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生死不弃前路难(1 / 1)
黄昏之时,人马已经疲累,江慕寒命令全体原地扎营休息。陆策走到江慕寒身边,道:“世子,卑职有一事想与您单独相商。”
江慕寒带着陆策走到一处僻静处,道:“陆大人有何事要说?”
陆策四下观望了一下,道:“世子此去卫国必会路过鄞州,到了鄞州若是世子见到王爷,那就请将此物带给王爷。”话毕,陆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盒。
江慕寒接过药盒,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而药盒上也有许多破损,江慕寒问道:“陆大人,这是?”
陆策尴尬一笑,道:“说来惭愧,卑职刚从军那会儿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小小护卫。当时王爷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战功赫赫,跟在王爷身边,是卑职一生的荣幸。王爷是将门之后,武功盖世,但却没有半点架子。楚国当时与敕勒交战,我也被几个敕勒兵围住,又受了伤,武功不济,正蒙王爷相救才得以逃出生天,这个药也是王爷赏赐的。卑职现在常年待在荆州享清福,可是却无时无刻想回到王爷身边以报效王爷的知遇之恩。所以,卑职想请世子爷将此物带给王爷。”
江慕寒心想这陆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的就是让鄞王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名忠心耿耿的武将存在。可是陆策的刺史之位是当今圣上封的,又岂会因为鄞王的一句话而将陆策重新编制入伍。可是看着陆策戎马半生,江慕寒心中不舍,道:“陆大人,算起来我也是你的侄儿。只是父亲现在已经解甲归田,将兵权传给了我。更可况,你已经随着父亲一起南征北战多年,也是时候享天伦之乐了。”
听江慕寒这么一说,陆策立即跪下,道:“世子,您还是不懂卑职的苦痛。当年王爷座下的将领,不是告老还乡,就是像我这样的草草封个文官了事。王爷手下是有些兵将,可是那些个军士,又怎么能和当年随着王爷征战的雄狮相提并论。卑职只不过是当心您和王爷的安危,卑职不想有朝一日天子大行,您和王爷沦为牺牲品。”
江慕寒现在才明白陆策的用意,原来他不是要回到鄞王的身边,而是以药盒为信物,告诉鄞王,有朝一日若是鄞王遇到危难,便是陆策报答当年鄞王救命之恩之时。
江慕寒收下了药盒,道:“慕寒替父亲多谢陆叔叔的情意,等慕寒回了京师,找个机会试试立勋的能力,若是可以,便让立勋在我的身边做事吧。”
陆策见江慕寒与当年的鄞王一样也是没有丝毫架子,不由得老泪纵横,道:“陆家能遇到江家的主子,真是陆家百年之福,陆策替小儿在此谢过世子了!”
江慕寒见陆策如此客气,不好意思道:“陆叔叔说的是哪里话,你和父亲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自然视你为长辈,还请陆叔叔不要这么客气。”
陆策看着这样谦恭有礼的江慕寒,赞叹道:“世子年纪轻轻已有这般胸怀,不愧为王爷之子。只是不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何时能像世子这样。”
九公主寻着江慕寒的身影走了过来,道:“驸马在和陆大人说什么呢?”
江慕寒笑道:“没什么,只是和陆叔叔聊起了当年父亲的一些事迹。”
九公主赞许道:“鄞王的确是当世难见的军事奇才,父皇也时常夸赞说,若无鄞王,便无如今的大楚江山。”
三人相谈甚欢,江慕寒也从陆策那里学到了一些打仗时的作战方法。
全军又行了几日,便已来到荆州边境。陆策道:“世子、公主殿下,再往前就是交州的地界了。卑职身为荆州刺史也不方便相送,还请诸位珍重。”
江慕寒点了点头,道:“有劳陆大人了,陆大人所托之事,慕寒一定竭力完成。”
陆策行了一礼,江慕寒望着前路不免有些担忧。越是靠近卫国,江慕寒的忧虑之心也越重。
全军行了约三个月,终于到了鄞州。据说,到达鄞州边境,过了鄞江之后,便已踏入卫国国境。
江慕寒骑马走在前头,回想起这三个月的生活。先是在八岭山上遇到一个奇怪但却很有本领的道士,后来又收下了陆策的信物。在经过交、豫两州时,又顺便替百姓除了几个无恶不作的贪官和恶霸。现在终于顺利抵达了鄞州,不过江慕寒心中的那份不安又隐隐发作。
又行了几里路,前方早已有人等候。江慕寒放眼望去,那不是她的父亲鄞王又是何人。鄞王也看见了江慕寒立即策马来到江慕寒身前,道:“慕寒,此行可还顺利?”
