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登台唱戏(1 / 1)
崔姑姑告诉楚皎梨,之前盛传的名角来京唱戏是真有其人,名唤甄真,她面相生就雌雄莫辩,最擅昆腔,以扮小生而闻名,在大景朝素有“万人空巷看甄郎”的传闻。这柳梦梅便是她来唱。
楚皎梨听到甄真这个名字时有些耳熟,仔细一想,脑海中浮出一人面孔来——二皇子端木章。
二皇子生母是仅次于皇后的贤妃,而贤妃来源于世家花家,出身高贵。这些都是端木兆所没有的,也正是他最为嫉恨的,因而前世她特别留心过端木章其人。
端木章素来喜好猎艳,男女通吃,特别是一些特别点的人最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前世甄真在沈翠园唱戏,便得了他的亲睐,带她回府,许她侍妾之位,甚至不等她本人答应就跑到景帝面前讨圣旨,闹得景帝大发雷霆,在端木章几次三番地跪求,求而不得竟一头撞向御书房里的大柱,磕得头破血流,景帝一时心软应了。
大景早有规定戏子不得与皇室通婚,便是小妾也不能随便纳戏子的。这样的待遇,与甄真这样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也算是个好的归宿。但熟知甄真这女子也是个烈性的,当即拒绝,给了端木章一个没脸,素来张扬跋扈的二皇子何时被一个戏子如此侮辱过,抽出一把剑要杀了她。
甄真素来擅各种小生,武戏学的是真功夫,在跟端木章过了几招,打伤了一向不曾真正与人动手的二皇子后,见皇子身边的侍卫围攻上来,也不示弱,就如同战神一般同这些日日舞刀弄枪的男侍卫对战了一番,硬是打得流完最后一滴血。
端木兆忌惮二皇子身后势力,对这个二弟,他采取的措施就是慢慢耗尽端木章在景帝心中的所有耐性。这就如同不停啃噬参天树木的白蚁,一日日蚕食,总有一日,轻轻一推,那大树顷刻倒塌。
端木章往日再胡闹,也没这次事件如此之大,直接在景帝心中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一旦他再出任何事端,这件事被重提,往往取到了绝倒性的打击。
音乐响起,楚皎梨不待细想,戏已开唱。这个戏台子,她来来回回多次,也看过多次,却从未真正登过台。人生如戏,戏却不如人生。前世她也如崔姑姑一般喜爱杜丽娘这个敢爱的女子,仿似一朵梅花仙子,为爱而生。但如今她身心俱疲,她不愿跳出这个牢笼,这里面有她仇恨的人,便是死也要手刃仇人!
戏台子三方都有看楼,前方的公众席位一般都是身份不高的,二楼包厢一般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两厢是次一等身份的达官贵人。
赵祎荀的到来,场中到处安排有站岗的士兵,公众席位上的看客吓得不敢动弹,个个心中高呼倒霉,出门应该先看看黄历,是否宜出行。
甄真唱功,扮相当真是一绝,兴奋之处每每想叫声好都不敢出声,一时之间,往日颇有些热闹的场面安静异常。
楼座一侧包厢中,二皇子端木章气急败坏地来回走动,甄真戏刚好唱一段落,他心如猴子抓挠一般厮痒,他的魂儿都被那个身着梅花长衫的扮作小生的女子一颦一笑引走了,往常见到如此心悦的人儿,哨子,锣鼓早就齐齐响起了,偏生这会儿忌惮赵祎荀大奸臣,带他出门的七弟硬是不让他闹事,生生憋得他心肝儿都疼了,肺儿要炸了。
“七弟,我们是天家人,还怕了他赵祎荀吗?我偏不信,今儿我要撕了他的脸,砍掉他的手脚,看父皇还怎么宠信一个废人?”端木章一脚踢坏身边梨花木椅凳,愤愤然要奔出包厢的门。
“二哥,你若走出这道门,我就命人打杀了那台上扮小生的戏子!”邻坐在窗边的七皇子端木兆从始至终都未动过半分,他一张面容生得不算轮角分明,那一双如鹰隼般亮晶晶的眼眸在面目表情时总让人感觉眼角带笑,似是对谁都亲近万分,望着你时似是全心全意。只有当他独自一人时,内心激荡,目光中才会露出狼性,似是要生吞万物一般。
此刻,他不急不缓地对着焦躁不安地二皇子说着好似今天天气真好一般的话儿,但这句话却如冷水当头泼在暴跳的端木章顶项上,生生浇灭了他要出去杀人的心。
“七弟,你们一个个都是孬的,偏生怕个孤生子!赵祎荀背后无人,父母都被他克死了,我砍了他,父皇难道还要我一个皇子去抵命不成?”端木章心中不平,对朝中人人忌惮的大奸臣早生不满,偏生他要去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每个人都拦住他,不让他动手。
一道阴磔闪过端木兆的眼中,一瞬即逝,端木章如此不知轻重,不懂纵横之术,他高兴得很,但心底却有些羡慕,正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才能如此横行无忌,他也是皇子,却没那个命,可他不信他天生就该低到尘埃里去,到底谁能横行到最后,这才是关键所在。此刻他不容戏跳出他安排的剧本,得照着走一遭才行。
“二哥,得美人最可贵的可是得到她的芳心!这些戏子身份低贱,最渴望的莫过于脱离风尘,若二哥能让你心仪的女子得到她想要的地位,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端木章往日只要是遂心的,立马抢到府中狠狠疼爱一场,若真有不服他的,狠狠折磨,吃过苦头自然事事顺着他,原本他对那甄真也如之前那般对待玩物之心。今儿赵祎荀先折磨了他的心,那甄真忽然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在端木兆的一番话语之下,那轻忽之情也去了几分,反生出几分认真之心来。
“看不出七弟你生就一颗风流之心啊!若他日得偿所愿,定好生感谢七弟。”
“谢就不用了,你只要不惹事,父皇,你的母妃不知有多欣慰!”端木兆反一副兄长口吻说起二皇子来,那明明是告诫的话语,听在端木章耳中不知有多熨帖!
他也不准备闹事了,反正今儿出来一场意外之喜早让他心花怒放,那些碍眼的人暂且不管了,他日生空闲再去狠狠教训下赵祎荀也不迟。
唱戏已是上辈子的事,过去那么些年,有些生涩,幸好众人目光均停留在甄真身上,楚皎梨倒是卸去不少目光。当场景停在梅花树下一抹孤坟时,她明显听见楼座包厢里传来杯盏摔地的声音。
戏落幕,楚皎梨退回到后台之际,一道明亮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在安静的戏堂子里。
“呀——,那扮杜丽娘的不是我家大姐楚皎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