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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地下室的玛格丽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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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伟明说得没错,天亮时,叶安已静候在小木屋了。

两人很快回到月光庄园。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治了伤,呆在温暖的地方享用早餐。

“你……”

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开口,望着对方,欲言又止,尴尬的停顿。

“你先说。”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温文尔雅的白伟明当然要先听她说。

“不,你说。”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刚想说什么了。

其实,她刚刚是想问他昨晚那些狼是怎么被他打跑的,只是慌张起来就忘了。

白伟明淡然一笑,深情的眼眸映着她的美丽,对她温柔地祈求道:“无霜,我可不可以画一张你的画像?”

“我的画像?”她皱眉,“是保罗要求你画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画。再有两天就要离开了……”我可以画你留个纪念吗?他想说,却没有说。

默默地思虑他的话,是要分别了吗?

是的,还有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十分难过,甚至还有丝丝不舍。

她没回应他的话,只低着头,他以为她不高兴,忙说:“你不喜欢是吗?那就不画了。”他显得十分低落。

“不,我答应你。”她有些着急的回道。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明明早就拒绝了却还是有点儿自私的希望他不会把自己忘了。

白伟明嘴角弯弯,道:“可以到湖中去画吗?”

“湖中?”

“划着小船,坐在湖中央。”

那情景浪漫,温馨,似乎很有情调,张无霜自然会喜欢。

果然,她微笑着道:“什么时候?”

“黄昏”

他真是会讨她的欢心,诗情画意,竟要在落日余晖中画下她的倩影。

除了说好,她还能说什么。

黄昏

平静的镜湖映着漫天晚霞,一只小船在湖中慢慢的飘荡,白伟明和张无霜面对着面坐着。他手中拿着画笔在画板上认真的画她的样貌。她微笑着,面色微红,她不曾当过谁的模特,不曾专门让谁画过自己的肖像,有点儿难为情的害羞样真是美极了。

白伟明作画很仔细,速度不快……

她动也不动,静静地呆着,似乎她对自身的美貌不那么自信,担心自己做得不完美。她很想看看他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样?虽然她出门时特意打扮了一翻,穿了条颜色鲜艳的像彩虹一样美丽的裙子。

“画好了吗?”看他搁笔,她很关心的问道。

他微笑着,将自己的画作递给她看。

她接过画板,画中人是她没错,他画得很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画像,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画像不同于相片真实,这美丽的女子笑得多甜美,这真的是自己吗?她不敢相信,甚至怀疑白伟明故意将自己美化了。

“画得没有你本人美。”白伟明无不遗憾的叹息。

“不,我觉得我没有画像上的样子美。”

白伟明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眼中尽是满满的不舍,好似在说,“这画不及你的百分之一美。”

张无霜被她瞧着,从他眼中看得深深的爱意,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只将画板还给了他。

白伟明驾着小船,慢悠悠的划着船桨,载着她在湖中飘荡,一层又一层水花被激起,散开,如此反复,就像人的心。

过了一会儿,他停止划桨,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无霜,昨晚你说若是我死了,你会陪我,是真的吗?”

她说过的话当然是真的,可他这样问她,难道是不相信她吗?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还是因为,因为你觉得连累了我,要是我死了,你只有用你自己的命来赔我?”他很想从她嘴里听到点儿别的。

她仍旧没有回答,眼中盈满了泪,她想说不止是那样,可是,那样说了又有什么用,她不可能忘了千秋,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千秋。

她的沉默,她的泪水,只能让白伟明心慌。

他忽然扔了两只般桨,任船儿随风远去,似乎要它永不靠岸,她就可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他站了起身,触及她的脖颈,用力一扯,不顾她会疼,“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个?你不累吗?它是你的枷锁,把你锁得牢牢的,死死的,不让你自由的呼吸,不让你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够了,够了,忘记他吧。”

他的手一倾,她的戒指便随着项链一同掉入湖中。

“不……”她用尽全力去够,没有够着,整个人栽进湖中。

她不会游泳,她只想抓住她的戒指和项链……

下沉,下沉,一直往下沉,喝了许多水,手臂被什么东西划破,血红一片。

她的视线模糊,什么也没抓住,只见一个人影向她奔来。

是白伟明?

哦,不!不是!

怎么会?

