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 爱在(1 / 1)
一个星期的温州客商考察完事后,上官伟终于松了口气。这一松劲不要紧,肠炎加重感冒向他袭来,他终于踏踏实实地躺倒床上了。父亲出了院,有姐在,有母亲在,他大可安心地修养自己。闺女在他床前绕了几圈,见爹爹只顾望着天花板出神,深感无趣,便出去缠姑姑了。
天花板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功力再深厚也看不穿它。
前些日子他见过方凯,方凯告诉她李珂请假在家陪母亲,她母亲的病好像还真挺严重。他并没有问,方凯却很自然地说,他才晓得方凯比他似乎更了解李珂,也了解他们。他不能再给李珂打电话,可,他们终究要见一面吧!
躺在床上,他拨了方凯的号:“方凯,我想求你件事——”
深秋季节,西方一片绚烂的彩霞已被夜幕一点点淹没,大片的玉米秸秆刚被收割,还有青草的味道在空气中流动,田野里□□出大地的肌肤,那浑厚的深褐色此刻显得那么丰满有力,静穆端庄。生活啊,原本如此美好——
他驱车来到城边的马家河桥头,下了车。温度有点低,他穿了件青色风衣,双手裹紧了些,站在桥头望向那蜿蜒而去的河流。他掏出了烟,有好久未吸了,此刻却那么迫切地想寻找那点刺激咽喉的感觉。但吸了一口,感冒还没利索的他便急剧地咳嗽起来。
“别吸了!”身后传来声音。
他转身,是李珂。一辆出租车正在她身后驶离。
他把烟扔到地上,用脚捻了下,那红色的微弱便立即消失了。
李珂穿了件卡其色风衣,黑色铅笔裤,黑色半筒马靴,头发披散在肩头,应该是刚洗过,有好闻的味道飘来。
夜幕已落下,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桥头有稀疏的车辆驶过,灯光打过来,闪在脸上一晃即过。
是彼此看不到——但李珂还是很强烈地感到上官伟瘦了,瘦了很多。
是彼此看不到——上官伟也知道眼前的姑娘也憔悴了许多,刚才那声音就那么沙哑低沉,既倔强又柔弱的气息在蔓延。
说什么呢?
本都想问什么的,也都想解释什么的——可谁都不愿开口,那些语言那样苍白无力,两颗静默的心都在此刻为彼此燃烧着。
就像机场的初见——对,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他们彼此的初见。初见时他们说什么了呢?两颗都在咚咚跳的心,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对望,对望。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无论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实铸成了恒河,强硬地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真的需要好好梳理一下,给彼此一个交待——
但,不是此刻。
他瘦了,但他还是那么高大,肩膀依然宽阔,胸膛依然火热,嘴唇依然狂野——他们不知道是谁先走向的谁——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紧紧拥抱,没有留下一丝空隙。她贴紧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他抱紧她,用尽全身力气。然后他吻她,从额头到脖颈,一切他可以触及的地方。她也在旷野里寻找他的唇,乐此不疲地寻找——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肩头他的脸颊,他的泪水裹进了她的唇蹭湿了她的鼻尖——天昏地暗、地老天荒都不重要,他们彼此属于彼此,完全的占用与享用。
他们根本停不下来。
李珂的身体在颤栗,他把风衣撑开整个儿将她裹进怀里,可她还在颤栗。他揽着她进入车内后座,他们稍稍喘息了会,他腾出一只手来探身车前开了暖风并随手打开了音乐,是英文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温柔旖旎,悠扬玄妙的曲子响起。他腾出手来调了一下后座,后座缓缓向后倾斜。李珂整个身体便压了过来,她抚摸他的头发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的脖颈他的胸膛他整个身体,他报以轻柔和体贴,李珂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到了上官伟浑身的颤栗,一种压抑的沉重的狂野的浑厚的颤栗——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他开始拽下自己的外衣——
但,他的手还是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手心里全身汗,他的唇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又急促沸腾:“珂儿,我不能欺负你——”还没说完,她的嘴便过来封住了他的声音:“如果这是欺负,我期待一辈子都这样让你欺负!”顷刻间,一切理性羁绊束缚都跌入恒河,恒河也顷刻不复存在。他那温热的大手在她所有的幽暗处游动,掠过沙漠丘壑,在芬芳处吸吮——她那冰凉的小手在他所有温热处流连,掠过沙漠高山,在幽潭里徜徉。他们缠绕在一起,从肉体到灵魂,从灵魂到肉体——星光洒来,流水声来,稀落的虫鸣也来,爱在这样的夜色里醒来……,
音乐换成了莫扎特的小夜曲,缠绵婉转,舒缓悠扬,似荡漾在康河的柔波里般美妙。
车里安静下来,气息如绸如缎,他蜷缩着,闭着眼,心甘情愿沉没。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她抚摸他的头发,一只手随着乐曲敲打他的额头。
她低下头对他说:“亲爱的,给我一年时间,等我一年——”
“珂儿,记着,回家吃点感冒药,我感冒没好,别传染了你——”他悠悠地说。
她使劲拧他胳膊:“上官伟,你听见了吗?我让你等我一年!”
他坐起,伸出胳膊又把她拥进怀里,用下颚轻轻地揉搓她的发丝:“你让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虽然一天一个小时都会觉得很长——”
李珂躺倒了他的腿上,她觉得他的情话堪比仓央嘉措,她说:“但,我们约定,不得没有消息,绝不能——我受不了没有你的音信,我很慌张——”
他的脸低下来,又封住了她的嘴:“傻丫头,永远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无论什么时候你想找我,我都在!”
他们不再说话,音乐像一股涓流裹挟着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