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百烟笙（1 / 1）
河谷位于南边一点，即便到了夏季，吹过的风也还透着凉飕飕的感觉，干净而温和的风。夏雨静突然很想念樱花，特别是八重樱，还有那个如同樱花一样绝世美丽的男子。
他曾经说：只为你倾尽一世温柔。
他曾经说：每一次回首，我都在你身后。
他曾经说：玩够了就回家吧。
他曾经说：你是我的，有我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他曾经说：待我归家，许你花前月下。
他对她说过很多话，而她却一句也没有，总是逃避他，躲着他，挥尽他的世界。她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最残忍的还是她自己。
庸默城，那个如画一样的绝世男子，那个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四皇子，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却待自己柔情如水的天朝皇帝。她何其有幸，成为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伴侣。
他登上皇位，报复了所有人，然而在那个冰天雪地，漫天飞雪的客栈外，他紧紧抱着她，对她说：那一刻我才知道，就算得到所有也无济于事，因为你逐渐离我远去，仿佛要从我生命中消失。我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得全身颤抖，害怕得濒临绝望。
心疼加幸福。这就是为什么要留在河谷，一边守护着他，一边让他恢复记忆。
因为那些记忆，她想让他留下来，这个世界谁都可以忘记她，唯独他不可以。
“对不起，烟笙，我现在还想好好活着。”
夏雨静转过身面对着烟笙，眼神笃定。对，她想要活着，陪着庸默城一起，活着。她不能留下他一个人面临这个孤寂的世界。
烟笙大概没有料到夏雨静会如此。心中有着几丝不忍，但终究是狠下心，将刀架在那细白如雪的脖子上，冷冷道：“若你不死，雅乐眼瞎便没了意义。”
夏雨静皱眉，怒视：“雅乐的眼睛是你弄瞎的？”
“她不该看到我的真面目时，害怕得流泪。”
“她那么在乎你，你就是个疯子！”
“只有处在黑暗才有资格和我在一起。”
“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烟笙没有说话，微微闭上眼，嘴角上扬，在夏季的光线中，红色发丝格外耀眼，美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以前的烟笙，清秀得像个书生，而现在的烟笙，美得像个吃人的妖孽。雅乐，有点公主架子，可心地不坏，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虽然她几次都想加害夏雨静，可终究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可如今，却落得个双目失明的下场，甚至连自己都错愕其中。夏雨静心疼，心疼她再也见不到心爱人的样子，心疼她的世界从此陷入黑暗，心疼那双乌溜溜的双眼。
“烟笙，你不是喜欢雅乐吗？怎么下得去手？”
以前当雅乐欺负夏雨静受罚的时候，烟笙总是陪在她身边安慰，眼神是何等的柔情。
烟笙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夏雨静，半响才幽幽道：“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越来越觉得眼中应该容不下一粒沙子，我喜欢她，那她也应该喜欢我才对，而不是应该将所有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何况还是一段无果的爱慕，既然如此，何不让她陷入黑暗，最后只见我的身影落入眼中，直到永恒。这样，对我对她都好。”
一番言论，夏雨静哑口无言。她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一个人自私可以到这种程度，有点面临变态的地步了。生生苦笑了几声，眼中透出怜悯，只是不知道是对雅乐还是对烟笙。
“只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待她。”
“夏雨静，你的决定是什么？或者说你的遗言是什么？”说完，利剑逼近一步，刺得夏雨静脖子溢出血液。
“既然让我选择死，那我可否知道你为何要置我于死的？你不是为了夏成越卖命，那又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娶我性命的？”
身体僵持了几秒，烟笙开口：“都说夏家三小姐睿智过人，何不猜一猜？”
