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十五岁的“大人”（1 / 1）
第二章
“哥，我今天没跟阿姨说你打了我的事，所以你要给我搓背!”吃完晚饭没多久，奎贤就把脑袋挂晟敏房门上，微瞪着眼睛一脸天真地冲晟敏笑得得意，
“我要赶作业，没时间，自己去洗!”晟敏头也没抬，只是对题目感到头疼。他本来就不属于很擅长功课脑瓜聪明的人，又有一年多的学习空白，现在也是很勉强才跟的上学校的进度。
“我倒看看是什么把晟敏哥弄得眉毛鼻子全皱起来了！”奎贤看晟敏皱在一起的小脸，从晟敏腋下把手插过去坐到他身后，就去拿桌上的书。
“很难的！你才初三，怎么看得懂？”看奎贤随意搁在他肩上的小脑袋看的认真，像真的一样，晟敏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把书拿了回来，然后有些气馁地叹气，”又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了，倒是你，早点去洗澡！”
“要是我帮哥做完了，哥就帮我擦背？”奎贤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就这样被晟敏”轻视”有些不服了。
“是啊！小鬼头！”晟敏看着奎贤小人精的样子，觉得自己总拿他没辙。
“那我看看…”奎贤放开晟敏，把书又拿在手里，不时看看题目，又微皱着眉头，也很烦恼的样子。
奎贤很聪明，晟敏知道，这种东西像是天生就有的。可是再聪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出对晟敏来说都有些难度的题目吧？只是有着认真神情的奎贤怎么看都不像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孩。
其实十五岁，也可以不再是个小孩了吧？
记得一年前，刚到赵家的时候还担心着，这家的小孩是不是会很讨厌自己呢？毕竟一个外人突兀地闯入了生活，也许会像守卫自己领地的领主一样想尽办法抵御”外敌”，早就做好了融入这个新家会很困难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因为奎贤的心无芥蒂，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这般要好了呢？
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朝自己伸出手表示接纳的时候？
是从那次带着自己和最好的朋友东海认识的时候？
是从那次两个人在酒窖里打翻叔叔珍藏的红酒，奎贤主动认错，揽下所有责任的时候？
是从每天都一起上学放学，同进同出的时候？
还是这样，总是凑在一起的时候？
晟敏望着微低着头，眼睛盯着课本已经认真演算起来的奎贤，有些出神。
正值青春期的初始，脸上即使还满是小孩子的稚气，秀气的鼻子却已经是英俊男子的轮廓，又挺又直，不大不小，摆在五官俊朗的脸上很是出彩，低垂的眼帘遮住了再怎么稚气也掩不住天生深邃的欧式眼睛，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灰色阴影，英气得像是被刀削直的黑眉毛因为有些烦恼而微朝眉心皱着，直飞入额角的眉尾隐在黑亮而柔顺的前发下。
看着这样专注的奎贤，晟敏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下。
“行不行啊？”晟敏看稿纸上已经写了小半张，很整齐忍不住开口。
“再等下！”奎贤头也没抬，咬咬下嘴唇，又刷刷算了一会，才突然扬起头冲晟敏笑的有点小得意，“好了！”
“真的假的？”晟敏心里嘀咕了一声，凑过去看，步骤分得很细，每一步都演算出来了，晟敏一看就懂了。
“我说行吧！”奎贤用最大幅度勾着单边嘴角，有些忘形了，“不难嘛！是哥你太笨了还是上课根本没听讲啊？”
“是！你聪明！”晟敏不服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有些忿恨，不再理他，拿过自己的作业本开始继续”奋斗”，好在后面的题目不难，他写得很顺。
“哥，哥！”奎贤见晟敏不搭理自己，就在边上一直不停地“骚扰”他。
“干嘛？”晟敏被他吵得没法，用手肘推了推紧靠着他的奎贤。
“哥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奎贤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晟敏看，晃晃手里的衣服。
