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岂敢爱之（1 / 1）
入夜
“糟糕，有追兵！”
阡陌远远地就看到森林中的火光，那边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
墨染拉着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我才没那么胆小呢，”阡陌扬着眉，十分不屑的样子，“不过来的人这么多，我们还是逃吧！”
“正合我意，”墨染说着就拉着她向森林深处跑去，他左手拿着一个火把，显然是早有准备。
……
“王大人说了，找到那对男女，重重有赏！”领头的人为了鼓舞士气，大声说。
“是！”士兵们立刻精神饱满。
“报告头儿，这里发现一堆熄灭的柴火。”其中一个士兵惊喜地说。
领头者点了点头，“一定就在附近，弟兄们加把劲啊！”
……
阡陌并不觉得累，只是有些厌恶逃跑的感觉，她突然甩开了墨染的手，“不跑了，不跑了，真无趣！”
墨染似被她的话逗笑了，“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说逃命是件无趣的事情呢。”
阡陌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潭湖水，“就是这里了！”指着这水，她的茶色眼睛在黑夜中亮亮的。
“什么？”墨染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你看着就是了！”阡陌半眯着眼睛，语气有些神秘。
……
众人赶到了湖边，只觉得空气中漂浮着诡谲的气息，心底有些发毛。
“头儿，这里有些奇怪，我们还是先撤吧。”
“你懂什么？！哪里奇怪了。”领头者虽然嘴上说着可是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只见湖边坎、离、兑、震四个方位都摆了一块石头，似是人为。“什么鬼东西啊？”领头者十分郁结，用力一踢脚下的石子。
此刻风云变幻，众人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刀光剑影之中，金戈铁马从旁而过，夕阳如血，战马嘶吼，真是一派“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惨烈景象，定睛一看，只见密林株株环抱，一时竟找不到出路。
“怎么回事啊？！”顿时军心大乱。
“大伙别急！”领头者大喝一声，“跟着我走，认准一个方向，冲啊！”
众人只得跟着他的脚步，疾行数里，可是眼前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再仔细一瞧，又是这潭湖水，原来他们竟然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
“哈哈哈——”远处传来女子戏谑的声音，“好笨啊！”
她的声音如碎玉落到珠盘中一般清脆，可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众人也顾不得去欣赏这绝妙的声音了，“有鬼啊！”有的士兵甚至大叫道。
“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地来教教你们吧，”阡陌此刻正和墨染躲在树上，她清了清嗓子，又轻笑了一声，“先到坎位去，再踏过河到兑位，然后嘛，自己想吧！”
这时林中又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清淡却充满磁性，在这静极的夜中好似天上如水的月色一般缓缓注入人的心底，透着些许无奈，可更多的却是宠溺，“阿陌，别逗他们了，玩一会儿就够了。”
“不够不够！”女子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亮，“好久都没有玩的这么尽兴啦，乐子自己送上门来，都不用找了！嘻嘻！”
男子似是叹息了一声，“好吧，你开心就好！”
众人觉得已经被逼至了绝处，只好按着这女子所说，摸索着从坎位渡了河。
“姑娘，然后呢？”见风平浪静，有的士兵禁不住再次询问她。
“这个嘛——”女子坏笑了一声，“都说了自己想啊！”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不由得环顾四周，可是却不见人影。
“笨死了！”女子笑骂道，“这样吧，给我唱首歌，领头的，你叫什么来着？”
“末将叫周诀，还请姑娘告诉我们破阵之法吧！”领头者只好报上名讳，生怕触怒了这女子。
“嗯，就唱《月出》吧，‘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那首歌！”
阡陌闭上眼，之前师父教了很多歌，可是她就觉得这首特别好听，依稀记得师父说过，这首歌讲述的是男子在月下思念一个美丽的女子的故事，当时只觉得其中意境极妙——深沉的相思，美人的绰绝，月夜的优美，构成的动人情景，又别是一番诗情画意了。
“好好好，”周诀赶忙应道，“我们唱就是了。”
……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柳兮。
……”
众位士兵齐声唱着，当中不乏滥竽充数之辈，可是阡陌却并不恼，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眼角突然滑过一滴莫名的泪痕。
……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思念吗？”
“就是想一个人啊。”那时的她个子小小的，说出的话也十分天真，“师父可有什么挂念的人吗？”
“总觉得挂念了太多东西，竟然没有时间来好好地思念一个人了。”
“哈哈，”她银铃般的笑声十分悦耳，“原来师父挂念了很多东西啊，可是我总是觉得你这种人早就应该去天宫当神仙呢！”
“此话怎讲？”师父当时的神色有些奇怪，眼中绽放着莫名的光彩。
“我的意思是，师父好像早就绝了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了，根本就不像凡尘之人呢！”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啊，难得小丫头你肯放我走，为师自然是求之不得呢！”
心中涌起一丝害怕，她赶忙搂着师父的腰，“错了，小丫头错了，师父不要走！”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是小丫头，之前打死都不说的。
“好了好了，”师父安慰她道，“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放不下心的小丫头。”
“哼，你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岁，别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一样说话好不好啊？真是矫情！”她松开了手，神色揶揄。
师父敲了她的头一下，却不是很用力，“没大没小的，真不像话！”
“还不是师父教的！”她吐了吐舌头，又推了他一下，“嘻嘻，来抓我啊！”
师父摇了摇头，“缠人的小丫头，等下被我抓住了可不许耍赖！”
她却已经跑了数丈远了，还不时回了回头，生怕男子不想跟她玩游戏。
……
“……
舒莠受兮，劳心操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
“我不想叫你师父了，叫你大哥哥好不好啊？”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不好。”师父果断地拒绝了。
“为什么啊？”
看着她眼中恳求的神色，男子狠了狠心，“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父，不能乱了辈分！”
“你不让我叫，我就偏要叫！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大哥哥”，似要和眼前的人作对一般。
可是师父却没有生气，只是神色如常道：“你那小床，也该移走了罢。”
她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阡陌怕黑，阡陌不要一个人睡！师父……”
男子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小妹妹和大哥哥是不能在一个房间就寝的哦。”
“为什么啊？”
女孩茶色的眼睛大大的，像小鹿一般，“咳，”男子清咳了一声，“这是规矩。”
“是谁定的规矩呀？”
“自然是先人。”男子本想糊弄她，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一本正经的。
“先人都死了，才不会管我们呢！”
“……”
“那师父和徒弟就能在一个房间睡吗？”
好像更加不行吧，男子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那是自然。”
“好吧好吧，阡陌不叫师父大哥哥就是了，这样总可以了吧……”女孩嘟哝道，还挑了挑眉。
……
脸上突然附上一直温暖的手，阡陌一惊，见是墨染正在给自己拭泪，她有些窘迫，斜靠在树上，“木头，你跟他们说吧，我困了，不想玩了。”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树上和她并排的男子有些淡淡的心疼，又不忍打碎她的回忆，便出声告诉已经唱完了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士兵，破阵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