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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

他不能陪她卧听潮生潮起，但他愿和她并肩，看这天下花开花落。

夜云从未想过，自己心中那个如同谪仙一般的凤珠也有老去的一天。她还记得初次见到凤珠真颜时自己表面镇静，实际上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时光流逝，她已嫁给他整整十年，这日为他梳头时发现一根白发，才意识到他为官的时间几乎与自己的年龄等同。

夜云印象中的凤珠，一开始是“有些奇怪的能吏”；相处久了，渐渐发现他“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自己似乎不甘心只做他的下属；碍于身份，只得选择远离，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待在他身边，为他分忧；当自己带着足以致命伤口走进政事堂，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关心与担忧时，突然明白了，他爱她，她也爱他。

也许他们的相爱是命运的安排，可是他们的未来并不美好。“红云姬”，为红家养育的女孩，为红家而生，为红家而死，在红家历史上从没有过“红云姬”外嫁的先例，即使她已是宗主代理义女，也掩盖不了她身为红家家臣的身份。黄凤珠，黄家宗主嫡次子，下任宗主候选之一，能与他携手一生的，只能是彩七家嫡女。那时的他们，已经做好与家族反目的准备。

如今，他们并肩而立，共度风雨，膝下儿女皆聪慧懂事，是令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可是，夜云这才明白，以朝堂为重的她，对他难免有所忽视。

“呐，凤珠。”夜云通过镜子与凤珠四目相对，“我辞官吧。”

凤珠一愣：“……怎么了？”

“我当初选择入朝为官，一是为了帮助秀丽，再有就是想找到悠舜大人，如今两个愿望都已达成，还有了额外的收获。”说到这，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现在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妻子。”

虽然夜云说得简单，可凤珠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我爱的云姬，是那个面对我下达的一连串命令面不改色的杂役，是那个处理身为红家一员获得蓝家宗主认可的户部主事，是那个于红家危难之时力挽狂澜的红家云姬，是那个为了国家不顾一切的右仆射，是那个以谋略出众名扬天下的中书令。我承认，我曾经对你把朝政看得比我这个夫君还重有所不满，但是我更明白，若是因为我的私心将你禁锢在后宅的方寸天地之间，也许再也看不到你风倾天下的样子。”

“放弃权势地位，卧听潮生潮起，笑看花开花落，不好吗？”夜云从后面环住凤珠，轻声道，“我知你胸怀天下，所以，我替你齐家，让你毫无顾虑的治国平天下。”

“卧听潮生潮起，笑看花来花落。”凤珠回忆道，“这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可却让你承担了太多太多。”

夜云默然不语，凤珠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把权势看在眼里，可我还是喜欢你在奉天殿上侃侃而谈时的风华绝代；我知道你辞官是想在家中做个贤妻良母，可我还是喜欢与你在朝□□事。”

“你是说……？”

“我不能陪你卧听潮生潮起，但我愿与你并肩，看这天下花开花落。”

姬夜云，红门首席姬家家主，黄家主母。原名红云姬，上治三年国试二甲第二，初授尚书省户部属官，同年迁户部蓝州司主事。四年春于官吏查定中高评通过，再迁户部蓝州司郎中。秋，时任红家宗主、吏部尚书红黎深罢官，红姓官吏罢朝，红州封锁；夜云持凤麟印代红家先行谢罪，献策安民，超迁尚书右仆射。

上治五年领碧州牧，赐花红莲，在任期间施政仁和，恩威并行，深得碧州官民信赖，皆以“红莲”尊称。七年春回朝，仍任右仆射。八年奉旨巡视边境，九年改任中书令。十六年冬拜太子太傅，教导紫若蓂公主。公主即位后，加封太傅。

上治六年初嫁于户部尚书黄凤珠为妻，次年生长子琉璃、长女琳琅，十年生次女珞珏，十六年生次子珞璟。

后长子入朝为官，迎娶蓝家宗主蓝雪那独女为妻；长女继任黄家宗主，嫁与杜影月长子；次女嫁与郑悠舜独子郑羽然，后者继任姬家家主；次子于紫若蓂即位当日被立为凤君。

一生与黄凤珠琴瑟和鸣，虽然在朝□□事的时间远远多于私下相处的时间，却甘之如饴。夫妻二人均为上治一朝著名的贤臣干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