“哦，等会!就还有一点了…”他看着奎贤像小狗一样一脸期待的样子，就伸手拍拍他的头，让他等会。
“哦！”看晟敏做作业的速度实在是慢的让人纠结，圭贤忍不住又凑上去，“要不以后我都帮哥写作业，这样哥就能多点时间陪我玩了！”
“什么呀？”晟敏又是一个无奈的大白眼，奎贤聪明的只是那个脑袋而已，“那我就什么都学不到了，会考不到大学的！你要我落榜吗？”
“考大学干什么？过两年我们可以一起去留学啊！”像他们那样家境的小孩是没有谁会为这种事烦恼的。
“那是你，又不是我…”晟敏声音一下暗了下去，微低垂着脸，嘴巴抿着，“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都要叔叔养着，以后还是要靠自己的，等我大学毕业了，就可以自己独立了…”
“那有什么关系？”奎贤一听有些急了，“哥和我都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的…”晟敏也没什么情绪，只是笑奎贤有些傻。
“一样一样！我说是一样的！”奎贤有些小孩脾气地固执着，英气十足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好了，你不是要去洗澡？”晟敏也不理会他耍任性的样子，把手中的书盖起来，用手肘推他。
“哥给我搓背我就去洗！”奎贤还是瞪着眼睛，认真地让晟敏没办法。
“好！小鬼！”
“呵呵！哥要用点力哦！”奎贤从PSP上抬起头，转过来完全是得逞的笑容，微微闭眼点头，一脸享受的表情。
“知道了！”浴室里浓浓的都是茶花香，很舒服清馨，晟敏整只手都被泡泡包起来了，看着就像一团云朵在奎贤平直的背上飘来飘去。每次都骗只是擦背，最后都是要帮他全洗了。
“胳膊!”晟敏看奎贤注意力又回到手上的游戏上，用手背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奎贤脑袋动都没动，左胳膊却”蹭”得一下抬了起来，等晟敏洗完左边的，又“蹭”得把右边手抬了起来。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怕痒的？”晟敏洗到奎贤咯吱窝下，看他歪着半边身子，倾斜的PSP还是没停，不死心地挠了挠。
“就是不怕啊！哈哈！”奎贤看晟敏皱着秀气的眉毛，好像很不爽，更是有些得意，”这是天生的！”
“切！转过来！”晟敏不屑了一下，使劲在他胸口搓着。
“呀！哥，疼！”奎贤面向晟敏，没法再玩，只好张开双手，仰着头，把雪白修长的脖子朝晟敏伸过去，脸上皱了皱。
“真的吗？对不起啊…”晟敏看到他胸口上确实一下就红了一块，一下就有些内疚，把手缩了回去，”很疼吗？”
“哥又被我骗了吧？”奎贤看晟敏有点被吓到，仰着的下巴晃了晃，“哥怎么总是被我骗到啊？傻瓜啊…”
“是啊！你聪明！”晟敏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翻个大白眼，“怎么不说是你坏？”
“我是乖小孩！”
“乖小孩这么大还要别人帮洗澡吗？”
“我是把哥当亲哥哥啊，我就想要哥帮我洗！”奎贤抿着嘴，瞪着纯净得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很是认真。
“恩？”晟敏倒是愣了下，看着奎贤眼睛里都是诚意，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我是真心真意的，哥就是和我一样，是我的亲哥哥，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奎贤不喜欢晟敏有那种比自己少什么，或者不如自己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外人看，也不想晟敏还有那种想法。
“还记得刚才的事啊？”看着奎贤认真的样子，晟敏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觉得哥好，比我好多了！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了！”
“什么呀？”晟敏低着的头有垂了下去，却不是因为沮丧，只是觉得奎贤真的是个小孩，“我没觉得自己不好，只是每个人都要独立，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毕竟我也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可以自己努力养活自己…”
