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无情不似多情苦(1 / 1)
“是。”
赵长衡深深看了旺童一眼,大步而出,“今日就此别过。”
旺童抱拳,“殿下慢走。”
直至赵长衡离去,李拓才如释重负般轻叹,旺童看得莫名其妙,环视后院,“你不是说来取剑的吗,剑呢?”
旺童目光里闪动着懵懂,写满了一脸的稀里糊涂,李拓暗叹,“天真也并非好事。”
“你说什么?”旺童没听清,侧身凑近了一些。
李拓看着旺童可爱的小耳朵,语气暗讽,“我说:你很无知。”
“你才无知。”旺童从鼻子里发出哼哼,“赶紧拿回你的剑,回自己府上去。”
李拓选择性地忽略了旺童的逐客令,在后院走了几圈,又在竹椅上悠闲坐下,旺童敲了敲椅背,“起来。”
李拓没搭理旺童,自言自语道,“细指敲竹管倒是挺好听的,若不疼,多敲几下也未尝不可。”
旺童见李拓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搬了张小板凳在另一端坐下,靠在大石块上阖眼休息,李拓的声音却在此时幽幽飘来,“你就这么睡了?”
旺童哼哼了几声没理会李拓,却听李拓的声音不屈不挠,“你迟些睡,我有话要与你说。”
“我没拿你的剑,也不知你的剑在哪儿,我爹娘爬山去了,我不知道夏宝丁和赵辛是怎么回事,太子是在我午睡的时候来的。”
旺童一口气说完,听见李拓噗嗤一声笑了,“如此自觉,值得赞赏。”
“我能睡了?”
“不能。”李拓还是笑,“我要问的不是这些。”
“有话快讲!”
“若再有下次与太子单独交谈,稍微留个心眼,斟酌后再答。”李拓语气平静,旺童却听得有些丧失睡意,“什么意思?”
倘若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招选入宫。
李拓没解释,“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但你记住就好。”
旺童闷声应下,方才赵长衡来后院,自己没睡够,眼下事情大都解决困意重新来袭,趴在大石块儿上阖上眼睛迷迷糊糊在此进入梦乡。
李拓在竹椅上坐着,凝望旺童睡颜,不知过了多久,也悠然睡去,徒留夏宝丁坐在书屋外面,强撑着困意看着店,连抱怨的心思都没了。
王竹和林花回家时,看到的便是奇异的三人睡倒图。
林花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王竹则是泰然自若地迈步进入,低声对林花说道:“我说的可有误差?”
林花抿唇,眸中流露出钦佩的神色来,“一点儿差错也没有。”说罢弯着手指敲了敲桌面,夏宝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惊恐跳起,心口扑通,捂着胸口看着王竹和林花,表情很是不满,“一回来就吓人,你们闺女和你们真是像透了。”
两人行至后院,见李拓睡于竹椅,而旺童趴在大石头上打盹儿,李拓睡得不深,一听闻有脚步声旋即惊醒,坐起身看着王竹林花,反应过来这是在书屋里,表情变得有些窘迫,“伯父伯母。”
林花摆手,“坐着吧,坐着吧,这几天是不是累着了?”
李拓笑笑,缓缓站起身来, “伯父伯母,我先回去了。”
“有些迟了,你在伯母这儿吃了再走吧。”林花伸手揽住李拓的胳膊拍了拍,走到旺童跟前中气十足,“起来吃饭了!”
旺童猛然跳了起来,一个踉跄,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看着林花,脸上表情苦哈哈的,“娘,你就不能轻点儿声吗?”
用过晚膳,旺童听从王竹的,送李拓回将军府,吃饱喝足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月色明朗,两人皆想起那日灯会在暗巷的一段混乱,只是都心照不宣地不再重提,沉默片刻,旺童看着李拓的侧脸不知为何忽的想起了赵长衡,忍不住问道,“你可有见过俞丞相之女?”
李拓余光里瞥了旺童一眼,“还行。”
旺童咂咂嘴,想继续问,李拓补刀,“比你好看。”
旺童没了声响,过了片刻又问,“那你见过南国三公主吗?”
“比你贤淑。”李拓毫不犹豫,旺童炸毛了,“谁说一定要和我比了,我就问问不行吗?”
