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原谅(1 / 1)
陆宇望挂掉电话,看着远处相依的两个人,内心说不出得酸楚。这几日,任凭自己如何劝说,软的硬的都用尽了,夏紫伊总是那副丢了魂的样子,不吃不喝,不哭不笑,提线木偶也比她好伺候,虽然没有情感,只要动动手指它就会听你的指挥。陆宇望想,我真是作死,才会喜欢上你!
如今乔希晨一出现,她就可以在他怀里哭得那么撕心裂肺,难道全世界只有他才是亲人,我,我们都是陌生人吗?!
越想越不平,看着远处依偎的那一队就来气,陆宇望走出了墓园坐到了驾驶室,想要一走了之,但是刚看见乔希晨打来的出租车已经离开,又狠不下心把那人丢在这偏僻的郊区,底吼了一声:“该死,陆宇望你就怂吧!”最终没有踩油门,停在路边等那两人。
许久,车窗从外面被叩响。
“陆宇望,你还没走啊?”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跟自己说的最正常的一句话,语气平静,带着一丝该有的惊讶,真是久违了,陆宇望一度以为,再也听不到她这样跟自己说话了。
“不是说了等你的嘛,上车吧。”
“我跟希晨一起走回去吧,不麻烦了。”
“夏紫伊,这么多天你麻烦的够多了,不差这一回。”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对自己说麻烦,陆宇望实在无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可……”
夏紫伊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乔希晨抢过:“那多谢了,伊伊,上车吧。”他知道夏紫伊拒绝多半原因是因为怕他尴尬,可是这么冷的天,她已经在冷风里站了好久,总不能让她再吹着风走回去,再说这么多天多亏了陆宇望替自己陪在她身边,自己怎会这么小气。
一路上,陆宇望开着车,想要告诉夏紫伊刚刚在电话里了解到的那场该死的车祸的缘由,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观察许久,发现跟乔希晨一起坐在后座的她面色平静,才吞吞吐吐的说:“紫伊,刚刚警察局打来电话,说那场车祸的肇事者自首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看?”
夏紫伊听他提到车祸的时候,心确实揪了一下,这可能会成为她永远的噩梦,但乔希晨的手即使有力的握住了她的,让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好吧。”
他们一进警察局,就看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手牵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低着头坐在正厅的角落。虽然低着头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但是从姿势形态看来,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躲在角落等待父母的责罚。
果然,说明情况后,一位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了这一老一少面前。
老妇人看见他们往这边走来,未等他们走到便拉着身边的青年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褶皱的双眼立刻泛出了泪光,泪水沿着皮肤的纹路流下:“姑娘,姑娘对不起,我知道我儿子他闯了大祸了,真的对不起您,可是您能不能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别上诉,那天吉祥他伤风发着烧,可是请假就要扣工资,他才硬着头皮坚持去开车,没有想到……我们家就我们娘俩,我身体又不好,吉祥他还要养着我,我们真的不容易,求求姑娘您发发慈悲,饶过我们吧……”
妇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双搜撑地不停地给夏紫伊磕起头来。
“你们快起来。”陆宇望皱着眉上前阻止他们这“大礼”,可是想到夏伯伯夫妻就这么突然去世,又想到夏紫伊的悲伤,实在无法心软。“我们已经过了磕头的年代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做错事就该依法处置,”
妇人见对方不松口,原本有些希望的心骤然降至零点,哭得更是梨花带雨,拉着儿子一起继续磕头,“别呀先生,先生您行行好,我们吉祥很乖的,从小成绩就好,可是他爸死得早没法供他继续读下去,他早早就出去打工养家,可是现在出了这事他这份工作也没了……我现在只有吉祥了,他不能有事啊,我不能没有他的呀,先生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
陆宇望实在看不下去,正想狠狠心转身离开,夏紫伊却先一步蹲下扶起那对母子。
“你们起来吧。”
“姐姐,您是好人,大好人,您就放过我吧,我自己是没什么,可是我妈她不能没有我啊,她身体不好,不能工作,我要是不在了,她不能活的啊,姐姐您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错,真的不会……”不忍心看妈妈这么苦苦哀求,青年自己也开口,态度真挚而诚恳。
夏紫伊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吉祥,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暗淡无光。这个年纪,本该在大学里挥洒自己的青春,而他却被生活压迫,脸上已铺满沧桑。而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社会的波折,真正的生活压迫,自己似乎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有体会过。相较之下,自己已不是用幸福二字可以形容的。
看着这对母子,悲天悯人之心不免升起,她咬咬牙,“算了。”
也许是夏紫伊跟陆宇望截然相反的语义,跪着的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泪眼婆娑的僵滞在那里,稍稍回神后,他们如释重负般松了眉头,就像碰上古代皇帝大赦天下一样谢恩道:“谢谢,谢谢您……”激动地泪水比先前更盛了,语无伦次,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除了这,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
陆宇望对夏紫伊的决定显然有些不满,“紫伊,你怎么可以这么心软,夏伯伯他们……”
“我们回去吧。”
夏紫伊打断了陆宇望的话,看似潇洒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而双手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陆宇望在夏紫伊那里找不到同解,转而对一旁的乔希晨说:“紫伊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他们可是害死夏伯伯的罪魁祸首啊!她应该会听你的,你去劝劝她。”
乔希晨却凝视着夏紫伊的背影,缓缓说道:“她何尝不想将他们绳之以法,可是这样必定又是一个家破人亡,这种痛,她实在不愿再有人承受了。”
陆宇望有些震惊,第一次有了心甘情愿的挫败感,原来自己从没完全理解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