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七节 朝烟急了,说她喜欢我(1 / 1)
从武汉回来后,我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三狗就来了,要我“请客”,因为上次我和王记发的谈话让他听出了一点道道。他说我“道德败坏”,“引诱女学生”,必须给他“封口费”——请他喝酒,而且连老刘也不许请,就请他一个人。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没有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给老刘——够意思了吧,请我一顿不冤枉吧!
我只好答应了,不过我警告他喝几瓶啤酒没有问题,但不可胡说,人家是花季少女,俺是离了婚的老男人,俺可没有吃天鹅肉的狗胆。
“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字,”三狗将一杯啤酒灌进肚里,忿忿不平地说,“我可是羡慕死了,我偶尔出去玩一下,可是受了好几种折磨。”
“哪几种?”我笑问。
“第一,”他掰着指头道,“心里愧对老婆啊!你想,我到外面玩了,回来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多累!”
“你脸皮厚,不累!”我说。
“第二,”他接着说,“对不起党和政府啊,你想想,咱们是太阳底下最光辉得职业,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却去逛窑子,你说象话吗?”
“这个,你就别内疚了,你说,李白伟大啵,杜甫伟大啵,哪个没有逛过窑子?你说毛主席伟大啵,他还没有和前面的夫人办理离婚手续,就和别的女人同居,这难道不是严重的错误?”我大概喝了些酒,说话也就不讲政治立场了。
“真的?”他瞪大一双红眼睛,“这么说,我是和大诗人一样?甚至比伟人还要遵纪守法?”
“是的,我说三狗,干咱们这一行的,就不要上了人家的当,说你是春蚕,你就只吐丝,不吃肉;说你是蜡烛,你就只燃烧,不加油。这些,都是TMD扯淡!凭什么要求咱们教书的这样那样?老子教书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给哪个立牌坊!”
“雨子啊,平常老刘在的时候,咱们老是谈女人女人,没有讨论这样重大的课题——今天,我觉得,我没有交你这个朋友,说话有道理,到位;我去玩玩的时候,也就没有心里压力了。这客,我请了。”三狗慷慨激昂地说。
我窃喜,这几句话,就值100块钱!
别了三狗,我回到家里,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当然不仅仅是那100块钱,而是因为那几句话让我在三狗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受到朋友的敬仰,也是难得的呀!
正得意间,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不认识,关了。我不接陌生号码的来话。
我还在想,这生活老是要求弱者来当道德楷模。从古代开始,要做臣子的“文死谏,武死战”,至于老百姓,则需安分守己,纳粮出力,修坟墓,筑城墙,如果皇上看上了你的女人或女儿,你还要老老实实地送去;对女人,则要求她们遵循三从四德,死了男人不嫁的女人,是好女人,还要立牌坊;从来没有要求男人死了女人,就当鳏夫,不续弦,也没有听说过给鳏夫立牌坊的事。TMD,这规矩都是强者定的!
就说我们教书的吧,和泥工木工一样,也是谋生啊!咱们头上就有那么多的紧箍咒?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打开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我烦了:“谁呀?你打错了!”
“我是朝烟!你怎么那么大脾气?”
呵呵,她还敢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
“啊,是你呀!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呀?”
“可以可以——你这两天在家干吗?”
“没有干吗,无聊死了——什么时候补课啊?我都想早点回到学校。”
真是傻瓜!哪个不想多休息几天?她还想早点回到这个牢笼里面来。
不过后来(一年后)我知道她是想看我。嘿嘿!
这里顺便说一下暑假补课的事,假前市里下了通知,暑假一律不许补课,哪所学校补课,校长立即下课!我们为之欢呼雀跃,有些教师还张罗着出去“自助游”,可是不久校长又下了紧急通知,说要观望一段时间,如果别的学校补,我们也补。听这话,我就知道补课是避免不了的。我们知道,其实纪委监察局还有什么物价局表面不许学校补课,暗地里巴不得学校补课——学校不补课,他们上哪儿罚款去?果然,没有过几天,市里又发了一道文件,说是毕业班可以补课,非毕业班一律不许补课。换一种说法就是,领导干部可以嫖娼,群众一律不许嫖娼(哎哟,这时候,又说这个脏字).我就说,还要过几天,你在家看书吧,离我们高考也不到一年时间了。
“我——知—道——”她说,后来,这种拉长声调的三个字成为她的标志性语言。
“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好好休息吧,听通知来补课。”
“谁通知我啊?”
“王老师啊,他没有你家的电话号码?”
“没有啊,我告诉你吧,你到时候通知我。我家的号码是8368****,记住没有?”呵呵,像下命令。
“记住了,你不就是要把你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电话里说话,也就不必那么矜持了。
“可恶。”(注,这两个字是她的第二个标志性语言)“你怎么这样说你的老师?”我开玩笑说。
“你说该怎么说?你教教我!”她也不示弱。
“我也不知道——好了,不和你贫了,到时候我会亲自通知你。可以吧?”
“这才差不多。”
过了两天,学校决定补课了。
我也该给朝烟打电话了,我也疑心她知道什么时候补课,只是想让我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罢了。但我既然答应了,就得给她打电话。不过我却有些踌躇——因为我高三不教他们班了,到了高三,学校将文科尖子生抽出来,办了一个“实验班”,其实就是“北大冲刺班”,我被要求教那个班了。我们学校理科一直在全市名列前茅,每年都有好几个人上清华;最多的一年,有10人;但文科有两年没有人上北大,今年要有所突破,所以我成了“北大攻关组”的成员了;不过二(4)班还是我教。说实话,我自己听见这个决定时,也有些郁闷——舍不得朝烟啊!
我还是拨通了电话:“朝烟吗?”
“是我啊!嘻嘻!”
“后天来补课啊!”
“哦,知道了,谢谢元老师。嘻嘻!”
“你的铺位都安排好了没有?”
“安排好了,和高二一样,寝室没有换。”
“哦。还有一件事,我顺便说一下——我高三不教你们班了,我被抽去教文科实验班了。”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听得出来,她很吃惊。
“是真的,上午开会刚宣布的。”
“这是谁决定的?你能不能不去啊?”
“我觉定不了啊——”“可恶!”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呀!”我真混帐,怎么连这话也说了。
“我才不信,文科班那么多美女,你恐怕高兴都来不及呢!”
晕,这是学生对老师说的话吗?“我就是这样想的,怎么样?”我故意激怒她。
“你混蛋!”
天哪,我好歹也是她的老师吧!她能这样对我说话吗?我不说话了,我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我我我……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我语无伦次。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怔怔的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时间数字。
“你说呀!”她催道。
她在逼我表态!
“我说呀,你还是要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
“我知道,难道我不努力吗?期末我可是第四名哪!”
“嗯,不错,但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
“你怎么这么罗嗦?就不能说点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哦,数学,听见没有,数学千万不能放松,你就数学不大稳定。”我煞有介事地说。
“元无雨,你这个混蛋!你就是要我先说这句话——那我就先说了,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不等我回话,她就挂了。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