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十二年啦（1 / 1）
Matthew和顾希都没有告诉童沫，他们在一起喝了一个小时的咖啡。顾希跟Matthew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Matthew很安静地听着，跟在互助小组里听其他人自我叙述时的感觉并不一样，因为顾希于他们来说只是众多“普通人”之一，还是跟我们关系亲密的普通人。在顾希的话语里，Matthew可以或多或少地猜测一些自己朋友，家人对自己的一些真实看法。不需要等到葬礼，虽然他自己无法亲耳听到。
“你还记得死亡的感觉？”
“什么？”
“我记得，当你躺在污秽的小巷地板上，意识到自己马上要死了。刀锋划破皮肤和血管……我想或许我可以当一个业余的小说家，你觉得呢？”Matthew在候机大厅，根本不在乎电话另一头的童沫在干什么，是不是方便接听电话，就那么自顾自说着，看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乘客。“我们的朋友里有人自杀了，就在两年半前。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他的妻子说他意外后一直不太好，医生说他得了癔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这不是建议，只是我个人的认识和选择。并不是说他们不信任你，这只会给他们带去额外的烦恼，让他们知道你有一个一直藏在心里的地方，无论你们如何相爱，他都到不了。”
“Matthew，你……是见到那个人了？”童沫担心地问了句。
“那个人？……哦，你是说杀Samantha的凶手？”Matthew笑了。“不可能见到他的，沫，因为他从来都不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同样也清楚，如果他有事情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会雪上加霜。”
“那是一场交通意外。”童沫接到Matthew电话时，正跟袁明礼在一起。袁明礼知道电话是Matthew打过来的所以也没有多问，看着童沫拿着电话起身，避开了他接听。“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司机，车，还有路上的什么障碍物。对于我来说，曾经，我放不下的，可能只有那段人生里那些爱她和她爱的人。”
“是啊，爱，多么神奇和强大的力量。”
“所以长时间不断地影响我们的，并不是真实的可证明的事情，而是我们的记忆和意识。”
“难道你觉得，我们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不，当然不是。”这一次，轮到童沫笑了。“那只是地基，也许它决定了房子的高度和面积，却不能决定它的功能，用途和风格。而我们看一座房子的时候，也永远不可能看到它的地基。”
“我确实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就像我看着星空，想着哪个星球还能住人。”
“我也是。”
童沫回到袁明礼身边时，一点看不出有什么心事。袁明礼问了句是不是顾希那里有什么事，童沫摇摇头说只是告别。袁明礼没有再问为什么电话要避开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不可能问得出来。
“什么时候准备回去？”而这样的问题，就合适多了。
“明天晚上或后天早上。”童沫随口一答，只是想着事情处理好了，明天一早回去又太赶。
“后天是你生日。”袁明礼道。“在国内的话，明天就可以算是了。”
童沫睁大眼睛，还反应了会儿，笑着一拍脑门，道：“我还真给忘了。”
“那现在呢？”袁明礼顺势进一步问道。“有什么打算？”
“打算？”童沫想了想，下意识地反问。“你是说，顾希会想我在这里过生日？”
袁明礼一挑眉，不置可否。
“那你呢？”童沫挨着袁明礼坐下，也跟着一挑眉。“你会想我在哪里和什么人怎么过生日？”
“这是你的生日。”袁明礼伸手揽住童沫的腰。“如果你好朋友想给你过生日，也是无可厚非地。”
“你这么通情达理，可怎么是好？”童沫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笑完咳嗽了下，努力正经地说。“我难得过来，正好过生日，顾希不提，我也会请他吃个饭的。所以……明天请他吃个饭，后天回去。”
“好。”袁明礼没有多想，立刻赞同。“那……要不要跟祁开和小侄女知会一声？”
“我买了礼物了，还塞不住得胜那大嘴？”童沫笑道。“小媛肯定是抱着礼物说，叔叔你最好了。”
“你啊。”袁明礼无奈摇头。
祁开和童祉媛知道童沫和袁明礼出来玩，玩着玩着到了顾希的地界，还打算撇下他们过生日，顿时觉得童沫实在是太不“厚道”了。祁开的越洋电话打来的时候，都没有认真算时差。不过因为顾希那里对顾阿姨出柜了，还是要只会一下小伙伴。顾希离得远，祁开和童祉媛不便过来，权当童沫是代表。
“特别挑的日子，还是随便逮的？”小侄女就比祁开想得更多些。“我可不信顾二叔叔跟你一样，他一定是做了准备，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也好，怎么说顾二叔叔也已经满24周岁了。”
“这跟顾希的年纪有什么关系？”童沫无语。
“当然有啊。”童祉媛理直气壮。“像顾二叔叔这样的优质单身男是很抢手的好吗？”
听童祉媛唠叨了半天，童沫再次确认了童祉媛要他送的是什么礼物后挂了电话。不仅没问其他事，都忘了应该是自己要礼物，只是猛然被童祉媛提到年纪，童沫忽然想起自己跟顾希认识，马上就有12年了。
十二年，不算生肖轮了一圈，也正好是现在顾希人生的一半时间。
那个时候的顾希12岁，童沫才9岁，一个小萝卜头，和一个……大一点的萝卜头。童沫和顾希现在的年纪其实依旧算小，却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想而知当时的两个人，是多么年幼了。
没病没灾的，孩子就会自己长大。被不被爱和需要，跟长大并不想干。但因为主体是人，就不该缺少。
“还有两个月？”
