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十六章（下1）（1 / 1）

第十六章（下-未完）

瑟兰迪尔坐在林德尔为他安排的一间安静的书房里，因他说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他自己的手提电脑屏幕亮着。在察觉方向性错误后，他忠诚的下属立刻扩大范围，重新筛选线索。

“这是什么？”

那位超模问，下属给他发了一张街景，画面上昏暗一片，街道上没有人影，只有两排整齐地、间隔均匀的大型垃圾箱，上方标着拍照的时间和日期。下一刻他敏锐的精灵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并在心里猜到了答案。

“等等。”

“这是城市环卫车夜间工作时随机拍的照片，不按照规定放置的垃圾箱会被罚款，”下属的声音从手机里源源不绝地传来，“是在体育馆后门的街上，我再给您发局部放大十倍的照片。”

漆着体育馆名字的垃圾箱旁边地上隐隐露出一抹亮色，放大之后就能辨认出那是一缕金发。

“然后这是王子殿下当天的发辫。”

“……”

他的下属是专家级别，瑟兰迪尔确信这点。体育馆前门装有摄像头，还有会员刷卡记录。当天有65个会员、8个教练和6个工作人员先后进入，在天黑闭馆前，摄像头一一记录了他们离开的画面。闭馆时间后，只有莱格拉斯领着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进入。整个夜晚体育馆前门都没有拍摄到任何人进出，直到第二天早上，莱格拉斯和那个男人走出来，画面里还有站在门口按铃的瑟兰迪尔。至于体育馆后门，作为紧急安全疏散通道，只能从里面打开，平时用来运货和运垃圾。

而这个男人，就是曾列在嫌疑人首位的、爱隆的养子阿拉贡。

那位超模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答案就像浮在水面的天鹅一样显而易见。他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男孩对他说的谎言。

——我随便找了个什么人，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的男孩一直生活在极端的恐惧之中，而他却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甚至差点将男孩推到那个魔鬼身边。

——你应该亲自打电话感谢阿拉贡，他救了你。

——你能自己去瑞文戴尔吗？爱隆准备公开亚玟和阿拉贡交往。

他的男孩身手极好，轻易不会被什么伤害。但一个身手极好的男孩却可能放弃抵抗，乖乖承受伤害，只要抓着他的软肋，那是邪恶的人类最擅长的罪行，能让光明屈从于黑暗，高贵屈从于□□，纯洁屈从于肮脏。

——是你父亲让我来管教你的，你是个坏精灵。

——谁会相信你的话呢，小精灵，连你父亲也不会相信你。

——传扬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小精灵？你想想看你的名声，你家族的名声，你父亲会对你彻底失望。

一切的证据齐全，即使上法庭也有十足的把握。但那位超模决心动私刑，他打开行李箱。他的行李箱可不是只装着锦衣华服，还装着各式武器。他最后选了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寒光。

“你说现在让我离开这里？”阿拉贡惊讶地望着身边白发苍苍的长者——来自中土预言报的主编甘道夫，他们站在略显凌乱的后台，“过了今晚我会离开这里，当然，爱隆不喜欢我留在这里，但这会儿我可不能走。而且我是今晚的场控，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过了今晚就迟了，你会有生命危险，”甘道夫不容置喙地强调，“必须现在走，越快越好。”

阿拉贡盯着他面前的预言家看，他能有什么生命危险呢，他是个不名一文的男人。如果有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看他不顺眼，那只可能是他的养父爱隆。他内心感到可笑，只是不便于说出来，那位预言家的报纸发行量一半靠发布各种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一半靠他的合伙人外号褐袍法师的动植物趣闻撑起来的。

我要是现在一声不吭地逃走了，爱隆才会气得砍死我呢，这个人类想。

走道上传来一阵喧哗，萝林老板凯勒鹏的声音远远传来。

“甘道夫呢，谁看到甘道夫了？”

阿拉贡忙把那位中土预言家塞进旁边人体模特支起来的宽大裙子里，并且小声说：

“您今天胆子也太大，竟然敢混进来这里，明知道凯勒鹏先生一直想找您决斗。而且纯拼武力值，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向你送忠告的，年轻人，忠言逆耳，”甘道夫掀起裙子一角，继续劝说，“你将来会是刚铎的希望……”