江慕寒点了点头,鄞王看着风尘仆仆的江慕寒心中很是不舍,然而话至嘴边,却只说了句“回家了。”
当江慕寒踏入鄞王府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异常熟悉,转念一想,原来京城的那座府邸正是九公主依照这座王府来建造的。
此时鄞王端坐于正堂之上,江慕寒与九公主更了衣来到鄞王身侧。九公主向鄞王行礼,道:“儿媳给父亲请安了。”
虽然九公主对待鄞王一直礼数有加,但是碍于身份,鄞王一直不能适应,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公主殿下,老臣还是有些不习惯。”
九公主知道鄞王的脾气,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江慕寒从怀中当日陆策交给江慕寒的药盒递给了鄞王,道:“父亲,这是我路过荆州时陆叔叔让我带给你的。”
鄞王接过药盒,不由想起当年与兄弟们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情形,道:“陆策的确是一名将才,是诸位兄弟中年龄最小的,却是最为伶俐的。慕寒啊,若是以后陆策有事相求,你可以一定要尽量替他完成。”
江慕寒点了点头,道:“慕寒知道。只是陆叔叔担心父亲您手下的将领分散各地,怕有朝一日江家地位不保,风光不再啊。”
鄞王思虑片刻,屏退众人,道:“慕寒、柔嘉,本王有一事要告诉你们。”
九公主道:“父亲请讲,我们必定洗耳恭听。”
鄞王点了点头,道:“其实分散兵权的事,是我的主意。”还未等江慕寒打断,鄞王摆了摆手,继续道:“当年慕寒母亲的死,令我万念俱灰,是我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我替皇上清君侧之后,江家名声就越来越响亮。我很担心如果任由这一切继续发展,慕寒的身份有朝一日会被天下人所知。所以我以一封密函上奏皇上,请求皇上收回江家兵权。然而皇上不想被天下人诟病,说他鸟尽弓藏,容不下有功之臣。而且当时卫妃似乎已经野心勃勃,而皇后刚去,七皇子和九公主您尚且年幼。皇上担心日后万俟江山会改名换姓,于是想出一计。一来解我之忧,二来巩固江山。计策便是以封赏我部下将领之名,将他们分派至各州郡为官。看上去是明升暗降对我没有丝毫好处,实则现在大楚天下,处处是我的人马。然而还有一些有嫌疑的,均被批为解甲归田。”
听鄞王说完之后,就连九公主也不由感叹这位帝王的权谋,道:“父皇这一计,一箭双雕。父皇一来可保住大楚江山,二来鄞王无心朝政,而慕寒又一直是以病秧子的身份过活,也能使得父皇放心。也难怪,当日朝堂上,父皇会将鄞州兵马尽数给慕寒。”
江慕寒点了点头,接过话茬,道:“皇上深谋远虑,早已想到在一众世家弟子内挑选驸马,其实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如果是我娶了九儿,再上演一出君臣让权的戏码,这兵权到了我的手里也自然等于到了九儿和七皇子的手中。”
鄞王很赞同江慕寒的想法,转而问道:“慕寒,以往父亲和你讲起这些权谋之事时,你总是一副厌弃之色,为何今日如此积极的讨论?”
江慕寒心下一惊,忘了原慕寒是个书呆子一事,打了个马虎眼,道:“如今形势大乱,就算我再讨厌,也得为身边的人,早作打算。”
鄞王欣慰一笑,道:“能看到你过得好,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别无所求。虽然一开始我并不认同你的这桩婚事,还害怕柔嘉会把你卷进京城这摊浑水里。可现在看来,唯一能够保护你的,还只有柔嘉。”
九公主鲜有听到鄞王夸赞她,道:“柔嘉多谢父亲夸奖,既然父亲将慕寒交给我,那我也可以向父亲保证,不管前路如何,我与慕寒定当生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