她昏死过去,醒来后已是第二天早上,手臂绑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她却一点儿也不关心,她急着想知道白伟明怎么样了。她四处寻找,却被告知他已经走了。

她发现她的戒指和项链又重新挂回她的脖颈。

可是,白伟明走了。

她很伤心,他已经走了,竟然不告而别,未留下只言片语,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走了。

再不会相见了吗?

明天就要离开这座房子回梅城。

不管怎样,她必须得把壁画圆满完成,只差最后的扫尾工作了,不能马虎。

她能做的就是画画,画是她的生命,不管何时,不管发生了什么,她得画,一直画,一直画,画到画不动为止。

还好受伤的手臂并不影响她作画,她很努力的画,全心全意的画。她相信这幅画绝对对得起保罗付出的天价。何况那钱她分文不取,是以他的名义捐出去的。她心中再无半点愧疚。这画不管是保罗留下,还是他拿去卖,她都没有意见。

她来此的任务顺利结束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可约好的要明天早上走,她无法更改这个时间。

她在房子周围漫无目的的走。有一个疑问总在脑中盘旋:在水中救她的人是伟明吗?她真切的感觉不是,是保罗吗?是错觉吗?

想着,想着,她已没有办法继续漫步。

她转身往屋子走去,就像一个犯的错的孩子,害怕别人发现她的错误,害怕别人的指责和批评,急着找地方躲避。

忽然,她听到了音乐,她被优美的乐声所吸引,有某种神秘的东西使她停住了飞快的脚步。四处寻找,音乐的方向不在屋子里,倒更向是从哪个地下室传来的。她细细听着,慢慢辨析,然后跟着音乐的方向找去,果然,在小屋的一侧,她发现一个地下室。

她顺着灰色的水泥台阶,蜿蜒而下,阶梯很长,一梯又一梯,越往下走就越暗,感觉怪怪的……

到底时她看到一扇厚重的黑色木门,门没有把手,且一只手的力气很难将它推开,于是,她手脚并用推开了门。

音乐便是从地下室的一台留声机里传出去的,留声机被放置在大桌子上,从牵牛花样的喇叭中传出的是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乔治·班森的歌声让人迷醉,她喜欢这样温柔的歌。也因喜欢上了这美妙的歌而莫名地喜欢上了这个看上去是地下室,却又像是酒吧的地方。

地下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很大,有客厅,有房间,还有个很大的吧台,黑白相间的磁砖地面,昏暗暧昧的灯光,装饰得很有情调,像夜晚中的咖啡馆或酒馆。

她走了进去,门重重的关闭,这门的重量好似要将外界的一切与里面的所有完全隔绝。

她随处看了看,室内陈设简单,物件却很奢华。特别是那个吧台最引人注目,柜台面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竟然闪闪发亮,还有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酒,各式各样的酒瓶子,各种色彩的酒,难以想象酒也可以有那么多种颜色:红色,白色,金黄色,褐色,紫色,蓝色,粉色,绿色,透明……

张无霜并不喝酒,在认识千秋以前滴酒不沾,认识的酒也不多。只是曾跟千秋一起喝过一种黄颜色的名叫Cinderella的鸡尾酒。不过是由橙汁,柠檬汁,菠萝汁调制出来的混合果汁,不含一点儿酒精的饮料罢了。

这地下室是圆形的,所有的房间都围绕着酒吧而建。她感到非常奇怪,除了刚才进入地下室那道与外界分隔的门之外,里面所有的房间都没有设置房门。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实在没必要深入研究。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参观一下也无妨。自然地,她去看了各个房间。一共有7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造型和摆饰都不一样,但风格大致相同。

她在想如果这7个房间按星期来排的话,从星期一和星期天,几乎可以每天晚上换一个房间睡了。

她好奇的看着里面的东西,很快,她被最后一个房间的某样东西吸引——

“这不是伟明的面具吗?”张无霜跑过去拿起面具,仔细的端详。“对,这就是他的面具。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住在二楼我的隔壁房间吗?怎么会在这儿?”她困惑不解。

音乐突然停了。

她本能的转头去看,却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保罗正站在桌子旁边,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她确实从内心深处害怕保罗的。他的力气大的超乎寻常,只要一被他拿住,她就跑不掉也挣不开。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老鼠遇到了猫,想跑想躲,可找不到适当的地方,也无法躲避,便大胆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保罗又用他那专有的嘲弄般的口吻说道。

“来这儿画画之前我应该说过,不想看到你的脸。”张无霜反驳道。

“呵!真可笑!我并没有要你看我的脸。再说,这几天我的脸有出现在你的面前么?”

