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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三十二节 去D大接朝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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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电话费一个劲地往上蹿,每天两次电话,短则20分钟,长则一个小时,都是她讲我听:新同学,教官,军训的姿势……

“累呀,累得饭都吃不下。”她说。

“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要吃饭啊!下次回来,我要称称你,看瘦了没有!”

“你还记得我的体重吗?”

“92斤。回来的时候,一两都不能少。”

“好吧,我去吃饭。”她像个孩子。

不过,军训期间,她到底没有回来看我,因为学院里只放半天假。军训结束后,她也没有马上回来,学院里组织新生参观图书馆、校史馆什么的,根本没有留时间给学生,要见面,只有等国庆节了。

我们掰着指头数,什么时候放假;每天电话里讨论的主要话题,就是放假的时间了。她一会儿说29日放假,一会儿说30日放假;一会儿说放5天,一会儿说放7天。总之,我们天天为这事喜怒哀乐着。

到了28日,她总算打听清楚了:放5天假,30日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放假。

“我要回去,30号就回去。”她在电话里说。

“来不来得及呀?”我又兴奋又担心。

“来得及。上完两节课,才4点钟;从学校到长途汽车站,要不了40分钟。到B市最后一班车,是7点。”呵呵,她打听的这么清楚。

“这样吧,我30日去接你。”

“好好好,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嘻嘻!”

晕!

“你不害羞?”我笑道。

“不许你这样说我!我天天都想你,想你在我身边,给我揉一揉,按一按,那几天,骨头都散了。哎哟!”她夸张地叫了一声。

“回来一定补上,要按多久,就按多久,好不好?”

“按一辈子?”

“一辈子!”

其实,我何尝不想早点见到她,但我怕她匆匆忙忙的回来,不安全哪!

第二天下午,我们学校就放假了,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决定立即赶到武汉。

下课后,我坐了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车站,买了票,心里才稍微平静一些。

汽车出了城,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风驰电掣地奔向武汉。但我还嫌它慢,恨不得长一对翅膀,立即飞到武汉,飞到D大。

读大学的时候,我也常去D大玩耍,我有几个同学在那里。这所大学座落在北眺山下,被鱼石路分成东西两部分,西边是本科各院系,东边是研究生院和教工宿舍;朝烟在电话里说,他们又在南边买了地,叫南区,他们××学院就在南区。这里,我没有去过,也不大清楚。她说在山后边,正在建设。我很想去看看。

一个小时后,我已走在武汉的大街上了,不过我没有心情看街境,而是登上59路公汽,直奔D大。离D大很近的时候,我突然紧张起来:她是否真的欢迎我?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站在D大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年轻人手挽手,朝气蓬勃,皮肤饱满而充满弹性,我感到很悲凉。我忽然觉得,自己贸然而来,是一个错误!

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我倒犹豫了起来。还是打个电话吧,都来了呢!

我拨通了她宿舍的电话,很幸运,接电话的就是她!

“我有事,去不了武汉。”我撒谎道。

“来不了,我自己回去。”她并没有生气。

我有些失望:“其实,我已经到了武汉。”

“你这坏蛋!你在哪里?”她叫道。

“在贵校西区门口,你在哪里?”

“南区。你找不到的。我半小时就来。”

“半小时?”我困惑。

“是啊,校车已经走了,我只得步行过去。你别乱动。”

我就坐在西区大门边的花坛上,正对面是图书馆,有点老相;图书馆前有一座雕像,工艺很拙劣。不过图书馆西部有一座建筑正在施工,已初俱规模,由几座几何体构成,颇有现代气息。当然,更有现代气息的,是我身边川流不息的大学生了,他们有的两人共骑一辆自行车;有的携手而行,窃窃私语;有的还笑逐着。唉,于我而言,这差不多是10年前的生活了。可惜,时光不会倒流。其实,我的母校比D大的名气还要高一些,但是,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我仍感到矮他们一截。看来,有些东西永远无法改变。

正在这时,我望见朝烟远远的走过来了。红T恤,白色休闲裤。她没有变,因为这是我们的“情侣装”,在B市一中,我们经常穿这种衣服,有一次,我们在食堂边聊天的时候,一个女生轻轻说:“情侣装。”我的脸吓得煞白。朝烟却得意地笑。

“你这坏蛋,提前来,为什么不先打电话?”她挽起我的手,笑眯眯地责怪道。

我看了看左右,有些害怕,想收回我的手。她笑道:“胆小鬼,这时D大,不是B市一中。没有人认识你!”

