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我!擦!咧!(5)(1 / 1)
不过半月。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被当作祭品的那个人肯定是我了。”
丁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接着伸手拍了一下正试图睡觉的白泽的脸:“你好好听人说话。”
户外太阳太毒,白泽不可能睡着,闭上眼睛完全是为了掩饰住胃部的疼痛感——天知道这次的旱灾这么严重,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方圆百里能吃的东西就只剩下了树皮和草根。白泽慢悠悠睁开眼睛,看见了丁有些干燥的嘴唇,又想到鬼灯那永远都面无表情地样子突然就有些想笑:“我听着呢……你那么确定自己要死啊?”
作物全部都枯死,水也少的可怜,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选择了睡觉——不动不说话保存体力,不然很容易就会被饥饿逼疯,可是睡觉似乎也没办法抵抗那绞痛的饥饿感,整个村子都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所有人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可是最深处又好象有什么火苗在燃烧着。
一旦燃烧起来的话,这个村子就会走到尽头了。
“就算不拿我祭天,也会把我吃掉,”丁小声说着,手指在干燥的土地上画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符号,“他们看我的眼神和食物没什么两样的。”
他比其他同龄人都敏感,这份理智的早熟让大人又怕又恨——或者说他有一种超越于人类感情的理性,这种理性在他是一个地狱的官吏时让鬼魂敬佩,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就只是一个异类。
所以会最早被牺牲掉。
“能说出这种话,怪不得他们要拿你祭天呢,”白泽笑出来,“可是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了,要和他们打成一片也不是什么难事呀,为什么要当这么一个不讨好的角色?”
因为之前没准备活很久。
丁在心里这么回答了白泽的问题,也许是阳光太盛,他觉得自己说出的话都有些恍惚:“世界上有没有黄泉?你之后准备去哪里?”
白泽一边捂着自己抽搐的胃部,一边继续思考着关于鬼灯本性的问题——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和丁同学也算是建立了基本的革命情谊,虽然白泽认为一直都是自己在倒贴,比如没话找话说啦比如强行调/戏小正太啦,但是丁这个小子也算是把他当作一个朋友了。
要是阎魔大王知道了估计会感动得流下泪来。
白泽清楚的很,他们这两个年龄加起来绕地球七圈的老东西根本没有好好说话过——见面之前互相看不惯,见了面之后就开始了互黑,吐槽,再升级为打斗和各种流血战役,大概是觉得呆在同一片天空下都觉得厌恶,所以现在看到丁这么认真和他好好说话的模样他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我可不能说,”他模糊地回答了丁,“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呢……我的家在很遥远的地方,昆仑山上,雪积得很厚……”
丁只是沉默地听着,在地上写的字已经变成了“昆仑山”——白泽嘴里的世界和他认识到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他不知道究竟是白泽胡诌的还是这个世界真的这么美好。
打破这有一搭没一搭对话的是里代,她被饥饿折磨得面黄肌瘦脚步虚晃,在冲进丁的屋子之后她一把抓住了丁,语速很快可是却没什么力气了:“丁……快逃!他们要抓你……抓你去祭天……父亲他们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要开始了!”
村子里对于祭天这种事情非常看重,被祭天的人要穿上专门的白衣服,戴上饰品,在贡品面前跪下叩拜之后再将他杀掉——流出的第一滴血要洒在祭品上,然后和尸体焚烧掉。里代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快跑啊!”
丁抬头看了看里代,接着又在地上写了一个“死”字,对自己的即将到来的死亡冷静无比:“里代,这是没有办法的——他们只能找到这么一个解决的方案,也只能让我去,不然那个祭品会是你或者你的弟弟。”
里代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她扭头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带他走吗?白泽君……你可以把他带走不是吗?”
丁那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放佛也有了些变化——他抬起头,试图用以往那不在乎的眼神看着白泽,可是在地上写字的手却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情绪如此鲜明的外泄,明显得让他以后都不愿意想起来。
从懂事的那一刻开始,丁就知道自己的一辈子会过得很坎坷。他不抱怨也不觉得委屈,世道如此,能活过一天就算是一天。
可是白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他给自己说的世界比起自己认识到更加宏大和不可思议,不管是那些能够变身的妖怪还是风光旖旎的景色都是他未曾见过的……他听着这样的故事,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他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白泽口中的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是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无路可退,除了赴死之外没有其他的更好的方式——第一次,他在心里对死亡不可抑制的感觉到害怕。
和被他压抑在理智之下的,对于自己人生遭遇最为深刻的恨意。
如果我这么死掉了,那么是不是对他而言只是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怨恨白泽。
这个提议闻所未闻,让白泽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丁,认真地问了一句:“要我带走什么的倒也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愿意吗?”
