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042章(1 / 1)
阿紫抬头,却见得眼前竟然白茫茫一片,几抹黑影快速闪过。她转头,刚才她走过的脚印消失了,宁蔓走过的脚也消失了。
突然,她站了起来,嘴角勾笑。身为一个奴婢,只要做主子喜欢的事情便会活着,而且是好好活着。
她一步一步朝着惠淑院的方向而去,娘娘不就是想要让圣上以为今日跳舞的人是倪贵人吗?她必须帮她呀!
到了惠淑院以后,阿紫躲进矮树丛中,这四季苍翠的矮树,虽然外面被白雪包裹,里面却是空的,她小小的身子刚好躲进里面,既不易被人发现踪迹,也何以很好的观察外界发生了何事。
不消一会儿,一个异邦之人便偷偷摸摸到了惠淑院的门口,但他只是盯着地上的脚印踌躇几下便离去了。
阿紫满脸惑色,为何寻来的人不是圣上而是这异邦之人?此人她见过,是花使者身边的贴身侍卫。
阿紫钻出矮树丛,她的身上沾上少许积雪,原来娘娘如此为,是为了吸引花使者的目光。
阿紫自是明白倪慧雅练舞所为是何,娘娘这般是为了帮倪慧雅,娘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她是误会娘娘了。可是今日袁眉所言,却依旧令她心颤。
阿紫往安宁苑的方向而去,倪慧雅注视着阿紫离去的身影,她一直没有小看宁蔓,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心计竟然如此深沉。
阿紫回到安宁苑,宁蔓正在倒茶,她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阿紫来了。
“回来了?”
一声回来了无比亲切,让阿紫心里一暖,阿紫道,“娘娘,花使者的手下已经寻到惠淑院,许是明日便会想圣上求赐婚,圣上知道花使者所寻之人不是娘娘,必定会允。”
宁蔓将茶水送到阿紫面前,“你辛苦了。”
阿紫眼眶一热,“娘娘,阿紫对不起您,您将阿紫待做亲人,阿紫却怀疑您。”
宁蔓淡然一笑,“傻丫头,你真心带我,本嫔便真心待你,勿要再说谁对不起谁这样的话,在这深宫之中多长几个心眼也是极好。”
阿紫一把抱住宁蔓,她哭道,“阿紫这一生只做对了一件事,那便是将娘娘认作自己的主子。”
宁蔓也缓缓环抱住阿紫,“阿紫今日这般,可是遇到了何事?”
阿紫抽泣着,“袁姐姐太可怕了,今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她说我若敢讲今日只是泄漏办法,她让我小心脖子上面的脑袋。”
宁蔓眼神空洞,她一下下机械地抚着阿紫的后背,“你也勿要怪她,毕竟这事传出去,本就是死罪。”
阿紫的身子微微一颤,她缓缓放开宁蔓,“倪贵人似乎并不似表面那般纯良,娘娘该小心才是。”
宁蔓坐于圆凳之上,她是该小心倪姐姐了。
“阿紫,有因必有果,每个人都会为她所做的恶事,食最后的恶果,不管是本嫔还是倪姐姐,我们都是一样。”
阿紫眼里满是惑色,“娘娘只是在自保,娘娘从未害过人。”
宁蔓盯着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纤,沾了血的手便再也洗不净了。阿紫不懂,她也不曾记得以前的点点滴滴,只那些零碎的片段告诉她,她……已经不再纯良。
宁蔓回头,她缓缓道,“阿紫,本嫔该喝药了。”
阿紫惊了一会儿,道,“奴婢这就去将娘娘的药端上来。”
阿紫退下以后,宁蔓从袖子里面掏出一片叶子,她淡淡扫了一眼手边的医书,“倪姐姐,你在乎的那个人他会在乎你吗?”
无人回答,她也无需人的回答,她愣愣枯坐在暖炉边上,紧了紧衣裳将自己缩成一团,她比以前更加畏冷了。
后脑处隐隐作痛,有因必有果,只是她希望,她种的恶果由她吞下,不要连累他才好。
阿紫端来汤药,宁蔓一勺一勺喝着,韩子轩果真是恨她到了骨子里,不然这药不会这般苦,但是她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阿紫道,“娘娘,刚才奴婢听闻了一件大事,馨月宫突然多了一位青昌公主,三日后便会与陵国使者完婚。”
宁蔓掏出一个糖枣放入嘴里,青昌公主该是倪慧雅吧!花无痕如此心急,等不了明天。
胥笙如此,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他故意引他们进了万花楼,故意设计她与花无痕见面,又安排与她穿着打扮一样的女子在花无痕面前跳舞,这一幕是他早就预料好的事情。
宁蔓的耳畔回荡着宁夫人的话,“这是糖枣,很甜的,若是不开心的时候吃上一颗,心情便好了。”
她强挤出一个笑,娘,糖枣很甜,可是阿蔓吃下以后却甜得想流泪。
宁蔓淡淡道,“花无痕是陵国人,三日后怕是无法回到陵国,难不成他与倪姐姐要在大墨完婚?”