我胆怯地挽住她的晒的黑亮的手臂。

“都怪军训。”她噘起了嘴巴。

“没有关系,过段时间就白了。”我忙安慰她。

“就怕你嫌我黑啊!”

“怎么会呢?你是非洲人,我也喜欢啊!”

“可恶!还取笑我,讨厌!”

“呵呵,对不起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东区,招待所。”

我们穿过马路,到了东区。这里的环境还差强人意,就是暴发户的特点太明显。这几年大学骗了不少钱,所以都大兴土木,但是由于思想的禁锢并没有完全解开,大学里当权的仍是一些政客,大学里建设中长官意志随处可见,有些人恨不得不把大学建成中心商务区。我真害怕朝烟在这里变成另一种世俗的人。

正想着这些,身边的她问道:“你最近好累吧?”

其实她在电话里已经知道我很累,高一的新生,很多东西都不会,都需要我去教;而且,学校的规定又严,学生们根本适应不了,我这个班主任,还得像看守一样盯着他们,真是辛苦又无聊。

但我还是勉强笑道:“还可以呀!”我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她摸了摸我那日益凹陷的眼眶,心疼地说:“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呀!才一个月,就瘦了这么多,以后可怎么办哪?”

我笑道:“不要紧,这时刚刚开始,等我习惯了就好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也停了下来,问:“干什么,你?”

她不回答,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突然耸起嘴唇,轻轻地亲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随即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这是我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吻,就是等着你来的。知道么?傻瓜!”她俏皮地说。

“知道,我也是。”我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鬼才信,这是你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吻!”她掐了一下我的手腕。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理直气壮地说。

这确实是我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吻。当年在大学里,情书倒写了不少,不过都是帮别人写的,每次的“润笔”不过是被情场得意的师兄带到校门口的小酒店里,喝一点啤酒润润喉咙而已。那时,我觉得自己像太监,整天帮皇帝看着女人,张罗着漂亮女人们的生活,却没有能力去试一下。

其实,我那时也暗恋着本班的一位大姐,还多次帮她写过论文;甚至,连她的毕业论文都是我操刀代劳,因为她忙着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总“谈判”:你离,还是我死?

唉,我帮她写的作业,加起来恐怕也有几十万字了,却连她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小孩子,不要和我学坏了。”她这样安慰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最终她还是胜利了,成了老总的第N任夫人。

不过,幸亏我当年没有变坏,否则就不会在朝烟眼力还有那么一点点吸引力了。

从招待所里登记出来,天已经黑了,大学里的灯都亮起来了,特别是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灯饰用了一点心思,光线温馨柔和,宁静浪漫。在灯光下,她的面庞洁白而清丽。

“找个地方,我犒劳你一顿。”我说。

“这里没有餐馆,到西区食堂去,我请你,你是第一次来。”

她又挽起了我的手臂,我就趁势轻轻搂着她的腰,因为是晚上,不会有人看清我们的面孔。我们过了马路,穿过几幢教学楼,经过一座体育场,来到食堂门前。食堂里灯火通明,我的手唰地离开了她的腰,她也慢慢松开了手。

食堂里还有好多学生在吃饭,我又觉得自己有点不伦不类。她笑道:“别紧张嘛,你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至少,像个研究生!”

我自嘲道:“恐怕是个老童生!”

她嗔道:“真没志气!”

她买饭去了。我找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风扇呼呼地吹着,刚才由于紧张带来的燥热,消失了一些。但我仍是目不斜视,不看周围的人。说不定,还有别的学生呢!

她很快回来了:两份米饭,两杯豆奶,两只盐蛋,一份素菜,两份荤菜。

“多少钱?”我问道。

“6块钱。”

“这么便宜?”我很惊讶。

“所以,你放心好了,我在这里变瘦,只会长胖的。”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军训后称体重没有?多少斤?”

“93斤,还长了一斤。”她得意地说。

我对D大的好感增加了一些。

这时有个勤杂工过来收拾邻桌的饭盒、杯碟,她用不加掩饰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我心里一紧,像犯了错误的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别理她,”朝烟道,“你也是名牌大学生嘛!”