“你从小被放置在默城身边，想必是禹都先帝的命令。四年前，我曾阴差阳错进宫给王爷治病，恰好遇到过先帝，只是因为我不接受入朝为官，最后夏大哥才发动宫变。先帝看似仁慈面善，可也是一代君王.........”说道此处，夏雨静停下，面色恍然大悟道：“难道那次在四皇子府，那个说是要为婼依娘娘报仇的江湖蜀人也是你故意放进来的，藏在火炉后面的影子正是你烟笙大人。”
“不错，还以为你神志不清已经忘了，没想到还记得，果然聪慧。”说完烟笙赞赏的点了点头，红色的眸子闪出异样的光芒。
“只是，你为何栽赃给夏成越？”虽然是多年前的恩怨，可还是期待着真相大白的秘密。
烟笙冷哼了一声，道：“你爹所做的龌龊事我又何必出手栽赃？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船罢了。只是一切出乎意料，没想到夏成越那只老狐狸隐藏的如此深沉，表面上对你恩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背地里却处处下手杀死你，也没有想到四哥居然看你如此重，重得连他自己都害怕。或许陛下和夏成越都看中了四哥这一点，所以才将目标下在你这颗棋子上。先皇庸锦天或许也是个人才，可是他没有四哥半点的雷厉风行，英勇果断，天朝在他的带领下，最多只是安稳平和的皇朝，他没有野心，也没有想过统治天下，可是四哥不同，虽然他当时只是个四皇子，但已经名满天下，况且各国都知晓，只要他登基为皇，便是一代枭雄，各国将不安定。”
听得朦胧，仿佛置身于烟雾中，看不清方向。夏雨静皱着眉，冷到：“杀了我又有何用？即便我死了，默城依旧会持续自己的思想，不会左右她半分。”
烟笙哈哈大笑了几分，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拿着手的剑都有着丝丝颤抖。“夏雨静，你可是真是低估了自己的魅惑力。你可知道，你为了一个不明小厮离誓昏睡了三年，四哥居然守在床前三年寸步不离白了三千发丝毁了一身修为吗？你可知道，当时四哥有点怀疑我却依然将朝政交与我代理吗？你可知道，为了你四哥居然说出没有了你要这天下何用的豪言壮语吗？”烟笙止住笑声，眼中透过凄凉，眸子凌人：“夏雨静，你始终是个祸水，你真的不应该留在四哥身边。”
夏雨静突然明白了，笑道：“那么，烟笙大人今天来取我性命是为了你默城？”
“只猜对了三成。”
“哦？我全然不知，居然结了这么多仇家？”
“夏雨静，你果然厉害，也是我最佩服的人，不过你结的仇家恐怕不止这些，说不定各国都有人想置你于死地，因为杀了你，等于毁了四哥，毁了一个国家，换得世间太平。”
“过奖，只是烟笙大人还没有回答，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而来？”
“陛下和景王的命令，不过夏成越也只是顺便而已，因为他给了很优惠的条件，只要你的人头便可以换取十万大军帮助禹都攻打天朝。”
夏雨静手脚冰冷，眼神挪过几丝错愕，半天也回不过神。夏成越的打击已经习以为常了，景王想杀自己，虽然不顾及曾就对他刮骨去毒有过救命之恩为了自己国家而杀她也情有可原，可是，禹都陛下，天儿，他为何也要下令杀我？他此刻也还不过童年纯真，真正掌握大权的是国相夏成越。越想越寒冷刺骨，恍惚冬季突然来临还顺带一场面无边际的大雪纷飞。
“不不，夏大哥不会的，他怎么会下令让你来杀我呢？前几日我们还见面，他眸子依旧温柔如昔。”
“于情于理，夏雨静，你都该死。”
烟笙说得盎然，夏雨静为之一愣。或许就像烟笙说的那样，自己却是该死，而且死了之后利多于弊是吗？苦笑了几声，夏雨静扬着嘴看着烟笙点了点头：“若我死了，烟笙大人能够帮我一个忙吗？”
“尽力为之。”
“一是杀了夏成越，二是助默城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
烟笙低眸，肆意道：“你如何肯定我会帮他？”
“因为我死了，最大获益的是天朝和现在已经失忆了的默城。”
夏雨静笑了，烟笙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微笑，只是让人怜惜和心疼。夏季的风透着一丝丝凉意，吹乱了她的青墨色发丝，十指如葱的玉手轻轻捋着耳发，优雅而美丽。夏雨静很美，虽不是绝美，却美得让人心颤，让人欲罢不能。难怪庸默城如此，夏尘凡如此，夏言夏年如此，宫织锦亦是如此。
儿女情长果然不适合在这个时代露骨，是夏雨静太天真了。默城以前不是说过吗？他不是那些整日都将儿女情长天长地久的柔情书生，他身上背负了很多，已经来不及放下。
“只是，他最后比谁都儿女情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呢。默城，没了我，你就不用在迷失方向了，回到那个四皇子吧，那本该是你应有的生活。应下了就动手吧。只愿我下辈子不再转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