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雨寒(1 / 1)
之后的几日,王险城风平浪静,一派祥和之气。彭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送错了密信。
半月后的一天,王险城万千将士列阵在华殿门前,卫右渠还是决定出征南宫。
由王拓将军任总将,冲锋陷阵;彭义满军师为谋官,做帐指挥。那场面气势恢宏的着实令彭策为之一振。
誓师大会上,卫右渠亲自向将士们敬酒:“本王待众将士凯旋,必赐予良田美酒,君无戏言!”卫右渠一饮而尽,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王拓带头喊:“凯旋!凯旋!凯旋!”瞬间士气大增。
华殿的城楼上,卫右渠和高大妃站在中间,卫右渠的身旁站着李煌,而公主则站在高大妃身侧,雨寒和彭策护其两旁。
彭策看着下面众将士信心百倍的脸庞,看在这父亲运筹帷幄的神情,最后,再看看公主天真的笑脸心中不禁忧思憧憧。此时的公主不会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些将士。她的人生没有经历过阴谋,还像个孩子一样,但当她有一天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会如何?彭策不敢再想。
回到金蝶殿内,高大妃抚摩着公主的头发,对她说:“等你父王的军队收复了南宫,带你去那里看看,你还没有见过那个地方,好美好美,尤其是冬天的雪,真的是美极了。”高大妃说着,笑着,憧憬着,彭策在一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的确,公主是没有见过那里。彭策生在大汉的苍海郡,就是朝鲜的南宫,听闻在他出生之前,大约汉武帝元朔元年那里就已经属于汉朝了。不过在彭策的眼里,似乎对苍海郡没有那么多美感,或者,对那里的雪,没有太深的感情。
“雨寒,你说父王为什么要打南宫?为什么要跟中原的汉朝做对呢?我多希望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全家好好在一起,像外面的市井草民一般”公主淡淡地问着雨寒,似乎不需要雨寒回答,又似乎她早已知道答案。
“我乏了,睡一会。”公主说完便转身上了卧榻,雨寒服侍公主歇下便出了门。
雨寒路过隔壁看到屋内人影晃动的雨寒确信隔壁的彭策没有睡,便叩门叫他出来饮茶。
“来,麦茶。”雨寒给坐在石凳上的彭策斟茶,便顺势也就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上。
“折煞我了啊这是,你斟的茶不是给公主的就是给大妃娘娘的,我没想到也有幸饮到啊。”彭策似乎在打趣着雨寒。彭策与雨寒始终没什么厌恶的情愫,从开始相识到现在,感情只是不断的上升,变为朋友。
“彭策,你知不知道王上为何一定要打南宫?”雨寒问。
“这么说来,你知道□□啦?”彭策喝了一口茶,看看雨寒,“战争不过都是统治者的狼子野心罢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早些年听大妃说,南宫是她的家乡,而她就是在那里,一个下雪的冬夜与王上定情的。”雨寒看彭策有点愣住,说:“其实我也只是听说,我也从没有去过那里,我和你一样,都是汉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高大妃提到南宫是那么的美丽,原来是因为她美丽的故事。
“你是汉人?”彭策倒是对这句话吃了一惊,“我以为你是朝鲜人,感觉公主似乎很讨厌汉人。”
“其实没有,她不讨厌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喜欢之情,她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其实她小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汉人,只是后来朝鲜和中原的战事不断,公主也不得不被大妃娘娘禁足于王城之中,王上每日便和将士们商讨战事,大妃娘娘也不会每天来金蝶殿陪公主玩闹,她便没有以前快乐了而已。所以似乎提到汉人并不那么友好。不过,公主除了我和你似乎就没接触过什么别的汉人了。”雨寒和彭策解释着,彭策认真的听着。
“那你是中原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伺候公主不在家孝顺父母?”彭策顺势好奇的问雨寒。
“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小时候闹饥荒,哥哥活活饿死在了家里,爹娘便带着我出来逃难,一路向北便来到了王险城。但到了这里才发现,天下乌鸦其实是一般黑的,而且这里的天气真的太冷了,我的家乡听说是十分温和的,我不记得了,那时太小。爹爹整日因受不了这里的寒冷而浑身生满了冻疮,最终无钱医治而死。我娘大概是觉得自己无力抚养我长大吧,爹爹去了没有多久便将我扔在了路边。”雨寒告诉彭策。
“那你是被公主所救?”彭策刨根问底。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来到的王城里,只是听大妃娘娘身边的婢女们说我是当时在路边快要冻死的时候被大妃娘娘捡了回来。我只是记得有一天我醒过来就躺在王城里了,大妃娘娘很照顾我,后来让我来陪伴公主。大妃娘娘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雨寒看着彭策,笑了笑。
“那你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你娘吗?你是中原人那你姓什么?”彭策十分好奇雨寒的身世。
“没有,我从此就一直在王城中。我本姓程,程雨寒。我娘说,我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外头一直下着大雨,屋里特别的冷,便叫雨寒。”雨寒向彭策讲述她的身世似乎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彭策不禁在心里对这个柔弱的女子暗暗叹服。是什么样的勇气可以让她那样坚强,她有多勇敢可以忘了自己的伤痛反而照顾一个比她还小不谙世事的公主。
“那你不想家吗?你是汉人啊,为什么一直在朝鲜呢?”彭策问雨寒。
“家?你认为何为家?有情有爱之屋便是家,至少这是我对家的概念。大妃对我十分照顾,公主待我如亲生姐姐一般,我生母却将我抛诸于冰冷的集市让我自生自灭,或许她是万不得已,可是即使这样,你说哪个才是家?他们没有将我视作外人,尽管我是汉人。”
雨寒忽然眼神坚定地说:“我从公主四岁起便伴她身侧,并不因为她高高在上的身份,无论她是谁,我都永远不会离开她的。”
不知不觉,雨寒与彭策聊了很久,雨寒似乎好久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了,好久没有和人吐露那么多心声,而此刻,她全部讲述了出来,对这样一个仅仅相识两载的男子。
“天色有些晚了,跟你聊了那么久,我要去给公主准备膳食了”,雨寒看看天色,对彭策说。
“好”。彭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雨寒起身离开,她不知道以后的以后,她的这番话真的会应验,一大团乌云正在向王险城袭来。
而彭策忽然发现,他原来是这么不了解和他朝夕相处的这两个女子,一个原来是那么的坚强勇敢,可以为公主撑起一片天;一个原来又是那么的单纯善良,因为不谙世事才会一点不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