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早产（1 / 1）
江惜菲最喜欢在傍晚时分去后山坡那里，那里有一大片的绿草如茵，不知名的小黄花点缀着，有一条如玉带般的溪流绕山坡而走，溪水清澈见底，可见一些游鱼，因为这些村庄都近海，所以人们吃得海鲜多了，并不希罕这小溪的鱼。江惜菲喜欢赤了足下去溪流玩水。
不知不觉就在妹妹家住了五个月，妹妹的新家也建好了，今天正在搞入伙仪式请了亲戚朋友前来庆祝。因为也有娘家那边的亲戚过来，所以江母几天前就打电话给江惜菲，要她出去避避，不要让自个村里的人见着她挺一个大肚子。现在江惜菲怀了有七个多月，怀相很好，就在腹间隆起圆圆的一团，并不显累赘，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她怀孕了，妹妹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见了都笑呵呵地恭喜她怀了一个小子。江惜菲无所谓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她就觉得和孩子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每天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跟他说说话，有时还可以惊喜地收到他的回应——就是用小小脚丫踢肚皮，在肚皮鼓起一块，让她的手能触摸出那小小脚丫的形状，让她感觉莫名的欢喜。
因为妈妈的意思，江惜菲一早就避了出来，在朱磊的帮忙下，把一张马扎搬来后山坡那株茂盛的大榕树下，又拿了医书手机等物，以及一些凉果小吃。江惜月也一齐送姐姐来后山坡，临走时拉着江惜菲的手说：“妈真是的，这么要面子干什么，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姐，你在后山坡玩，尽量躲着些阳光别晒着，我给你送饭，等娘家的来人一走，我就叫你回家啊。”
“你忙你的，别担心我，”江惜菲笑着说道，“这里环境不错，只是呆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别老和妈怄气，她一把年纪了我们做子女的要疼着她些。别小孩子脾气。”
“好吧，听你的。”江惜月和她挥手作别，还细心地留下一把扇子和一条薄毛毯，方便她睡午觉时搭一下肚子别凉着了。
江惜菲躺在马扎上看医书，累了就站起来四处活动一下，看一下景色，采一把小野花，或者开了手机里下载的音乐听，一个人自得其乐。
中午江惜月送饭菜给她，有鱼有肉，还有鸡汤。现在江惜菲能吃鱼腥了，她怀孕最大反应就是第二第三个月，到了第四个月，就如同常人般什么都能吃了，她是学医的，知道营养均衡对孩子的发育起很重要作用，所以吃得非常有杂，除了三餐，平时还吃些粗粮之类的。
“哥悄悄拉了我问你在哪里，我没告诉他！”江惜月对江惜菲气哼哼地说道，“哥那是什么人啊，知道你有钱，找你准没好事！前天妈打电话给我，说他把你给她的那些钱挥霍了干净，妈说还了欠债还剩下九万多，你给妈钱才几个月呀，九万多啊，哥真能花！妈对我哭诉，却不让我告诉你，这俩母子！没一个省心的。”
江惜月大吃一惊，“那钱给爸妈养老用的呢，哥这人有没有良心了？”
“他良心早给狗吃了！”江惜月咬牙切齿道，“以前也找我要过钱，说是借，但是借了总不还。以前他知道你刚读完书出来社会没多久没钱，也就没找你要过，只是现在妈铁定讲了你的事，他知道你有钱，没准儿上次就是叫妈来问你要钱了，你没给，现在趁来我家贺新屋入伙的机会找你要吧。你信不信？”
江惜菲当然信，心里庆幸当时妈要她来妹妹家住下来。她叹口气，没话可说。
“我走了，很多宾客，我回去招呼。”江惜月见姐姐吃完了，就把碗筷收拾好放篮子里，站起来拍拍屁股的草屑挎了篮子，走几步还是不放心，停下来对姐姐说：“姐，你在这里小心些，我怕哥会到处找你，如果看见他，就回家吧，别管咱村的人是不是见着你，其实见到又咋了？妈就是封建思想！反正在人多的地方哥也会要点脸面吧就不会吵嚷着要你给钱了。”
“好的，我知道了。”
吃饱有点犯困，江惜菲在马扎躺下来，在肚子搭了那条薄毛毯，闭了双眼，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
“惜菲，惜菲——”
江惜菲惊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在眼前放大的一张脸：脸色青白，五官还算周正，只不过双眼布满血丝显示出睡眠不足来，头发有些长有些乱，下巴长满胡茬，一付颓废的模样。