“恩？”奎贤并不明白晟敏说的，他天生就拥有很多东西，从来不知道养活自己还需要那么努力认真。
“我很感谢叔叔，可是不可能一辈子都要靠他的，我想自己也可以通过努力去争取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我会更开心，更安心！我想妈妈也希望看到我这样！”晟敏看奎贤有些迷糊的眼神，只是轻轻笑了下，“你也一样，你以为只要从叔叔那里得到一切就可以了吗？自己去争取到的东西是比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要珍贵，要更美好的！”
“呵呵！恩！”奎贤只是点了下头，看着晟敏恬静的脸，抿嘴笑了出来。
晟敏也不管他听没听懂，让他挪过去点，开始帮他洗肚子。
“呀！哥，你摸哪啊？”还有些愣愣的奎贤突然察觉晟敏的手洗到了自己敏感的地方，一下惊吓地喊了一声。
“我在帮你洗澡啊…”看奎贤大惊小怪的样子，晟敏觉得有些奇怪。
“那里…那里我自己洗啦！”奎贤脸一下就红了，直直要红到耳根去。
“哥哥有什么关系？刚才还说我是亲哥哥呢，还不好意思啊…”
“不…不是！我都是大人了…”奎贤脸红得更厉害，声音一下低了下去，像是蚊子哼哼，手上还拿着PSP又不好遮挡，只好把两只腿夹紧缩起来，往边上挪过去，”哥快出去！！”
“你这小鬼，还大人呢？”晟敏被奎贤那个严肃的样子逗了笑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泡泡球站起来，伸身子过去，“我帮你拿PSP出去…”
“不要不要了！哥！你快出去！”奎贤眉毛都纠结到一块了，早把PSP扔在边上了，脸红彤彤的哽着脖子喊，用手把晟敏急急地推走。
被奎贤”赶”出来的晟敏只好擦干手上的水，坐回书桌前继续看书。
“小敏！”秀京端着刚切好的水果敲了下门才推门进来，看晟敏正在用功，朝他温柔笑了下，“在看书呢？”
“恩！妈妈！”晟敏看秀京进来了，忙把水果盘接了过来，”叫我们下去吃就行了，干嘛还端上来？”
“跟自己妈妈还客气啊！”秀京看着日渐成人的儿子，心里忍不住欣慰，”小敏，快考试了，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
“先把汤喝了…”秀京掀开水果旁的白瓷汤盅盖，倒好一碗，递给晟敏。
汤碗中绕绕的热气很快在晟敏白净的脸上拂出一片湿润的温暖。
“奎贤不是过来了，人呢？”
“在洗澡呢！呵！”晟敏只是低头喝汤，任秀京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小敏，谢谢你！”看着晟敏已经不再是刚来时瘦弱单薄的样子，秀京心里的内疚才减轻了些，“我跟你叔叔经常不在家，奎贤都要你操心，看你这么懂事，我也放心了!”
“…”晟敏突然愣了一下，顿了下，才继续乖巧喝汤的动作。
“小敏喜欢什么，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啊，妈妈买什么都喜欢…”晟敏抬头抿嘴笑了下。
“那妈妈就自己拿主意了…”
“恩…”
“阿姨，又偷偷给哥做好吃的啊？”奎贤洗完出来看见秀京和晟敏坐在一起，一下就欢快地窜过去。
“傻小子！你也过来吃！”秀京伸手捏下奎贤假装不满而微微嘟起的脸，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宠溺，然后看时间也不早了，转头轻拍晟敏，“小敏啊，你们吃完早点去睡，东西明天叫她们来收！”
“恩，知道了!”
“奎贤，玩游戏不许玩太晚！知道吗？”秀京突然停下来又故作严肃地”恐吓”，“我要是捉到，告诉你爸爸！”
“知道了，我不会的！”奎贤把手掌搁在脑门上乖巧地保证。
“听话就好！”秀京看两个孩子都这么听话说完就下楼去了。
“就是捉不到的！嘿嘿！”奎贤抿着嘴自信地笑了下。
“我会举报！叔叔会收走你的PSP的!”晟敏微微白了眼得意的奎贤。
“呵呵！哥也玩啊！”奎贤才不信。
“哥，这是阿姨亲手做的，我一吃就知道！”奎贤挪到晟敏边上，直接拿过晟敏手里的勺子先尝了一口，才倒出一碗来，“爸爸就是有眼光！”
虽然是继母，秀京嫁进赵家来的时候，奎贤年纪还小，又懂事，秀京对他又好，五年时间相处下来，一直都很亲。有时候晟敏觉得妈妈与奎贤在一起时倒更轻松，更像母子，与自己独处时，反而有些说不出的生疏拘谨，大概是那三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谁都没有办法轻易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