“什么？”
“我们就认识整整十二年了。”不出童沫意料，顾希记得，而且记得很精准。“第一个纪念日。”
“纪念日不是逢五逢十过的吗？”童沫傻笑装呆。“真的唉，十二年了，时间真快。”
“如果祁开在，他一定会搂着你的肩膀跟我得瑟说，他都认识你整整二十一年了。”顾希笑道，很平常的朋友间调侃的语气和神情。“除非我比他多活至少九年，否则每年都反驳不了他。”
“真是的，这有什么可比较的？”童沫佯装嫌弃地瞅了顾希一眼。“幼稚。”
“你已经很久没吐槽我幼稚了。”顾希忽然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开心，似乎本来两个人说的就是很可乐的事情。“以前我总是想着快点长大，可是又怎么样？你始终比我小，依旧爱说我幼稚。不要有压力，我不会在你生日的时候把气氛搞糟。无论时间怎么走，我们怎么长大，你还是会觉得我幼稚，不是吧？”
“是。”童沫甩手拍了顾希的肩膀一下。“可这不都是实话？”
“你永远都比我小。”顾希又强调了一遍，脸慢慢凑近，眼睛盯着童沫的脸，看得童沫都要不好意思时忽然又用戏谑继续道。“我永远比你大一点，那么一点。而他……我愿意等他的时间结束，我的时间开始的那一天。童沫，你是对的。我们与某个人的关系，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只有在这个时间里，一切才会和谐而美好。不再是赌气，没有方向，我是真的明白了。……生日快乐，我的小沫。爱你哦。”
顾希说完最后三个字时，还对童沫挑了下眉。就感觉是童沫拿着鱼干逗着来福，说乖哦，最喜欢你了。
如顾希说的，生日的气氛很好，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餐，多出来的那个是顾希的弟弟小阳阳。顾希和童沫说那番话的时候，小阳阳正承包着袁明礼。商场某处在举办一个亲子活动，小阳阳喜欢那个第一名的奖品就想参加。这个亲子活动要求父子档，小阳阳仰着头看看三个人，最后拉起了袁明礼的手。
“叔叔，你演我爸爸，好吗？”显然在小阳阳的眼里，爸爸在钢铁侠的手办面前，排不上号。
亲子活动上小阳阳和袁明礼两个人都不生分，演父子有模有样，袁明礼对小阳阳也非常有耐心。最后不管结果怎么样，那个钢铁侠手办还是会到小阳阳手里，顾希不买，袁明礼也会给他买。
“你们想过要一个孩子吗？”在一旁看两人比赛，顾希问了童沫一句。
“之前陆陆续续一直有提，但也一直没有确实地排进行程里。”童沫实话道。“可能因为我的年纪，在这方面确实有不少麻烦。尽管我们都不认为这是个事，但事实上，它还真的就是个事儿。”
“你现在的年纪让你做爸爸，确实早了。”顾希说得也是真话。“哪怕你看着很老练。”
“但对他来说……有些晚了。”童沫叹了口气，转头看了顾希一眼。顾希也一样看着他，没再多说。要说的之前已经说过了，有些事情是你无论如何努力地无法逾越和改变的。
“谢谢爸~爸~。”小阳阳抱着钢铁侠，在袁明礼的脸颊上亲了下。“你喜欢什么？我让哥哥买。”
袁明礼蹲在地上，看小阳阳骄傲又满足的小脸，眼神非常温和。童沫和顾希就在边上，全都看在眼里。
坐了夜间的航班，还要转机，童沫和袁明礼还是回家了。顾希送人到机场，没有单独再说话。顾阿姨那里平静了很多，这个心态一直很年轻的女人，终于又一次被迫成长了。顾希在接下来一两个月里会抽时间回去一次，准备也跟顾爸交代一下。而顾爸得知真相后，应该会很自责，所以顾希还是有些犹豫。
“我小时候，爸妈很少跟我说话，我也希望不要说，在我知道他们是准备撒谎的时候。”飞机上，童沫就顾希的事跟袁明礼感慨起来。“就是，你如果不能说实话，就干脆不要说话，因为我不想听谎言。其实这样太钻牛角尖了，不是吗？我们中的很多人，一生都没出柜，一样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一种谎言，我们称之为善意的谎言，它有存在的价值。因为你的世界是你的感受，而不是你看不到的实际。”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顾希自己去考量吧。”袁明礼宽慰道。“不要再过多影射到自己身上了，小沫，在你这里，这个问题已经解决，而顾希……就跟祁开和童祉媛一样，他们会有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因为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至于你的父母，还有你那个糟糕的童年，你长大后，一定会得到补偿的。”
“A欠着你的，B会补偿你，这个定律？”童沫对袁明礼露出了笑脸。“算了，我们还是不咬文嚼字地分析里面荒谬的部分了，说说实际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把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孩子？”袁明礼没有料到童沫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是的。你的，或者我的，还要找合适的代孕，医院，很多事情。”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如果我们要将这件事付诸实际，必须先一步做的。”
“是什么？”童沫问得很顺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结婚。”袁明礼一字一字慎重地吐出口。“在你开始考虑将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之前，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特别是关于我们的婚姻。这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庭，以一个家庭单位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上生活，然后养育一个孩子。哪怕法律没有给予承认，这依旧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