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哥哥其实比任何东西重要（1 / 1）
那天之后西里斯真的没有再回过家，他走的很坚决，什么也没都带走，当雷古勒斯拨打他的手机结果隔壁房间响起铃声时他想自己大概还是有点绝望了。也许西里斯想离开家很久了，他不是一个会为了家族妥协的人。
他们都知道这一点。纳西莎那天离开时没有像她姐姐那样愤怒，她很平静，但雷古勒斯知道她其实比她姐姐伤心。
他睁开眼睛时外面还是暗的，他坐了起来，希望所有的只是一个梦，再过几个小时西里斯就会推开门让他去吃早餐。
然而他坐在床上等了很久很久门也没有被推开，于是他沉默着开始穿衣。
等他穿好衣服时已经很晚了，他收拾好自己之后走进了西里斯的房间，那只白色的陶瓷大狗被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雷古勒斯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那只大狗摔到地上。“……喂？”
“早安，雷古勒斯。”听筒里传来卢修斯低沉华丽的声音，雷古勒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早啊，卢修斯。”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有什么事吗？”
一定是关于西里斯的，雷古勒斯不喜欢这么强烈的直觉，一定是关于西里斯并且一定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关于西里斯的，听说他昨天跟你母亲大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了？”卢修斯问道，虽然他了解那个答案。
“是啊。”雷古勒斯很庆幸对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你对布莱克家族的产业有兴趣么？”卢修斯难得直白了一点。
雷古勒斯那种不好的直觉更加强烈了，“……怎么了？”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你知道西里斯离家出走意味着什么。他会不再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他之后与布莱克家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家谱上也会划掉他的名字。而你，是他的弟弟，布莱克家的第二继承人，你会代替他接任一切。”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手脚冰冷，他活动了一下自己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但不是现在，西里斯现在依然是继承人，也将一直是。”
“雷古勒斯。”卢修斯平静地说，“你不是不想做布莱克家的下任家主，你只是担心西里斯。但我们都知道西里斯布莱克并不是一个优秀到足够撑起整个家族的人。”
“我也不是。”雷古勒斯飞快地打断他，“他是西里斯，他会做好的。”
卢修斯轻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发现过他是一个适合承担责任的人，雷古勒斯。你只是怕他再也不回来，你只是害怕那一天的来临。”
雷古勒斯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
“因为你爱他。”
因为你爱他。雷古勒斯看着手指上的血迹，这没什么的，他是他的哥哥，他当然爱他，但是——问题不是这个，西里斯还会是他的哥哥么？雷古勒斯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就算西里斯真的被家族除名他由于血缘依然是他的哥哥，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但这不一样。雷古勒斯觉得自己的头疼的要炸开了，“是的。”他回答卢修斯，“我会把西里斯带回来，然后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电话那边的卢修斯沉默了一会，“好吧。”然后他挂掉了电话。
等他回过头看见站在门边表情平静的管家克利切，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刚刚过来的。“雷古勒斯少爷，夫人请您去吃早餐。”
“嗯，我知道了。”他轻声回答，绕过老人走向餐厅。
布莱克家的女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失去骄傲和仪态，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雷古勒斯走进餐厅时看见了母亲依然高贵优雅的背影，等他走近时才看到她眼睛里显而易见的出神和担忧。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雷古勒斯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这样的沉默让他很不安，好像连空寂都泛着死气沉沉的凝重，他看向西里斯空着的座位。“您在想西里斯么？”他轻声问，贵妇放下手中的刀叉叹了口气，“你其实还是担心他的吧？”
“怎么会不担心呢……西里斯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家，他觉得是布莱克家在束缚着他，可是他为什么不想一想是谁给予了他生命、姓氏和财富呢？……他怎么就不能像你一样懂事呢雷尔？”布莱克夫人用手撑住额头。
他和西里斯都是在童话里长大的，城堡一样的房子，森林一样的花园，他们都拥有着别人羡慕的一切：财富、优雅高贵的谈吐、精致俊美的面容，他们手里都握着一座金库的钥匙，很多人嫉妒他们。但其实谁会知道他们是童话的囚徒，永远都不会逃脱这个光鲜耀眼的囚笼。谁都以为他们的优越是毫无条件的，谁都以为他们生而高贵无忧无虑。
“我会把西里斯带回来的，他只是太冲动了，我会带他回来。”他做出了承诺，毫不惊讶地看见母亲眼中突然绽放的光芒。
戈德里克山谷一如既往地透出那种如同成熟醋栗一样的酸甜的宁静。詹姆斯的房子对面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的字迹已经被风化的模糊，石碑后面是一片不大的墓园，埋葬的竟是一些很著名的人物。
雷古勒斯坐在那块石碑下面，拿出手机来看，他翻出西里斯以前发给他的短信。
-好烦啦又被卢修斯训！
-吃晚饭没？今天家里做了你最喜欢的馅饼哟~
-你说如果我们不生在布莱克家是不是就会稍微不一样一点？
-你什么时候回来？
……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不想回到那个家了。
雷古勒斯看着昨天晚上西里斯发给他的这条短信，他当时回了什么呢？
-不可以。
他觉得头很疼，非常疼，疼到他眼前的东西都开始模糊起来，他甩了甩头，一个老人朝他走过来。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年轻人？”他和蔼地问道。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是在等人？”
雷古勒斯继续摇头。然后他突然抬起头看着那个老人，“如果一个人做出了很疯狂的决定，但他没有意识到，还是义无返顾地往前冲，该怎么办？”
那个老人朝他笑了笑，雷古勒斯突然特别想解释一下做出疯狂决定的那个人不是他，“只要做出了决定，在以后的时间里都不会后悔，那就无所谓。”
这句话让雷古勒斯记住了很久很久。
“谢谢您。”他说，然后老人朝他笑了笑又离开了。
他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现在他终于决定站起来去敲门。
如果西里斯真的在那所房子里面，他会透过窗户看到他么？
很快詹姆斯来开了门，笑眯眯的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请进。”
“你知道我会来？为什么？”雷古勒斯问，他知道答案，但他只是想说点儿什么而已，来缓解一下他高度紧张的大脑。
詹姆斯把红茶端给他，“因为西里斯在这里啊。”
果然，雷古勒斯想，不过除了詹姆斯家西里斯确实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可以去。“这么说西里斯果然在这里吗？”
“他在楼上。”詹姆斯朝楼梯扬了扬下巴，“挺奇怪的，我本来以为他离开他的家族会很开心轻松如释重负什么的，但是正好相反，他的心情低落到极点了，那家伙从昨天晚上跑来就只说了一句‘借你这里住两天’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看着雷古勒斯，“是因为你吗，雷古勒斯？”
“什么？”雷古勒斯没太理解他的话。
“他离开那里应该很开心，但是因为你，他又变得失落。给我的感觉就是，有你的地方才是他的家。”詹姆斯靠在沙发上，“有兄弟什么的真好啊，不过你们两个应该看的更清楚一点。”
雷古勒斯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他笑了笑没回答。“那我先上楼找他去了。”
詹姆斯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