“话是这么说,但我仍觉得心虚。”

“心虚什么?这是我们俩的事,关别人什么事?快吃饭!”

出了食堂,她又挽起我的手,加入来来往往的学生流。

“我觉得你太敏感。”她低声说。

“我就这毛病。”我讪讪道。

她又站住,轻轻吻了我一下。“别想那么多,好吗?”

我点了点头。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爱与不爱,爱这个与爱那个。我,就爱你!是爱,不是喜欢。你听好了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住她,靠在运动场边的栏杆上,热烈地吻起来。她也紧紧地抱住我,深怕中间有半点的缝隙似的,抱得很紧。她的唇滚烫滚烫,烙得我浑身灼热。过了一会儿,她用舌头顶了一下我得牙齿,我就放她进去了。她的舌头在里面翻江倒海起来。我们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仿佛置身于无人的山野,或者身边只有白鹭的大泽。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只是那山风,或者流水。

“为了你,我要奋斗。”我说。

“我相信你。”她深情地说。

我们穿过鱼石路,又一次进入了东区。树林里,草坪上,不少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嬉戏,其乐融融。我们找了一处偏僻的石凳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很漂亮?”她突然问。

孩子?这时很遥远的事情;在我的眼力,她还是个孩子呢!

“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我捏着她的鼻子说。

她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望着校园外高楼里闪烁的灯光,喃喃地说:“什么时候,我们也有这样明亮的窗户,我们在里面幸福地生活着啊?”

我心里一惊。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我可以实现。

“你不是说毕业了到上海去吗?”

“对对,你还记得,我真高兴。我明年暑假要去上海旅游。你陪我去!”她又幸福起来。

“当然是我陪你去。到那时,我有了律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到上海去,找个工作也不难。我把B市的房子买了,加上这几年攒点钱,付个首期应该没有问题吧!到那时,我们在上海就有了自己的窗户。”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抱住我的脖子吻起来,仿佛那房子就在眼前。我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

“你该回去了。”我想起了这个问题,“最后一趟去南区的校车,几点出发?”

“9点。”她说。

“现在8点20了,我们去西区大门口等车吧!”

她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携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你明天上午有课吗?”我问。

“没有。”

“明天什么时候联系?”

“下午4点我给你打电话。”

我有些失望,我以为她明天上午会陪我呢。

出了校门,我看见一间超市,说:“给你买点吃的。”

“好哦!”她又高兴起来。

进了超市,我推着车,她挑选。我又想起了两年前的故事,忍不住一个人抿着嘴笑。她皱着眉:“你这个坏蛋,又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忙一本正经起来。

挑了半车零食,到了收银台,她说:“咳,我忘了拿巧克力。”又回去了。

我把物品一件一件地放在柜台上,准备付款了。

收银员抬起头,惊得我的钱包都掉了───谢红叶!

“怎么怎么会是你?”我结结巴巴地问。

“你怎么到了这里?”显然,她比我更惊讶。

“来来来,来看一个学生。”

“呵呵,不一般的学生吧!”她的笑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我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我是老板,还不错吧───哦,忘了告诉你,那个男人的征婚启事上的条件都是真的,只有一项是错的,63岁而不是36岁,他说是报社打字打错了顺序。不过,我现在失业了,有一个更年轻的女人代替了我。这超市,是我买断工龄的钱开的。呵呵!”

没想到,她也变得如此幽默了。

“你过得,还好吧?”我偷偷揩了一下眼泪。

“好好,马上要结婚了,还是个教授呢!就在D大,去年死了老婆。我以后也是教授的夫人了。”

“哦,祝你幸福!”我微笑着说。

她撒谎,我也不想揭穿。何必给她增加尴尬呢!

“你过得好吗?”她仍是微笑着问。

“还好啊!”我也笑着说。

“不过,你瘦了一点。不要太操心哪!呵呵呵呵!”

“我知道。你也要多保重。”

“咳,终于找到了,德芙巧克力!”朝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我望着谢红叶,尴尬地笑了笑。

她也笑了一下,很勉强。

“是吗?我这儿巧克力都不错。”她对朝烟说。

“我知道。”朝烟说道。

我没有说话。

付了款,我看了谢红叶一眼,要走了。

她看了朝烟一眼,说:“同学,这巧克力我没有收你的钱。”

“为什么?”朝烟张大了嘴巴问。

“因为,”谢红叶迟疑了一下,“因为你很漂亮,还有,你的男朋友也不错。祝你们幸福!”