“你现在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呵!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应该不是我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你,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才对。”

“胡扯!”

“别忘了,这里可是我家。”保罗理直气壮的向她靠近,步步紧逼。

张无霜则如临大敌,步步后退。

看她那害怕他的样子,保罗又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胳膊,抢过她手中的面具扔于吧台,在她耳边说:“我是答应过你在我家画画的时候不让你看到我的脸,我想我完全做到了。现在是你,是你自己未经同意就擅自闯进了我住的地下室,还责怪我的不对,你说是不是啊?”

听他这么一说,张无霜恍然大悟,好像是这么回事,也就没了底气。

“你,你放开我……”张无霜不停的挣脱,不停的叫喊。

保罗原本笑着的脸沉了下去,张无霜对他的反应如此冷淡,近乎讨厌,他的心仿佛被谁狠狠地刺了一下,很疼。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转过身去,解开外套然后脱掉,看也不看就往角落一扔,衣服抛了出去,以为他是胡乱的扔掉的,不想,却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了衣架上。整个动作显得非常洒脱,且干净利落,看得出来他经常这么做,才会如此熟练。

他一直走到留声机旁,重新选了歌曲,放起了爵士乐。

“来吧”他亲切地说道,还向她伸出了手,做着邀请她跳舞的姿势。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

“来吧。”一把就将她拉了过来,紧紧的搂住,踩着音乐的拍子要她跟他一起跳舞。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她非常生气。

“不要乱动,小心伤口裂开。”他提醒着她不要忘记自己手上还有伤。

“你到底要做什么?”

“跳舞。”

“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跳舞。”

“你这个固执的笨女人。”保罗发火了,却又强压住怒气说:“叫你别乱动,这是惩罚。”

“惩罚?”

“惩罚你擅闯禁地,”他难得这么有耐心向她解释。

“你,快放开我。”

“不放,”保罗执拗起来,更紧的将她搂住。“别挣扎了,这支歌结束之前我绝不放手。你总是拒绝我,伤我的心,我不放。”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跳舞,”保罗霸道悠然地说道。丝毫不理会张无霜的叫喊和挣扎,架着她跟着他的节拍前前后后的跳着。

她的一切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她无可奈何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怒视着他以示心中强烈的不满。

这支歌也不过演唱了4到5分钟,张无霜却觉得好长好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跳舞应该是非常愉悦的事,可是,张无霜给保罗的感觉是在受苦刑。作罢后,他失望又粗暴的将她推开,叹息着走向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受伤似的问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她默然不语。

“嗯,看你跟那个白伟明相处得那么欢喜,怎么就对我如此冷淡,我跟他可是一样的人。”

她当然不同意保罗把他自己和那么优秀的白伟明相比,立刻不满的反驳并维护道:“嗯,真不脸红,伟明比你好多了。”

“你真这么认为?”保罗异常阴郁地道。

张无霜不想和他吵,准备离开,她平静地说:“我不想跟你多说,擅自闯进来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出去,不打扰你了。”

他并未阻拦,只道:“不要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顿足,转身凝望着他,想从他眼里探出些什么。

刚才的话白伟明曾对她说过,此时保罗的眼神和白伟明极像。

他几乎是在掩饰着什么的表情,忙说:“不要这么奇怪的看我。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我们俩不是仇人,而且我曾经还救过你的命不是。陪我喝杯酒怎么样?”

“我不会喝酒。”

“放心,不会醉,就喝一杯?”保罗已拿出了杯子和酒。

她妥协般的走到了吧台边,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要做些什么。她看他退去了常常戴着的皮手套,现出非常纤细又洁白的手指,不过,她发现他的手指甲是黑色的,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一个男人竟然把指甲染成黑色?

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也不介意,问她:“很恶心是吧?”

