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巧遇劲敌，力有不逮安赴死（二）（1 / 1）
竺浅沁自然也察觉到了灵力的变化，这些年，她几乎和这些邪气融为一体，她并没有特意为之，而这巨大的变化也不由让她惊讶。按理来说，灵力也是有属性的，不同属性的灵力很难合为一体，就如同铭硕上仙曾说过的一样，强行化合只能让它们互相冲撞反而害了身体，更何况是更不相同的邪气。
铭硕上仙执着剑，招招杀招，直逼得竺浅沁步步败退，在她的身上手上留下了好几条伤口，或深或浅，直染得铭硕上仙的剑上点点血迹。
“沁儿！”无闲半仙在一旁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是他再也没有能力去帮忙了，石沉大海般的灵力，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无闲半仙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平日里只知道喝酒却没有好好修炼。
铭硕上仙的剑身满是灵气，被剑刺中的伤口竟然不能愈合，不住流血，竺浅沁头上泛起一阵的晕眩，只觉得眼前发黑竟要昏死过去一般。凭借着一股子傻劲，竺浅沁坚持着，肉体凡胎终究难以抵过越来越昏暗的双眼，她的嘴唇失去了原有的红润，血气被伤口流出的热血不断带走，渐渐地，她的手不在那么有力，身形也迟钝了不少，终于双腿一软，瘫到了地上，一滴一滴的血从裙摆渗到草地上，竟也像染上了一层红纱般。
铭硕上仙拖着剑走近竺浅沁，剑锋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一生不曾对不起谁，替我转告师父，沁儿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看错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假象，迷失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如果有下辈子，不，还是不要再有下辈子了！”竺浅沁闭上双眼，她等待着死神。她不知道人死后是否当真能看到已故的亲人，但是她还是坦然的，甚至是期待的，她不会随便去死，但以这种方式结束至少她可以骗自己，你已经尽力了。
“不要！”无闲半仙苍白无力地说着，知道太多总要背负上更多人的性命，竺浅沁的生命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铭硕上仙没有一丝犹疑，剑刺穿了竺浅沁的胸膛，穿透了她的心，她必死无疑了。无论是仙或是妖，充满了灵气的剑身足以毁掉他们的性命，修为差些的，总也是难免要灰飞烟灭了。铭硕上仙根本就没有打算留一条活路，开天辟地起，这世界就有既定的法则，违背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华天离不愿，他总也是要做到的。
强大的灵力反噬让铭硕上仙呕出一口黑血来，竺浅沁的部分灵力正试图从剑身传递到他身上，铭硕上仙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灵力。他拔出剑，剑身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竟有些黯淡了下来，剑灵已失去了一大半。铭硕上仙看着瘫在地上的竺浅沁再也没有了呼吸，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妖邪已除，只是代价大了些。
“无闲，我无意伤你，只是你非要帮着妖女，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如今你随我回昆仑山疗伤去吧！”
无闲半仙呆呆地望着已然失去了呼吸的竺浅沁失了神，他终究有负所托，再也无言面对故友，或许是再也无法见到故友了吧！虽说生死有命，故友就是再淡然从容亦无法逃脱七情六欲的困扰，无法窥破命理定数，总是想尽力去改变，却不知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铭硕上仙暗叹了一口气，携起无闲半仙御剑而去，这场大灾难终于还是结束了。
试心庄内，舒颜心头一阵剧烈的绞痛，直痛得他难以呼吸，“小浅沁！”舒颜心中一惊。
华天离已经入定了几日，舒颜好是焦急，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元神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舒颜没有时间做更多的思考，他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两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竺浅沁的元神还没有涣散前一切都还有回头的余地。舒颜知道这个决定一旦下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他不会去想对不对，在他心里只有她。虽然她从未爱过他，但舒颜只要知道她还活着他的生活才有了意义，千百年又能如何，没有她得不到她的消息，舒颜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爱的人始终不是他，但这并不重要，他只想看着她幸福，虽然幸福这个词碰上华天离就变得虚无缥缈了。舒颜甘愿退居竺浅沁的身后变成她的保护伞，只要她能够偶尔想起有这么个人就足够了。
“小浅沁，你知道颜哥哥为什么不让你叫我师叔吗？因为我们要是同辈人，我只是你颜哥哥，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个，我不愿意你为着世俗的观念苦恼了自己。还记得你说的，若是我一辈子对你好，你便嫁给我，只怕是你已经忘记了。不过颜哥哥却一直记得，颜哥哥这一辈子，只是为了你。”舒颜心中有些疼痛，他要她平安的消息，即便日后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小浅沁，有颜哥哥在，你不会有事的。”舒颜奔向了聆心阁。
