎贤他们没来救到自己，自己真的会死了算了，可是最后那样也是自己所没有预料到的，看到晟敏的样子，自己倒是更担心他。
“哥，不会有什么事吧要是那家伙出什么事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东海看晟敏好象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有些急。
“东海…”晟敏把头低了下去，抿了下嘴，却只是喊了他一声。
“哥，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打的，你要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明天我会去交代好的…”东海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晟敏，他都快要高考了，要是为了这事不能考大学真划不来。
“恩”晟敏看了眼东海有些紧张的神情，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只是低头微微笑了下，用以前东海的话打趣他，“你不怕李伯打断你的腿啊那么多人都看到是我打的，怎么能说成是你”
“哥，我说真的!”东海真有些急了，“反正你就当不知道!”
“你先去洗澡…身上都是灰…”晟敏也不管东海焦急的脸，把他直接往浴室里推，“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哥，你先答应我再说!”东海当然不肯让晟敏糊弄过去，抓着晟敏的胳膊，瞪眼好象都要着急地哭出来了，“反正我年纪小，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怎么样，哥你要答应我…”
“东海…”晟敏看看那么维护自己的东海，微微叹了口气，只好点头，“好，我答应你!”
“哥，我叫人做了点吃的…”奎贤用手肘推开门，看就晟敏一个人在，就问，“东海哥呢”
“在洗澡!等他出来一起吃吧!”晟敏把桌子端到一边放下，又把奎贤拉过去，“下午没被打到吧”
“我又没怎么打…”奎贤看看晟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脸，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好象下午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是不是吓到了”晟敏捕捉到奎贤在自己身上有些飘忽的眼神，抿了抿嘴，“哥很吓人是不是”
“没有，不是这样的!”奎贤看晟敏好象有些暗淡了的语气，忙摇头，一下抓住了晟敏的手，“哥都是因为看到那些混蛋那么对东海哥才会一时气坏了，我也是，我恨不得把他们都狠狠揍一顿!”
“什么呀”晟敏忍不住抿嘴笑了下，
“可是东海哥真的没事吗”奎贤伸脖子望浴室望了望，把声音压低了，满脸担忧，“他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的，你放心…”晟敏也转头望了眼传出细细水声的浴室，只是轻轻摇了下头，“他会没事的…”
睡觉的时候，东海把奎贤赶走了，霸占了以前奎贤的位置，缩在被窝里看着轻轻阖眼睡觉的晟敏，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晟敏一声。
“还在担心吗”晟敏睁开眼睛，看着东海难得一副温顺的模样，漂亮的眼睛很像只卧在边上的小鹿，就安慰地冲他笑了笑，“不是说不要担心了吗不会有事的…”
“不是那个…”
“恩”
“哥…为什么那么会打架”
“恩”晟敏也没想到东海会问他这个，愣了下，“就是会，哪有人不会打架的？”
“不是，哥明显是很会打的那种，超厉害的…以前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东海把身子稍微转正，伸出两只胳膊枕在自己脑袋下，微微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算，还以为别人是真的怕自己，现在想想都觉得幼稚死了…”
“东海…”
“哥，我不是觉得难过…”东海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庆幸自己终于知道了，然后就是一阵失落，“今天其实我有些吓到了，从来不知道人能那么坏，还说是兄弟呢，竟然对我做那种事…”说着东海身子都抖了一下，感觉心里又是一阵发泄不出来的郁结。
“是不是人长大了就会什么都变了”东海又把身子缩了回去，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这样还不如不长大呢…”
“为什么这么想”晟敏听着东海有些孩子气的话，轻轻笑了下，“人哪有不长大的”
“也会觉得自己幼稚，这感觉真不好受…今天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真的好笑死了…”东海把脸转过去埋在枕头里，只留半边脸对着晟敏，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暗淡了，“要是我能像哥那么懂事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自作自受…”
“东海…你别那么想，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晟敏知道东海心里还是有些阴影，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其实我以前…也差不多…而且还是在街上混的那种…”
“真的吗”东海有些不相信，晟敏的性格跟那种混混完全一点都不符合的啊。
“也是以为会打架就很厉害，可是一个人再会打架也会有人比你厉害，也打不过十几二十个人，我也一样，那么想过…，”
“啊”
“看我这么会打就知道以前我打过多少架了…”晟敏也把身子转了过来，看出东海还不是很相信，也没说什么，只是抿了下嘴角，“我们那里没有一点本事的话要被欺负的…”
“哥是混黑道的”东海睁了睁眼睛，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觉得意外，看着晟敏的眼神都变了。
“啊”晟敏愣了愣，轻摇了下头，“不是的，你电影看多了吗我哪有那么厉害”
“也是，哥一点都不像…不过还是觉得哥厉害啊…”东海看晟敏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崇拜。
“这个厉害都是没用的…”晟敏似乎不愿再多说下去，岔开了话题，“现在长大了些，才慢慢懂了，你也一样，不是也明白了吗所以不要在意这件事，更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别人在不懂事的时候也会不小心做错事，不是你的错…”
“恩…”东海只是点了点头，原来还觉得有些胸闷的感觉好象好了些。
那晚，晟敏又做梦了…，
好象把下午的情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很是香甜…
“这小子脾气真够倔的!”
“被打了这么多次还学不会乖啊”
“脾气再不好也不看看这地盘是谁说了算”
“小子，明天还敢不多带点钱来就宰了你”
“下雨天还搞得老子一身湿，真不爽!”