“谢谢老板!”朝烟咧着嘴笑了。

我感到好苦涩。

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遇见她?

朝烟没有发觉我的不快,又蹦又跳地说:“看来,我们还是蛮般配的嘛!”

我无奈地笑了笑。

送走朝烟,我一个人往回走。走到超市门口,我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决定不进去了。

回到招待所,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因为到了生地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就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一夜。到了早晨六点。总算睡着了。

这一觉还不错,10点钟才醒。11点起床,洗漱毕,退了房,在招待所边的小餐厅吃了饭,背着包出了东区,来到热闹的鱼石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我才想起一个问题:我到哪里去?离下午4点还有5个小时呢!

到南区去看看吧,我对自己说,看看朝烟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儿的。不过,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主意一定,我就出发了。

这时,我看见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沿着鱼石路向南走。当然,她都没有朝烟漂亮。我就跟在她们后面,往南走。9月里,天气还很热,走了一会儿,我就满头大汗。唉,如果没有搭上校车,朝烟是如何走完这条路哇?

走了十几分钟,她们拐进了左边山下稍窄一点的路我也拐进去了。这路又窄又不平,而且灰尘多,路边的树叶上,积着厚厚的黄土。汽车驶过,我必须捂住鼻子才不至于窒息。唉,这样额路,娇嫩的朝烟怎么受得了?

路边都是些民居,很破,临路的地方,开了几家店铺,一伙伙赤着胳膊的男人,在吆五喝六的搓麻将;几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在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牌。

TMD,这哪像个办大学的地方!我骂道。

又走了一会儿,我看见一个男生背着女生走,心里很是佩服。这时,后面驶来一辆面包车,一个剃平头的小子冲那负重的男生喊道:“辛苦了,辛苦了!”我也忍不住笑了,就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超过了那对情侣。

又走了10分钟,那群女生进了一处院子;我也跟着进去了。门卫居然没有盘问我,我有些安慰:自己还不是很显老相,呵呵!

进了院子,我才发现里面驶个大工地,热火朝天,一群人似乎在拆毁一幢高大的厂房,右边有几幢房子正在建设中。一下赤膊的汉子推着车子来往穿梭。我忽然很悲哀:门卫把我当民工了吧!

又往前走,我看见了一座崭新的房子,墙上嵌着几个大字:“**学院”。没有错,这里是D大××学院。我还看见树林里掩映着一下较精巧的小楼房,像教室。我甚至听见了鸟鸣。嗯,这里还算是个读书的地方。我的心里舒畅了一些。

那群女生上了一道坡,我也跟上去了。女生们进了右边的一座院子,院子里有几幢单元楼,不过看样子,现在都改成了女生宿舍,阳台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饰。不用说,朝烟就住在里面。再往上,还有一所院子,大概是男生宿舍了。

女生宿舍的对面,有一排生活用房。房前竖着各社团的招聘广告和面试、录用名单。这情景,我很熟悉。在××部的录用名单上,我看到朝烟的大名。我笑了笑,她还是个孩子哪。

看见女生们出出进进,我便往回走。我怕朝烟看见了我,会不高兴的。

出了××学院的大门,才一点多钟,离四点钟,还有两个多小时呢,到哪里去打发掉呢?我有些犯愁了。我有气无力沿着黄土路往回走,那些搓麻将的人还在战斗;看牌女人怀里的孩子都睡着了。

磨磨蹭蹭地出了黄土路,来到鱼石路上,我平生第一次感到时间没有地方打发。唉,找个地方睡一觉吧。我走出公路,越过一条小沟,爬上北眺山,钻进松树林,在一座坟墓前的水泥板上坐了下来。树林里很静,风过处,居然有点寒气。我披上了一直抱在手里的夹克,在坟前的空地上铺上报纸,躺了上去,将包当了枕头,听着阵阵松涛,竟然睡着了。