*
鬼灯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距离他睡下去已经过去了三天。
“鬼灯大人!”一直在他床铺旁边守着的宠物小白马上朝着他扑了过去,“鬼灯大人!白泽大人找到了!刚才从大焦热地狱传来的消息……您睡得好吗?”
鬼灯沉着一张脸,摸了摸小白的狗头:“还不错。”
然后他拽着小白把它一个抛物线扔到了窗户上:“要是没有你在旁边一直咬我的棒球的话。”
小白被鬼灯这一摔几乎残血,鬼灯爬起来开始用梳子梳自己那永远都不怎么听话的头发,并且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还残留的隐隐的黑眼圈。
“谁找到的?”他问了一句,又用梳子把敲在头上的头发梳了几下,接着准备刷牙。
“……呃,好像是白泽大人自己跑回来的,”小白马上忘了刚才是谁对它施加了暴力,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他自己走到了大焦热的大厅,然后就找到啦。”
鬼灯“哦”了一声,接着穿上了自己那件黑色的衣服。
小白开始在鬼灯的房间里撒欢,在鬼灯的书桌上翻了几个卷轴之后又扒拉出了一张用来画画的草纸,它嗅了嗅,被上面历史的味道给呛了一下鼻子:“阿嚏——!”
它捂着自己的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又凑上去看,发现纸上画的是一个Q版的白泽:“诶……这不就是白泽大人吗?”
“乱翻别人的东西可算不上什么好的习惯,”鬼灯拎着小白一步走出自己的房间,另一只手带上了他的随身武器狼牙棒,“白豚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阎魔大王正在和他说话呢……所以我特意过来告诉您哒!”
小白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都在叫嚣着“求表扬”,鬼灯酌情给它揉了一下脑袋,然后小白就可高兴了对鬼灯的忠犬度莫名地又多了几分。
至于什么画儿之类的东西,早就被它给忘在天边了。
白泽确实是在阎魔殿,他面容苍白而且很明显瘦了许多,捧着一碗方便面差点儿落下泪来:“卧槽我好久都没吃暖和的东西了,大王你真是太好了!”
阎魔大王也抹着眼泪:“卧槽白泽啊你终于回来了,不然地狱都要被你的前男友掀翻天啦QAQ!!”
白泽胃痛得要死,往嘴里塞了一口泡面之后没忍住痛得吐了出来。仔细一看连血都吐出来了,阎魔大王“哎呦”了一声:“白泽君……你你你得癌症啦?!”
“……胃病,痛死我了。”白泽努力对阎魔大王露出一个微笑,“太久没吃了现在有些遭不住……”
他的胃病由来已久,首要原因是因为喝酒过多,随着年龄增加身体也在渐渐的虚弱,第一次胃痛大概是因为他和一个美女拼酒之后昏睡了几天然后又作死地去吃麻辣火锅。后来就变成了“只要不按时吃饭或者喝太多酒”百分之百触发胃痛FLAG,并且伴随着“爬都爬不起来”“一次比一次痛苦”的DEBUFF。
阎魔大王又是害怕又是心痛:“白泽诶……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看起来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了……真是让人遗憾。”
鬼灯轻飘飘地出现在了阎魔殿,余光看了一眼白泽,又淡漠地移开。
白泽在鬼灯的声音出现后全身都僵直了,直到他看到鬼灯那张脸后才反应过来似的结结巴巴问了一句:“你你你……鬼灯?”
“……”鬼灯沉默了一会儿,“我刚才还想你要是失忆了的话就把你抽筋扒皮做成皮大衣卖给夺衣婆来着。”
熟悉的鬼灯熟悉的鬼畜!
白泽咳嗽了一声,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事实上转眼间丁就长大对他还说还是有些难以适应的,他都快忘了和鬼灯这货相处的正确方式了。
鬼灯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怪——他好像是想问什么问题,可是犹豫了几秒有没有说出口,最后他才把目光放到了白泽手上的泡面上。
白泽等了半天没等到鬼灯的嘲讽,胃痛得要死头还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那我先告辞?”
鬼灯看着他:“不用向我解释一下非地狱居民在地狱逗留这么久的原因吗?”
“……”白泽头都没抬,满脑子都是卧槽只想快点儿走,“……你等我回去写一篇报告。”
他就知道鬼灯这货完全没记忆!他就知道自己刷的好感度都是白瞎!以为他态度会变好的自己真是太甜了!
鬼灯沉默地看着白泽离开的身影,然后询问阎魔大王:“他失忆了吗?居然没跳起来?”
“救命鬼灯你好可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