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交情(1 / 1)
司马长生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帐顶,长生下意识抚上额头,因激动微微颤抖的手摸到了一块冰凉,应该是完好的,她的头颅。看来她回到了战死的前几天。
长生慢慢起身,看到桌案上昏黄的灯豆孱弱地跳跃着,斩风剑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床头还放着一本只翻阅了一半的兵法。长生拿起斩风,利剑出鞘,幽幽发着寒光,剑面印出她的面容,一对漂亮的卧蚕衬着弯月般的眼眸,虽然不够霸气,但一对剑眉却生得极好,平添了几分凌厉,她平时不苟言笑,加上战场上的浴血奋战,倒也没人怀疑她这震国大将军是女儿身。长生平举剑面,一把扯下她的护额,剑中印出了一枚朱砂痣。震国大将军按住那枚朱砂痣,反复确认是否完好无缺,没记错的上一世这里应该有个血洞。还好除了因为长期带着护额,额头上的皮肤有一抹滑稽的泛白,到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伤口。她幼时淘气,一直嫌弃这颗长在眉心的痣未免太女气,加上她这双弯月眸,就算生气瞪人也像是在卖萌,干脆拿了父王的护额遮住,这一戴就是十几年,也怪不得额头一道黄一道白了。
司马长生现在才确定自己真的重生了,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不能避过山越关之役,她还是要死一次的,不过说起来,前世她的死亡倒是疑点重重……
“将军!”监军邢天挑开帐幕,大踏步走了进来,“您要我留意的那件事……”刑天顿住,他看到坐在床沿的将军对着一把剑表情扭曲。
司马长生侧过身子戴好护额,起身走到案前“何事?”根据记忆应该是谋士李响的事,不过当时忙着作战无暇他顾。
“属下的人看到李谋士鬼鬼祟祟与一人相见,那人有几分像大齐密探。”
这一次司马长生也不想管,眼看生命又要结束,好不容易重生,多么难得的机遇,她还没活够,摆摆手道“你自己看着办,退下吧。”
司马长生支着脑袋苦苦思索,到底如何才能躲过。三军疲惫不堪,斗志消沉,比起战争伊始至少损失一半兵马,面对大齐的兵强马壮,山越关迟早会失守,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逃?司马长生激动得在帐内一圈一圈地绕,逃吧,去他妈的顾全大局,她不想打战了,不想再次赔上自己的性命,皇弟也该自己面对这困境。这一世,她只想做自己。
下定决心后,司马长生用布条将斩风剑捆起,“来人!”她低喝,“拨一千人精兵,跟本将军去一趟鬼崖。”
刑天十分不解,鬼崖地势险峻,实在无法布阵,震国大将军在帐内走了一个晚上,难道又想出了什么退敌良策?思及此,刑天急忙吩咐下去。司马长生将斩风捆成粽子绑在背上,盘腿坐下,提起毛笔还是决定给皇弟留一封“遗书”。
“报告大将军,一千精兵待命!”
“很好,若本将军无法归来,还望你将此信送到皇上手中,就说是本将军的遗书。”
“这……将军……”刑天的眼眶湿润了,“末将必不辱命!”
司马长生觉得就算重生也逃不过一死,她孤零零在鬼崖绕了三天三夜后终于走出了山越关,可她没想到,又冷又饿又不擅长当逃兵的她居然走到大齐军队的后方,可想而知,形迹可疑的她几乎是马上就被发现了。
司马长生乖乖地被俘虏了,她现在蓬头垢面,就算是原来的部下也不一定能认出她,估计编个巧妙一点的谎言还能全身而退,总之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武艺为上。司马长生双手被反剪于身后,斩风已经被拿走,寒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她尽量让自己的头发盖住面容,祈祷这群敌人只是后勤部队,并不识得自己。
“报告元帅!将士们俘虏了一个疑是流已密探的男子!”
胡悦在帐听到属下的汇报,决定亲审此男子“将他带上来!”
司马长生被押进一间挺大的帐篷,膝盖一疼,被迫跪在地上。“说!你到底是何身份?是否流已密探?”
“……是流已逃兵”胡悦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抬起头来!”
士兵扯着司马长生的头发迫使她仰头,她头皮疼得发麻,心想这次完蛋了,大齐的元帅大抵是认得她的。胡悦认真研究眼前这张脏污的人,特别是这熟悉的眼神,突然一张脸浮上心头“你!你你你!”胡悦被骇得一时结巴说不了话,“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样的锐利的眼神他可没法忘记。
帐门突然被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形暂时遮挡住光线,帐里一时有些阴暗。“殿……九爷你怎么来了?”胡悦迎上前,“这个人我来审就好了。”
“我听说是流已的。”被称作九爷的男子拖下狐裘递给胡悦,走到司马长生面前,“流已的?”
司马长生点点头。“可认识阿落?”
司马长生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也只是耳熟而已,她并不识得他口中的阿落,遂摇头。男子期待的表情瞬间冷凝,司马长生以为他就要抽出剑结果了自己,然后她就看到自己松动的护额滑落在地上,男子仿佛捕捉到什么有趣的玩意,撩开她能挤出油的秀发,伸出手缓缓抚摸她眉心的红痣,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惹得司马长生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叫什么名字?”
“九爷!此人不能留啊!”胡悦急得冒汗,男子只是看了一眼胡悦就让他把话咽下去了。
“呃……司马长生。”司马长生觉得浑身不自在。
“司马?”
“嗯。”男子将她扶起来,解了她的束缚,从胡悦手中抽出狐裘披在司马长生身上,温柔地牵起她的手,问“你用过膳了吗?”司马长生摇摇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帐外“那我们去用膳吧。”司马长生只觉得自己的手僵硬得厉害,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他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