我不但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三胖红霞在山里捡松球,捡了好多好多,三个人都背不动,但又舍不得扔掉,只得一步一步地往回挪。天黑了,还没有走出松树林。忽然,路边蹲着一只豺狗,瞪着绿眼睛盯着我们。我吓了一跳,从地上坐了起来,妈呀,身边果然蹲着一只豺狗,哦,不,是一个头发胡子连在一起的流浪汉,正冲着我傻笑呢!他身边,还堆着几只脏兮兮的编织袋。我提着包,飞快地跑了。回头看,那家伙正在收拾我扔的报纸。呵呵,原来他看上了这个。

出了松树林,跳上鱼石路,我觉得阳光很温暖,汽车声很亲切。一看表,3点半,光明就在眼前。我坐在路边,等朝烟的电话。

这时,手机响了,是朝烟!原来她们下午只上一节课,此刻她已坐校车到了西区门口的公汽站了。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沿着鱼石路向下跑去。来时花了20分钟的路,我只用了4分钟。到了车站,她果然站在那里。看见我满头大汗,她嗔道:“这么急干吗?时间还早着呢!”

我笑着说:“我想早几分钟见到你。”

她笑了,很灿烂。

我们挤上了公汽。车上全是学生。我没和她站在一起,怕她遇见了同学。她却靠了过来,紧紧的拽住我的手。有几个学生略带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又别过脸去。

车行几站路后,有人下车了,她竟然抢到了一个座位;我佩服不已。

“看不出来吧,”她得意地说,“练出来的。每次乘校车,我都抢到了座位。来,我们一起坐。

我不由得感叹道:“你的适应能力真强。”但我没有过去共坐。哪有女人抢座位男人坐的。

“过来呀!”她有些生气了。

我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很漠然,就走了过去。她坐在我的腿上,不过没有眉飞色舞。我们都望着窗外。毕竟这样放肆,都是第一次啊!

到了车站,我们大吃一惊,只见开往B市的班车停靠点上,密密麻麻地站了好几百人,绝大多数是学生。原来,大家都想早点回家。

“今天恐怕回去不了。”我有些悲观地说。

“不,我今天非回去不可!”她有些蛮横地说。

我让她等着,我去买票。

当我买了票回来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比难堪:朝烟正和谷天晴、夏多寒亲热地交谈着。我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了。还好,他们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友好地笑笑。

“你们在哪里上学?”我拿出教师的样子,俨然地问道。

“××大学。”夏多寒说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大学的名字。

“别听他吹牛,是二级学院,5万块钱买的。”谷天晴毫不留情面地说。

“我们老师说了,跟××大学的正式生一样发毕业证书。”夏多寒辩解道。

“傻瓜,那是骗你们的。”

“不错不错,大家都上了大学嘛!自己以后努力就行了!”我忙给他们打圆场。夏兄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当年,他在教师厕所里抽烟讨论朝烟是不是第一号校花时,哪想到这朵校花被老师摘走了啊!

但是谷天晴还是不忘开我们的玩笑。

“朝烟,还是你赢了。”她向朝烟挤眉弄眼。

朝烟推了她一下:“胡说!”不过两个人随即都笑了起来。

“现在人多,我们7点钟再走,怎么样?”我建议。

大家表示赞同。进了候车室,分两处坐下。

“他们看出来了?”我紧张地问。

“当然看出来了。”她笑眯眯地说。

“怎么办?”

“你都快30了,找个女朋友,不应该吗?”她调皮地说。

我也忍不住笑了。

到了7点,我们又回合了。站前还是有好多人。经过商量,我们作了分工,夏多寒身强力壮,打头阵;两位女生其次;我提着大家的行李负责断后。只见一辆轮班的汽车刚刚停稳,夏多寒就贴了上去,占据了车门。车门一开,他就第一个上去了。我忙推着两位女士紧随其后上了车,但我自己却被人流挤到了一边。好在朝烟有占座位的特长,所以我们四人都有座位,自然是个个欢天喜地。

车子发动了,我们开始论功行赏。

“夏多寒动作快,功劳最大。”朝烟笑着说。

被美女夸奖,夏多寒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谷天晴揪了揪他的耳朵:“美死你了。”

我和朝烟相视而笑。朝烟也学谷天晴的样子,轻轻揪着我的耳朵:“美死你了。”

我低声说:“前面有学生。”

“你还算个老师。”她掐了一下我的大腿,我疼得牙齿差点咬碎。她却捂着嘴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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