“哥！”江惜菲吓一跳，心道还是叫他找到了，当下坐直身子，问道，“你不在惜月家帮忙接待客人么？”
“那是惜月家的事，关我什么事！”江秀斌笑嘻嘻道，“惜菲啊，听说你回来了，我一直想见见你，这许久都没见过面，咱兄妹都要生分了是不是？可是妈总是拦着我不让我来惜月家，现在有机会过来了，咱俩好好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江惜月包管他下一句就说钱的事，所以只笑道，“哥，你吵醒我了，我好困呢，你能不能先去帮帮惜月？回头我就来，咱一家人坐下来慢慢唠嗑成不？”
当然不行，而且江秀斌还是有点怕江父的，当着江父的面他可不敢明目张胆！于是死皮赖脸地说道，“好，听你的，不过，你能不能先给我五十万？”
江惜菲神色不变，笑道，“哥，你跟我开玩笑呢，我突然间哪来的五十万？”
“别跟我装了！我在妈的衣柜发现九万多的存折时就知道事情不寻常了。”江秀斌脸色沉下来，
“你突然间回来，妈突然间有那么多钱，所以精明的哥哥我就一直追问妈，问了几天，妈就招了。你现在还有七十万存银行是不是？我也不要你全部钱嘛，只要五十万，向你借，会还的！”
还个屁！江惜菲现在心里非常后悔告诉了妈妈自己有多少钱，只是事到如今，只能蒙他了，“真没呢，妈听错了，当时我跟她说那个男人只给了三十万，给妈十五万，再借给了妹妹盖房子十万，我自己留了五万花销，还想着一生下孩子就要出去干活了。唉！”
“我不信！”
“你不信也是这样！”江惜菲不想对着他的嘴脸，反胃，也不想真往惜月家走，怕添乱。就慢慢站起来，往小溪流那边走过去，在岸边弯腰脱了鞋子，她穿着孕妇裙，所以当下光着双腿就走进清凉的溪水里，身上的暑气立消，不由舒服地眯起眼。
“江惜菲！”江秀斌怒气冲冲地跑来小溪岸边，冲她嚷嚷，“从小到大哥给你多少零嘴儿好吃的？带你到处去玩，还有你给海军拎辫子欺负时谁帮你打他满地找牙？现在大了跟哥生分了？只是跟你借钱，也没说不还，你为什么就是不借？没钱？骗谁呢？没钱你会把肚子那块肉生下来？”
“哥，”江惜菲不想跟他吵架，口气依然温温和和道，“小时候你对我好当然记着，还会记一辈子！只是我真没钱，难道变出来给你？你爱信不信！”小时候对她好？吃剩下的零嘴儿给她，带她玩，却把她一个人丢在野地自个儿跑回家了也让她不知道，让林海军拎辫子那事，林海军只是和她闹着玩，却给那时学玩练沙包的江秀斌拿这个当借口把林海军胖揍了一顿，林海军也就是一个憨大个，以为自己拎痛她了是她喊哥揍的，所以比江秀斌还高两个头的他就是不反抗，给江秀斌揍了一个鼻青面肿。
江秀斌当然不信。他气急之下就跳下溪水扯江惜菲，“走，我和你回去惜月家，把你的东西都翻一翻，看看有没有存折□□！”
“你别扯！”江惜菲给他捏痛了手臂，就要挣开，气也上来了，“哥，你混帐！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挣钱？就整天知道赌赌赌！十赌九输你懂不懂？你一个大男人，要养家的，知道吗！”
“我当然会养家，前提是你借钱给我做生意啊！”江秀斌不死心，继续扯她手臂要往岸上走，只是江惜菲不配合，两人扭作一团。
“啊——”突然，江惜菲脚底一滑，一下子整个人跌倒在溪流中，她双手乱挥，脸容扭曲，痛苦地叫唤，“好痛——”
江秀斌一看，乖乖，她的下.体有血渗出来，溪水都染红了。
他害怕了，连忙弯腰把江惜菲抱起来，往岸上走，只是江惜菲毕竟双身子，又在妹妹家吃得好养胖了些，所以一到岸边江秀斌就没力气抱她了，气喘吁吁的，把她放在草地上。
“唉哟唉哟——”江惜菲一个劲地呻.吟，只觉得腹中绞痛，下边有什么要撑开了她的身体直往外冲出来。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江秀斌很快就发现江惜菲大腿间血污一片，有一团东西流出来，仔细一看，还蠕动了一下，是连着胎盘的婴儿！他脑海中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一个老哥说的事儿，心中一喜，张望一下，见周围没人，连忙跑到马扎那里拿了薄毛毯，把婴儿包了，快快往低矮的灌木丛藏好了。然后才打了朱磊的电话，“朱磊，你问人借一辆小面包车过来，我在后山坡，快！只要你一个人过来！”
朱磊人很老实，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江秀斌急迫的语气令他立即就问同村的人借了小面包车，开来了后山坡这里，一看，发现江惜菲浑身是血躺在草地上，大吃一惊。
江秀斌慌张地对他说道，“惜月刚才在小溪玩水摔了一跤，早产了，孩子也落在溪水中被冲走了，你快些带惜菲去医院，我顺着溪水找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