她不语。

“不是染的。”

“怎么……”

“天生的。”保罗无所谓的笑了笑。

张无霜沉默了。怪不得他总是戴着手套,原来如此。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却又觉得关于他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以免麻烦多。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系着深蓝色的领带站在吧台里,还真像个调酒师。他拿出一个小的浅碟子,在碟子上均匀的洒了些盐,然后右手拿起鸡尾酒杯,左手拿着事先切好的一片薄薄的酸橙片在酒杯的杯口浅浅的抹了一圈,接着右手的手指小心的勾住酒杯的底座,将酒杯颠倒方向,使整个酒杯的杯口向下,放在洒了盐的浅碟子里轻轻一盖,杯口口边沾上了一圈白色的盐。

这份温柔,好似初冬的小雪飘落在美人乌黑蓬松的发间,婉约,含蓄,文雅而美丽。

完成杯口的盐边,又将杯子调正位置放上了吧台。拿出摇酒壶打开后在里面放了几颗冰块,取来量杯,量好适量的Tequila和Cointreau倒入摇酒壶,切了四分之一个青皮酸橙,一只手拿小叉子叉住酸橙果肉,一只手拿着酸橙的两端,稍稍挤压,就有许多酸橙汁流入摇酒壶,后拧紧摇酒壶,快速摇合。一会儿后,打开,将白色的液体慢慢注入抹了盐的杯子,不多不少,刚巧一杯,无需多余的装饰,仅一片薄薄的酸橙片浮在杯中,鸡尾酒大功告成。

他在完成这杯酒的过程中未说过一句话,神情专注,一系列动作优雅,娴熟,特别是他在摇着摇酒壶的时候,身子微侧着,双手高抬起来上下摇动,齐肩的直发随着飘荡,一起一落,竟让张无霜看得痴了。

其实长得如保罗这般俊美的男子可说是绝无仅有的,在他不说话的时候,认真做事的时候,他真的很性感。

不过,张无霜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保罗的表象。她知道他说话粗野,又没有礼貌,总是高人一等,不能被他的外表迷惑。

“Margarita”保罗像绅士一般微躬身子,优雅的将调好的鸡尾酒推到了张无霜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她马上喝下去。

“玛格丽特”张无霜怯生生的看着这杯酒。又望了望保罗,他的脸此刻是柔和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意。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喝,一边又在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么奇特的鸡尾酒。

看她久久不喝,保罗讥笑道:“没有下毒。”

嗯,他这么一说,美好迷人的形象顿时又被破坏了。

不过是杯鸡尾酒,有什么可担心的,喝就是了。

拿起酒杯,送至粉嫩得有点儿发亮的唇边,她闻到了酒精的刺鼻气味。张无霜不会喝酒,也未喝过酒,自然的,再香的酒对她来说都可以说是难喝的药。为了不失礼貌,她尝试性的喝了一点点。咸咸地,凉凉的,还有一些酸。她不喜欢这味道,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样?”

“嗯,还好。”张无霜平静地回答,酒不好喝,可这奇怪的味儿让她感到还想尝尝,遂又喝了小口酒。“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这么奇怪的酒,名字倒也好听,玛格丽特。”

“想知道?”看她有些兴趣的样子,保罗抓住机会问她,顺便给自己来了杯martini。

张无霜很想说:是,我想知道。可是,她没有说话,选择沉默,要是她回答‘是’的话,就好像在给保罗制造机会,让他会错意。在他面前,她得好好的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才行,最好穿上坚硬的铠甲最棒。

保罗不解的看着她,他不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这让他苦恼不已。

虽然张无霜并没有表示想听,可保罗知道女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动物,也就饶有兴致的讲了酒的故事,大意是:玛格丽特是1949年全美鸡尾酒大赛上一位来自洛杉矶酒吧的调酒师Jean Durasa创造的。玛格丽特是他恋人的名字。在1926年,Jean Durasa去了墨西哥,并与玛格丽特相恋,在一次外出打猎时玛格丽特不幸中了流弹,倒在Jean Durasa的怀中身亡,从此Jean Durasa郁郁寡欢,为了纪念爱人,就有了这杯玛格丽特!

听了这杯酒悲伤的故事,张无霜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堵了,视线模糊了,慢慢地放下酒杯。她好后悔自己留下来喝了这么悲伤的酒。

“怎么样?这杯酒的故事是不是很凄美?是不是很有内涵?是不是很适合你?”保罗似笑非笑道。

‘咚’一声水滴响,张无霜的一滴泪滴进了酒杯,与玛格丽特混在一起。

她低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颤抖的手捏得紧紧的,情绪失控的向他吼道:“你真是个叫人讨厌的男人!”