脑袋贴在冰凉湿漉漉的地方，被人踩着了，头，是硬的，并不会因为脚上的施力而扁下去，只是紧紧卡在硬邦邦的地与脚底板之间，被狠狠往下挤压得好疼，眼睛上好象有什么在蜿蜒滑动，扭行着，痒痒的，直到流进了眼眶里，滚烫变成了冰凉，染红了眼前的一片世界。
“把…把…把钱…还给我…”
那是给爸爸买药的钱，最后的一点钱了…
晟敏艰难地爬起来，伸长手，紧紧拽住走在最后的一个人的肩膀。
“还没被教训够啊真是贱骨头…”
“呸…”
又是一阵拳脚落在躯体上的闷响…
“住手!”
晟敏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全身都被雨水完全打湿了，头发也混着血迹纠结在头上，周身好象是疼过头了，都不会再觉得疼了，只是麻木地承受着那些人砸过来的拳头，如果可以这么打死我的话，就打死我吧!
爸爸，我觉得好辛苦…
突然身上的拳头不见了，围在自己四周的人都停了下来，面朝着同一个方向。
“李特哥…”
“这是谁”
“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子，李特哥不用操心，我们会好好教训他的…”
“不用了，把钱还给他…拖到一边去…”
“是…不会打扰您的…”
晟敏感觉手心里被人塞了叠钱，是自己的钱，本能地就握紧拳头攥住了，他努力睁开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
那个男人还站在雨里，黑色的伞，白色的衣服…雨滴狠狠砸在地上，又被溅起，溅得那像雪一样洁白的裤脚满是灰黑的斑斑点点，变得好脏…
晟敏能那么清楚地看着晶莹剔透的雨滴，圆润饱满像透明的玻璃球一样一颗一颗从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同样像玻璃一样被砸个粉碎了，成了许多再也分不清哪是哪的碎片，流失在街道上，一起冲下了下水道，却怎么都看不清晰那个叫李特的人的脸，他很想抬头，很想把视线往上移，可是雨水打在睫毛上，重得让自己几乎要抬不起眼皮，千辛万苦地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时，却发现，依然看不清晰那张脸…
李特…李特哥…
也许是怕事情闹大了他们更不好怎么收场，金成焕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也一直没来学校，不久就听说要出国，很快就退了学，正式消失在东海他们视野里，这场风波就这样出乎意料无风无浪地过去了。
东海调整心态，苦苦挣扎了近两个月后，终于在暑假来临的前夕有了颇让人安慰的成绩。虽然只是小小的进步，但对一直处在吊车尾的东海来说，已经是突破性的一大步了。要知道，他十几年来都没这么努力念书了。
东海原来并不怎么在意成绩，但一想到终于有一天回去，老爸不会再因为寄回家的成绩单而揍自己，心情还是很愉悦的，甚至说得上是爽快的不得了。耐着性子考完最后一门就急匆匆跑出了教室，远远看到晟敏在等自己就猛然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冲过去一把揽住晟敏的肩:“哥，我考完了，哈哈…解放了…”
“暑假我一定要玩个够本…”东海舒出一口气，伸了个大懒腰，“哥，我觉得我快都被逼疯了…终于放假了…”
“要不是我逼着你，你啊，总想着偷懒…”晟敏冲微撅着嘴的东海笑了下，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考完就好了…”
“哥，就快要考试了…”东海看晟敏紧张的样子也有些紧张的神情，不过马上就笑了出来，冲晟敏做了个打气的动作，“不过我对哥有信心的！”
“呵呵！知道了…奎贤怎么还没出来？”晟敏看东海活力十足的样子微抿嘴笑了笑，然后转眼往初中部那边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奎贤的影子。
“哥你不用担心他，我还没见过他考差过…”东海耸耸肩，“可能让老师留住了…”
“算了，我要去补习，就不等他出来了…”晟敏抬手看看表，拍了拍东海的肩。
“哦…”东海看着晟敏有些匆忙的样子，有些内疚，晟敏即使那么忙，都还是挤出时间耐心帮自己，也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听自己的抱怨，烦恼，以后真的要自觉一点了。
奎贤其实早考完了，不过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见时间还早，就索性在教室里和李妍熙对起答案来。
“这题我是用反证法解的，啊…感觉直接解太麻烦了…”奎贤在纸上把步骤细细地重新写了出来，然后推到妍熙那边，嘟嚷了剧，“你帮我看看，应该是对的…”
“错了的话你这次就要落在我后面…”妍熙拿过来，朝奎贤微微笑了下。
奎贤看着妍熙认真的样子，把脑袋轻轻歪到了桌子上。
她习惯把柔顺的长发乖巧地拢在耳后，皮肤晶莹剔透，很是白皙，平时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大眼睛这会因为低头而盖了起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很是好看。说起来，妍熙性格虽然有些文静，但很大方亲切，与自己倒是一直都很谈得来…，
“对了…”妍熙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地对完了，最后不得不认输，“可是中间还是有些不明白…”
“哪里？我看看！”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这么争脸，奎贤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得意。
“这里，还有这里…”妍熙用笔画了几笔，秀美的眉毛又因为不解而微微皱了起来。
“哦，这里啊…”奎贤稍微把身子倾下些，不知不觉和妍熙有些靠近了…
因为已经考完，大部分教室都空了，东海快速走到奎贤教室门口，这一幕突然就闯进眼里。空荡荡的偌大教室里，只有奎贤和一个女孩低头靠在一起在桌上比画着什么，样子有些亲密。
那个女孩，好像，是奎贤一个玩得不错的朋友吧？
不知道那女孩说了什么，奎贤原本认真说着什么的脸上突然就绽出一个浅笑，眉眼弯弯的，很是温暖，眼神中满是光彩…
不知道为什么，东海突然有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如果□□去就会破坏了这宁静一片的感觉，把本来脱口而出的“奎贤”生生咽了回去，一下把身子转了出去，心不由自主就，重重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