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番外(1 / 1)
一個星光閃爍的晚上,寧靜的院子裡,一個挺拔的身影在走廊上行走,一直走到書房門外方停下。
他站在門前,猶疑了一會,才抬起右手敲門。
「嘭!嘭!嘭!」
一陣緩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書房內傳出一把溫潤的男聲:「是宇兒麼?進來吧!」
房門打開,轉眼又在人進門後關上,挺拔的身影在燈光下面目漸現。
年已弱冠的焦胤宇英氣逼人,氣度內斂,腳覆沉穩,乃有父風。
但見他站在中央,拱手一福,道:「父親。」
書桌前,焦亭對放下手中毛筆,抬頭看著他一手養大的孩子,目光洋溢著欣慰愛戴。
柔聲道:「宇兒,你明天就要大婚了,怎麼還不好好休息?」
看著書桌前溫文的男子,他是他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也是他追逐一生想要與之看齊的人。
「宇兒!」不解的看著呆看著自己的焦胤宇。
這輩子他和他母親也沒法還清他對他們的恩情。
雙眸含淚,焦胤宇重重跪下,向焦亭義叩了三個響頭。
「父親對宇兒的恩惠宇兒這輩子是還不清,宇兒發誓成親後一定會和媳婦兒好好孝敬父親。」
被焦胤宇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焦亭義一愣後忙把還跪在地上的焦胤宇扶起,道:「宇兒,你這是……」頓了一頓,嘆了口氣,道:「宇兒,你……你都知道了!我早就該猜到了,自從你十歲開始,就再無叫過我一聲爹了。」
是的,是一種遺憾,他一手扶養他成人,可他有多久沒叫過他一聲爹。
「爹!」
淚眼朦朧的看著焦亭義道:「孩兒雖然不是爹的親生兒子,可一直以來爹把孩兒視如己出,爹永遠是孩兒最敬重的父親。」
「你是怎麼知道的?。」
曾經他以為這件昔日往事會永遠埋在心底,沒想到還是讓這孩子知道了。
「孩兒有一次去找娘的時候,在父親和娘的房外聽到你們說快要到孩兒生父的忌日,所以……」
「原來是這樣。宇兒,你娘……你娘,她知道嗎?」
「娘剛剛也知道。」焦胤宇想了一想後,又道:「父親,我的生父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問娘,娘只嘆了一口氣,回避的說:『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娘也老了,塵年舊事也記不清了。』。」
焦亭義聽見焦胤宇問了段映秀有關「他」的事,不禁捉住焦胤宇的肩,急道:「你,你問了你娘!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冒失糊塗呀!」
「爹,我的生父是壞人嗎?」半疑惑半試探的問道。
年少時知道母親重嫁,不是沒有恨過母親失德,怨過這個一直把自己視如己出的爹奪人之妻,他們竟然對自己的生父如此狠心無情。
日子一天的一天過去,他也長大了。
他看見素來恬靜的母親只有在看爹的時候才會展露的溫柔笑臉;也看見爹對娘的無微不至;還有的是他們對自己的疼愛;哥哥姐姐對自己的寵溺。
也許這一切都是對的,還記得年幼時娘和自己獨處時,她還會默默的流淚,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是母子連心的感覺告訴他,讓娘傷心的人不是誰,正是——他的生父。
「為什麼問這個?」壓抑著沉重的聲線讓焦亭義原本溫潤的聲音變得沙啞。
「娘和爹從來沒有和孩兒說過我不是爹的親子,也從未和孩兒說過往事,所以……」
「不跟你說你的身世是因為不想把你當外人看,從前的事呀,就像天上的雲一樣過去我就讓它過去,不想回憶,也不願說起了。」頓了一頓,再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爹就告訴你吧!可是你必需答應爹,別讓你娘知道爹告訴了你,爹不希望看到你娘難過,看到她胡思亂想。」
「爹,我知道了。」
焦亭義和焦胤宇並肩站著,他拍拍焦胤宇的肩,回憶起舊事,他似乎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天。
「你的生父姓石,名諱上世下宇。」
「不就是楓皇二十九年,外戚之亂的……」
焦胤宇話還沒說完就被焦亭義打斷:「不。宇兒,誰也能這樣亂說,唯獨你不可,因為你是他的孩子。」
「世宇並不是世人所說的無情,相反他是一個很深情的男人,他文武全才,而且他很愛很愛你娘——映秀,爹也可以看得出,在世宇短暫的生命中,映秀就是佔領著他的世界的人,只是命運\弄人……」
把多年避而不談的往事一一道出,焦胤宇聽罷但覺感觸良多,爹說的沒錯,父親做的一切的確是罪無可怨,卻也是情有可原。
難怪小時候娘會看著自己而落淚,難怪娘不肯跟我說父親的事。
焦亭義看著呆立一旁的焦胤宇,那張酷似「他」的臉,那個「他」——曾經讓他嫉妒,讓他恨,也讓他怨。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孩子,不管事情是因何而起,對矣錯矣,都終歸過去了。你也別再多想了!」
「爹,娘於你是什麼?紫吟母親,你又置她於何地?」直直看著焦亭義的一雙眸子,不想錯過任何一絲從眸中釋出情緒。
「紫吟!她是爹一生的痛,她一直牢牢的存在爹的回憶裡,是爹一生難還的債。是知己,也是良友。」
頓了一頓,嘆了口氣,又道:「你娘,映秀是我一生追隨的夢,是我的天空,當花橋進門那天開始,爹就發誓要一生守著這得來不易的人生;當你娘說了『一起』的時候,爹就再也不許有任何意外毀了這一切。」
「爹想這……這是所謂的『相濡以沫』的感情吧!」
微笑著回答,此刻的焦亭義好像又回到那天的河流旁,身邊伴隨著依人的承諾。
「明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早點回房休息吧!」
就在焦胤宇剛要踏出書房之際,焦亭義的聲音又響起:「你成親後的第一個兒子……就讓他姓石吧!如果你想這些孩子都姓石的也可,我會跟映秀說的。」
「爹,我想還是……」
「好了,爹還有事忙,你先回去早點休息吧!」
「那孩兒告退了!」
退出書房的焦胤宇抬頭仰望星辰,想起了在之前和段映秀的一番對話。
「娘,你對爹和生父是怎樣的感情?」
「你的生父是……就像是火一樣,曾經讓我為了追逐那一點的光明而甘願為他粉身碎骨;你爹,就像水一樣,不經意間在我的心中點滴加深。在我和你爹也以為失去一切時,我們互相扶持,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讓我們無法分割。」
焦胤宇會心一笑,『相濡以沫』——原來這就是專屬於爹和娘的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