“你……这不过是杯酒!怎么?你不是一直对你死去的男友念念不忘吗?这杯酒对你在合适不过了。”

这个男人就是故意戏弄她,存心要让她伤心。

“你——”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她无法反驳。

见她没答话,他更加放肆,“你对那白伟明很有感觉是不是?你动心了是不是?你喜欢上白伟明了是不是?哈,你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因移情别恋,感觉心中有愧,哈,我没说错吧?嗯?怎么不说话?”

他一针见血。她伤心得无以复加,转身就要离去。

他的手在吧台上一撑,脚轻轻掂了一下,便从吧台内直接飞跳出来,威严地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将她的脸硬生生地扳正过来,他要她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心虚了?”

“为什么要这么数落我?我哪里对不起你?”张无霜气得发抖,泪水如珠子般纷纷滚落,“让开,让我走。”

“恼羞成怒了?”他挑眉,故意气她似的,“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想走?”

“你无耻!”

“无耻?你说我无耻?”他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道:“我不过是喜欢你,只因我的态度不像某人那么温柔,你就讨厌我是不是?别不承认,你不是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爱上那个连脸都没有看全的白伟明吗!口口声声说要一个人,想要平静的生活,不想再谈恋爱。但是,你还是没办法抑制你内心的喜欢吧?你没有拒绝白伟明对你的温柔和体贴吧?”

“不关你的事!”

“怎么?脸都红都脖子去了,被我说中了?”保罗嘲弄的半眯起眼睛审视着她。

“不关你的事!”张无霜气极,话语里充满了浓厚的*味儿。

她恼怒保罗看穿了她的心,她也恼怒自己不够坚定!即使对白伟明心动了,即使无法拒绝白伟明的无限温柔,即使无法控制自己慢慢喜欢他的心,可是,怎么能够忘记千秋,绝对不可以忘记的。

看她如此固执,如此倔强,他用力的揽住了她的腰枝,跟她贴得很近,很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我。我跟白伟明是一样的,我和他是一类人,怎么就不好好的用心感觉一下我,我好好的看着我。”

“不要拿你这种人跟伟明比,你比不上。看着你只会叫我恶心,放开你的手。”因没足够的力量推开他,张无霜只得侧过脸去,不要看他。

“恶心?哈哈!你会后悔你刚才的话!我会证明你是喜欢我的。”虽不想,但保罗还是笑着放开了她。

逃脱他的魔掌,张无霜就跑到了门口,以便随时逃跑。

她不知道保罗为何那么自信,竟然要证明她是喜欢他的,莫不是痴人说梦,她冷笑:“自恋也该有个限度,你真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会为你疯狂了是吗?还是你以为只要是你看上的女人就得非你莫属?”

“你不知道我是越挫越勇的么?无霜!”

“不要叫我无霜。”她怒斥道。

他一点儿也不理会她的恼怒,趁她不备竟然一把抱过了她,把在压在桌子上,深深地吻她的唇。

“你,你干什么,混蛋,流氓!”她惊叫,又打又推,再也不顾手上是不是有伤,使命的在他怀中挣扎着。

他想说:没用的,无霜,不管是怎么挣扎你也逃不掉的。不过,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显得颇为淫邪地笑了笑,又放开了她。

“你,你——”她气得全身哆嗦,绑着的纱布脱落了,伤口又被撕裂了些,不断的滴出血来。

她没想到他和她正激烈地吵着架,他竟然还敢吻她,她气得快发疯,只能狠狠地瞪他。

忽地,他的脸冷下来了,脸色煞白,紧皱着眉。因为他闻到她血的气味。这气味提醒着他,她的灵魂是不属于他的,她不会入地狱,她只会上天堂。

他不甘心,她是唯一可用死亡之手触碰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可她知道,如果她继续呆在这里一定不是好事,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到外面去。

“没用的,无霜,”他的语气竟意外的软和了些。他又一次截住了她。他竟跪在地上,抓住她那正滴着血的手,用他冰冷的嘴唇舔食她温热的血。

张无霜惊恐万分的全身打了个激灵。她竟然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要骂他,甚至忘记了要收回自己的手,傻傻地愣在那儿,觉得自己快要晕了。

“好了,不疼了!”他终于站了起来,用纤长的手指掠去嘴角的残血。

她看着自己的手,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手竟然连个疤也没有,就好像她的手从来没有受过伤流过血一样。

“你?你是吸血鬼?”半晌,她才冒出这么句傻话来。

她记得电影里放过的吸血鬼才吸人血,而且也可以治疗伤口之类的。

“呵呵!吸血鬼?”他大笑,堂堂死神竟被说成吸血鬼。情何以堪?但他不想解释,至少现在是不能对她解释的。

她看着他大笑,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又想逃,但又不敢动。他给她的感觉超出了正常。

“你怕了?”

