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剿匪记(2)(1 / 1)
听得王守仁来了,他随口问:“哈,各位,现在又有一个朋友到了这里。”
孙遂一听,脸色一变。
他和王守仁是同学--同一年的进士,二人关系相当不错。
一听就叫苦,到底谁在恶整王守仁?居然给他委派了这么一个官职?
江西土匪横行,难道他王守仁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宁王一挥手:“快去请王大人赴宴。”
管家立即去了。
那时,王守仁正在巡抚衙门看厚厚的卷宗。
他把历年的剿匪报告全部调出来仔细地查看,看了一天**,终于发现一个问题:每一次官兵调集人马,大张旗鼓地剿匪,可是,不是中了土匪的埋伏,就是土匪事先闻风跑了。反正看官兵的人数多寡做决定--官兵人多,土匪就跑;官兵人少,土匪就伏击。
这是相当神的--不是土匪料事如神,很明显,是有内鬼。
每一次,都事先把剿匪的详细情况,提早卖给了土匪。
当然,每一次的剿匪都是有去无回。
王守仁发现了这一点,心里有了准备。
果然,当夜宁王就派老管家送来大批礼物,并同时请王大人去赴宴。王守仁婉言谢绝了礼物,但答应去赴宴。
那天,夏小宝也悄然到了宁王府。由于王琼连续发布升迁令,夏小宝当时已经在路上,做梦也没想到,王守仁居然成了赣南巡抚。
此时,悄然看到他来为宁王庆祝异色龙笺大典,她忽然觉得很紧张。
本是要下去的,但是,想了想,立即藏在了阴影里。
大殿里,雕梁画栋,歌舞乐伎正在排演一场盛大的戏剧。
当时,戏剧十分发达,到处是勾栏戏院,说书的,弹唱的。宁王还风闻朱厚照喜好游玩,估计会有南下的举动,所以,特意在家里准备了很盛大的勾栏院,歌姬穿梭其间,犹如市井风光。今日排演的是《拜月亭》,是元末明初流传下来的,到此时已经非常熟悉。
这些文官们,无不以风雅为荣,一个个看得叫好连声,屋子里,非常热闹。
就在这时,大家听得赣南巡抚到了。
大家立即站起来。
惊讶的当然不是他的官职,而是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
彼时出关,名动天下,一路行来,沿途不知多少人曾经想去找他讨教心学之事,忽然见到本尊降临,一个个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宁王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守仁,但见他站在原地,行礼,不卑不亢,风度翩翩,犹如玉树临风。他大赞一声,亲自迎上去:“王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得见神贤,果然名不虚传。”
宁王有心,所以吹捧得就比较厉害,其他趋炎附势的人见状,对王守仁就更加客气。
王守仁依旧不卑不亢,朗声道:“下官今日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那礼物的确够小--小得不像话。
宁王依旧哈哈大笑:“妙哉,王大人一言一行,都出乎意料,实在不可多得,请坐。”
王守仁当即和其他官员厮见,从孙遂到驻江西办事处的所有官员……他听得介绍,才知道,这些大小头目,几乎被一网打尽,没有任何遗漏--全部成了宁王的座上宾。
难怪,宁王在宫里会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
再看桌上的菜肴,简直丰盛到了极点,还有无数伺候在旁边的女乐,简而言之,这些官员们吃吃喝喝之于,想要美女,当晚就可以和这些美女共度。
请客请到这种地步,你说宁王单纯是礼贤下士?
王守仁当然不信。
这**,宾主尽欢。
众人醉醺醺的楼着美女**的时候,宁王单独会见了王守仁。
言简意赅,很直白,就是要王守仁替自己效力。
王守仁也很客气,回答得很妙:“天下,乃朱家的天下。王爷也是朱家人,下官自然替王爷效命。”
宁王朗声笑:“好好好,有王大人这句话就够了。对了,你初来乍到,本地民风彪悍,土匪横行,你若有什么需要,就请告诉我。我一定略尽绵力。”
“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放心,祸害王爷和江西的匪患,我一定尽快肃清。”
宁王哈哈大笑。
王守仁告辞而去。
一路上,总觉得怪怪的。
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
好几次,他蓦然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问身边的王沈等人:“你们感觉到什么没有?”
王沈等立即紧张起来,低声道:“大人,是不是有刺客跟踪?”
