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到军帐(1 / 1)
未到一个时辰,旺童又回到了马车里,撩开窗布看着窗外,太子策马而过,旺童打了个哈欠,放下了窗帘,夏宝丁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滑稽,“怎么又进来了?”
旺童说:“我累了。”
“太子怎么到马车外去了?”夏宝丁伸手要撩窗布,被旺童按住了手,“可能不喜欢坐马车吧,”旺童扭过头看向别处,“我也不太清楚。”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日光喷薄,一行人到达时,已然天色大亮,烽火狼烟,却能遥遥看见。
李慕拽住缰绳,扭头对着太子长衡,“太子殿下,就从这里分别吧。”
“长衡等李将军凯旋。”
李慕深深望了李拓一眼,又看了看马车,没有说话,扬了扬手,“走。”
旺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得笔直,看着李慕远去,夏宝丁撩开门帘,看了看,见赵辛还在舒了口气,又把窗帘放下。
旺童重新上了马车,闭上了眼睛。
夏宝丁戏谑的声音响起,“这么不舍得你李叔啊?”
旺童扭过头去,抹了把脸,没睁开眼睛。
有只手要撩开窗布,感受到一丝亮光,旺童死死拽住了窗布,李拓的声音淡淡,透过窗布传来,“我们进鹿茫镇,另一路绕道到鹿茫山。”
旺童低低嗯了一声,窗布上的力道旋即渐弱,手却停留在窗布上没动,旺童见李拓没有撩开窗布的意思,收回了手,不搭理,半晌李拓声音带着戏谑,“怕了?”
旺童又抹了把脸,还是不理会,难得不跟李拓反呛,李拓却一反常态的话多,“一会儿到了鹿茫镇上,你与夏宝丁先在贺新楼住上一宿,第二日自会有人来接你们,假如你们不怕,自然也能同去军帐,介于你此时正抹眼泪,还是现在鹿茫镇定定神的好,免得让军营的士兵看了笑话,哦,对,而且女子在外诸多不便,如有舍不得长辈离开的时候,偷偷流泪什么的……”
旺童气极,“住军帐!谁抹眼泪了,你这斜眼的毛病得治!”
李拓笑而未语,松开了窗布走远了,旺童手指掂着窗布撩开一个豁口,呼着气,夏宝丁声音幽幽,“还是李拓制得住你。”
旺童没扭头,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哼,“他就会气死我。”
夏宝丁叹了口气,嘟囔着,“只有我气死赵辛的份儿,赵辛都不爱搭理我。”
旺童闻言暗暗腹诽,可不是要被气死了,自己都受不了夏宝丁这啰嗦劲儿,要是自己是赵辛,早就把夏宝丁给暗杀了。旺童也就心里想想,没说出口,口头上还在想法设法地出着注意,“他可能就喜欢这样呢?你下次试试一言不发和他呆在一起一整天,说不定他就喜欢你了。”
夏宝丁狐疑地看着旺童,“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支开吧?”
短短几日,夏宝丁智商见长,旺童一下子警觉起来,振作了精神,满脸痛心疾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旺童端起小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压了压惊,接着说道,“我这是为你好,你看不出来?”
夏宝丁看着旺童半天没说话,旺童被看得有些心虚,“看我干什么?”
“真的可行?”
旺童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说,“绝对可行!”
军帐中,旺童和夏宝丁时而望着行李,时而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收拾行李。
良久夏宝丁才站了起来,“自己收拾自己的,这样可以吧?”
“这样还差不多。”旺童也站起身来,伸手拽过自己的行李,拆开,收拾起衣服来,没过一会儿夏宝丁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推了推旺童的肩膀,“你说赵辛这时候在干什么?”
“驻守的将军在和太子商议,赵辛和李拓估计都在旁听吧,”旺童提起一件衣服看了看,气急败坏地甩在夏宝丁身上,“你的衣服放我行李里,也太无耻了。”
夏宝丁把衣服收好,“明明是你自己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不是特意邀请你来战场的吗?怎么这会儿你不去听了?”
旺童没说话,抬首凝视帘外,“你看那像不像赵辛的影子?”
“啊?”夏宝丁偏过头,旺童收拾完了,往榻上一趟,拖长了声音,“累坏我了……”
夏宝丁回过头,看着旺童咬牙切齿笑眯眯的,“你骗我?”