“如果你是问我是不是怕死的话,我还是曾经那句话,不!”她咬牙说道。

“该死!我还真是忘了,你还真是不怕死的。你还是那么固执。”他叹息着,又道:“你放心,就算是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他的话未免太过奇怪,她不屑的讥讽道:“真是可笑。我想不想死,要不要死,完全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我管定了。”他说。强硬的口吻不容质疑,张无霜还想反驳他,他马上逼近了她,她吓得步步后退,一个不小心撞翻了椅子,差点儿摔倒。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却并没有把她扶正,就让她停在半空,身子后仰,两人的姿势成了难度非常高的男女体操动作。他俯下头说:“无霜,别那么执拗,我觉得,你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为他而存在的。真敢讲。

她难受的吐气,她现在的身形导致她无法正常呼吸。

他知道她很难受,难以呼吸,他故意的。

“我没有胡说。你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赌你喜欢我。”他离她很近,“敢不敢?”他嘴里的气息就吐在她的脸上,她本来那么悬着就很难受,现在更难受了。

“我……”她的脸涨得通红,无法呼吸了。

他这才把她扶正。

她气喘吁吁,稍稍平静后说:“我为什么要打赌,根本就不用打赌,你已经输了。”她表现出少有的冷漠和不近人情。“你要的画我已经全部画好了,明天我离开这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在有任何瓜葛,只是,请你一定遵守诺言,记得把我的画像还我。还有,别忘了,把余款打给市孤儿院,你知道账号的。”

他的脸冷冷的,没有回话。

她以为他听懂了,同意了,转身要走。

“你那么有信心?确信我输定了?”他激她。

她叹了口气,十分真诚的对他说道:“没有意义的。”

“真的吗?”

“够了!”她怒视着他,她已经妥协了,不跟他吵了,他却还是不愿放过她,逼她,“你就这么喜欢捉弄人么?好吧,我赌。”

他得寸进尺,笑道:“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真到我厌烦为止。”

“你这个变态!”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怎么?不敢了?一句话!赌?或不赌?”他又激她。

“我奉陪到底!”张无霜算是彻底明白了,她遇到了可怕的无赖,变态者,必须要摆脱他。“但我要你保证,输了永远不会在我眼前出现。”

“我保证。”他嘴角狡黠一笑,接着冷不防的又靠近她,脸几乎贴近她的脸说道:“那么,今晚12点01分在客厅见。”

“为什么是12点01分?”张无霜赶紧闪躲开,真怕他又对她动手对脚的。

“因为,我答应过,在你画画的这几天里都不让你看到我的脸,明天你就离开,12点01分正好就是明天,所以我到最后都会遵守我的承诺。”

“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这么自信?那么客厅见。”

“客厅见就客厅见,你吓不到我。让开——”

张无霜气呼呼的却又相当有信心地拨开挡道的他,用力的拉开门甩头就走。

而保罗心情大好,拿起狐狸面具往脸上一扣,竟然变成白伟明。

他并非有意欺骗她,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张无霜主动的喜欢上他。

他拿起那杯她喝剩下的滴有她眼泪的玛格丽特一饮而尽。他决定了,今晚就带着这张面具,让她说出喜欢他,只待她说出喜欢他,他就当场摘掉面具,不容她反悔。

只是,她的一切他始终无法预测,即使他预测了,得到的也是错误的信息。

她喜欢带上面具的他,却不喜欢真实的他。想到这儿,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自语道:“你说过我成不了别人,别人也成不了我。今晚,不知道你会是什么表情?”

第一次看到她就想得到她的灵魂,却没想到他的死亡之手并不能直接杀死她。有好几次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要夺了她的命,直接占有她的灵魂,却又没有想到,紧要关头他总是心神不宁的不舍得。直到昨日她掉入镜湖,手臂划伤,喝到她的血,尝到那纯净无比的血,才知道即便叫她死,她的灵魂也不是他可以得到的,她的灵魂不属于他。不!他告诉自己:我决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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