但是阿拉贡毫不留情地重新将他塞了进去，并且快速顺着纹路整理起这条繁复的蓬蓬裙上的布料。

“可我现在是爱隆的失望和绝望，别动。”

这个人类立刻站在了裙子前面，而他对面站着萝林老板。萝林老板的视线在这条巴洛克时代风格的鲸鱼骨长裙上逡巡了一番，最后说：

“这好像是盖拉丽尔三百年前的作品，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人类流行这个。”

“您说得没错，”阿拉贡彬彬有礼地回答道，“这是复制品，最近准备做个服侍变迁的展览。”

他转过身，继续假模假样地调整起裙子的胸口部分，直到听到凯勒鹏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掀起裙底，拽出那位中土预言家。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带着甘道夫进了化妆室，并不顾那位预言家的抗议，将他塞进了衣橱里，并用几件挂着的外套挡住。

“您在这等几分钟，”阿拉贡低声说，“我去找身工作人员的衣服，然后从员工通道送您出去。您要是又和凯勒鹏先生对上了，今晚上的新年宴会不用办了，爱隆准得愁死。”

林谷今天的新年晚宴安排的红毯压轴是密林时尚老板和他的儿子，他们从爱隆的私宅乘坐豪华轿车来到会议中心。镁光灯齐齐打开，那位超模牵着他的儿子走上红毯，他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不介意摄像机从各个角度发现他的美。至于他的儿子莱格拉斯，被经纪公司冷藏，有两个月没在各个秀场公开露面，今天的亮相亦相当漂亮。随着瑟兰迪尔在推特上不时放出和儿子的亲密合影，以及今天晚上两人并肩前行，先前父子不和的传言早已不攻自破。甚至瑟兰迪尔上台阶时，莱格拉斯还在父亲身后牵起长袍下摆，怕他父亲被绊倒。

父亲今晚的状态很好，妆容很贴切，莱格拉斯想。不过，和先前定妆时不同，他父亲还配了一把短刀，挂在腰间。刀鞘镶嵌着白宝石，和胸针一致，为整体的造型增加了一份华丽的气势。当然，这对于精灵来说司空见惯，随身携带刀与箭是他们的种族习惯。

“你应该将头发再重新编一下，”时尚老祖母盖拉丽尔将自己的外孙女亚玟推进了化妆间，“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亚玟看着镜子里穿着礼服的自己，没有说话，任凭她的外祖母捧起了自己柔顺的黑发。

“不过你不会急着跟阿拉贡结婚吧？”

“不会，他有点儿太……我父亲也是这样劝我的。”

“太幼稚了，是吧，他年轻得像刚从泥地里长出来的嫩芽，什么也做不来。别着急，精灵生命中最不重要的就是着急，”盖拉丽尔望着镜子里美丽的外孙女，那会让她想起她失去的独生女儿，她苍老的心灵里希望和惆怅同时涌起，“不过，亚玟，千万不要嫁小气的男人，真奇怪我过了三千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太古老的事情我就不提了，就说一千七百三十五年前那个春天的雨季吧……”

亚玟正准备继续忍受外祖母的老调重弹，但这位外表依旧年轻美丽的老祖母骤然停了下来，精灵耳朵警惕地动了动。接着她轻盈地走到衣橱旁，唰地一声打开，喝问道：

“谁躲在那里？”

阴影里有一只皱巴巴的手伸了出来，握住这位老祖母的洁白手腕，行了一个吻手礼。

“夫人，每次见到您，您都和上一次一样美，而我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苍老。”

这位高贵的老祖母先前警惕而阴郁的神情一扫而空，她脸上洋溢起温和的微笑，吻了一下那位预言家满是皱纹的额头。

“你应该赶快离开这里，甘道夫，我丈夫正在到处找你。他想要和你决斗，这简直是疯了，我还以为辛达王室的血比诺多王室的血里的疯狂因子少一丁点儿呢。”

“我不能离开这里，夫人，命运指引我而来，哪怕会为此付出生命，那是我在这个中土世界的使命，”那位口才非凡的预言家望着对方，“当然，能不付出生命是最好的。夫人，您能带我进宴会厅吗？”

被冷落到一边的亚玟慌忙站起身，将化妆室的门关上了。对于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婚姻，亚玟最大的感触是，她由此不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像她外祖父那种太不会讲甜言蜜语的也不好。