旺童没吭声,夏宝丁放下衣服走到旺童跟前,却见旺童已经睡着了。
“果然当王八精就是你的宿命,”夏宝丁踢了踢旺童露在外面的脚,“睡死过去算了。”
旺童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身上盖着条毯子,是家里带来的,旺童心里有点儿感慨,夏宝丁总算还有点儿良心。
撩开帘子想出去走走,却发现李拓站在军帐外发呆,旺童犹豫了片刻,往军帐后面走去,夏宝丁手里捏着一把野花,看到旺童,遥遥招了招手,声音洪亮,“旺童,你醒了啊?”
李拓扭过头来,旺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冲宝丁打了声招呼,余光里见李拓走了过来,“醒了?有事要与你说。”
旺童挠了挠耳朵,没吱声,夏宝丁目光在两人之间滴溜溜转了一圈,走向别处,“我去找赵辛了。”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旺童没看李拓,“我事儿多着呢。”
“方才驻守将军称,此番苍兵入侵有备而来,定要做好万全之策,眼下鹿茫镇镇民还不知道……”
旺童扬手,“现在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只道你们打算等与苍兵交战时在告诉我,不耗费你京城机灵鬼的口舌了。”
李拓神色古怪地看着旺童,唇边一抹笑意被强行压下,“你莫非是生气我们方才没叫你来一起商量?”
旺童撇撇嘴,“我怎么敢,大人折煞草民了。”
“事关上千条士兵的性命,”李拓看着旺童,“要是你,你会随意与人说?”
旺童笑笑,“那你现在与我说什么?”
李拓没回答,看着旺童没说话,旺童深吸了一口气,扭头要走,却听李拓语气冷了下来,“王旺童。”
旺童无明业火腾升而起,挑了挑眉扭头看着李拓,“怎么?”
“你若不值这份信任便早些告诉我,”李拓面无表情,“保家卫国绝非儿戏,只要一句话,你明日就能启程回京。”
旺童扭头就走,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树林,旺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身后有簌簌响动,旺童扭头看去,太子长衡遥遥走来,站在河边月华下,见到坐在树下的旺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王姑娘?”
旺童嗯了一声,忽觉得有些不妥,又有气无力地加了一句,“参加太子殿下。”
太子长衡看着旺童,见旺童神色不豫,犹豫了片刻,笑了笑,“不知姑娘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恕草民无礼,草民最不喜欢听故事,”旺童连头也没转,“陛下说与别人听吧。”
太子无所谓地笑笑,在旺童身边坐了下来,旺童没敢拒绝,默默往边上挪了一些,只听太子长衡声音清雅,“以前我认识一人,是京城出了名的医馆老先生,医术高明,声誉极好。”
旺童没吭声,默默在心里想着是谁,赵长衡又说:“有一日,我走在路上,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头昏气急,恰巧经过这位老先生的医馆,便走了进去,老医生为我把了脉,看了看舌苔,为我开出了许多药房。并告诉我,平时要多出来走动,体质虚了容易出现这些小毛病。”
旺童点点头,皱着眉头刚想问这算什么故事时,听到太子长衡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点头称是,可是起身还未迈出医馆的门,呼吸又开始不畅起来。我强忍着不适总算走回了宮,马上命女侍熬药,喝了药还是不见好转。”太子长衡无奈地笑笑,旺童忍不住偏过头打量赵长衡的面色,太子和旺童对视了片刻,又道,“后来因实在不舒服,便唤了御医,御医也为我把了脉,看了舌苔,最后总算得出了结论。”
“什么结论?”
旺童皱着眉头,什么毛病能这么古怪?
“御医问我,这身衣服是不是新做的?我点了点头,之后就……”
旺童猜了结尾,干巴巴地笑了笑,“领子太小了?”
太子长衡点了点头,旺童恢复了表情,“呵呵。”
太子长衡起身,拍了拍衣服,拽了拽领子,“今日的衣领,也有些紧,先告辞了。”
旺童点头,抬头望望天空,又叹了口气,这天子说的笑话也太冷了些。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这个笑话倒是让人有些改观了。沉稳细致如赵长衡,还有衣领扯着脖子的时候?虽漏洞百出,这份为人的心思却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