轻飘飘地，好像随着风散落在世界的每个角落，竺浅沁着实看到了尸横片野的惨状，她好像只能看到，却无法思考。这种没有情感没有记忆的状态谈不上习惯与否，甚至她连习惯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是时间的目击者，却不再是参与者。
竺浅沁不再会有感受，游魂般大抵就是这样的，她终于成了一个不会痛的魂魄，可是她自己却无法知道这种不会痛的日子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死是什么感受，从来没有人知道。
不知飘荡了多久，看了些什么，恍然间往事种种好像回到了头脑中，回忆就是痛苦的根源，那回忆就像是河流汇入大海，不断填充这竺浅沁的头脑，她又似乎有了情感有了记忆有了过去也有了痛苦。但这一切都像是虚假的，是那么不真实。她不要，为什么不让她继续像风一样只是看着听着却不懂得思考。
那是什么？竺浅沁像是飞身云端，她无所依靠，随风而荡。四周是空旷无际，可为什么她感受像是置身于巨云围成的幽闭空间，再空旷却好像被各种思绪牵绊着。
一片云海中间似乎有一黑洞，在耀白的云海中显得甚是明显。竺浅沁拖着脚步往里走去，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却已经不再是一张白纸，那样心里却好像有恐惧，这个黑洞对她有着诱惑却也藏着危险。
越是靠近，这来自躯体的诱惑力便越大，竺浅沁走得也越是快，明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根本就停不下来，这明明像是飞蛾扑火。
眼前强光一耀，竺浅沁不自主地闭上双眼，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她，分裂着她，过去的种种，快乐的，悲伤的，纠结的，痛苦的，怀念的，难忘的，追求的，无奈的，爱的，恨的统统灌涌而入。失去时别无选择，就连如今忆起也是毫无招架阻挡之力，没有人会问你是否愿意，也没有人会在意你想不想要这一切，人在命运面前总是脆弱不堪的。
只觉得周围的强光似乎减弱了不少，竺浅沁小心地睁开双眼，这样光明洁白的空间，空中有着雪白的飞絮，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圣洁，那是一尘不染的美好，是孩童的纯净的心。竺浅沁忆起一切，她不是死在了铭硕上仙剑下吗，这里是天堂？不，她这样违背人理伦常的人把自己出卖给了妖的人又怎么可能到得了天堂！
“竺浅沁！”
背后一个声音响起，竺浅沁猛然转身，却见一素衣女子盘坐在身后，姿容胜雪，发间有几缕绒羽，身边竖着一根法杖，顶端嵌着剔透的水晶。她没有笑容却也不严肃，像是远在天边不可触碰的神灵，是只可远观的芙蓉。试心庄藏书千万，竺浅沁也算得上见识广博，但在她的记忆中唯有一人从形容气质尚能符合眼前之人。
“你……可是绯黛仙子？”天下之大，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人何其繁多，竺浅沁亦不笃定，也只是猜测罢了。
“华天离的徒弟果然如他一般学识渊博，难得。”绯黛仙子默认道。
“这儿是何处？我记得我已经死了，又为何会在这儿？”
“死人是没有记忆的。这儿是我的地方，至于你为何会在这儿，我只能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绯黛仙子催动身边的法杖，法杖顶端的水晶再次发出耀眼的光明，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白耀之中……
许久，白耀才逐渐散去，竺浅沁早已是泪眼婆娑，徘徊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错了。
“都是……真的？”竺浅沁心中并没有怀疑，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
她们说了很多很多，竺浅沁知道心结终究还是解开了，有说不出的畅快也有诉不尽的心事。她只是觉得前路还很长，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走下去，原本的追求还在，只是被藏到了心底。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竺浅沁还是无法预知，但她喜欢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过去是她太过主观，太过冲动了，看不清楚却硬是要用幻象把空白都填满，殊不知，这看似无伤大雅的行为却误人误己，险些酿成了大错。
“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只是还有件事，我知道唐突了些，但竺浅沁，你可愿意接替我？”绯黛仙子冷不丁地问道。
“接替？我不明白。”
“你知道绯黛仙子是受到天地诅咒的仙，有着寻常仙神没有的本领。在这儿，世间一切生灵都可以用同等的代价交换他们想要的，但这有违天离伦常。每一任绯黛仙子都必须找到接替者才可以离开这无尽的云海重回轮回中去了。当初为了得到永生，我接替了上一任绯黛仙子，可如今我已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想重回红尘中去。竺浅沁，你是难得的接替者，你可愿意接替我，留在云海之中。”
“不！我还有事要去做！这是逃不掉的宿命。”竺浅沁一脸坚毅，她不可能留在云海之中。
“事到如今你还在执着。也罢，如有一日你想明白了，拿着这个再来找我！你回去吧！”绯黛仙子难免露出些失望之色，这几百年她苦心寻找着的接替者竟不愿接替她，这是对她贪生的惩罚，是天的诅咒。绯黛仙子拂下发间的一根绒羽，衣袖一甩，竺浅沁消失在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