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恼羞成怒了？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我就不明白，秦微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大哥，你都不觉得羞耻吗？”
白岚说完，气氛更陷入无比的凝重中。秦雍整个眼眶都泛红了，像一只下一秒就要冲出牢笼的野兽。
白岚皱了皱眉，拉了苏雨一下，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和我走吧，他等会发疯就遭了。”
苏雨还在犹豫。
白岚突然问：“你知道秦微吗？他弟弟。”
苏雨点了点头。
“那你也知道秦微是个怎样的人吧，跟他这哥哥简直是云泥之别。他们两个中间，我肯定是相信秦微，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陷害自己的亲哥吧，要不是这货真那么怂，秦微会和我那样说？……你觉得？”
这么点距离，虽然白岚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秦雍还是把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从苏雨表情的转变看到了她心中倾斜的天平。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意这些话了，关于那些对比，从小到大，秦微一直把他衬得低微到土里，他永远是被怀疑的那个，永远都是错的那个，永远是被责怪的那个，在那个弟弟面前，他几乎一无是处。
秦雍一直以来都无视那些声音，但是就在此刻，在这里，面对着一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女人尖刻的话语，听着她那些片面而又愚蠢的断定，秦雍发现自己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和那个家伙牵扯在一起，不过就是有血缘关系而已，他到底能决定他的什么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什么该死的同性恋，也他妈的从来没兴趣骗你。我不会打女人，你最好自己消失。”
“想打我了？这里这么多人，我也不会怕你。也很乐意告诉大家这里有个怎样的人渣。”白岚挑衅地回答。
“你听不懂人话？”秦微攥紧拳头，看向苏雨，“你信她了？”
“我……”
白岚抢话道：“她干嘛不信我，对了，我还可以找秦微来对质，他应该回来了吧。”
秦雍冷笑一声：“我就奇怪了，凭什么秦微说的就可信，别忘了当初是他介绍你来和我相亲的。他既然早知道我是什么人，何必多此一举？”
“给你个教训，别以为女人是那么好骗的！”
秦雍盛怒过后反而冷下来：“然后呢，就这样？他干嘛不自己出来揭穿我，还特意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白岚似乎一下子被问住了，然而很快就反驳过来：“他毕竟和你是兄弟，当然不想闹到伤了感情。他那个人，一定很在意这个。”
没想到一说完，秦雍就嘲讽地笑了两声：“你说兄弟感情？我他妈的怎么过了二十年都不知道和秦微之间还有那种东西。”
“我和他。”秦雍举起十根手指头，“一年说得话都不超过这个数，你跟我谈兄弟感情，这也是他和你说的？”
“你！”被秦雍这么说后，一直坚定无比的白岚也终于产生了一点犹疑，但她的天平明显还是倾斜在另一边，只是有了些不稳的晃动。
“行，那把秦微叫出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白岚最后说。
“正好，我也想和他好好谈谈。”秦雍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去，眼神不屑地瞟了眼窗外，又移回来，看了眼边和苏雨密语边从包里掏手机的白岚后，眼皮懒散地低垂，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而就在秦雍刚刚视线扫过的外面大路的拐角处，在秦雍没注意到的地方，王箫笙正追上离开的秦微。
“你怎么走了？”
之前看见秦雍几人后，很快王箫笙就和秦微一起向他们靠近过去。只是秦微并没有直接与那三人见面，而是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能听清他们说话声音的角落里站着。
王箫笙并没有对秦微这偷偷摸摸的行为发出什么疑问，反而是陪着对方一起，目睹了秦雍艰难的……那大概并不是什么修罗场，而只是秦雍一个人的地狱吧。
结果听来王箫笙只觉得好笑，秦雍是同性恋？什么和什么啊，他和那家伙厮混了二十几年都没察觉出屁丁点对方有弯的迹象，那个奇怪的女人到底从哪获得的自信那样信誓旦旦。让他几乎都要怀疑难道是自己眼瘸了？
直到王箫笙听到其实是秦微暗中指证秦雍是同性恋那里，他才猛地一愣，下意识地侧头看向秦微，对方从容镇定，面无表情，眼都不眨一下。
“你说的？”王箫笙不由自主地问。
秦微不置可否，还是盯着前面。
王箫笙也拿他没辙，只好看不远处的戏继续演下去。然后就是到了白岚要打电话叫秦微出来对质那里，王箫笙一转头，却发现秦微竟然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走，他是什么意思？王箫笙想也不想地就跟在了离开的秦微后头。
“秦微！”王箫笙大声叫道。
秦微终于停了下来，回头冷淡地看着王箫笙问：“我们谈完了吧，你还不走？”