王守仁摇摇头,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直觉上,并非出于危险。他心里一动,对王沈道:“你们先回去。”
“大人,夜深了,很危险。”
“没事,你们先回去。”
巡抚衙门的外面显得格外的冷清,寒风四起,可以感觉霜冻一层一层的,直接从天空里倾斜下来。
王守仁藏在一颗大树上面,偷偷地看着周围。
心底有一股极其强烈的冲动和急切--绝非来自什么危险,而是一种本能--他的心跳几乎要涌出胸腔。
就如那一次,在茫茫的大漠奔驰,忽然看到的海市蜃楼。
他自己反问:这是真的?
可能是真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千里迢迢,深宫深深。
可是,半晌,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许久,才有更夫的声音,梆梆地敲了几下帮子。
他觉得手脚都微微发麻了,才跳下大树。
四周,只有惨白的星光,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那是一股突如其来的绝望。
他想,一切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进了巡抚衙门。
直到厚厚的大门彻底关闭,一个人才从大树上跳下来。
她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却不敢现身。
在这里见到王守仁,是她非常不愿意的。这也超出了原定的计划。她最担心的是,自己此时一现身,肯定会被宁王的耳目盯上--至少,决不能和王守仁有任何的牵连。
她心里暗暗叫苦。
王守仁啊王守仁,你哪里不去,为什么偏偏跑到这里?
这里的匪患,你能肃清?
轻则被免官罢职,重则性命不保,无论土匪能否被肃清,你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她没法进去提醒王守仁,就更是心急如焚。
眼看天色快亮了,又不敢耽误,立即就往回赶。
那时,陆定之已经快急疯了。若不是见兀木烈一直闲闲的样子,他早已冲出去了。就在这时,忽然听得脚步声。
他闻声看去,黎明的晨光里,一个人慢慢地走进来,不慌不忙,就如在清晨里,缓步慢行一般。
他迎上去,还没开口,夏小宝一挥手阻止了他。
进了屋子,热气腾腾的早点已经上来。
夏小宝喝了一口豆浆,这才淡淡道:“我昨晚发现那个游方郎中的踪迹,跟去寻找,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她了。”
陆定之大喜:“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可以回去了?”
“她现在还有其他事情,暂不能成行,我们得再等她一些日子。”
找到了,总比没有找到好。
陆定之不敢再多问,小心翼翼的:“娘娘,我们还是换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这里遍地是宁王的耳目,只怕,外界知道娘娘到了此地,生出什么不好的风波……”
夏小宝一挥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陆定之看了看她的浑身上下,那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商人的装扮,保证你看了第一眼,绝没有兴趣再看第二眼。
在南昌城里,这样的人不胜枚举。
他是锦衣卫出身,自然精于易容术,但见夏皇后此番模样,的确谈不上太大危险,也就作罢了。
“陆定之,你去暗中调查一下,那些土匪到底是什么背景,然后回报于我。”
“是。”
陆定之带着众人出去了,兀木烈才低声道:“娘娘,这些土匪,不都是宁王的人?”
她微微一笑:“宁王当然不会公开承认这些是他的人。”
兀木烈犹豫了一下才道:“此地很危险,我们不如直接入塞外……”
直接去塞外,当然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
“小王子还派人送来消息,说愿意跟我们合作。”
她一怔,这才想起小王子这么一号人物。
自从朱厚照“御驾亲征”,打了一次糊涂仗后,小王子也死伤惨重,一时间,不再深入内地打秋风,只在大漠纵横。但是,他一刻也没忘记老朋友夏小宝--的火枪大炮--总是心心念念,到处托人联系,四处打听,企图再有合作机会。
兀木烈尽职尽责:“小王子此人,不易得罪,最好是保持来往。”
她笑起来:“我们早就得罪他了。不过,他若是认为没有得罪,那就没有吧。”
孙遂近日很闲,他几次想去找自己的老同学聊聊天,喝喝酒之类的,但是,没人,没空,赣南巡抚大人--他的下属--没空接见他。
王守仁只向他要了1000士兵,叫他准备好,自己随时要。
谁也不知道王守仁在搞什么鬼。
只知道巡抚衙门每天都有人神神秘秘的失踪,然后,过了两三天,或者三五天,这些人又回来了。一回来,又失踪了,再出来的时候,就慌慌张张的,称病的称病,躲家里的躲家里。
因为,王守仁放出风声,要剿匪了。
但是,久久又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