阿紫点头,“倪贵人……青昌公主说她生长在大墨,对着大墨的一花一草都有感情,她请求花使者在大墨为她办一场婚礼。”
宁蔓眼眉低垂,她的倪姐姐要向她出手了吗?
她淡笑,“本嫔也想看着倪姐姐出嫁呢!”
“娘娘……”,阿紫欲言又止。
宁蔓道,“阿紫是不是想说,以后不能再对倪姐姐叫倪姐姐了?”
阿紫点头,却是泯唇不语。
“本嫔知道,以后本嫔就没有倪姐姐,大墨的后宫也没有倪贵人,只是本嫔……却还是想叫她一声倪姐姐。”
宁蔓收紧了手,她眼神冰凉。
阿紫收拾了药碗,又呈上饭菜。宁蔓才喝了一大碗汤药,本就没有食欲,但她依旧拿起了碗筷,她必须吃一点才行。
用过晚膳,宁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凌墨殿,她痴痴地盯着黑暗中的一盏灯,它孤独地亮着,好似随时都能被黑暗吞没。
阿紫小声道,“娘娘,没有圣上的吩咐,您不能进凌墨殿。”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啊!只是这双脚情不自禁便走到这里,这双眼情不自禁便看向那个方向,这颗心情不自禁便想着那个人。
她痴痴道,“阿紫,本嫔想去见圣上。”
阿紫一颤,“可是凌墨殿外面有御林军把守。”
说罢,阿紫环眼四周,奇怪,今夜怎么没有一个御林军,难不成这是他们轮班的空隙?
“阿紫,本嫔真的想去见圣上,你先回去,有任何事情,本嫔担着。”
阿紫低着头,依旧为难,“娘娘,圣上今晚宣了贵嫔娘娘。”
阿紫说罢,身边一阵清凉,再抬头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宁蔓已经步上凌墨殿的玉阶,阿紫正欲追上,却被一只手拉住。阿紫回头,正是林福。
阿紫惊道,“林公公,是您故意遣走了御林军?”
林福看着宁蔓的身影,他叹息一声,却是无语,圣上一个人太难了,就算圣上知道此事以后要杀了他,他也绝不后悔今日所为。”
凌墨殿的大门微掩着,宁蔓轻轻推开一个缝隙便进去了,她掩上门,空荡的凌墨殿里没有一名宫女太监,刚才她看见的那盏灯,此时孤独地立在正他身边,孤独如他。
墙上是他静静的影子,他低着头盯着不知作何。不远处的软垫上面,郑颜已经熟睡。
他的影子将她笼罩,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影子,你就是这般渡过你的春宵吗?你就是冷落你的美人吗?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我进来你却毫无知觉?
宁蔓一步一步靠近着他,每一步都在颤抖,她既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他。她想静静看着他的侧脸,却又怕他见了她以后将她逐走。
如渊呀如渊,不要再将我推开,好吗?
她故意弄出一丝声响,他低垂的脑袋终于抬起,他的身上不再是淡淡的墨香,他喝了酒。
他的眼神迷离,见着宁蔓的时候,他淡淡笑了。
这一笑,融化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轻轻唤了一声,“如渊。”
他微微一笑,“阿蔓,你来了?”
墨如渊挪了挪身子,为她腾出一块地方。宁蔓坐在他身边,却被他一手揽在怀里。
“阿蔓,唯有在梦里我才能见到你,可是我却害怕睡觉。”
他的声音依旧暖如春风,却带着一点沙哑。
她的心停跳一拍,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吗?她的手覆上他的脸,他从来都是干净地一尘不染,为何他的下巴有了胡渣?为何他变得这般瘦弱?为何白皙的皮肤会透着一丝黑气?又为何他抱着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的唇靠近他,她的动作很缓慢,她害怕他的拒绝。
墨如渊也是闭了眼,却在两唇快要触到的时候,他生生挪开。
“阿蔓,不可以。”
两行清泪从眼里溢出,就连在梦里,他都不吻她吗?
他抱着她,身子微颤,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出现在梦里的阿蔓或许并不是真的阿蔓,朕喜欢的,只有真的阿蔓。不管怎样,朕都感谢你,感谢你让朕看到阿蔓,感谢你让朕以为此时的阿蔓正在朕的怀里。”
墨如渊闭上眼,“朕很想自己的梦多做一会儿,但是梦终究是会醒,朕不想醒了以后发现,朕对不起阿蔓。阿蔓,你能明白吗?”
泪,一旦流出便再也止不住,她狠狠地咬在他的肩上。是梦吗?不是的,如渊,你好好感受一下,我是真的在你面前,我是真的在你怀里,你没有做梦。
泪流到了嘴里,是咸的。泪流进了心里,却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