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番外一（1 / 1）

江南三月，阳光和煦，河畔杨柳青青。

在沿河的石路上，回荡着叽叽喳喳的孩童笑声。走进一些，原来是一群顽童，正围成圈逗弄一个衣衫褴楼，蓬头垢面的乞丐。

那乞丐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馒头，缩头缩脑地躲避着他们的冷嘲热讽，她的目光怯怯的，甚是楚楚可怜。

顽童们见小乞丐不理会他们的逗弄，便觉有些无趣，有一个十来岁大的孩子，试探着拉了拉小乞丐的衣角，小乞丐依然怯怯地低着头，只是将身子缩了缩，护住了手里的馒头。

顽童们大胆起来，一边吆喝，一边争相拉扯小乞丐的衣服，小乞丐加快脚步，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顽童们见小乞丐竟然敢生气，于是目光一寒，一拥而上，对着她拳打脚踢。小乞丐被打翻在地，馒头从怀里落下，打着滚儿滚到了一边儿。

小乞丐用仇视的目光瞪着他们，间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似是怒极。她看着顽童们哈哈大笑，更是被刺激了般，竟挥拳冲了上去。

顽童们猝不及防，竟被她一脚悉数掀翻在地。他们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腿脚，唉幺唉幺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身子单薄的小乞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小乞丐的目光在四周搜寻一遍，发现了那枚馒头，不由面露喜色，忙蹒跚着跑过去，蹲下来捡起馒头，小心地护在怀里。可是刚才还雪白的馒头，此时却沾满了尘土，脏兮兮的。小乞丐却并不介意，送到嘴边就要咬，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儿响起，“不要吃了，已经脏了！”

小乞丐痴痴抬起头，然后看见了一张英俊亲切的脸。小乞丐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不由便对着他咧开嘴，傻傻地笑了。

那人看清小乞丐的面容，目光一滞，眸子里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竟然不嫌弃她满身的污垢，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紧紧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乞丐十分不安，她怕弄脏那人的衣衫，便略略挣扎起来，那人不加理会，却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小乞丐的理解能力。这个好看的哥哥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中，不但给她饭吃，还给她新衣服穿。

她十分喜欢这些新衣服，因为对着镜子的时候，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极是好看。

哥哥还会亲自给她梳头，每次给她梳头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特别的温柔，让她恍惚有一种熟悉之感。

新帝继位三年来，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又因着风调雨顺，故而连年大收，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富足起来。

忠王公孙无极这几年一心扑在国事上，兢兢业业。新帝念其劳苦，特地准他三个月的假期，让他好好休养一番。公孙无极于是一路南下，沿途游山玩水，最后到了一个名叫淳安的江南小镇。

这一日，船上游了半晌的湖，上岸时，抬眸瞧见对面有一处小酒馆。酒馆外悬挂的锦旗上，写着‘浮生一梦’四个狂草大字，不由觉得有趣，于是便交代手下一句，独自走进了酒馆，在临着卷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公孙无极唤来小二，点了一壶酒，几碟小菜，默默独酌了起来。

酒是好酒，小菜的味道也极是爽口。

这个时间，酒馆内的客人不是很多，安安静静的，正迎合了公孙无极此时的心境。他一口口品着酒菜，抬眸便可瞧见碧波荡漾的湖面以及远处熙熙攘攘的淳朴乡民，只觉得惬意无比。

“小二，结账！”在小酒馆里坐了许久，公孙无极准备结账离开。

小二跑过来，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嘻嘻地说道：“客官，你这酒啊，不要钱，我们老板请了！”

公孙无极一愣，笑道：“你们老板为何请我？”

“有好事儿您还要问为什么呀？”小二笑道：“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老板来了，你亲自问他吧！”

公孙无极转过脸，果见楼梯上缓步下来一个人，待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惊。

这人下了楼，径直走到公孙无极跟前，拱手笑道：“王爷，别来无恙？”

公孙无极愣了愣，继而轻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你我倒是有缘，既然遇到了，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岑文甫大方地坐下，然后吩咐小二筛酒。

公孙无极打量着他，依然为这戏剧般的相逢慨叹不已。眼前的岑文甫略略有些发福，穿着寻常的衣物，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与以往‘阴沉严肃’的模样大不相同。

“本王以为，自那件事之后，你会一蹶不振！”可是现在看来，岑文甫不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过的十分惬意。

岑文甫笑道：“王爷不也是好好的？”

公孙无极目光一滞，郎笑了几声。如今的岑文甫，嘴角常常挂着清浅的笑意，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你如今在此做了隐士，好不逍遥，本王着实羡慕。”

岑文甫道：“胡乱度日罢了！”

看到岑文甫，公孙无极又一次想起那个他一直在逃避回忆的清丽身影。

“本王在桑墨阳的坟塚旁，为她修了一座衣冠冢，也许，你会想回去拜祭。”

那一年，他命人翻开了临川宫殿的每一块废墟，可是所有的尸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他不确定哪一个是她。

岑文甫轻轻摇头。

公孙无极见他嘴角依然挂着笑，不由纳闷，怎地他已经超然到了这种地步？

正纳闷间，忽听小二在门口寒暄一句，“姑娘回来了！”

心中好奇，公孙无极于是转眸一瞧，只见一黄衫女子跨进门，四下张望一眼，便笑嘻嘻地往他们这边奔了过来。

公孙无极愣住，他看着那女子，不由缓缓站起身，眼中盈盈流动着激动不已的光芒。

少女掠过他，凑到岑文甫身边，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哥哥！”

岑文甫对她柔柔一笑，然后宠溺地为她拨去鬓角的乱发。

公孙无极一愣，转眸看向岑文甫，“她——”

岑文甫点头，道：“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是夜，岑文甫与未央围坐在矮几旁用饭。

“师兄！”

岑文甫猛然抬头，看着对面的未央，激动道：“你唤我什么？”

“哥哥！”

未央歪着脑袋，‘呵呵’一笑，仍是一副痴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