“我又没见过二人,我如何知道?”李拓不紧不慢,“你若真想知道,问赵辛倒还有几分真实性。”
“你没见过?”旺童困惑,“我以为你们都见过了。”
“我如何见得到,”李拓笑笑,“我能每日都见到的姑娘也就只有你了。”
旺童没答话,垂首负手缓缓走着,像是有着满腹心事,李拓的脚步慢了下来,“怎么了?”
“我也就随便问问,”旺童回答得含糊,“这几日都是这类消息,能多了解些也好。”
李拓看着旺童,“快到了,再走下去也不安全,你回去吧。”
旺童摆首,“说好送你回去,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两人沉默行走片刻,李拓还是开口:“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旺童也没否认,点了点头,“我是不太开心。”
“为何?”
旺童深呼了口气,“你真想知道?”
此言一出,李拓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虽面色如常,却暗暗攥紧了拳头,“你说。”
“我因今日太子之事有些忧虑。”
“哦?”李拓扬眉,拳攥得更紧,“殿下有何事需你忧虑的?”
“今日见太子,觉得他其实并不中意这一桩婚事,像是不得已为之,婚姻大事不容儿戏,倘若生在普通人家,尚有反抗之力,但剩余帝王家就不得不做出妥协。”
李拓阖眼舒了口气,“但今后便俯视苍生,坐拥江山。我以为,太子并无牺牲。”
旺童看着李拓,“要是你,许你富贵荣华,高枕温床,你便能违背意愿娶妻?”
“我自然不同,”李拓笑笑,“无人逼我娶妻,何来的逼不得已。”
旺童没吭声,半晌才道,“李拓,其实,我觉得你对权力的欲望,还挺强的。”
李拓挑了挑眉,仰首望着天际,皎皎星河,一轮当空皓月,月华如练,流照桂瓦,旺童却赏识不来,只是继续道,“但我并不喜欢,我不喜欢权力。”
“我从不言行合一,你我从小结伴长大,自然明白。方才你我谈论的乃是太子之事,与我何干?对于太子而言,此事自是无法选择,以此推论我对此事的看法,毫无意义。”
旺童扭头看着李拓,只觉得此时李拓的神色有些不快,忍不住道,“我不过随便一说,你这么往心里去干什么?”
李拓向前走了几步,“前面便是李府,你回去吧。”
旺童见李拓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泄了气,扭头往回走,;李拓站在灯笼下看着旺童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久久伫立。
多情更胜点点萍,随波能行千万里。
“拓儿,你觉得旺童如何?”
“蠢笨异常。”
李拓语气沉稳,却被李慕剜了一眼,“不论如何也是自小一起长大,旺童已经长大,今后不得再说。”
李拓颔首,李慕沉沉嗯了一声,目光所及见李拓持剑站着,手边又恰好有把剑,蓦地腾升出一个想法,指了指花园外的小空地道:“今日恰好有空,你我比试比试,且让我瞧瞧你跟王竹学了这么多年,水平究竟如何了。”
剑锋相撞,铿铿作响,手腕翻转,火星乍现。
李慕收剑,皱着眉头,“王竹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拓无言,只是默默耍了几招,李慕的眉头愈发紧蹙,“王竹只教了你这么几招?”
李拓颔首,李慕费解了,“那这么多年,你就只学了这些,能胜过旺童也是古怪。”
“王伯伯每日会与我过招,以此进步。”
一提到与王竹过招,李慕就有些手痒痒,“那你可有胜过?”
李拓摇头,“未曾。”
李慕也不惊讶,只是抚着胡须频频点头,“以你之水平,要胜过王竹除非王竹两只手都没了。不知为何,这剑术到你与旺童,便一代不如一代,可惜了王竹和你爹一身武林绝学,无一人传承下来,可叹呐。”
李拓对于李慕的自吹自擂司空见惯,没当一回事,默默拿着剑往花园外走,李慕审视着李拓,开口道,“你等等。”
李拓回头,神色有些无奈,“爹,又有何事?”
“从小到大你便不学我的剑法,既以独当一面,还是有些家传绝学的好,你过来,我教教你。”
李拓只是遥遥站着,心下暗暗琢磨着,李慕极有可能是想让自己学习了剑法后作为中介与王竹比试,却不料李慕开口道,“你学会了这套剑法,日后今后旺童与你比试剑术,你以她的剑法击败她,以她的心性,定会挫败,再也不愿与你比试了。”
李拓大步提剑走来,垂眸表情恭谨,“望爹传授。”
李慕得逞地笑笑,臭小子,还说不喜欢旺童,纵容这么多年,哪回妥协与这黄毛丫头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