王箫笙打量着秦微看似冷静的眉目，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干脆不理秦微赶自己走那茬，问出最在意的问题：“你为什么说秦雍是同性恋？我们都知道他不是……”王箫笙挑了挑眉，“明明你自己才是，不是吗？”
看着王箫笙许久，秦微才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虽然语气平静，但是仔细看的话，仍能看出那张脸上某种暗暗涌动着的情绪。
“我和他都认识二十年了……”
“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更久。”
王箫笙想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秦微说那句话时分明流露出对自己的某种针对性的敌意，甚至是……怨气？王箫笙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些对话中慢慢得冷却，也逐渐更能够看清事实。
“跟这个没有关系。”王箫笙说，“还是你有什么理由？你想让他是？”这话说出来连王箫笙自己都吓了一跳，而秦微的脸上，王箫笙这次没有遗漏那一闪而逝的慌张。
不会错，尽管再不敢置信，王箫笙脑子里推测出的事实越来越清晰完整，直指向一个答案，在所有的可能性中，牢牢地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没什么好说的。”秦微逃避般地再次转身走去离开。
“你……喜欢他……是不是？”所有的猜测推断终于汇成了有着完整意义的字句从王箫笙的口中脱离而出，说话的人本身还怔忪地站着，发出的声音却已经引起了这从容几步距离间静寂空气的动荡，不安席卷而来。
秦微只稍顿了一下，连半秒都不到，如同充耳不闻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我、猜对了。”王箫笙看着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如果只是狭隙二十几年的兄弟何必如此在意，如果只是最普通的厌弃何必撒这种谎，如果一切都安定正常，他怎么会一句也不敢说？
偶尔带刺的话语，时而阴鹜的眼神，还有温和却始终淡漠疏离的表象，现在王箫笙终于知道了对方所困囿的牢笼的真面目，终于看懂了那目光中隐现的疯狂。
就算得不到，也要将你拖入与我一般的地狱之中。
简直太……过了许久后，王箫笙才睁大瞳孔，应付那延绵不绝的震惊，连缅怀自己结束的单恋都来不及，非要形容的话，简直就是——三观尽碎。
“……”王箫笙已经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是要惊吓或是难过或是担忧，哪一种都不够，大脑感到了严重的容量不足。
“我是不是错了？”才问出口一秒王箫笙就低下头，摸着后脑勺自己笑了，八九不离十。
可惜秦微已从视野里完全消失，王箫笙也没有了理清全部事实的机会。
“出师未捷身先死……”王箫笙有些语无伦次，“……秦雍他一定不知道吧。”
“完蛋了。”
不管是他，还是另一个倒霉催的。
王箫笙慢慢地往回走，还是秦雍在的那家店，三个人默然无语地对坐相看。
白岚没打通秦微的电话，双方依旧僵持不下。
“奇怪。”白岚低声自语着，电话总是响了两声就被按掉，说明那边并不是没人可以接的，可是秦微为什么不接起来？也许是在忙什么？明明也算不上什么异常，白岚却无故地因为这无法接通的电话感觉有些心神不定。
秦雍总算抬起头来，问：“你们学校在哪里？那小子应该回去了吧？”
白岚略迟疑。
秦雍冷哼一声，首先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直接过去。”
“不行。”三人之外的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王箫笙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三人面前，神色异样地盯着秦雍那张脸。
秦雍愣了个神，语带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王箫笙不自然地撇了撇嘴，无力地说。
“你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说不清楚。”要不要告诉秦雍，王箫笙自己都在挣扎中，而且要说也不可能在这个情景下。
秦雍皱眉，刚一动视线就看到了白岚看过来的鄙夷更甚的目光，这回是在他和王箫笙之间转了。擦，秦雍在心里骂了一声，也来不及管王箫笙为什么出现了，赶紧把正事解决才要紧，不然这坑越挖越大。于是他用把王箫笙推开到一边，不耐道：“你就别来凑热闹了，我还有事。”他看向白岚和苏雨两人，“走吧。”
“去哪里？”王箫笙问。
秦雍眼也不抬：“秦微。你有事等我回去说。”
王箫笙却一瞬间又站到了秦雍面前：“你千万别去找他。”他这样说。
秦雍长叹一口气，拍了拍王箫笙的肩膀，低声道：“老哥，我们以后再玩，成吗？”
王箫笙终于下定决心般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秦雍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越过王箫笙走出了座位。“要告白也先藏着。”一边对也已站起的白岚抬了抬下巴：“你带路。不用理这个人。”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了，去看清楚秦微那家伙究竟玩得是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